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最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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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最远的距离-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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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恼怒,侧过脸,眼神开始不客气。
  他并不看她,垂下视线,似在挽回他的无礼,但周身的气势却在告诉她:你不能动她,即使你是她的母亲。
  林曦连声呼唤:“方毅!方毅……”没有回应,他不是方毅?她睁开眼,茫茫的看着面前的那张脸,她辨不出那是谁,他既不是方毅,也不是苏哲,他是谁?
  突如其来的,她一阵恐慌,猛的松手,往后一缩,大叫:“哲哥!哲哥!”
  秦怡赶忙就上身去:“曦子,妈在这儿!你别怕,我们就回去,哲哥在家里等着你。”
  林曦扭过脸,看她半晌,扁着嘴叫声“妈”,泪如雨下。
  秦怡撑不住也跟着掉泪,又把她抱到胸前:“咱们回家去,你哲哥好好的,他等着你。”
  秦怡搀着林曦往外走,忽想起医药费还没付,遂停下,想去叫护士来,就见那个男子挡到她们面前,屈下身子,对着林曦的脸:“林曦,我是绍韩,这是军院,你记得吗?”
  林曦一下回了神似的,慢慢点头:“我记得你,绍韩先生……”
  秦怡看一医一护跟着他们出来,而绍韩似乎还要送她们回去,她忙道:“我们自己走就好,不麻烦先生了。”
  绍韩看她一眼:“他们也去。”那个护士扶着林曦就往他车旁走。
  秦怡还想拦,就听那医生道:“您听绍先生的吧,令千金气色不好,我们陪着有照应。”说着,打手势请她上车。秦怡看林曦已在后座坐好,无法,只得也坐进去。
  到了家,却只林蔚天一人在,看见这母女俩回来了,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再看还跟来了医生护士,似是林曦有大问题,一时又惊恐不安。
  林曦看不见苏哲,掩不住的开始着慌,她四处乱看,喃喃的问:“哲哥呢?哲哥呢?”
  林蔚天忙哄:“他出去找你了……一会儿就回来!”
  林曦不信,就要往外走,秦怡忙抱住她:“你哲哥马上就回来了,你一出去,他回来找不着你,要着急!”
  林曦想想有理,便坐到桌边,无声的流眼泪。
  秦怡替她擦半晌,递眼色给林蔚天示意上阳台。
  “小哲怎么样了?”
  林蔚天忙道:“他妈打过电话了,说是还没醒,在挂水。医生说不要紧,疲累过度。”
  秦怡记挂不已,还想打电话问,谁知竟打不通;再瞅着那个人还不走,恼火,遂上前道:“先生请回吧,家里地方太小,不方便招待客人。”
  绍韩抬头看看她:“不要紧。”又望向那一医一护。护士赶忙去扶林曦:“林小姐躺下睡一会儿吧,坐久了头昏……”
  就听楼下一阵快速的脚步声跑上来,紧接着门上大响。林蔚天忙去开,苏哲一头撞进来,手背上鲜血直滴。
  林曦一见他,眼泪“唰”的淌下来,她呜咽着叫一声“哲哥”,慢慢站起。苏哲一步迈过去,紧紧抱住她,眼里滚下泪来。
  苏哲晚上不肯回去,林曦也不肯让他走,秦怡也觉得两人在一起好,但家里实在挤不下,好容易把那医护两个劝走,何燕兰提议搬到苏哲那儿去,秦怡想想也好,遂一起出来。
  林曦由秦怡帮着洗了澡。她眼里泪水不干,人也有些发呆。苏哲虽是痛不欲生,但看她这样,只能忍着,搂着她坐到床头,轻轻哼歌给她听。
  秦怡何燕兰在门口看一下,忙又退到客厅,相对着掉眼泪。
  半晌,何燕兰问:“白天那人是谁?好像跟曦子很熟!”
