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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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派派-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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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下来想,湘西这块地方就算他放着不管,过几十年谁还记得减兰山庄?谁还记得斩春剑?

  晏门做事向来以稳求胜,他晏于非曾经更是稳中的高手,连门主也要赞叹的。

  可他现在明明像个十几岁的青涩少年,赌气一般地停在这里不肯走。

  他不想输,尤其是输给葛伊春。

  大抵他潜意识里已经不是把她当作尘埃似的存在,随手可以拂去。他们俩走的路完全不同,背道而驰,可他走得沉重,她却轻松自在。

  或许是小叔的事情给他的影响太大,至今还不愿相信他死在一个默默无名之辈的手下。

  他和小叔都犯了同一个错误,明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依然固执相信自己的能力。

  小叔死的耻辱,晏于非不能变成这样。

  打败葛伊春,把她征服,如果能做到,就可以替小叔雪耻报仇似的。

  在他心底深处,早已把伊春同杀死小叔的那人合并成了一个。

  晏于非很清楚,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对晏门没什么好处,他固执在湘地一块,是舍本求末。

  要做个了断。

  门被人恭恭敬敬地敲了两下,墨云卿涎着脸笑眯眯地走进来。

  这小丑似的男人,连跪礼都比旁人夸张,直挺挺地给他跪下,双手呈上一沓文书,说:“少爷,这是巨夏帮近两月的来往信件,属下见里面说的事情挺古怪,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少爷过目。”

  晏于非拿过来一翻,信件里不过是寻常公务往来,共同点就是都提到了七个西域美女做礼物送给巨夏帮。

  他笑了笑,随手把信放在案上,淡道:“殷三叔已将那几个女子带走安置好,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你院子里呆着吧?”

  墨云卿大喜若狂,连着说了四五遍少爷英明,那讨好谄媚的神态,惨不忍睹。

  世上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譬如这男人为了活命,不惜做丑角逗人发笑,明知这种行为夸张无聊,他也要不得脸面。

  从某方面来说,晏于非甚至很欣赏他贬低自己的忍耐性。

  “前几日有部下去了潭州别院,听闻墨夫人已生了位小公子,着实可喜可贺。墨公子这次剿杀巨夏帮有功,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夫人孩子,一家团聚?”

  晏于非神情温和,唇角挂着体恤的笑。

  墨云卿“哼”了一声,把脑袋一别:“鬼知道那是谁的野种!我可从未碰过她一下,女人没脸没皮缠上来,还真讨厌的很。”

  晏于非笑两声,随意说些他风流花心之类的话,忽然又道:“葛姑娘如今一人待在后院想必无聊的紧,她与墨公子曾是同门,公子有空也可陪她说说话,莫让她无聊中做出什么蠢事来。”

  墨云卿神情不耐,絮絮叨叨地下去了。

  殷三叔从屏风后走出,一言不发地替晏于非把茶倒满。

  “殷三叔,你看他如何?”晏于非忽然问道。

  他低声道:“矫揉造作,居心不良,才智中庸。早有部下报了,在兜率岛他刻意放走葛伊春,用心恶劣之极。此人口口声声说忠于少爷,实则口蜜腹剑,少爷不该留他。”

  晏于非淡淡笑道:“本想留着当个笑话放在身边,可惜是留不住了。他既有心向外,便交给殷三叔处置吧。”

  ****

  伊春这两日被“安置”在后院客房——或者说软禁在牢房里比较合适。

  门窗都钉着拇指粗的铁条,中间的缝隙大约能让小猫小狗艰难地进出,她这么大个人是不用指望了。

  每天有四到六个人守在屋前,她插着翅膀也逃不掉。

  好在客房很舒适,一日三餐也花样百出,伊春索性过起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偶尔送来饭菜是她不喜欢吃的,还很拽地要求更换。

  反正烦恼也没什么用,舒隽说过,烦心事太多会掉头发,老了便要秃顶,为了不秃顶,做人还是逍遥快活点好,随时随地取悦自己。

  虽说他为人古里古怪的,但这句话甚有深意,伊春颇为赞同。

  这日送来的菜很合伊春胃口,她破例吃了三大碗饭,摸着滚圆滚圆的肚皮上床打呵欠,听见外面那些黑衣人惊叹:“她比猪都能吃!再养着她,少爷不被烦死也要被她吃穷。”

  另一个人说:“少爷还吩咐不能亏待她,她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些。”

  话没说完伊春就提高嗓子叫道:“我喜欢红烧鸡,明天多做点。”

  外面顿时没了声响。

  伊春翻身抱着枕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很疼,伊春一下睁开眼睛,只觉天暗了下来,有人趴在窗户外,朝她身上砸小石子。

  “葛伊春!你是猪?!快醒醒!”那人压低嗓子气急败坏地叫她。

  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冲过去,却见墨云卿神色焦急地看着她,一面还回头四处张望,像是怕突然有人经过一样。

  “你……”伊春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墨云卿低声道:“趁着他们换班,你快走!我弄到了钥匙。”

  伊春又是一阵意外:“……你把我放走?你现在……不是为他做事吗?”

