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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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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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淡淡一笑:“包大人自年前便开始探查,恕展某直言,令尊行事过于张扬。就说小姐与司马家结亲一事,令尊送出的定礼便是一位三品官员十年不吃不喝也送不起。”

“……那你怎么能肯定杀家父之人就是指使他贪没的人?”

旁边莫研听得不耐,恼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他若不是怕你爹爹把他牵连进去,何必杀你爹爹灭口。”

白盈玉轻咬樱唇,犹犹豫豫道:“方才展大人曾说,包大人年前便开始怀疑家父,那么家父之死也可能是包大人所为。”

此言一出,展昭和莫研同时大怒。

展昭怒的是她竟然会怀疑到包大人身上,包大人如何能作下此等卑劣的暗杀之事。

而莫研怒的是她竟然会笨到如此程度,包拯怎么可能傻到亲手断掉查案的线索,然后再辛辛苦苦费尽心机地想重新接回来。

两人目光扫过,几乎看得白盈玉打了个战。

展昭深吸口气,知道白盈玉深居绣阁,对官场上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解释道:“令尊三品大员,包大人便是要令尊伏法,也须过堂审讯,岂会暗中杀害于他。换而言之,令尊贪没罪证确凿,按大宋律法,罪可问斩。包大人若要令尊性命,何须多此一举。”

听了他这番话,白盈玉低头沉思:展昭分析得在情在理,由不得她不信,可她还记得白宝震临走之时对她的嘱咐……

良久,她才抬头道:“展大人说得虽有理,但终是片面之词。恕盈玉愚钝,一时无法决断。”

“确实够愚钝。”

莫研点头赞同,见展昭用制止的目光盯了她一眼,只好闭上嘴。

“展某明白,望小姐思量清楚。”展昭不急不缓道,“展某明日午后再来。”

“明日午后,不用这么麻烦吧。”莫研显然觉得他给的时间太久,插口道,“我可以坐在这里等到白小姐想明白。”

展昭没理她。

白盈玉本是觉得太短,但看看莫研,只好点点头。

“展某告辞。”

展昭示意莫研,后者无可奈何,跟着他下楼去。

“我的穴道!”白盈玉在他们身后喊道。

“我点得轻,过半个时辰就解了。”莫研头都懒得回。

刚出白府,莫研便停住脚步,不满道:“为何要等到明日午后,反正都让她发现了,索性翻个底朝天,把东西找出来不就行了吗?”

“若她能自愿把东西给我们,岂不更好。”展昭转头看她,忽柔声道,“你脸上还疼么?”

莫研被他看得一怔,挨打的半边脸顿觉得火烧般。

“很疼?”他又问。

她摇摇头。

“那就好。”

展昭微笑,她的另一边脸也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

“你今夜莫回去,就盯在白府。”他接着道,“得防着白小姐,万一她没想明白,想转移东西,或想离家出走,我们也好知道。”

“……哦。”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两首最近常听的歌,一首是齐秦的老歌《直到世界末日》,很久了,还是这么有杀伤力;另一首是张杰的《征途》,偶不是星星,不过对这首歌很有感觉,曲和词都不错的说。

第二十九章

她怔了怔,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去哪里?”

“我还有个地方得去。”

展昭微微一笑,与她作别,眨眼功夫,人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莫研尚在原地发呆,半晌才发觉展昭说了等于没说,她很是气恼地瞪了一眼黑暗中他消失的方向,又甩了甩头,想把脑中展昭微笑的模样甩掉。

展昭离开白府,一路疾行,直奔寒山寺而去。

江南贪没牵扯甚大,这是包大人事先便预料到的。展昭深知眼下最大的阻碍并非帐册,而是受皇上所托而来的宁晋。

皇上为了面子,想遮掩此事,这是勿庸置疑的。但若为了皇上一己之私,而使江南贪没案无法彻查,包大人前功尽弃且不提,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一个小小织造府贪没银两便如此惊人,这是展昭先前所未料到的。他下意识地攥紧手中巨阙,无论如何,他也要赌一次:自己与宁晋相处虽不多,但知他也是性情中人,现下只盼他能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再存心包庇。

“展昭求见宁王。”

虽然夜已过半,展昭却规规矩矩地循礼敲开山门,请小沙弥代为通传。

莫约一盏茶功夫,吴子楚出来将他迎进去。

厢房中,宁晋披着外袍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神清眸亮的展昭,无可奈何得想:猫就是猫,夜里都不用睡觉。

“展昭冒昧,打扰王爷休息。”

“现在什么时辰?”宁晋歪头问吴子楚。

吴子楚垂肩:“丑时刚过。”

正是睡得香的时候啊,宁晋懊恼地挠挠头,斜眼看展昭:“你还真会挑时辰,到底有什么事非得把大半夜的把我吵醒?”