  秦怡摇头:“我是第一次见,也没听曦子提过。”
  何燕兰忙道:“幸亏他帮忙,我急死了,唉,两个一齐晕过去……”
  秦怡知她宽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儿媳妇让别的男人抱跑了,怎么说也不是个事儿;再说苏哲晕倒在后,他抱起林曦想往外跑,气力不支倒下;为了护着林曦丝毫不伤,他撑着双膝先着地,那个男人简直是从他怀里把林曦抢走的。那会儿正是送尸体进炉火化,方毅父母也不好,厅里乱成一团,要不是她眼疾脚快,还不知那个人会把她的曦子带去哪儿。她想着那张僵直的脸,厌恶心越发的重。
  苏明威得了消息,也急忙过来探望,三人都没心思说话,闷坐到十一点。
  秦怡看苏哲还不出来,正要起身过去,见何燕兰过来:“他们睡着了……秦姐,你看,好容易睡着了,他们就差一张纸了,就别叫醒了好不好……我在旁边打个地铺,照应着。”
  秦怡心神俱碎,知道这两人元气大伤,就是睡一起也是真睡而已,再说何燕兰又这个话音,怎能不点头,想着不放心,又过去看看,见林曦缩在苏哲怀里,泪痕斑斑,苏哲手臂护着她,如抱珍宝。她蓦的伤心,忍着泪,快步出来。
  林曦睡到凌晨,忽然惊醒,不停的叫方毅的名字,痛哭不止。苏哲秦怡何燕兰忙围着她,哄半天;好容易睡去,不到三点又惊醒,还是呼唤方毅;此后她再也不睡,只睁着眼睛流泪。
  第二天绍韩来过一趟,送那两只猫,引得秦怡喷嚏不止,只得又抱回去。他看林曦只脸色发白,别的还好,心里放了不少,也不久留,悄然而去。
  接下来,林曦白天还好,由苏哲搂着坐在阳台上,静静的,偶尔流泪,但到了晚上,便精神恍惚,一惊一乍的睡不了,渐渐的饭也吃不下,水也不怎么喝,眼见人就瘦削下去,只剩一双眼睛有点活气。
  苏哲衣不解带、日夜守护,任谁说也不离寸步;饶他身体强健,也禁不起这样折磨,三天下来,面颊就刀削一样的减下去。
  秦怡从医多年,看着情形不对,请同事来看看,什么毛病没有,诊断下来就是悲伤过度,也用药也挂水,但不起作用。
  杜雷本想瞒着静熙,只说出了小车祸,不碍事,后来被小五说漏了嘴,引得静熙大哭一场。她本体质孱弱,妊娠反应又重,几乎就是硬撑着度日,如今再伤了心,越发不好,当晚就开始轻微见红,送进医院,说是先兆流产,得住院保胎。杜雷两头挂心,真跟在地狱里一样,好在他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临事还不乱,将车铺的事交给杨松健,遣小青去苏哲那边照应,他白天和岳父岳母守在医院,晚上,再抽空去苏哲那儿绕一下,宽慰些话。
  这天头七,杜雷陪着方正田园去墓地回来,拉苏哲进房:“小妹为什么晚上睡不好,你听她说了什么没有?”
  苏哲摇头,半晌回:“她只叫方毅的名字,问她怎么了,她不说。”
  杜雷沉吟片刻:“我想起小翔以前说过的风俗,咱们试试看,你去拔小妹的头发,要九根。”
  苏哲这两天也听秦怡何燕兰嘀咕,还看她们做些匪疑所思的事,如今见杜雷也这样神秘兮兮,心里悲怆,大叫:“不会的,方毅就是变成鬼,他也不会害曦子……”
  杜雷一阵心酸,忍着,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们试试,叫他放心。”
  当晚,苏哲取了林曦送给方毅的围巾,将那九根头发拧成绳,和线缠到一起,与杜雷直奔紫霞湖。
  苏哲站到湖边,看水面异常平静,他忍着眼泪,慢慢蹲下身,取出打火机将围巾点燃:“方毅,曦子天天睡不好,她想你。我知道你也想她,这么多年,你对她怎么样我最清楚,你不能见她受一点儿委屈,不像我,心胸小,有时还会给她找气受。这些天,看着曦子难受,我恨不得换你回来,你比我有办法,每回都是你逗她才行。但我换不回来你,你这一生过完了,你回不来了,而曦子还没过完,她得活下去……之前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现在你该更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儿委屈,我也不会再给她找一点儿气受,你相信我……”
  “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我们还在一起的,只是你的空间和我们不一样,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还会和以前那样,在一起吃饭下棋,那时,我们再不会分开……这是曦子给你织的围巾,你戴过,你喜欢,我刚在里面放了她的头发,下一生里,你顺着这个,就能找到她。”
  杜雷也蹲下身,扶着苏哲的肩:“方毅,我们三个是兄弟,我听说人死后七天内灵魂不散,今天你头七,是最后一天,有些话我就敞开来说说,让你走得安心,苏哲活着也安心。”
  “你们对小妹都好,我一直挺担心,但后来我听你说,你知道小妹最喜欢苏哲,而苏哲也最喜欢小妹,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不恨他们,你希望他们过得好。你就是有点怄气,怎么他们把你一人丢下来,他们跑了。其实你知道他们去上学是对的,他们还会回来,但这么多年在一起,不能一下子放开。但后来你也想过来了,小妹高兴你就高兴。你也不想让小妹做护士,你想让小妹做更喜欢的事,小妹去学画画,你赞同,你说小妹就是该做那些雅事的。”
