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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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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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答案简单之极:“死人!”
    白老大仍然笑著,声若洪钟:“错了,是超人,哈山超人!他
比我强,早已算定了我会怎样怎样,他下的棋子,每一著十分高
超,他赢了!”
    白老大说到这里,突然打开了房门,大声叫了起来:“哈山,
你赢了!我认输了,你出来吧!我认输了!卫斯理就在这里,你
从现在起,就可以要他讲故事给你听!”
    白老大自少年时代起,就精研中国的内家气功,几十年下
来,气功修为,精湛之至,老当益壮,这一轮吼叫,声音之宏亮,在
他身边的人,被震得耳际嗡嗡直响,半晌难以复原。
    当然,他的吼叫声无法使整个船的人都听得到,但是声音所
达,至少有上百人愕然四顾,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何以能发出那么
宏亮的声音,也不明白他在叫嚷些什么  因为白老大是用地
道的上海话叫出那番话来的。
    由此可知老人家实在十分要面子,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他
是在认输!
    叫了一次之后,他突然激动起来,转身对船长道:“走,带我
去!”
    船长莫名其妙:“到哪里去?”
    白老大一扬手:“船长室!我要向全船广播,把我刚才的那
番话传遍船上的每一个角落,让哈山可以听到,我认输了,放弃
了!”
    我和白素齐声道:“且慢!”
    白老大半昂起了头望著我们,我道:“那一番上海话,没有人
听得懂,只怕船上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会引起混乱。”
    白老大大怒:“你以为我老糊涂了?我自然会先加以说明,
说这番话是对一个人说的,和船上其他人,没有关系。”
    我苦笑:“时间还有十几天,何必呢?”
    白老大问哼一声:“你年纪还轻,我不同,太老了,时日无多,
所以也十分宝贵,玩不起了,而且既然不好玩,何不早些结束?”
    白老大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虽然意态仍然十分豪迈,可是话
中竟然大有苍凉的意味在  他话已说到这一地步,我自然不
好再说什么了。若是我再阻延他认输,他还以为我不肯陪哈山
说故事给他听了!
    可是,我实在又不甘心,因为时间确然还有十七八天,就
认输,未免冤枉!
    所以,我向白素望去,白素道:“我也不赞成认输,时间未到,
而且,那只箱子还没有打开!”
    白素念念不忘要打开那只大箱子,也是怪事,她平时对疑难
事件的分析能力十分高强,这时,谁都可以看出,那大箱子是一
个烟幕,哈山利用了那大箱子,骗信了船长,目的就是通过船长
骗信白老大!
    如今,哈山的目的,可说已经达到,作为道具的那只大箱子,
还有什么意义?何以白素一直如此重视?
    当时,我和白老大,都用责怪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可是她没
有解释,只是她的神情,有一种不可屈服的倔强,对于这种神情,
我和白老大倒都十分熟悉,那表示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不
论别人怎么说,怎么阻止,她都要做到为止,这是她外柔内刚性
格的一个典型的神情。一看到她现出了这种神情来,我和白老
大都不敢再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了,徒伤感情,不能改变白素已
定了的主意。
    而且,她坚持要打开那大箱子,虽然我们都觉得那样做没有
用,但至少也没有什么害处。
    事后,白老大对我说:“一看到她那种神情,我就什么也不说
了,哼,知女莫若父。”
    白老大继续说:“想当年,她一看到你这小子就喜欢,我和他
哥哥都曾阻止过,她就是那种神情,强头倔脑,一直是这样……”
    “强头倔脑”也是上海话,形容一种不肯听人劝说,要一意照
自己意思行事的人的神态,一般都形容小孩子或少年。白素在
白老大的心目之中,自然始终都是小女孩子。
    也是事后,我问白素,何以她一直都坚持要打开那只大箱
子?
    白素的回答很妙:“我觉得船长是一个老实人,他叙述他和
哈山布置躲在船上的经过,十分可靠!”
    我道:“我也相信那是事实,可是那是哈山利用船长的经
过。”
    白素摇头:“在船长的叙述中,有些细节,十分令人生疑,哈
山曾提及他不需要呼吸,又立刻要船长忘记他说过这样的话,我
就是在这一句话中犯疑的:哈山如果可以不用呼吸,自然可以躲
在那个大箱子之中!”
    我叹了一声:“我也留意到这句话,可是事实上,人怎能不呼
吸呢?”
    白素也叹了一声:“你怎么了?人甚至可以变成神仙,为什
么不可以不呼吸?而且,大箱子的门由里面上拴,也是证明!”
