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晚安进房间了。站在楼梯口的陈童看了孟川一眼，孟川对他说：“你也休息去吧。”孟川转头看着程枫的门口，站了良久。我该怎么做。
程枫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答应了孟川晚上回来吃饭，晚上六点多一进门，家里请的大厨已经做好饭菜了，孟川正在等他。程枫换了条灰色的裤子，白色的亚麻休闲衬衣，边卷袖子边下楼，陈童已经带着其他三个人在正厅的桌前等着，摆着一样的菜。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程枫默默的端起碗来。桌子上四菜一汤，三个菜都是辣的，味道也确实做得好。孟川看着程枫不停的夹菜挺高兴，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坐在家里面对面吃饭了。他这几天瘦了好多，下巴都尖出来了，更显得脸上轮廓分明。
关洛下班早，早早的做好了饭，想着程枫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没在家，想叫他一块儿吃，和师傅打了个招呼跑了出来。还没走到程枫家门口就看见有邻居在程枫家门前的三辆车那儿围观，关洛走过去听他们在那儿说，这得多少钱啊，这是谁家的车啊，真有钱云云。一辆沃尔沃，一辆悍马，一辆迈凯伦，关洛看了看吐吐舌头推门。
大门一推就开了，关洛走进一楼，一看正厅八仙桌上坐着四个人吃饭，闻声都看自己，四个人俱都表情严肃。怎么这么多人，关洛挠挠头。陈童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个子高高的，眉目精致好看的男孩儿问：“有事吗？”
“哦，程枫在家吗？”关洛笑着问，探头看了看。
“在。”陈童点头，冲里面说：“川少，找小枫的。”
程枫一听关洛的声音抬眼看孟川，孟川看着盘子里的干煸鳝段不动声色。程枫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关洛就穿了一身薄薄的运动服站在那儿。
“你，怎么来了？”程枫走上前问。
“没事儿，我做了饭，我……师傅想叫你一块儿去吃，你在吃饭了吗？”关洛看程枫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有些淡淡的。一抬眼看见有人从屋里出来了。他一出来，厅中吃饭的人都站了起来。比程枫还要高的个子，淡蓝色的衬衣卷着袖子，轻薄的衬衣勾贴出紧实健硕的身材，乌黑微卷的短发，浓密的眉毛，一双眼眸漆黑夺目，像午夜最亮的星子，让人无法忽视。
“小枫，你朋友吗，进来坐吧。”孟川也站在了门口看着关洛说，话说的客气可是气质冷峻。关洛笑着打招呼，看见孟川身前的程枫看着自己笑笑，笑容有些勉强。
“不用了，我不坐了，我是叫程枫去我家吃饭的，呵呵。”关洛爽朗地笑，以为程枫是有些为难，毕竟他已经开始吃了。关洛露着雪白的牙齿，看着程枫说：“嘻嘻，应该预约的哦，那你快吃吧，我走了，师傅在等着呢，咱们改天。”
“我送你。”程枫忙说。关洛忍住了想说不用的客套话，冲孟川和屋里的陈童等人点头微笑和程枫走到大门口。
程枫出了大门，关洛一看里头看不见了，说：“回去吧，等你吃饭呢，改天你一个人的时候和我们一块儿吃。”程枫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一看关洛抽身要走，一伸手拉住了关洛的手腕。“怎么了？”关洛回头问。
程枫放开手笑笑摇摇头说：“没事儿，那改天吧。”关洛拍拍他肩膀回家了，一边儿走一边儿回头看他，程枫站在门口看着关洛进了大门，刚要走，门口又露出关洛的脑袋，冲自己笑。
“哎，我电话你有吗？”关洛扯着嗓子喊。程枫呵呵笑了摇摇头。关洛撒腿跑过来，刚跑到程枫跟前，想起程枫说他没有手机，一拍脑门说：“你等着。”风一样跑回家，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支笔拉过程枫的手来，在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上。笔尖在手心里滑动，痒痒的。
