《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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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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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去。”展昭断然拒绝,“烧才刚退,你快回去歇着。”

“我已经好了。”

展昭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掌心温温发烫,显然是出来吹着风,病情又有反复,无奈道:“快些回去,千万莫再出来了。”

“可是……”莫研还欲争取。

展昭方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莫研,微笑道:“路过州桥时顺路买的,想你大概会爱吃。”

莫研好奇解开,内中是几十颗豌豆大小的香药小丸儿,取一颗放入口中,生津止渴,爽口顺气,正适合病中胃口不佳。

“是丁香味的,你尝尝。”她抬头笑道,又取了一颗便要送入展昭口中。

展昭不欲拂她好意,虽不便让她喂,仍用手接了,含入口中。

第七章

两人均是心如明月澄净若冰的人,端得是自然而然,而此情此景,落在赵渝宁晋眼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宁晋与他们是旧识,知道莫研对于男女之嫌从未放在心上,展昭也对她甚是照顾,故而心中虽略有不适,但倒也不以为杵。而赵渝常年居于宫中,所见之人在面前无不遵规循礼,展昭亦是向来内敛自持端重有加,何尝想到他竟也会有与女子如此亲厚的一面,甚至况且又是此等寻常女子,她心中不由地对莫研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来。

并不知他二人心中所思,莫研犹自笑吟吟,将那包香药小丸儿朝宁晋递过去:“你吃么?”

宁晋愣了愣,随手捡了一颗入口。随后,莫研便细细裹好,揣入怀中。赵渝见她独独不让自己,心中暗恼,脸上却无表露。

“快些回去吧。”展昭柔声催道。

“哦。”

何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莫研方才有所体会,垂着头遂准备回去。

宁晋提醒她道:“豆腐你还买么?”

“买!怎么不买!”莫研立即想起这件大事,皱眉敲敲脑袋,疑惑自己怎么一见展昭就变得糊里糊涂,该办的大事都差点忘了。

展昭奇道:“买豆腐?”

他展眉望了望不远处的豆腐坊,莫研的性情他最是清楚,转瞬便明白了,问道:“你是想知道那位妇人是否还活着?”

被展昭一语戳穿,莫研只好笑道:“还是展大哥聪明。”

宁晋斜眼睇她,语气不善:“怎么,豆腐坊里死了人了?你让我去触这个霉头!”

莫研头摇得像拨浪鼓,直往展昭身后躲去:“我可没说里头有死人。”

“王朝说过,那妇人已救回来。”展昭微笑道。

莫研缩着脑袋道:“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没一句实话。”宁晋很想把她揪出来。

展昭笑着将莫研拉出,道:“王朝应该不会骗我,你若不放心,去看看便是。”

“我不看……”莫研咬咬嘴唇,毅然决然道,“算了,管她死的还是活的,都与我不相干,反正她是自己上的吊,怎么说也不能缠上我,又不是我害死她,是她自己想不开,我不过是碰巧撞见,她不能因为我是第一个撞见的就来缠我……”这番缠头缠脑的话听得旁人直皱眉,她却犹自叨叨,原是自我安慰的话,却不知怎么心里倒愈说愈忐忑不安起来。

“她没死。”展昭提醒她。

宁晋从莫研话中也听懂了大概的意思,不由嘲弄道:“你都当了捕快,胆子怎么还那么小?”

“那是鬼!鬼!”莫研加重语气,声音却愈发地小,“你的本事再大也斗不过鬼啊。”

展昭无奈道:“小七,那人既然没死,又何来的鬼。”

“可我明明看见……她、她……吊在梁上,已经那样……那样了。”莫研结结巴巴道,脸色又开始发青。

她这心魔不除,病如何能好,展昭叹口气,转身对赵渝有礼道:“请公主稍候片刻,展昭去去就来。”说罢,他便拉着莫研往豆腐坊走去。

“展大哥,我、我……”莫研想说他去就好,自己就不用过去了,可手被展昭握着,暖意直透过来,非但无法挣脱,连话都说不完整。

距离豆腐坊不过十几步路,莫研走得是千难万难,待到门口时,整个人已全然躲到展昭身后去,紧紧拽着展昭的手,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飘过来。

为保护公主方便,展昭并未穿官服,故而并不示明身份,看店内一男一女正各自忙碌,便上前道:“王朝王捕头差我来问,前日自缢的那人现下可还好。”

那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窘意,妇人在裙上蹭了两下手,笑答道:“没事了,没事人,还让王大人挂心,真是过意不去。”

莫研听这声音耳熟,悄悄从展昭肩膀望去,见回话的正是前日那个妇人,赶紧闭了眼,低低在展昭耳边道:“让她到日头底下来,有影子的话就不是鬼。”

展昭暗叹口气,只好对那妇人道:“可否出来答话。”