    我就呆了半晌,也明白白素为什么要叹息,她是在叹我,脑
筋有时转不过来时,就硬是转不过来!那都是事后的情形了。
    当时,白老大和我,呆了片刻,白素则道:“给我一点时间,我
可以弄开那大箱子!”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望著船长。
    所有和这桩“打赌事件”有关的人之中,这时,最精神沮丧
的,自然是船长,白老大虽然输了,总不如船长那样,几乎丧失了
一切,尤其在人格上有了这样的污点;所以他整个人,简直如同
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副又干又扁的样子,白素望向他,他声音
苦涩:“随便你,你可以动用一切船上的设备。”
    那时,那两个前来报告打不开箱子的两个船员还在,白素向
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和他们一起离开,自然是到蒸汽房去了。
    白老大则逼著船长到船长室去,我思绪十分紊乱,双手抱著
头,坐了一来  我不想放弃,还有时间,我想我可以把哈山找
出来。
    不多久,扩音器中就传出了船长的声音,请大家不要惊惶,
以下的广播,纯粹是出于十分特别的原因,和船上的一切无关。
    然后,就是白老大宏亮的声音,把他认输的话,说了一遍又
遍,一共说了三遍。
    船长室和全船的广播系统,轮船在十分紧急的时候使用
的,声音可以遍及船上任何角落。
    哈山如果在船上,一定可以听得到的。
    白老大已经公然认输,我也不必再努力找哈山了,倒是要准
备一下,先向哈山说哪一个故事才好了。而且,照我想,哈山一
定会出现,他是打赌的胜利者,还不心急地接受胜利的果实吗?
    然而,事情却处处出人意表。白老大的认输广播是在下午
三时左右播出的,一直到晚餐时间,哈山却还没有现身出来。
    在这四五小时的时间之中,白老大每小时都广播一次,算来
已广播了五次之多了。
    所以,在我和白老大一起进人船上布置豪华的餐厅之际,白
老大显得十分兴奋,他对我道:“哈山可能根本不在船上!他如
果不在船上,就是不守打赌的规矩,当然是他输了!”
    我苦笑:“或许这也在他的计算之中,他故意要你空欢喜一
场!”
    白老大呆了一呆:“要是这样,那么他真是太可恶了  ”他
想了一想,才道:“不要紧,我也有办法把游戏扩大来玩!”
    初时,我还不知道他“扩大来玩”是什么意思,但不需五分
钟就明白了。
    白老大一进餐厅,至少有三五十人围住了他,向他提出同一
个问题,问题是相同,可是问题所使用的语言,至少有七八种之多,
问的是:“你向全船广播,所讲的那段话,是什么内容?”
    白老大高举双手,从容不迫,步向扩音器之前,他在船上十
分受欢迎,人人都认得他,乐队一看到他像是有话要说,他停止了
演奏。
    于是,白老大先把他广播的那番话,用五六种语言,翻译了
一遍,他使用那几种语言,都流利之至,自然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可是,也引来更多的问题,那自然在白老大的意料之中,于
是,白老大便把他和哈山之间打赌的事,作了简单的叙述,听得
所有的人都大感兴趣。
    我在这时,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果然,说到最后,他振臂高
呼:“让我们,所有的搭客和船员,都一起参加寻找哈山先生的游
戏!谁能把哈山先生找出来的,我个人的奖金是十万英镑!”
    白老大这句话一出口,虽然船上的搭客都不会是穷人,但是
那毕竟是十分吸引人的奖金,所以欢呼声此起彼落,久久不不绝。
    白老大并没有说出他和哈山的赌注是什么,船长则在所有
人兴高采烈之中低下了头,白素都在不在场,还在致力于打开大
箱子。
    白老大这一招,虽然有点旁门左道,可是却也妙臻毫颠:哈
山要是躲在船上,有超过一千人在找他,哪有找不出来之理?
    如果哈山耍赖,不在船上,忽然到时出现,说自己是在船上,
白老大也无法可施。但如今哈山却无法那样做了,因为上千人
在船上找,一定任何角落都被人找过,只怕锅炉的炉膛也有人去
看过,哈山能说他躲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根本不在船上,自然也
就无法遁形。
    白老大还在发表演说:“各位回去好好打开房间的衣橱看一
看,说不定十万英镑,就在你们的房间中!”
    他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哄闹声  只怕自有航运史以来,再
也没有一次海上聚会是比这次更热闹的了!
