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圣人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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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圣人王阳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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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王守仁穷极二十年的苦苦思索,终于石破天惊地提出了“致良知”,你马上就会注意到,在西方也有一个苏格拉底,他和王守仁殊途同归,也提出来一个“美德即知识”的哲学取向。

但如果你只是从文字上推敲,就会发现王守仁的“致良知”与苏格拉底的“美德即知识”是存在着明显差异的。

但这种差异,只是文字表达的过失。王守仁和苏格拉底,他们发现的终极智慧,必然是同一个东西。

问题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这事还得去古希腊,去找苏格拉底的弟子柏拉图问个究竟。

为啥一定要找柏拉图?

因为柏拉图这个人的一生,跟王守仁有得一拼。他于公元前427年出生在雅典的一个贵族家庭,出生时名字不叫柏拉图,原姓阿里斯托克勒。但因为他的脑门儿超级大,见了他的人,无不惊呼“柏拉图”——意思是说:好一个平坦宽阔的大脑门儿。此后人人都称呼他的绰号柏拉图,叫得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把自己的正式名字给忘了。

大脑门儿柏拉图二十岁的时候,忽然兴起,想学点儿知识,就出门去找老师,结果一出门儿就遇到了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告诉他:柏拉图啊,你看到天上的太阳没有?我来告诉你,太阳实际上很大很大,大到了不得了,大到了你无法想象,是一个超过你想象的巨大火团。还有还有,你看到了月亮没有?月亮也很大很大,但比太阳小多了,而且月亮只是一块儿大石头。

当时柏拉图听了,极为震惊,说:苏格拉底,你可不要瞎掰,胡扯什么太阳是个火球,月亮是块儿大石头,这种话能乱说吗?让人家听到了会笑话你的,搞不好还要说你造谣惑众。

苏格拉底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阿那克西米尼的弟子阿那克萨哥拉说的,他说太阳是一团燃烧的物质,比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还要大。他还说月亮真是一块大石头,上面有山有谷,还有好多人居住在那里。还有还有,他还说月亮之所以发光,那是因为太阳照射到月亮上面。

柏拉图很气愤地看着苏格拉底:苏格拉底,你每天就整这些没用的东西,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祖国吗?

苏格拉底说:也有人拿这话问阿那克萨哥拉,当时阿那克萨哥拉用手指指着天空,说:不要乱讲,我对我的祖国是最关心不过的。

柏拉图想了想,说:那好,以后我就跟着你学习吧,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太阳是个巨大的火球……

此后,柏拉图就跟随在苏格拉底身边,整整八年之久。到了第八年,雅典的统治者将苏格拉底逮了起来,说他造谣惑众,误导毒害青少年,弄来杯毒酒给苏格拉底灌了下去。柏拉图眼看着自己老师被毒死,悲愤至极,说: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鞋匠就应该修鞋,铁匠就应该打铁,最有学问的哲学家就应该治理国家,怎么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愚昧又无知,反倒把最有学问的哲学家给毒死了呢?

于是柏拉图游学到了西西里,积极活动,想要进入政治界,头一次,当地的国王狄奥尼修斯没有理他。第二次也没有理他,等到第三次的时候,柏拉图的影响已经很大很大了。国王就邀请柏拉图去商谈国政。柏拉图兴冲冲地赶到,发现早有一艘贩奴船等在那里,不由分说,他被丢到贩奴船上,拉出去要当奴隶卖掉。幸亏他的朋友闻讯追上,花钱将他买了回来。从此,柏拉图才总算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暴力、财富和智慧,都是通向权力的道路,但智慧是最不给力的,绝不是野蛮暴力的对手。

智慧表述的是终极真理

正好好说着王阳明,突然又扯到了古希腊的柏拉图,这是因为,唯有从柏拉图的认知角度出发,才能够让我们弄明白王守仁到底发现了什么。至于我们提到的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其人的哲学思想中,也有着和王守仁一般无二的说法。

如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王阳明最为精典的美学片断:他与朋友游南镇,朋友指岩中花树问: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与我心亦何相关?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而在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留下来的哲学残章之中,也有着和阳明先生同样的叙述:

