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在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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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在天(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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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明天开始,你就教她赶马车。”
  “她,成吗?”李栩怀疑白盈玉连鞭子都没拿过。
  “有什么成不成的,学了自然就会。”
  “哦。”
  李栩只得应了,虽然萧辰说得都没错,可他还是暗自为白盈玉叹了口气。
  赶马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何况不用同萧辰枯坐马车之中,白盈玉实在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来,你握着缰绳。”赶了一上午的马车,李栩看她学的差不多,便松开手,把缰绳全然交给她,“我正好歇一会。”他靠在一旁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嗯,行。”
  白盈玉点点头,马车外阳光灿烂,空气清新,比起呆在马车里要舒服许多。便是握缰的手被磨得有些生疼,但在她看来,也算不上什么。
  行至一处分叉口,前后两条路,旁边石碑示意一条通往扶离,另一条通往呼延口。
  “等等,我得去找个茶寮问问路。”李栩还从未去过顺德,不曾走过此路。
  白盈玉迟疑一下,指着右边的路道:“应该是走这里,我记得扶离就挨着顺德。”
  李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你去过顺德?”
  “不是,以前曾经听我娘提过,她是顺德人。”

  第十二章 顺德满贯

  “这么巧!”
  “是啊,可惜我娘从未带我回来过。”
  “那你姥爷应该也在顺德吧?”
  白盈玉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娘没说过。其实我对顺德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我连我姥爷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李栩体谅地停下手中梳子,安慰道:“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连我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你已经比我强多了。”
  白盈玉以前曾听莫研提过,他们都是师父打小收养回来的孤儿:“我知道,不过你们师父对你们很好,是吧?”
  “那是,”李栩爽朗笑道,“要不我现在怎么这么快活!”
  白盈玉羡慕地看着他们,叹道:“难怪常言道祸兮福所依,看你们便知当真是如此。”
  此时马车内传来清冷的声音:
  “常言还道,祸不单行,阿猫姑娘是不是也能看出来?”
  白盈玉顿时没敢再作声,头习惯性地低垂下去。李栩捅捅她,无声地冲她笑嘻嘻扮了个鬼脸,示意她莫要介意。
  如此又过了几日,白盈玉是铁了心绝不回马车内,连下雨都坚持披着蓑衣在外赶马车,反而让李栩到马车内避雨。
  “她要是被雨激出病来怎么办?”李栩小声问萧辰,“要不还是我去替她吧。”
  “她不是有蓑衣挡雨么。”
  “可她……”李栩想说她毕竟还是个大小姐。
  萧辰冷冷打断他道:“你要明白,她的娇贵,对她半分好处也没有。”
  于是李栩不敢再提,而白盈玉也实在出人意料,连着几天在外头风吹日晒也未生病。就是手掌长了水泡,水泡破了,她用布扎一扎,接着赶车。
  她这般硬气,李栩都有些吃惊,忍不住在萧辰面前赞了她几句,萧辰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顺德府,在她一路坚持下,终于是到了。
  按萧辰的吩咐,李栩特地打听着找了家老字号的客栈落脚,然后要了三间房,安顿下来。白盈玉自在房中歇息,李栩梳洗一番后便去了萧辰房中。
  “二哥,咱们到底来顺德做什么?”他终于忍不住要问,因为直到今日,萧辰也未告诉来顺德的缘故。
  “我要查一件事情,一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萧辰终于不再瞒他,如实道。
  李栩听得一头雾水:“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事?”
  “二十年前,顺德府都督萧逸因通敌叛国罪被斩立决,我要查的便是此事。”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都督还偷偷藏了什么旷世奇珍起来?二哥,你是来找宝贝的?”
  听他这般胡乱猜测,萧辰难得地没有着恼,只是静静地摇摇头,道:“不,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都督,究竟是怎么想的?……师父说,被斩的都督,是我爹爹。”后面这句话,萧辰说的格外重。
  虽知萧逸声名狼藉,师弟知道真相只怕也要看不起自己,萧辰却更是要说个清清楚楚。
  只愣了一瞬,李栩立马拍拍胸脯:“既然是我二爹的事情,那就说什么也得查清楚,包在我身上了。”
  在这些师兄妹心中,原是不分彼此,形同一家的。萧辰明明胸中暖意涌动,却还是板着脸道:“你这乱拍胸脯瞎保证毛病究竟何时才能改掉!”