    白老大终于坐到了餐桌上,喝著酒,向我望来,我不等他开
口问我“怎么样”,就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白老大自然觉得这样做
好玩之极,所以开怀大笑,笑声震耳。
    我记挂著白素,草草吃了饭,赶到蒸汽房,看到大箱子之前,
摆了许多工具,包括一具大型电钻在内,那电钻上的半英寸直径
的金钢砂钻头,却已断折,几个船员都望著白素,白素则双手交
叉放在身前,盯著那大箱子在看。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吃了一惊:“那箱子是用什么金属铸造
的?”
    白素仍然盯著箱子:“不知道,金刚砂的钻头,不能损害它分
毫  你看到没有,门是有把手,证明是在里面上了锁的!”
    大箱子的门如果是在里面上的锁,那就证明箱内有人,可是
事实当然不会如此单纯,我就提了出来,“只要有遥控装置,也就
可以使大箱子在里面上锁!”
    白素想了一想,点头承认有这个可能,我又道:“箱子的外
面,既然如此坚硬,只怕你使用炸药,也一样无济于事。”
    说话之间,有一个船员,捧来了一只玻璃瓶,捧得战战兢兢,
我吓了一跳说:“消化甘油?”
    白素摇头:“不,王水。”
    王水是一份硝酸,三份盐酸的混合溶液,对金属有极强的溶
解性,如果金刚砂的钻头,能够在门上钻上一个洞,再把王水灌
进去,多半能把锁或拴腐蚀掉,可以打开门来。
    可是这时,门上并没有孔洞,整个大箱子十分平滑,王水只
怕没有用。
    我不忍扫兴,所以没有以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白素接过了
那瓶王水,略想了一想,打开瓶盖,小心地贴著大箱子,倾倒了一
些王水出来。王水顺著大箱子向下流,对大箱子一点起不了作
用,甚至金属光泽都无起变化,一如倒上去的不是王水,而是
矿泉水一样。
    王水顺著箱子向下流,流到了箱脚,接近地面时,立时就发
出了“嗤嗤”的声响,冒起了一阵烟,发出了十分难闻的气味来。
    蒸汽房地面,由于长期要承受水蒸汽的缘故,所以铺著品质
极好的不锈钢板。
    王水立时对不锈钢板起了作用,可是对那大箱子,却连表面
的光泽都无损分毫!这大箱子是用什么金属铸成的?
    看到了这等情形,我也不禁好奇心大起,失声问道:“这箱
子,哈山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素苦笑:“这问题。怕只有哈山自己才能回答了,连船长
也是第一次在他住宅的地窖中才看到它的。”
    我又盯著那“大箱子”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白素知道我摇
头的意思是:这箱子的铸成材料既然如此坚硬,只怕无法打开
它!
    所以白素沉声道:“在船上,工具不够,所以打不开!”
    我不禁有点骇然:“船长说它的重量超过三千公斤,你……
想怎么样!”
    白素却悠然:“哈山既然可以把它搬上船,我们自然也可以
把它运下去!”
    我摊了摊手,不表示什么意见,因为这大箱子十分奇特,必
有古怪,几乎可以肯定。
    而越是奇特,必有古怪的事和物,我是一向不肯轻易放过
的。
    白素看来不打算在船上“攻打”这大箱子了。她问:“老人家
怎么样了?”
    我笑了起来:“只差没有把整艘船翻过来了!”
    我把白老大的“把事情闹大”的经过,告诉了白素,白素听
了,也不禁吐了吐舌头:“真是,这一次,哈山只怕再也躲不住,非
出来不可了!”
    我叹了一声:“不论如何,老爷子打赌是输了!”
    白素又望了那大箱子一眼:“如果哈山是在那里面,那么打
赌就没有输!”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我的行为语言是:“有多少可
能呢?”
    白素的神情有点惘然:“不知道!”
    我和她说到这里,已有许多人,向蒸汽房涌了过来,你推我
挤人声鼎沸,搭客居多,也有船员,带路一接一个,是个高级船
员。
    一时之间,我和白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许多人
杂七杂八地叫:“哪里有大水箱?”
【第六部:只在此船中云深不知处】
    那带路的船员向大箱子一指:“就是这个!”于是,许多人又
争相过来,反倒把我和白素,挤到一角一一要不是源源不绝,有
人涌过来,我们根本出不了去,我早已拉著白素离开了!
    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自然是白老大在餐厅中又讲了些什
么的缘故。他至少讲了在蒸汽房中有一只放置得十分巧妙的大
箱子,哈山有可能藏在那大箱子之类的话,所以才引得人好奇,
想来看看这大冰箱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白素相视苦笑,白老大真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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