当心灵开始推动时,在运动中的一切事物就开始分开。心灵推动到什么程度,万物就分别到什么程度。而这个涡旋运动和分离作用同时又造成了事物的更强烈的分离。

这个永恒的心灵,确乎现在也存在于其他一切事物存在的地方,以及周围的物质中,曾与这物质相连的东西中,和业已与它分离的东西中。

诸如此类。

总之大家是殊途同归。总归大家说的都是同一桩事体。总归一句话:所有的智慧都将在终点相逢,所有的智慧,描述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孔子称之为仁。子曰:仁者爱人。而《大学》开篇,则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注意这个至善。

这个东西,孟子称之为取义。义者,宜也,也就是你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该或是不该,其衡量标准,就是仁,就是善。

这个东西,佛家称之为慈悲,禅宗则直截了当称之为善知识。知识的取向就是善,善的本身就是知识。苏格拉底听到这句话,会眉开眼笑的。

这个东西,道家称之为道,老子著《道德经》,“道德经”这三个字,“道”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德”是说这个东西的性质特征,“经”就是表述的意思——而对这个东西的性质表述,最终成为了品评人类品德的道德,这就是最典型不过的致良知,最典型不过的美德即知识。

而王守仁所做的,就是把孔子的话,把孟子的话,把老子的话,把苏格拉底的话,把阿那克萨哥拉的话,把柏拉图的话,用他自己的语言,重新表述一遍: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翻过来,掉过去。你东拉,我西扯。所有的智者,说的都是同一个终极真理,这个真理你可以称之为仁,称之为义,称之为道,称之为慈悲,称之为大善知识,称之为良知,称之为美德,称之为你愿意称之为的任何东西。

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这事你得去问柏拉图,他将用他的洞穴理论,告诉我们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样,仁也好,义也罢,慈悲也成,大善知识也可,良知也不错——虽然这都是东方哲学的常用术语,但如果这个东西是真实的存在,那么,西方的哲学家也同样会发现它,感知它,表述它。而柏拉图的洞穴理论,或许是人类历史最清晰的道之表述。

走出恐怖的洞穴

却说柏拉图学问大成之后,雄心勃勃想要以智慧宰制万民,结果不幸被统治者当做奴隶卖掉。幸亏他的朋友花了高价,又从奴隶市场把他买了回来,此后他潜心研究,最终提出了世界哲学史上最为知名的洞穴学说:

我现在打个比方。整个人类就像是这样的一群人:身上带着枷锁,躲在黑暗的山洞里,背对着光线。我们的后面有栏杆,栏杆的外边生着一堆火。我们看到的只是沿我们身后的栏杆走动的人,映在我们前面墙上的影子,听到的只是他们的回声。

如果我们中间有人回过身,对着光线,正面看着这些人,他们最先的感觉就是眼睛发花,如果让他们把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了,还能感受到观看的乐趣。如果他们告诉别人,自己在外边看到的东西,别人肯定会说他们是在胡说八道。所以,那些见到过光明的人,就不想回到普通世界,也就是那个黑暗的山洞里去了。

然而我们要知道,山洞里的人都能看到东西,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身子转向光明。如果将他们身上逼迫他们背对光明的肉体欲望的枷锁除去,每个人都会转变,开始真正的生活。所以,我们要把最能面对光明的人找出来,让他们回到山洞,告诉山洞里的人知识的优势所在。如果他们认为这会很辛苦,我们就要像以前那样牢记,全体的利益是最重要的,个人为全体的利益而受的苦,是次要的。

我们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些人转向光明呢?要想达到目标,仅仅进行音乐和体育的教育是不行的。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第一个教育是算术,然后是几何,接着是天文学教育。还有一个相关学科,就是抽象的和声学(不是声音的和声学)。这些课程,只是在为学习辩证法作准备而已。辩证法是最高的科学,它引导理智去思考最终的目标:善的理念……

看看柏拉图,他拿了一个洞穴来比喻人类的思维认知,认为我们眼睛所见,耳朵所听,鼻子所嗅,舌头所品,手指所触,通通不是真实的世界本身,而只是一个由我们的感觉知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器官合伙儿制造出来的一个虚像。虚像就虚像吧,我们不跟他老人家较真儿——但当他表述了这个虚像世界之后,却离奇地和王阳明走到了一起。

前面我们说过,理学家陆九渊高吼过:宇宙就是吾心,吾心就是宇宙。王阳明换个词再把这句话重新吆喝了一遍:吾性自足!