  他紧张地用钥匙开铁窗的锁,奈何铁锁年代久远,上面布满红锈,钥匙一时还插不进去,急得他浑身是汗。

  “我起初是想做些大事让爹刮目相看,他心里从来只有你们俩,我分明是他独子,他却并不看重我。”墨云卿一面努力开锁一面说,“下山后遇到晏于非,他有意与我结识,赞助减兰山庄,我自然不会拒绝。直到爹双腿被他们打断,我才明白是晏门想吞并减兰山庄势力。爹成了那个样子,我也只好假意顺从。”

  “喀”的一声,铁窗终于被打开了,伊春纵身跃出窗外,只听他声音凄凉,又道:“爹说做人争口气,可他却被晏于非杀了,我若是也死,文静和孩子怎么办?”

  他解下腰上的佩剑递给伊春:“剑你拿着,若是能顺利逃出去,便替我把文静和孩子救出来,替我……好好照顾他们,拜托!”

  伊春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只得默然点头。

  墨云卿低声道:“替我告诉文静,没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是我负了她。伊春,杨慎虽然死了,可你要活下去,斩春剑就拜托你了,那是减兰山庄最后一点希望,至少证明我们这些人真正在世上存在过。”

  话说到这里,伤感起来。

  伊春咬了咬嘴唇:“你把我放走,晏于非不会放过你的吧?”

  他摇头:“我在他们面前插科打诨,谁都看不起我,知道我没那个胆子,你只管离开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却听院中暗处一人沉声道:“哦?只怕未必吧,墨公子。”

  墨云卿浑身都僵住了,眼怔怔望着殷三叔从阴影地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原本去换班的那些黑衣部下。

  “你胆子大的很,我如今是知道了。”殷三叔冷笑。

  伊春不等他说完,拔剑闪电般冲过去,先刺倒那些一拥而上的黑衣人,急道:“你愣什么?!快逃啊!”

  墨云卿动了一下,他为了降低晏门对自己的警惕心,一年多来一直沉迷酒色,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刚跑到院门口便被殷三叔拦下。

  伊春只得放弃与黑衣人缠斗,转身狂奔而来。

  一剑寒光,刺向殷三叔的眉间。他侧身让过,与伊春拆了几招,赞一声:“好剑法!进步了许多!”

  伊春皱眉不语,手上的剑挥得越来越快,身影在月色下犹如鬼魅一般,轻而且狠。

  光论招式速度,殷三叔竟有些自愧不如,谁曾想一年的时间能让小女娃进步如此神速,现在还能将她轻松擒拿,再过两年等她大些,只怕便困难了。

  他见墨云卿趁机要跑,当即扯下袖子包在手上,“扑”的一声,伊春的剑竟被他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他另一只手拍向墨云卿胸口,若拍实了,他只怕当即便要胸骨碎裂而死。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伊春当机立断放弃了铁剑,袖中弹出匕首,划向他面门。

  殷三叔左耳感到一阵冰凉,紧跟着便是剧痛——那丫头的匕首居然将他半个左耳削去了。

  他心中不由暴怒,抬手想把她撕个粉碎,奈何晏于非的吩咐犹在耳旁,只得强行忍耐,拳头几乎要捏出血来。

  伊春叫了一声“师兄”,将墨云卿一把捞起,拔腿便跑。

  一路狂奔,身后却很奇怪的并没有人追,殷三叔和那些黑衣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倏地,伊春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个小院落,种满了桂花树,树下有活水池塘直通府外,水面月色溶溶。

  晏于非正站在水边定定看着她。

  墨云卿默然退到一旁,这种情况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谁也没有说话。

  并不需要说话。

  匕首与暗器的寒光几乎是瞬间同时发动,细小的银针狠狠扎入伊春身体里,她却没有停,不能停。

  她的身体压低,像是随时可能栽倒那样的低,脖子上又是一凉,他的短剑划过,这次货真价实地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几乎是飞溅出来的。

  匕首尖也压低,在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猛然抬起。

  回燕剑法第十九招,燕回旋。

  晏于非的右手齐腕断开,连带着短剑在半空飞了一段砸在地上。他流的血不比她少。

  伊春哼哼笑了一声,心中快意无限,抬手狠狠按住脖子上的伤,抓住墨云卿翻身一倒落入池塘,眨眼便没了踪影。

  晏于非握住断腕,脸色苍白,动也不动。

  殷三叔遵循吩咐,过了一刻才匆匆赶来,一见草地上的断腕,他惊得脸色发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急道:“少爷!”

