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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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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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不起来了,没办法。”她想了想,又歪头笑道,“小时候,我问师父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师父说有只仙鹤从他头顶飞过的时候下了一个蛋,正掉在他怀里,他剥开蛋壳就看见我在里面。”

“那个蛋可够大的。”宁晋笑道。

莫研咯咯地笑:“我想也是。小时候,师父老哄着我们玩,他还说我二哥哥是山顶树上结的大红果,他顺手摘下,刚咬了一口,就发现二哥哥正蜷在里头睡觉。”

宁晋大笑,不由也想起自身:“我小时候可没有你走运,光师傅就有十七八个,轮着教我一个人,背不出书来就罚跪夫子像。”

“你也会背不出书来?”莫研奇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念起文章,天生应该张口就来。”

“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啊,”宁晋想起那时候就头痛,“有次一天就教三四十页的书,还命我当天就背下来,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干脆装病。三天之后再去,那几个老东西居然说得把拉下的课都补上,一口气教了大半本书,让我回去好好背,差点没把我累得吐血,后来再也不敢装病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莫研笑得幸灾乐祸。

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宁晋也就不和她计较,自嘲地笑笑,觉得偶尔出出糗,能博她一笑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莫研忽想起一事,“我们现在易装而行,称呼也该改改才行。可不能再唤你王爷,白小姐也不能再唤。”

“这倒是。”宁晋点点头。其实这本是常识,只是他们三人的江湖经验加在一块也少得可怜,所以当下才想到此层。

“那我应该叫什么?”他问。

莫研方便道:“小赵、小宁、小晋……你随便挑一个。”

“也太随便了吧。”

“那就小赵子、小宁子、小晋子。”

“听着怎么象太监。”宁晋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地想,“我得起个雅致点的称呼,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你叫什么?”

“叫我小七就成。”

“小七?”

“嗯,我在家排行老七,家里人都这么叫我。”莫研抖抖缰绳,不在意道。

家里人……宁晋微愣,复看向她,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欢喜,起码这丫头对他没那么见外了。

莫研没留意他的表情,将车帘揭开,朝里头白盈玉道:“白小姐,这路上得换个称呼,你想我们唤你什么才好?”

“换称呼?”白盈玉想了想,“那你们唤我阿碧便是。”阿碧原是她的贴身丫鬟,那夜被追魂使所杀。她用此名,心中也有对逝者的思念之意。

宁晋也想到了:“我就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研知道其出处,摇了摇头,“不好,文绉绉的,和你这身打扮不符。”

“……那依你看,这身打扮应该叫什么?——别再说什么小宁子小晋子!”

“嗯……你落地的时候有多重?”她没头没脑地问道。

“六斤四两。”

“那四两肉不要了,”莫研拍板定案:“就叫六斤。”

宁晋一脸嫌恶的表情:“也太粗直了。”

“要的就是粗直,这样,谁也想不到你会是王爷。”她循循善诱,诲人不倦。

宁晋心道:倒也有几分道理……罢了罢了,反正就这么几天光景,以后再不用就是。如此一想,他遂爽气道:“六斤就六斤。”

三人彼此熟悉了下称呼,马车又行了一段路,近日中时分,天上淅淅沥沥地开始飘起雨丝。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宁晋望着消失在衣裳上的微雨曼声吟道,他显然兴致很好,丝毫没有躲雨的意思。

真该给他找一套酸秀才的衣裳,莫研暗自心道,随即打断他:“你的诗兴缓缓,先进去躲雨,回头要是淋出病来,我不好对你家吴大奶妈交代。……对了,再把车后头的斗笠蓑衣递给我。”

宁晋却不进去,指着不远处茶寮道:“行了半日,先去歇歇脚吧,正好避雨。”

马车停在茶寮边上,莫研淡淡一扫,茶寮内有两名正歇脚的大汉,看打扮像是盐帮的人,应该无事。

“阿碧,下来吃点东西。”

莫研唤了白盈玉下车,又叫了茶,掏出包袱内的干粮,三人就着茶水细嚼。茶寮外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了,打得茶寮顶棚噼里啪啦地作响。

那两名大汉喝罢茶,见一时走不了,索性坐着闲聊起来,言谈间竟聊起了姑苏白府之事。

难怪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莫研边嚼着馒头边想,同情地瞥了眼白盈玉。后者低头静静饮着茶水,面无表情。

“那司马家的人退婚,连定礼都大张旗鼓地退了回来,摆明了是看不上白家。你说,被司马家退了婚的女人,哪里还嫁得出去!”瘦高大汉笑谈道,“谁敢娶她,那不是摆明了和司马家过不去嘛。”

“怎么嫁不掉……”矮胖汉子笑道,“她还可以嫁给你我啊,咱们要是娶了她,司马家估计连理会都懒得理会。要不怎么说落毛凤凰不如鸡,也不知那位小姐姿色如何,要是差了,我还看不上呢,哈哈哈!”