到了柏拉图这里,他则是坚定不移地认为:知识并不是由他人从外面传授给我们的,不是后天获得的,也不是从灵魂中自发产生的,而是灵魂固有的,或者说,是先天存在于我们灵魂之中的,但处于潜伏状态,宛如梦境一般,我们不可能通过洞壁上的影像认识身后的事物,除非转过身来;我们不可能知道太阳是万物的主宰,除非被拉出洞穴。

就算是吾性自足,知识原本就沉睡在我们心里,可是这又怎么跟善扯上了关系呢?

柏拉图用他的日喻说,来解释这个原因。

他认为,现实世界实际上是假的,是虚幻的,而在这个虚幻的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真实的理性世界。理性世界中的善理念,就好比现实虚幻世界中的太阳,是真实存在并能够引发我们灵魂的认知功能的。

于是,苏格拉底、柏拉图、王阳明这些人凑在一起,联手推出了美德论,此一论点的观点,计有三条:

没有人愿意作恶。

美德即知识。

诸德为一。

关于这三点,论据也有三个:

1.所有的人,都只渴望善的事物

——因此,没有人希望恶的东西。作恶就是以一种能产生恶的方式行动。因而,没有人想这样做。因而,当某个人作恶时,他并非出于本意。

2.所有的人都只渴望,善的事物

——因此一切人都会行善,只要他能够行善。如果他不这样做,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行善。美德会带来善的事物。因而,美德就是通晓善的知识。

3.各种美德都指在特定情形下的善的事物

——在任何情形下,所有的人都希望得到善的事物。如果他们未能得到善的事物,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善的事物。因而,只要一个人知道什么是善的事物,那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只会是有德的。因为所有的美德都依赖于一件事——关于善的事物之知识。因而,诸德终究为一。

如果我们把苏格拉底、柏拉图师徒的三条论据归纳起来,那就只有一句话:你知道,你就会去做。你不知道,你想做也不知如何做。而这,正是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之说:

诸如此类。

总之,大家说的都是一码事。

与智慧大师相遇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孔子、孟子也好,苏格拉底、柏拉图也罢,还有这王阳明,他们都认为,存在着一个东西你还没有看到,而且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说相当重要,那么这究竟是什么怪东西呢?

最早描述这个东西的,是老子李耳,他在《道德经》中说,这个东西啊,这个东西,那可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

有物混成,(有个浑然一体的东西,)

先天地生。(它先于天地而生。)

寂兮寥兮!(无声啊,又无形!)

独立不改,(它永远不依靠外在力量,)

周行而不殆,(不停地循环运行。)

可以为天地母。(它可以算做天下万物的根本。)

吾不知其名,(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强字之曰道,(把它叫做道)

强为之名曰大。(勉强再给它起个名叫做大。)

大曰逝,(大成为逝去,)

逝曰远,(逝去成为辽远,)

远曰反。(辽远又返转还原。)

故道大,(所以说道大,)

天大,(天大,)

地大,(地大,)

人亦大。(人也大。)

域中有四大,(宇宙间有四大,)

而人居其一焉。(而人居其一。)

人法地,(人以地为法则,)

地法天,(地以天为法则,)

天法道。(天以道为法则。)

把老子说的这个没头没尾、没头没脑的怪东西,与柏拉图的洞穴理论对照一下,我们的心里就会“咯噔”一声:哇,走出洞穴的柏拉图,所看到的正是这个,他看到了,许多人都看到了,可是谁也无法说清楚。

他们不是智者吗?怎么智者还说不清楚?

事实上,不是他们说不清楚,而是我们听不明白。你无法对一个盲者,描述各种颜色的区别。因为对于盲者来说,世界上压根儿就不存在颜色。你也无法对一个聋者,描述各种音律音韵的区别,因为对于聋者来说,音律与音韵同样也是不存在的。

即便是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我们也知道人类的认知存在着局限性。我们双目所见,只是光谱上极窄的范围。我们的耳朵,既听不到超声波,也听不到次声波,既然你无法对天生的盲者描述颜色,也无法对天生的聋者描述声音,这就决定了离开了洞穴的幸运儿,他已经无法再与我们进行沟通。因为我们人类所创造的语言体系,正如盲者的视觉,正如聋者的听觉,无法对感知不到的东西进行理性描述。

而王阳明,他上天入地,编神仙瞎话娶一堆老婆,被刑杖打屁股和食人族同居,目的只是离开人类感官认知的洞穴,一睹那先天造化的神奇真界。

他终于走出了洞穴,也终于在智慧的极点,与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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