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花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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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花未开-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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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此初相识
  方嵘跟着父母结束所谓流离失所了三年的借宿生涯,终于有了自己家的房子,不到60平,小套间,但足够一家三口用。
  动迁的时候方嵘才两岁多,根本对原来的平房没有印象。依稀记得姥姥家的平房小院,童年的记忆刚开始没多久,那片也动迁了,小小的方嵘就开始了与父母到处借房子住的经历。但是小小的方嵘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地方老是住不长,三年里换了五处房子。最后一次,实在费解的问妈妈咱咋又搬家啊?母亲李眉凤掐着就一层皮的脸蛋,这份感叹啊,“儿啊,还不都是因为你。”方嵘当然不明白,因为打了房东儿子一个耳光就得搬家的道理。
  李眉凤拿着板刷,沾着红油漆正在刷墙围子,方嵘嘟囔着小脸蹲在一边看,她停下来问:“啥事?说话。”
  “妈妈,咱还用转托儿所不?”就烦这事,每次搬家都得换地方,现在的托儿所很好啊,离妈妈单位也近,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啊,真舍不得那帮小跟班。
  李眉凤乐了,原来这孩子也有怕生的时候,难得露出母亲慈爱的笑容:“不用了,这回托儿所是隔壁灯泡厂的,离妈妈单位近,接送都没问题,费好大劲才给你送进去,你给我好好待到上学啊。”
  方嵘一兴奋,回身一脚就踢翻了地上多半桶红油,好家伙,李眉凤原本还考虑要不要把地一起刷了,这回有人替她做决定了。再看方嵘,拿个刷子在那开工了,满地大树小房子。恨得李眉凤牙根子多长,一边咒骂一边收拾东西,打一巴掌吧?还舍不得,小身板除了皮就是骨头,真怕嗝了手,赶紧给这死孩子轰到楼下去。
  不用再转幼儿园了,可以交朋友了,不用因为别人欺生打架了。但是方嵘忽略了自己到了上学的年纪,也忘了打架不光是因为欺生。
  
  方嵘下了楼,这片小区还挺大,原本想去探个险,一想起来没带一分钱,这会儿又不能要,就在楼下玩石头。一会儿又是一辆大车进来,拉了家具,跟家具一起卸下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一个中年男子把他扛在肩头上,小男孩叫:“爸,给我买个大火车,有轨道的那种,我摆厅里。”中年男子口口声声答应下来。
  方嵘很生气,他怎么有爸呢?当然自己也有,但是人家爸爸还能把孩子抗肩膀上,自己那个爸还不知道上哪了呢,没搬新房子的时候还天天跟爸爸在一起,怎么刚拿了钥匙,还没看上一眼呢,爸爸就坐冒着烟的大铁车走了。那天要是自己知道,晚上他就不回来了,就应该跟他说再见的,自己就顾着跟地瓜干较劲,还笑话妈妈回来的路上哭鼻子。
  摸摸鼻子方嵘回家吃饭去了。
  
  因为家里没有男人,所以搬床,安电灯,上窗帘,挪冰箱都是李眉凤亲自上阵,方嵘问:“妈妈你累不?我帮你啊。”
  “你能帮我啥?人得自己帮自己。儿子,你就好好给我递东西,别捣乱就行。”说着李眉凤又落起两个凳子上去装灯。后来想起来自己老妈那时候还真是有够装,还没等方嵘把灯泡递给她,她自己就摔下来了。
  方嵘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给她妈揉腿,信誓旦旦的说:“妈,等我长大,长一米八大个,什么都干,什么活都不让你干。”
  “儿子啊,你可别长那么高,我得愁死。”李眉凤疼得龇牙。
  “为什么?你咋老说让大哥长一米八大个呢?我咋不行?”
  “他是男孩,你是女孩。男人长大个能干活,女孩长那么高嫁不出去。”
  方嵘明白了,大个男人能干活,转身就跑。李眉凤问,干什么去啊?
  “找男人。”一句话把李眉凤吓得没声了,这还不满六岁咋就着急找男人了呢?
  等她站起来,缓了缓身上的疼劲,方嵘真的带了两个男的来了,前面的人高马大,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拿塑料大刀的漂亮小孩。
  “妈,找男人给你干活来了。”
  李眉凤推一把方嵘脑门喝道:“叫叔叔。”
  这位就是楼上邻居老何家,多年后,何妈妈说起这事还乐得不行,开门就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问他家有没有男人,借一下。原来看见有爸爸的小孩方嵘就十分留意,竟然搬到自己家楼上了,那不是不用白不用吗?但那次只是两家认识的契机,小方和小何小朋友的缘分可不是这么结下的。
  