白盈玉仍旧低垂着头,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滑落到面前的茶碗中。她没想到自己已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资谈,言语间又是如此不堪。

第四十三章

见她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莫研忍不住抱不平,对那两人横眼冷然道:“白府之事与两位并不相干,嘴下积德才是。”

那两大汉瞧她是个姑娘,身旁的宁晋又生得文弱白净,遂拍着桌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管爷的事!”

“你才不是个东西!”

莫研迅速跳起来骂回去道,宁晋连拉带拽地把她按下去,朝那两人陪笑道:“小妹鲁莽,两位多多包涵。其实白府之事另有隐情,不知二位可否听说?”

那两名大汉本欲发难,忽听见他的后半句话,不由按下怒气,奇道:“有什么事是老子不知道的?”

莫说这两名大汉,便是莫研与白盈玉听他这般说,心下也是奇怪。

“原来二位不知道啊!”宁晋为难地搓了搓手,似乎是在思量该不该说:“此事说来……唉,还是不说了。”

见他这般,大汉愈发好奇:“究竟是什么事?”

“那我要是说了,两位可千万别再对他人提起啊。”

“废话少说,快说什么事!”

宁晋压低声音:“两位可知,其实司马家退婚是另有原因的,他家的三公子因为常逛花楼,致使身犯隐疾,只怕连洞房都……”他目光扫了一下莫研和白盈玉,干笑两声,没有再说下去。

“嘿嘿嘿……明白明白。”大汉贼笑,一脸的心知肚明。

莫研和白盈玉对视一眼,均是疑惑重重。

宁晋接着道:“白府知道此事后,自然要退婚,可还顾着司马家的面子,他们就悄悄地派了个人想去将定礼要回来,谁料到司马家恼羞成怒,趁着白宝震出事,便大张旗鼓地退回定礼,趁机羞辱白家,造成是白家被退婚的假象。”

那两大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弟你怎么知道的?”

“不瞒两位,我的一门远方亲戚就是司马家的厨子,自然知道这些底细。这几日他回来探亲,正好说起此事。……唉,我也多嘴,两位可千万别往外传才是。”说罢,与他们草草告辞,随即招呼莫研和白盈玉上马车。

待茶寮已远,莫研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问宁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说呢?”宁晋挑眉。

白盈玉微微颦眉道:“若是我家先行退婚,我怎得从来没有听家父提起过。”

闻言,莫研不由开心道:“你是在骗他们!妙哉妙哉!”

宁晋见她笑得灿烂,得意道:“那是当然,要是都如你那般与人动手,吃不吃亏且不提,却是白费了气力,又堵不住悠悠之口。”

“说得也是。”莫研点头赞同,“没想到你瞎话张口就来,我可比不上你。”

“什么叫瞎话!这叫因势利导,懂不懂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不让他们说,自然不行,那么就看你让他们说些什么。”

“那你如何就知道别人会相信呢?”

宁晋淡淡道:“你可明白何谓‘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莫研略略一想,随即明白,拍手笑道,“对啊,我们可以到处都去这么说,众口相传,不出几日,这司马家三公子的名声怕是毁尽了。”她转头朝白盈玉道:“这个法子好,司马家那般羞辱于你,我们也可以好好治治他们。”

白盈玉沉默片刻,道:“两位好意心领,只是万般皆是命,事已至此,盈玉早已认命,司马家好也罢歹也罢,我都不想再生事了。”

“……也罢,你家的事你说了算。”

莫研有些惋惜,又抬眼看宁晋,目光复杂:“原来你们这些帝王家的人成日里就琢磨着如何骗人,看来你的话还真是不能信。”

“我还不是为了帮她!”被她这么一说,宁晋恼怒不已,本以为此举怎么说也该让莫研对自己另眼相看,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另眼相看,顿时气结。

莫研还在摇头叹气:“可见心术不正……”

“你这丫头!”

宁晋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丢下车去,正在此时,马车突然猛地巨震,莫研居然就真的如他所愿,一下子从他视线中跌飞出去。

白盈玉头撞在马车壁上,立时红肿起来,她大骇惊叫:“怎么了?怎么?是有人追来了么?”

没人回答她,宁晋已急忙跳下车去把摔出半丈远的莫研扶起来。后者滚了一身的泥水,狼狈不堪地站起来,懊恼地查看雨中的马车,发现原是马车前轮撞在一块硬石上。

这丫头连赶车都这么不牢靠,宁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没好气道:“你看看,只顾着说话,驾车连路也不看……”他的话在看见莫研皱眉托着胳膊后哑然而止。

“没受伤吧?”