虽见展昭玄衣朴素,但气宇轩昂,宛若临风玉树,绝非寻常人等,那妇人那里敢耽误,慌里慌张地理理衣裳,赶忙出来:“大人还有何吩咐。”

明晃晃的日头下,她脚边的影子清晰可见,莫研长松口气,慢吞吞地从展昭身后踱出来:“没什么吩咐,只是下回莫再吵架,再吵也莫再上吊,再上吊……也莫吓着人。”

那妇人刚认出她来,还未说话,莫研已急急拉着展昭走了。

见两人复回来,赵渝终是不愉之色尽数显露,怎么说自己也贵为公主,她实在料不到展昭竟然会为了这丫头撇下自己,虽不过是片刻功夫,却已看出他心中孰轻孰重。

“子不语怪力乱神,包大人怎么会将你这等人招入开封府中当捕快。”赵渝皱眉,语出不逊。

莫研此时一派轻松,也不生气,耸肩笑道:“反正我捕快也当不成了。”

“京城百姓安危何等重要,自然不能交于尔等之手。”赵渝道。

莫研慢条斯理地接着道:“因为我马上就要升任捕头。”

赵渝一时语塞,偏偏莫研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着实气人,自己拿她无法,只好道:“展护卫,我们走。”

展昭恭敬侧身:“公主,请。”

辞过宁晋,赵渝快步离去,展昭紧随其后。见二人渐远,莫研忽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方记起身上的灰鼠披风忘记还给展昭。

正待喊他,却见展昭回首,远远的仍旧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淡淡笑意犹在唇边,似乎在叮嘱她早些回去……

莫研立在原地,拢着披风,有点发怔。

宁晋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轻叹口气:“丫头,就算你看上展昭,也得含蓄一点。”

“看上展昭?”莫研没反应过来,“我看上他什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宁晋不肯多说,回身上车。

莫研跟着爬上车去,心中犹自不解。

第八章

回去的路上,宁晋表情便冷冷淡淡的,也不与莫研说笑。待到开封府衙,让莫研下了马车,他连别过的话都不说,便唤马夫驾车离开。留下莫研一头雾水地站在街边,弄不清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他,思量半晌,亦不得其解,只能摇头叹道:“怎么男人变脸也跟变天一样。”

进了东角门,她本来想回房去,记起早间马大嫂说起午时自己还得再喝一次药。此时日已近中,为免麻烦马大嫂特地再端来,她索性自己往厨房去。

小灶上正煎着汤药,厨房间里满是药香,马大嫂见莫研进来,忙拉着她坐下:“病还未好,不在房里歇着,乱跑什么。”

莫研笑吟吟地乖乖坐下:“我正好无事,过来喝药。”

“再等一小会就好了。”马大嫂放下药盖子,回身瞅见莫研身上穿的灰鼠披风甚是眼熟,偏偏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披风好像见谁穿过似的?”

“是展大哥的。”莫研笑道。

马大嫂用手扣扣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可不就是展大人常穿的。展大人送给你了?”

莫研点点头:“反正他没说要还。”

马大嫂噗哧一笑:“他还真是把你当自家妹子,想得这般周全。”

“自家妹子?”莫研听得一怔,这已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别人说这样的话,“他拿我当妹妹么?”

“自然是,要不哪会待你这般好。”马大嫂笑道:“我还记得展大人以前说过,他若有妹,必定爱若珍宝,视同掌上明珠。这么好的大哥,你不认的话,那可就是发傻了。”炉上药已煎好,她忙起身端起药罐子缓缓将药汁倒在碗中。

莫研犹在愣神,半晌才迟疑道:“可是……我有好几个哥哥了。”这话她说得极低极轻,马大嫂顾着拿药与她喝,并未听清楚。

喝罢药,莫研本想留在厨房帮忙打下手,马大嫂却紧催着她回屋休息,将她赶了出去。雪虽已停,倒似比前几日更冷些,她独自一人慢吞吞地走在回屋的路上,没由来的心情低落,拢紧披风,却怎么也挡不住丝丝渗入的寒意。方才喝下的药,苦涩犹在舌根处徘徊不去,身体的不适却又绵绵密密地爬上来,她拖着脚步走回自己的小院中,拉开房门进去,连眼皮都未抬就合衣躺上床去。

突听耳边有人笑道:“听人说当了官就会目中无人,看来果真如此。”

声音亲切非常,熟悉之至,莫研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朝那人直扑过去,口中喜得嚷嚷:“姐,怎么是你?什么时侯来的?”

宁望舒笑着轻拍她的背:“昨晚刚到的京城,想先来看看你这捕快当得可否惬意。”

看师姐已梳起妇人发髻,莫研搂着她的脖颈不松手,又笑又跳道:“你成亲了!怎得也不叫我去吃喜酒?是那位南宫家的大少爷么?他的病可好些了?”她连珠般地问问题,宁望舒只是笑,并不急着回答。

“姐,你倒是说话呀,别笑傻了。”莫研是个急性子。

宁望舒先拉她坐下,看她面色不好,说话间隐约能闻到药味,问道:“你可是病了?怎得脸色这么差?”