  李栩嘿嘿一笑,转而道:“难怪二哥你要挑老字号的客栈,要不咱们现在就让店小二唤客栈老板来问问。”
  萧辰点点头,又道:“不过你记得,咱们只说以前有亲戚在都督府里做事,二十年前出事后就没了消息,特来寻亲的。”
  李栩连连点头,他是个急性子,蹿出门去就去让店小二将客栈老板寻来。
  客栈老板见他们问的是都督府中的事情,倒也不怎么为难,爽快地告诉他们附近便住着一位以前在都督府中做事的,并让店小二领着他们找去。
  店小二领着他们二人,绕到客栈后的小巷之中,边走边提醒他们:“这个人是个滥赌鬼,天天夜里都出去赌,这会子天还亮着,才找得到他。”
  萧辰目不能视,但能闻见巷中弥漫着各种腐烂的气味,腐烂的树叶,腐烂的吃食,还有散发着腐烂气味的积水……他直觉地明白这是一处极破旧的小巷,而当店小二领着他们停住一扇门前时,他闻见了自门内传来的恶臭酒味。
  他知道,门内不仅是一个滥赌鬼,还是个酒鬼。
  “满贯!满贯!……”店小二砰砰砰地叫门,以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用拳头砸比较恰当,“快开门,有人想找你问点事。不是追债的,你快开门!”
  里头有了点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比方才浓上数倍的宿夜酒臭,然后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邋遢老头出现在门口,睁着通红混浊的眼睛,看着他们。
  “谁找我?”常年被劣酒浸蚀的嘶哑嗓音。
  店小二一手扇着风,一手捏着鼻子,厌恶道:“就是他了,他以前在都督府做过事,你们有事尽管问他。店里头忙,我先走了。”
  “劳烦小哥了。”萧辰点头称谢。
  店小二脚不沾地地走了。
  “两位找我有事?”
  老满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们一遍,似觉得有财运从天而降,原本混浊不堪的眼睛顿时比之前亮了几分。
  李栩很明白这眼神中的意思,目光往屋里一溜,脏乱不堪,恶臭连连,他清清嗓子:“咳咳,还是另找个地方说话吧。”
  “行行行,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酒楼,做的烤乳猪远近闻名。”老满贯连忙道。
  还真能顺杆爬,李栩摇摇头,萧辰却点点头:“行,走吧。”
  到了酒楼,要了雅间,三人坐定。老满贯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想点菜,而萧辰偏偏只点了一壶清茶,便让店小二走了。
  “既然坐在了这里,吃什么就不必着急了,何况还没到饭口,我也还不饿。”萧辰接过李栩替他斟好的茶,慢条斯理道。他并非心疼一顿饭钱,只是不想让面前这老头觉得他们好欺好骗,说起话来反而有所欺瞒。
  李栩自然心领神会,接着他的话开始唱红脸,笑道:“老伯,您放心,待会咱们聊得饿起来,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绝少不了您的。”
  “哦哦哦,那两位尽管问就是了。”老满贯只得点头。
  “听说二十年前,你是在都督府当差?”
  “嗯。”
  “当时的都督是谁,你可还记得?”萧辰想试试他是否撒谎。
  “当然记得,萧逸萧都督,后来犯了事被朝廷捉了走,听说被当街腰斩,死得很惨……”老满贯连连砸舌,特别压低声音,做出一副骇人听闻的模样。只是说完这话,他再看向萧辰,呆了一瞬,这才惊道:“这位公子,长得、长得……与萧都督真像!”
  “咳咳,因为……他是我远方表叔。”萧辰道。
  “难怪难怪,你们这家子生的可真是俊,个个好相貌。”老满贯看着他感慨道,倒不疑有他。
  生怕萧辰听着不舒服,李栩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可知道萧逸犯的是什么事?”
  “我倒是听说了一点,说是萧都督与西夏什么人勾搭上了,以美色诱之……”话未说完,以被李栩厉声喝住,吓得他不知何故,呆在当地。
  萧辰面色苍白,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几乎要攥出血来,语气平静地有些异常道:“小五,你别插话,让他说下去。”
  然后,他转向老满贯,缓缓问道:“你是说,萧都督他有断袖之癖?而且是和西夏人?”
  老满贯看二人反应如此大,暗想是不能说什么萧逸的坏话,结结巴巴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都是听人乱说的,做不得数。”
  “你是府里的人,难道连萧都督有什么嗜好都不知道?”