  家里基本也收拾妥当了,我们可爱的方嵘小朋友很快在楼下认识个很多小朋友,这个院里有八九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其中居然七个同龄的。五个小姑娘遇到一起就刚开始玩小姐丫鬟的游戏,方嵘不当丫鬟,但是苏晓长的漂亮大家都让她小姐。方嵘扯着自己过肩的头发说自己头发最长,要当小姐她妈。
  这玩不下去了就改玩皇帝的游戏,方嵘当皇帝,把其余四个女孩都纳为后宫,苏晓好看就让她当皇后。皇帝没人伺候不行啊,方嵘发现了七单元的刘晓流,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很自然就成了方嵘奴役的目标。威胁恐吓,刘晓流沦为皇宫的小太监。
  玩了一会儿,主子多奴才少玩着没意思。改玩老师学生,结果五个老师,德智体美劳都全了,刘晓流小朋友被挨个老师上课。这人生的头堂课给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以至于一年后听说要上学,刘小朋友在家哭了一宿。
  后来开始玩过家家,方嵘当爸爸,发号司令,抓来刘晓流给他们当宠物鹦鹉,让他学他们说话,学不好不给饭吃。那时候的刘晓流还不明白,那些饭最好不吃,花园里拔的草充当韭菜,沙子盛在地上捡的小盒里假装大米饭。
  
  在刘晓流小朋友被折磨的欲哭无泪时,何小朋友以英雄的形象降临。一脚踹翻了大米饭,踩烂了小韭菜,挟持宠物鹦鹉准备逃离现场。
  方嵘拦住他的去路:“家家你干嘛?”
  “不许那么叫我!”何家勇最不爱听这个女里女气的叫法。
  “你妈就那么叫你。”方嵘同学很是理直气壮。
  “那也不行你那么叫。”你又不是我妈
  “那我怎么叫你?勇勇?多别扭啊?”
  “何家勇,我叫何家勇。”
  “太长记不住。”
  “记不住我也叫何家勇。”
  “就记不住,就叫家家。”
  旁边的小朋友暴汗,好像脱离主题了。苏晓说:“何家勇,你为什踢我们东西?”
  何家勇看苏晓,这个小姑娘说话声音都这么好听,也不理方嵘,好言语的说:“你们欺负人,一大男生干什么跟你们玩过家家。”
  “狗咬吕洞宾,多管闲事。”原来吕洞宾和耗子有亲戚,方嵘斜眼看刘晓流,用尽自认为威胁的语气说:“他自己愿意跟我玩的,是不是晓流?”
  刘小朋友委屈的点头,何家勇很气愤,怎么这么不给自己长脸。低咒一句废物点心,拉他继续走。
  方嵘想都没想一把拽住何家勇的衣服领子,何家勇一踉跄,回身就推了方嵘一把,方嵘仗着自己高半头多,照着何家勇脑顶就是一记爆栗。何家勇一个反扑,方嵘反应很快,闪到一边,正想看小何怎么摔个狗啃泥,不料小何一个反手把方嵘一起拽倒,方何两员小将就地十八滚,战到一处。
  