展昭解下身后的包袱,放到桌上,摊开来,一本厚厚的帐册静静地躺在其中。

“这是展某从白府拿出来的帐册。”

随便瞥了一眼,宁晋的眼底丝毫不见惊奇:“假的吧?”

展昭点头。

宁晋与吴子楚交换下眼神:“我早就知道,若是真的,你又怎么会带来这里。”

展昭神色不变:“假帐未必就不值一看,展某今夜就从这本假帐中受教匪浅。”

“哦?”

“展某请教过本地商户,这本帐上虚报的银两数额已超过百万。”

宁晋闻言不语,手指在桌面轻扣了几下,才淡淡笑道:“白宝震的胃口倒不小。”

“加上每年商户孝敬的银两,再加上层层盘剥,一个织造府一年里便将近盘剥五百万两。”展昭紧盯着他,继续缓缓道来。

“……”

宁晋抬眼,故作轻松道:“展昭,想唬本王么?”

展昭静静而立,目光如水,波澜不惊。

两人对视良久,宁晋终于长叹口气,败下阵来,勉强笑道:“好吧,我知道你展昭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顽笑。”

“王爷明鉴。”展昭淡道。

宁晋拿他没办法,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肚子火气没处发,顺手拿了桌上的帐册翻了翻,干脆朝门扔了出去。

帐册颇重,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撞得直晃。

吴子楚小心翼翼地蹑过去,将帐册拣起来,瞧了瞧宁晋的脸色,不敢再放回桌上,只得拿在手中。

“你还拣,你还拣……这种破玩意你还拣它作什么!”宁晋气道。

吴子楚立在一旁陪着笑,他总不能把刚拣起来的帐册再扔回去。

展昭抿唇不语,他知道宁晋是有气没处使,这正合他意。他只怕宁晋不发火,却不怕宁晋发火,哪怕这火气是撒在他身上也愿意。

“子楚,你说!”宁晋没头没脑道,“你说怎么办?”

“王爷……”吴子楚自然不能替他作出决定,只好接着陪笑。

“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这破差事。”宁晋瞪他一眼,很想从榻上下来踹他几脚出气,思及光着脚不雅,转而在榻上唉声叹气:“我早就和皇兄说,没必要这么护着他,皇兄就是不听,说不过就是没见过世面,一时糊涂,也不是什么大错。……光一个织造府就将近五百万两,加上其他林林总总,要有这些银子,十个辽国也打下来。”

吴子楚连连点头:“王爷说得是。”

“我早就说不想接这破差事。”宁晋接着抱怨,“我早先想顶多也就是贪点、再拉拢拉拢人,别闹得太过就行了,可也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早知如此,当初皇兄说的时候我就该一口回绝……”

“王爷现在停手也不迟。”一直在旁默默而立的展昭突然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宁晋怔住,斜眼看他:“你这句话憋到现在才说,不难受么?”

“王爷自会以社稷为重,是展昭多言。”展昭神色温和。

“哼!在这儿等着我呢。”宁晋冷笑,“子楚,你瞧瞧,上回我还说他话不多。看来这话不多的人说起话来,一句一句的,能砸死人。”

吴子楚继续附和:“王爷说得是。”

听他说这话,宁晋的表情象吃了苍蝇一样,恼道:“子楚,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卑职不敢。”

吴子楚陪着笑,脸上宽容的神情倒有几分象是在对待被宠溺孩子一般。他知道宁晋向来是这脾气,总得找个人撒气,发过火就没事了。

宁晋拿他没辙,又看看了展昭,挑眉道:“你是要本王抗旨?”

“展昭不敢。展昭只是希望王爷能多为百姓着想。”展昭垂目恭敬道,“相信皇上定会体恤王爷之难。”

“他体不体恤的,这是后话了。”

宁晋随意摆摆手,侧头想了半日,方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本王心中有数,你且去吧。这本帐册就放在这里,横竖不是真的,你们拿着也没用,让本王细看看。”

此行目的已达到,展昭颔首,略一拱手,就欲退出。

“对了,”宁晋叫住他,脸上似笑非笑,“今晚那个丫头怎么没跟着你来?难不成又泡到水里看月亮去了?”

提到莫研,展昭不由自主地微笑:“她另有事在身,不能前来。王爷可是有事要吩咐她?”

“没事没事!”宁晋忙道:“我能找她有什么事呀!她没来我求之不得呢。……我就奇了怪,这么个缺心眼的丫头,你怎么就受得了她?”

展昭温和一笑,并不多作解释。

“王爷早些休息,展昭告辞。”

“去吧去吧。”

看着展昭离去,宁晋没奈何地嘀咕:“这会才想起要我早些休息,早些时候干吗去了!”