他焦切地问道,方才的不满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莫研半晌才愁眉苦脸道:“要是展大人在就好了。”

“怎么了?”

“我胳膊脱臼了。”

“……”

宁晋和白盈玉自然都不懂得如何能把莫研的胳膊再接上去,只好就让它暂且晃荡着,等到了扬州城里再找大夫替她接上。莫研也没法驾车,宁晋只好自己上阵,他虽会骑马,可这驾车和骑马却是两码事,折腾了半日才好不容易让马车歪歪折折地走上路。

马车内白盈玉细心地用绢布替莫研把胳膊先固定住,柔柔笑道:“要是展大人在就好了,他一下子就能接好。”

“谁说不是呢。”莫研唉声叹气,展昭不在,还真是有些不方便。

外间的宁晋将车帘撩开条缝,凉凉道:“这能怪谁,谁让你自己不会挑时候。”

“六斤!驾好你的车!”莫研没好气地把车帘用力拉回去。

此时,在距离他们七八里地的官道上,展昭正斜斜靠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然只觉一激灵,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冷了?”吴子楚问道。

展昭摇头:“也不觉得冷,奇怪。”

吴子楚哈哈一笑,打趣道:“那就是有人想你了。”

知他是顽笑,展昭笑而不答,撩开车窗上的幔布,雨滴夹着风立时扑面而来,冰凉沁人。

第四十四章

到了扬州城内,雨已初停,三人先往扬州知府衙门而去。倒不是不急着接胳膊,而是莫研心中打算着,依宁晋的身份,知府必定尽心逢迎,自然会请好大夫来替自己接上胳膊。殊不料,刚到衙门口,便听说扬州知府李高义去了江宁,向前任太师魏老太爷贺寿去了,估摸两日方可转回。

“这些个混帐东西!”听闻李高义为了拍魏老太爷的马屁,居然把整个扬州知府衙门丢着不管,宁晋恼怒不已。

莫研靠在车旁,无所谓地边啃肉包边道:“你又何必气恼,不过又是个溜须拍马之徒而已。要是去了那位魏老太爷的寿宴上,看见一堆堆的大官小官,你还不得气得拔头发。依我说,不找他们也罢。”

宁晋倒还不至于听她的,这一小段路走来,深知莫研性子浮躁,靠她是万万不能,还是得请官府派人护送稳妥些。

“我看,我们先住客栈,等那李知府回来后再来找他。”他口中说着,人已经牵着马车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莫研不满:“要等两日呢!”

“生死攸关,不等不行。”宁晋知她心急,“你也不希望白小姐有何差池吧。”

“不是还有我么!”

“就是因为有你,才非等不可。”

“……你……”

莫研差点被肉包子噎住,连连咳了几声,白盈玉在旁递过水囊给她,柔声道:“小七,我们还是听这个……这个六斤大哥的话,先找家客栈住下吧,还得给你的手请个大夫来。

见他二人皆是此意,莫研无法,只好随便他们了。

他们寻了家客栈,刚踏进去,莫研便喜上眉梢,也不与二人多说,脚不沾地地径直朝坐在里面桌子的青衫人而去。

“二哥哥!”她扯着青衫人的袖子,几乎将他刚挟起的菜也扯得飞出去。

那人似乎也是微微一惊,脸侧向莫研,丝毫没有着恼,面上露出淡淡笑意,正是莫研的二师兄萧辰。

“你不是去京城了么?怎么又会在这里?”莫研奇道。

萧辰却不答,反问她道:“你没和展昭在一起?”宁晋和白盈玉的脚步声滞重,显然不是习武之人,他略加一听就能听出来。

“嗯,他有事先走。”莫研拉过宁晋和白盈玉,“这是六斤,那是阿碧,眼下我和他们一起上京。……这是我二师兄萧辰。”

白盈玉正欲上前见礼,便听见萧辰冷冷道:“你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了?”

闻言,白盈玉僵立在当地,而宁晋顿时沉下脸来上上下下打量萧辰。

莫研是见惯他这般模样的,陪笑道:“他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待会我再和你说。”

萧辰冷了张脸,不说话了。

莫研冲宁晋和白盈玉招招手,示意他们在桌边坐下来。白盈玉倒也罢了,宁晋颇为不情愿,犹豫了半晌,方才侧身坐下。

“你的手怎么了?”

莫研托着手慢慢坐下,萧辰虽然看不见,但觉出不对。

“脱臼了。”她无奈道。

本已冷若冰霜的脸又冻了一层,萧辰起身到莫研身边,扶上她的伤臂,用手托了一下,骨头已经复位。

“痛就叫。”萧辰淡淡道。

“……不算很痛。”莫研龇牙咧嘴地忍着疼,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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