莫研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昨日发了点烧,吃过药已经好了。”

“怎得会发烧?”

“唉……说来麻烦,就是运气不好,正撞见有人上吊。”

宁望舒一凛,知道师妹向来见不得这些,定然是吓着了。捕快一职遇上这种事却是难免,她心中不忍,看莫研的目光不由得带上几分心疼。

莫研不想再提那事,忙把话岔开,笑道:“你成亲却不请我吃酒,看我怎么罚你!”

“你成亲时,我也不来吃酒就是了。”宁望舒笑道。她夫君南宫若虚身有沉疴,为免他劳累,故而成亲之事她只禀报了师父,并未告知其他师兄妹。好在师兄妹们大多不在意世俗繁文缛节,也不至于因此而怪她。

“我成亲?”莫研听话向来只听字面,愣了愣,“我何时要成亲?”

“我怎么知道,”宁望舒逗她,“这就要问我妹夫了?

“你妹夫?谁啊?”

宁望舒笑看她:“谁啊?”

莫研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噗哧一笑,道:“我怎么知道!”

两人嬉闹了半日,莫研也顾不得病还未全愈,拉着宁望舒便去醉仙楼吃饭。幸而之前展昭所给的银票还剩了不少,好不容易见一次师姐,自然要好好招待她。

拗不过师妹盛情,宁望舒只得随她前往,叫菜时却只捡了几样精致的清淡菜点,且不许莫研吃油腻荤腥,只替她点了粥。

“姐,我身上带了银子。”莫研只道她是替自己节省银两。

宁望舒笑道:“你那点小俸禄,还是留着吧。”

“对了,你此次上京,是为了什么事?”莫研咬着筷子问道,“可莫说是特地来瞧我的,说了我也不信。”

宁望舒挟了笋丝给她,笑而不语。

“到底什么事?”莫研追问道。

“说于你听,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莫研好奇心大起,“快说快说!”

沉吟半晌,宁望舒才无奈道:“你可听说过七叶槐花一物?”

“七叶槐花?”莫研摇摇头,“能吃么?”

“能吃,据说是大理境内的一种奇花,可入药。”

莫研一听“可入药”三字,立即明白:“是姐夫要用的药?”

宁望舒点点头。

莫研奇道:“那你应该去大理才对,怎得又来京城?”

“南宫世家派人在大理找了几年,都未曾找到。听闻,之前大理曾进贡此花,我想也许在大内能找到。”宁望舒慢慢道。

闻言,莫研骇然一惊,眼睛瞪得浑圆,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你要去大内偷东西?!”

宁望舒轻轻点头。

“姐……那可是大内!”莫研连连摇头,想劝阻她,“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是……”她用手往脖子上虚拉了一道。

宁望舒浅浅一笑,言语坚定:“如今,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第九章

生怕师姐冒然犯险,莫研沉吟半晌:“就算要偷,也得先弄清楚此物究竟存于宫中何处,还得摸清宫里侍卫巡查的路线,换班时辰,总之急不来,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宁望舒微别开脸,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小七,我只怕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

“怎么?姐夫的病不好了么?”莫研一惊。

“我瞧他……吃力得很……”宁望舒双目泛起水光,雾气蒙蒙,“薛大夫说,就算能撑过冬天,身子也会损耗过度。”

“……”

莫研赶紧往她碗中挟菜,胡乱道:“你别急,先吃饭,回头我们再想法子,肯定会有法子的,说不定皇帝老儿就随随便便把那什么花摆在桌上供着玩,你一进去就能撞见……”

不欲师妹替自己担心,宁望舒低头紧吃了几口饭菜,才抬头勉强笑道:“说得是,师父说你是福星天降,承你的金口玉言了。”

莫研欢喜地拍拍她肩膀,又盛了碗汤给她,笑道:“总之你莫着急,这事,我先帮你打听着,好歹我现在也算是朝廷中人,职位虽然低些,不过多多少少总会管些用。”

宁望舒笑笑,心中知道师妹不过是开封府衙里小小捕快,就算识得宫里的人,却哪里有人卖她的面子,顶多与她说两句话应付场面罢了。而此时莫研心思早已滴溜溜地转了一大圈,想来想去,宫里头与自己算得上有交情的好像仅有宁晋一人。

两人吃罢饭,莫研生怕宁望舒独自冒然入宫,撒娇耍赖地逼着她把行装从客栈中再拎出来,硬是让她同自己住到开封府里去,只说开封府中人脉广,消息怎么也灵通些。宁望舒苦笑,自己是来当贼的,倒被个捕快先堂而皇之地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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