第三十章

已近日中,仍旧是那家路边的小面摊,莫研与展昭相对而坐,前者眼圈明显发青,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面,看样子似乎准备用大吃一顿来补回自己所缺失的睡眠。

展昭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半碗面下肚,总算觉得身子和暖起来,莫研才道:“看样子白小姐是被你吓傻了,一整天都没有出过小楼,除了坐在绣架前发呆,就是靠在廊上喂鱼……老板,再下一碗馄饨面!——你真的不吃?”

展昭摇头,他倒真是羡慕莫研的好胃口。

“白府池子里养的那些锦鲤可真够肥的,这贪官家里的鱼都和别处的不一样……”她情不自禁地感慨。

展昭没接话。

“要不你喝碗面汤?”莫研咽下口中的馄饨,有些犯难,“你这么盯着我,我吃不下。”

吃不下?

他看了眼她面前几乎快见底的面碗,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老板,再盛碗面汤。”

他还是叫了一碗,权当作陪。

“你昨夜又去寒山寺了?”莫研几乎把大半个脸都埋在碗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展昭点点头,没问她如何得知,想是自己身上定有什么破绽让她看到。

“那个什么破王爷,还没受够他的气,何苦还去……”她摇头不解。

“也许会有转机。”

他接过热腾腾的面汤,轻轻吹了吹。

“什么转机?”她的眼睛腾地亮起来,也顾不上吃,“你是说也许他会帮我师兄?”

莫研的脑中只想着师兄的案子,对于其他诸如肃清官场体察百姓之类的事情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展昭自然知道,但也只能暗叹口气,期待日后她能渐渐明白。

“我不知道。”他淡淡道,“不过我想,起码他不会再妨碍我们。”

“不妨碍也就够了,要不然以他的身份,还真是个麻烦。”

莫研倒不失望,很知足地接着吃第二碗面。

喝完面汤,付过帐,两人才往白府而去。

刚到白府门口,莫研忽想起什么,拉住展昭:“你且等等。”

“怎么……”

展昭话未说完,便见她掂起脚尖,勾着脑袋,手伸探到他头上,他直觉地想躲开……

“别动别动,我得帮你把头发里的松针挑出来。”她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不许他动,另一只手正在发中翻拣。

展昭无可奈何地站住原地,略低着头。

“头再低点。”

他只好再低点。

虽然明白此举不合时宜,况且又是在白府门口,但知道莫研心中光风霁月,他终是不忍拂她的好意。

不过就是挑拣几根松针罢了,展昭在心中安慰自己,转而明白:她大概就是看到松针才知道自己去过寒山寺的吧。

“好了!看……”

她摊开手给他瞧,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五、六根暗绿的松针,摇头叹道:“你这么爱干净的人都没留意到,看来也是太累了。我原本还以为你自己偷偷睡觉去了呢。”

展昭微微一笑,抬手扣门。

经过昨夜,白盈玉显然不欲让家人知道,她直接将他二人请到了小楼之中。

奉好茶水,摒退丫鬟,她方在他们对面落座。

三人相对,目光流转间,均是沉默。

自进了白府,展昭就换了一副冷凝面容,白盈玉不作声,他就一直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让人看不出喜怒。

看展昭不急,莫研也只顾慢条斯理地喝茶,反正从昨夜等到现在,她不在乎再多等一会。

珠帘不摆,室内似乎连风都是凝固的。

良久,白盈玉才低低柔柔道:“家父临走之时,确实对我有些吩咐。”

她顿了顿,见展昭端着茶碗,仍是不语。

“家父说若是开封府将他收了监,便让我去找京里的三司使张大人,说就算最后落个抄家发配,张大人也会尽力保我周全。”她思及当初父亲所说的话,不由悲从心来。

莫研闻言,不禁冷笑:“你爹爹倒真信得过他。”

“如此说来,张大人是有什么把柄在令尊手上?”展昭问道。

“大概是吧。”白盈玉颦眉,“家父曾交给我一包东西,要我妥善藏好。”

果然!莫研喜不自禁。

展昭却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淡淡问道,“请问是何物?”

“好像是几本帐册,可惜我看不懂。”白盈玉如实道。

此时,展昭方放下茶碗,沉声道:“可否让展某一观?”

话到此处,白盈玉却面露难色。

“小姐莫非信不过展某?”

“不,”她犹犹豫豫道,“并非信不过展大人,只是、只是……”

“究竟只是什么?”

看她吞吞吐吐了半日也未说出下文,莫研几乎急得要跳起来。

“只是……”白盈玉看他二人脸色,踌躇半晌,方道:“只是被我扔了。”

这下莫研实在忍无可忍,跳起来,指着她:“你、你……”话未说完,被旁边的展昭又按回椅子上去。

“小姐为何要扔?”展昭问道。

白盈玉轻咬嘴唇,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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