  晏于非睫毛微微一颤,低声道:“愣着做什么?交代你的事呢?”

  殷三叔咬牙称个“是”,掉头便走。

  ***

  bug已经修改,谢谢亲们火眼金睛,我写昏头了。

  七章

  清晨雾蒙蒙的,小南瓜怀里抱着包袱跟在舒隽后面小跑,一面不太甘愿地轻叫:“主子!葛姑娘都说啦,让咱们在苏州等!你又不晓得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晏于非又那么凶狠,咱们还是赶紧去苏州吧!万一她逃出来在苏州没见着咱们,还当咱们骗了她,可不是糟糕透顶?”

  舒隽浅紫色的长袍在雾气中隐隐约约,他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嗯,再找找,马上就去苏州。”

  再找找再找找,一连好几天主子都用这三个字来敷衍他,小南瓜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跟他四处乱跑。

  布满雾气的护城河里突然水声噼啪,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努力往岸上爬。

  小南瓜吓得一骨碌钻到舒隽背后,低声道:“主子!有水妖!”

  舒隽皱眉看了他一眼,跟着抬头朝护城河望去,果然见到岸边一团阴影,正努力朝前蠕动,姿势很不雅观。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深,忽然大踏步走过去,吓得小南瓜在原地一个劲叫主子主子。

  伊春努力背着不擅水性晕过去的墨云卿朝岸上爬,他可真沉,比老母猪还重,压得她身上伤口痛得像要裂开似的。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人破雾而来,穿着浅紫色的风骚长袍,眉目如画,拧着眉头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伊春松了一口气,抬手苦笑着朝他打招呼:“舒隽,万幸我还没死,又见面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都在流血,加上衣裳湿透了,看上去像是整个人被血水浸透似的,分外恐怖。

  小南瓜跑过来惊叫:“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又苦笑一声:“说来话长,你们谁帮忙扶一下他,我的腰都快被压断了。”

  小南瓜伸手正准备扶,一面说:“这人是……”

  话未说完,却见他家主子动作比闪电还快,一把将伊春捞起来,像提猪仔似的提着她的后领子,面对面直截了当地问:“这男人是谁?”

  伊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是我师兄。”

  哼,师兄……舒隽抬手在她额上一摸:“中毒了。”

  “是吗?我……”伊春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他打横抱起转身便走,后面的话好像也没办法再说,因为他走得特别快。

  可怜的小南瓜被孤零零甩在后面,吃力地拖动昏迷不醒的墨云卿,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见色忘义、见色忘义。

  晏于非的银针相当狠辣,每一根上下的毒都不同。伊春右边胸骨上中了一根,左侧肋下也中了一根,紫红色的斑很快就蔓延到了脖子上。

  渐渐地,她有些呼吸不畅,在船舱里辗转反侧,痛楚不堪。

  “斩春……斩春剑……”她喃喃说着,“羊肾……把剑……在他墓前……”

  舒隽没有回答,将船舱帘子一把拉下,飞快扯开了她的衣服,再没听见她说话,低头一看,原来是晕过去了。

  他确实没见过这么乱来的女孩子,身上那么多血口还敢跳水塘里,中了毒还能背人凫水,根本是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彼时收到那人来信,要他到郴州灵燕客栈一聚,就此账务两清,这等好事舒隽怎能错过。

  去了一趟郴州城,却被告知这次是晏门来找麻烦,给他们让个道不可阻拦。

  舒隽当时就知道不好。

  一来没想到晏门连这位前辈都能买动,临阵倒戈;二来伊春若是撞上晏门,只怕逃不出晏二少手掌心。

  匆匆往回赶的时候遇到了男扮女装的小南瓜,只因晏门下了武林通缉令来捉他。

  他哭哭啼啼地递上斩春剑,舒隽那颗早八百年就没颤抖过的心脏竟难得抖了三抖。

  小南瓜惶恐地问他:主子,葛姑娘会不会死掉?

  他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觉有怒气从身体深处奔腾而出。

  想动舒隽的人,岂会那么容易!

  通缉小南瓜的武林告示一夜之间就撤了,谁也不知是怎么撤掉的,谁也没问为什么撤掉。

  舒隽带着小南瓜赶到衡州,到底没赶上把她救出,她有本事,自己逃出来了,虽然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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