  “我问过那些人,他们都说你走直线走得直得不得了,他们不知道你喝醉了,不拦你,反而怂恿你和孙庚比赛游泳,你是被那群酒肉朋友害死的。这些天你都看着,苏哲小妹只剩了半条命,都是想你想的,哭你哭的,他们是你最亲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要保佑他们一直好好的;松健他们什么苦都吃过,眉头也不皱,但一提到你就掉眼泪;静熙还没出院,信水那天嗓子都哑了,有这么多人念着你,你该安心了。”
  “我送那么多人走,你最叫我难过,因为想不到。我总觉得咱们兄弟能一起喝酒喝到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苏哲听杜雷哽住说不下去,忙拿手背擦擦脸,慢慢接:“田姨那儿我会托我妈照应,等我和曦子回来,她也是我们的妈。”
  杜雷拧开瓶盖,喝一口,递给苏哲,苏哲也喝一口,随后手一点,倒一些入湖,再给杜雷。
  一瓶酒喝尽,杜雷豪气又起,拍着身旁的石头大笑:“方毅,咱们兄弟还不是照样一起喝酒?一起聊天?还不是跟从前一样?苏哲说的对,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一起喝酒,一起较量,再也不会分开!”又拉苏哲:“走吧,方毅催我们回去了,他也挂念小妹,他也挂念静熙。”
  苏哲看湖面起了一点风,青黑的浪一波一波的过来,拍在岸边,“啪啪”作响,但声音温和悦耳,如歌如诉;不自觉的,他微笑:“我们先走了,等曦子好些,我带她来。”

  了了

  小荷抱着一捧百合,沿着一排排的墓牌慢慢走,她觉得应该在高处,但她还是从最低一层开始。
  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她的心飘在云端,会有一个是属于他的,那个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也到了这一片寂寞中,尘归尘,土归土。
  她知道他遥远,她永远也够不着,但从没想过,他还会更远,远得让她看都看不见,听都听不见,上天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连她最卑微的幸福也要剥夺。
  她一直忍着不来。
  没看到,那就是假的,是谣言是蜚语是胡编乱造,他怎么可能死呢?他不总是含着一抹笑,三言两语,弄得你要么喜上眉梢,要么哭笑不得。她爱死这个小孩子了,从前,她没资格,她得远着;而今,她能够了,回头却找不着岸。
  她不奢望她能得到什么,她只想她能看到他,替他泡壶茶,看着他喝完,他朝她微微一笑,右嘴角轻轻一弯。
  走着走着,她一眼瞥见上一排的一座墓前有个石制的花瓶,一大束百合竞相怒放。她一颤,怀里的百合瑟瑟发抖――是这儿,他还是在这儿了。
  她突的一急,迫不急待般的跨过去。她看见他嵌在汉白玉的碑上,右嘴角弯着,似嘲讽似微笑。她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她心里好似有种喜――她离他又近了,从未这么近过,今后永远都这么近!
  她侧脸贴上墓碑,抱紧,慢慢滑下泪来。
  “为什么,你留在冰凉的墓穴里?为什么,别人却躺在温暖的鸳帐中?”
  绍韩坐到床侧,垂头看黑斑马;真像猪,吃饱了就睡,晚上也不动。他轻轻抚摸它的毛,柔软油滑,就像她的头发,带着香,沁人心脾。她的身体也柔软,他抱着,都不敢用力,怕把她抱变形。他回想她裸露的手臂,在他的掌心里,在他的颈项上,凉凉的,嫩得无法形容,就像现在手中的黑斑马,诱得人恨不得用力揉一揉才好。
  绍钥端杯牛奶,趿着鞋慢悠悠的晃过来:“还是家里舒服,洗澡水的温度都刚刚好。”一眼瞥见他捏黑斑马的前腿,忙叫:“几天没见呀,你别这么施暴,它胳膊给你拧下来了!”
  正好黑斑马也醒,“喵喵”叫两声,绍钥赶紧伸手,想把它抱过来;不想绍韩反手就扇他,力道挺重,打得他手臂发麻。
  绍钥一愣,他连骂人都不屑,怎么开始动手打人了,又不为个事?
  绍韩抱起黑斑马,淡淡的口气:“你不是累了?早点睡。”
  绍钥去卫生间漱个口,再回来,笑:“你舍不得让我抱黑斑马,你就说,你打我干吗?我跟你跑来跑去,都不如一只猫?”又唤黄斑马:“喵喵,过来,哥哥喜欢你。”
  绍韩看他不走,倒也没法子硬赶,遂自己翻书看。
  绍钥逗会儿黄斑马,抬眼望望绍韩,开口:“你真要挤垮他们?你不怕她以后知道?”
  绍韩翻一页,头也不抬:“不会知道。”
  绍钥想叹气叹不出来,半晌,他又问:“那天你看到了,要是这一个再出事,你想她能不能受得了?”
  绍韩微微一顿,后回:“我会对她好。”
  绍钥轻叹一声:“韩……我谁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你,我怕你将来后悔!”
  绍韩许久不出声,后放下书,走到绍钥面前,坐下:“她会喜欢我的。你刚来的时候我也不理你,后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就愿意跟你说话了。我会一直对她好,她也会对我好的。”
  绍钥从未听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用词还这么笨拙,他看着他的脸,心潮起伏。
  绍韩低下头,不习惯似的,但他还是继续说:“我就想她在我身边,我就喜欢她……哥,你帮帮我,我不相信别人。”
  绍钥大震:他从未叫过他哥,他最多直呼他的名字,他真是情根深种了。他吸口气,点头:“我帮你,弟弟。但有句话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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