  远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跑过来拉架,另有个叫李燕的女孩儿跑到楼上找他们的家长。等李眉凤下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家的姑娘骑在何家小子身上大声质问“服不服?”,谁过来拉架就抡谁。旁边三个小姑娘扎着手喊别打了,另一个小男孩吓得直哭,另几个半大小子看着巫了豪疯披头散发的女生,谁也不赶往前上。心里暗自庆幸。
  几个大人上前把他们分开,李眉凤驾着方嵘的胳膊管不了她的腿,她还往何家勇身上补了一脚。何家勇趁他爸没拉住,回手又拽了方嵘头发一把,老何一看,就手把他抗到肩膀上。这个动作又惹了方嵘的不乐意,心想打架的时候人家有爸帮忙,自己就有妈妈,还不帮忙,虽然这个认知有一定错误。
  何家勇很不服气的在他老子身上叫嚣:“你再晚来一会,我非把她削趴下。”老何给他一巴掌,心想看刚才的架势,怕再晚来一会儿,你让人削的爬起不来还差不多。何家勇扭着身子瞪方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去你妈的!”李眉凤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这孩子会骂人了,一边低咒一边照着方嵘后背就是两巴掌。
  晚上回家方嵘被罚在家跪着。本来就是夏天,再加上屋里油没干,李眉凤把大门敞着。老何下楼买啤酒,正好就看见对着穿衣镜罚跪的方嵘,居然还自己跟镜子做鬼脸玩。回家就当笑话讲,没料到自己儿子不甘心于只听笑话。一会就直接跑下来看笑话了。被方嵘又骂了两句,何家勇倒是没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动用武力,只是在楼道里互相对骂,于是乎各自又挨了一顿暴打!
  小方和小何就在这个仲夏结下了不解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
巫了豪疯:表示很疯狂,比歇斯底里有感情色彩。
回头整理,改一些错字和不通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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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
  方嵘家住在五楼二号,何家勇家住在六楼二号。他爸给什么局开车,是个不错的肥差,家里成了最早一批安电话的,那时候住宅电话好像非常昂贵,非常神秘,刚开始初装费要三百到五百,后来普及,初装费从两千到三千的涨,最贵的时候达到四千八百元,月租费最高达到八十多一个月,比起二十年后养手机费劲多了。
  方嵘跑到何家对着红色的电话机发呆,嘴里念念有词:“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老何乐了:“丫头没人让你当兵,现在得削尖了脑袋抢着当兵,可不容易。”边说边走进厕所。
  “姑娘,想什么呢?”何妈妈洗了个苹果给她。
  “姨,有电话是不是跟哪都能说话。”
  “能,外国都能。”何家勇蹦过来臭显摆。
  “你给外国打过呀?”
  “那倒没有。”电视上演的。
  “那你臭显摆。”方嵘白他一眼。
  老何擦干手走出来:“想给谁打电话?丫头。”
  “给我爸。”
  “你爸走多长时间了?”老何知道楼下的男人被派到上海上职工大学,家里就留下个女人带个孩子。娘家倒是老有人来帮忙,但是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没事就把小丫头带回家,让李眉凤休息一会,反正自己挺喜欢这个丫头。
  “老长时间了。”具体多长时间,不知道怎么算,刚开始还划道道数,后来划划就乱套了,划得太多也数不过来。
  “我听说有半年了,好像孩子没给她爸打过电话呢。”何妈妈看着小丫头,挺可怜的,“让她娘俩搁咱家打个吧。”
  老何同意了,让方嵘回家要电话号。何家勇说:“搁俺家电话打得给钱。”
  方嵘看看何家父母不在跟前,小声且谄媚的说:“要钱没有,给你个屁你要不?”然后不管何家勇的叫嚣,快乐的回家去。很多年里,何家勇都认为求人办事还能这么嚣张的就只有方小丫了。
  刚开始李眉凤是不同意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深沉,老麻烦人家多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孩子可怜巴巴的,何家人还那么热情,也就同意了。于是,半个月后和方启国约定了时间,晚上吃完饭到何家给丈夫打电话。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方嵘开始不敢认,后来方启国说:“嵘儿嵘儿(儿化音),乖不乖?”这才认得出来,开始絮絮叨叨的变身小话唠,李眉凤不好意思花人家太多电话费,长途也不少钱,一劲儿催方嵘快点。
  “爸爸,我快上学了,九月份就上学了。”
  “恩,爸爸给我闺女从上海买书包带回去。”
  “爸爸,爸爸,我又长个了。”
  “好,多吃饭长胖点儿。”
  “爸爸,爸爸,上海人是不是都说外语?”
  “人家说的是上海话,也是中国话。”
  “是吗?那我怎么听不懂?”
  “因为是方言啊。”
  “爸爸,你听得懂吗?”
  “爸爸也听不懂啊。”
  “爸爸,你都学那么长时间了,还挺不懂啊。”
  “爸爸不是来学上海话的。”方启国乐出声音。
  “我再跟爸爸说一句,”方嵘拧着身子不让妈妈抢电话,“爸爸,爸爸,咱家搬新房子了,你还没看过吧,我自己有个屋儿。”
  “恩,嵘儿嵘儿长大了,能自己睡了。”方启国听见老婆在一边催促的声音,说:“宝贝儿,挂了吧,长途挺贵的。”
  “再说一句,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念完书就回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念完?”瞬间精神的声音变成了恳求,“那说话都听不懂!你回来呗。”
  “……”方启国嗓子像有东西哽住了。
  “咱家有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再搬家啦。”两滴晶莹的小水珠滴到电话机的按键上。
  “恩,爸爸知道。”方启国的心都揪到一块了。
  “我不用跟你们睡一张床了,要不我跟妈妈睡,我把我屋儿给你住,就没人跟你抢被了。”声音越发颤抖,想到妈妈从凳子上摔下来;想到被扛在肩膀上的何家勇;想到何爸爸给何家勇买的带轨道的大火车;想到刘晓流打不过她就说,找我爸打你屁股开花;想到跟何家勇打架时,何爸爸把儿子扛起来,那小子少挨了好几脚……心里别提多委屈了,这最后一句伴着放声的大哭“爸爸,你就回来吧!”
  电话那边的方启国哽咽的说不出话,李眉凤说了句什么挂上电话。何妈妈本来就是心肠软的人,这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平时再顽劣也还是个孩子。
  老何抽着烟感叹,这拖家带口的男人真是不容易。
  何家勇不明白,头发被自己拽下来那么多都不哭,跪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哭,这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晚上,李眉凤抱着哭了的孩子睡在大屋里,心里却是欣慰,哭的时候还挺像女孩子的,连何家勇那小子都心疼了,嘿嘿。
  
  吹来寒风,放寒假,方启国回家过年,新家没个男人非常落寞,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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