  “我……我只是个看门的人,哪里知道那么多。我们做下人的,和都督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他对我们下人还算是宽厚,挺多就是打打骂骂,也不用私刑,也不克扣月俸,别的我们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
  “府里头的事,你总该知道的吧?萧都督可有夫人?”后半截话,萧辰问得特别慢。
  “没有。”
  萧辰的心直往下沉,如此说来,自己的娘,爹爹并没有给她任何名分。而自己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萧都督又不是山里的和尚,难道就不碰女人么?”李栩奇道。
  “这个……是内院里头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听说是有个伺候他的丫鬟怀上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
  萧辰急切问道:“那丫鬟叫什么?”
  老满贯认真想了半晌,终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内院的丫鬟,我几乎碰不着面,大多都没见过。”
  萧辰难掩心中失望,低首不语。
  李栩见状,便替他问老满贯道:“你是看门的,那常与都督府往来的人,你想必是知道的了?”
  老满贯吸吸酒糟鼻,笑得有些谄媚:“年头太久,这哪里还想得起来啊。”
  “小二,上茶点。”李栩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些时日,见惯了这种人的,倒也不着恼,笑吟吟地看着老满贯,“你先吃点东西,好好想想。”顺手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不但好酒好菜,这锭银子也是你的。”
  银子,一整锭,圆润饱满,映着老满贯眼睛直发亮。
  他没想到这两位衣着简朴的年轻人出手竟然如此大方。他探出手去,李栩也不拦他,就看着他把银子攥入手中。
  “拿着银子,你是不是踏实点?想起什么来了么?”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老满贯满脸堆着笑,忙连声道,“公子对我老头子这么好,我哪里敢想不起。”
  “想起来就快说吧。”

  第十三章 酒忆都督

  老满贯把银子小心揣入怀中,也不急着说,眯着眼睛认真沉吟片刻,似在回忆当时情形:“最常来的萧都督的副将司马扬,他虽是副将,常来汇报军务。他脾气不好,几乎回回来都是怒气冲冲地走。还有都监卫大人,也常来,不过后来……”他皱眉想了想,“到了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看见卫大人来过。”
  “卫大人是谁?”
  “是当时的都监卫近贤大人。”
  “都监?那不是太监吗?”李栩怪叫。
  老满贯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让他小声点:“嘘、嘘……可不敢这么大声,这卫大人虽然不当官了,可在顺德城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不敢乱说啊。”
  “后来?”萧辰听的专注,不理李栩打岔,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后来?”
  “就是后来啊。”老满贯茫然道。
  “我是说,卫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到都督府来?”
  老满贯用手抓了抓脖子:“这个,我就记不太清楚了……”他努力回想着,“那年腊月,卫大人就没来,倒是易大人来过,从那时候算起来,大概有小半年了。”
  “易大人又是谁?”
  “就是当时的顺德经略使。”
  “你说,这位卫都监,还在顺德城里头?那其他那些人呢,司马副将,易经略,他们现下在何处?”
  “这我老头子那里知道多,这么多年了,他们当官的去哪里又不会告诉我们小老百姓。”老满贯这下是真不知道,理直气壮道。
  早就该明白老满贯不会知道,萧辰轻叹口气,他也是太焦急了才会问他。
  “咸王你可认得?此人可来过都督府。”他又问道。
  老满贯摇头:“他没来过都督府……不过,萧都督倒是常去他那里。”
  萧辰直觉地追问:“常去?有多经常?”
  “十天半月的……”老满贯挠着头想了想,“反正我就记得,萧都督常陪着咸王一块打猎去。”
  “萧都督身边还有什么亲近的人么?”他放缓口气,问道。
  “亲近的人?”老满贯往嘴里塞了几个干果子,边嚼边道,“好像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二宝替他打理些日常琐事。”
  “二宝?”
  “就是他的书童。”
  书童,那么显然是萧逸日常最亲近之人,萧辰迫切追问道:“你可知道他现下在何处?”
  “不知道,早就不知道了,萧都督被抓走后,他也就不见了。”老满贯想叹气,偏偏满口的吃食,叹不出气来,“那时候,都督被抓走,抄家的紧跟着就来了,整个都督府都乱了套,谁还管得谁啊。”
  李栩皱眉:“那原先府里头的人,你还有往来么?”
  “二十来年,死的死、散的散、都没了,谁还会记得我啊。”老满贯想起什么,又难过起来,果子也不吃了,“连我妹子都跟别人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们家就剩了我一个,就剩了我一个罗……”他叨叨地,反复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倒弄得李栩有些愧意。
  “就剩了我一个”——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萧辰轻叹口气,如他所料,这个老头半辈子都浸在赌桌和酒坛子里,不能期望太多:“小五,叫些酒菜吃吧。”
  李栩看老头一把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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