程枫看关洛跑来跑去的忍不住笑了：“你忙活什么呀，我吃完饭就去找你。”关洛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头笑笑。两个人分开，程枫进了家门，一看，孟川还站在正厅门口。
“先吃饭吧。”孟川看程枫进来说，说完转身进屋，陈童四个人也坐下吃饭。
程枫边吃饭眼睛边瞟着端着碗的左手，手心里一串数字扭扭的，嘴里嚼着米饭笑。孟川都看在眼里，夹了一个麻辣虾放进程枫的碗里，程枫低头把虾吃了。
三口两口的把碗里的米饭吃了，扔下碗程枫就往外跑。“小枫。”孟川叫他。程枫站住，回头看着孟川。“他们家还没吃完饭吧。”孟川的眼神看着盘子里的菜，筷子跟着伸过去说。程枫没说话转身上楼了。孟川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出来，正厅吃饭的四个人站起来。“出去转转，你们不用跟着了。”一个人忙把孟川的外套递过来，孟川摆摆手，从陈童手里接过车钥匙出门了，转身时，孟川说：“你……让他穿件外套再出去。” 陈童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点头答应了。
程枫走到楼上进了房间，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半人高的大盒子，里头是孟川这次带过来的从程枫家里收拾得他常用的东西。程枫坐在那儿看了半天，打开翻了翻。盒子里的东西放得整整齐齐。一本书那么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和键盘可以展开的，程枫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想着可以和关洛在网上聊个天什么。拿出数码相机和摄像机，可以没事儿出去玩儿拍个照片什么的。程枫一眼看见里头还有手机的盒子，忘了孟川什么时候给买的，一直也没用过，忙拿出来，一看还有卡，插上卡开机，先把手上关洛的号码输进去存起来。程枫按了下绿色的通话键。
“喂~~”关洛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估计吃着饭。
“是我。”程枫想象着关洛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笑说。
“咦？你的电话吗？”关洛声音挺高兴的。
“嗯。”
“那我把号码存起来。嘿嘿，我快吃完饭了，你呢？”关洛还惦记着程枫吃完饭要过来的事儿。
“我吃完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
“一会儿就过去。”
“好，我等你。来了，帮我干点活儿。”
“嗯。那，我挂了啊。”
“好。”关洛等了一会儿，“怎么还不挂？”
“嗯。”程枫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外走，一开门陈童手里拿着件衣服站在门口递过来。程枫接过来：“谢谢童哥。”
“晚上会起风的。”陈童知道程枫不会领孟川的情，也知道孟川不喜欢自己多话，所以这样的关心陈童不能告诉程枫。程枫拿了衣服咚咚咚跑下楼。
桌子上摆着一堆玉制的小玩意儿，是一堆小猪，一个小指指节那么大，中间有个眼儿，关洛坐在那儿拿着红绳往眼儿里穿演示给坐在一边儿的程枫看。程枫用手指头挨个扒拉，小猪特别可爱，雕的笑眯眯的憨的要死。程枫两个手指捏着一个小猪把猪头凑到关洛脸前说：“你看，憨死了，跟你笑的时候一样。”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臭我呢。”关洛笑，推了下程枫的脑袋，“到是帮我干啊。”
“你弄这些干嘛呢？”程枫看着桌子上得有二十多个吧。
“我前一阵去学微雕不是吗，买了个小猪刻上名字带在手腕上，结果被孩子们看见了，一个要得，全班都要，我这不就去买了二十七个，挨个名字都刻上了，一人一个不打架，说好明天给他们的，昨晚上光和你说话去了，忘了，今天他们都催我，来，快帮忙穿绳。”
“是嘛，名字刻在哪儿？”程枫凑近了举在眼前眯着眼睛仔细找。关洛从抽屉里拿了个放大镜递过来。果然，放大镜底下看到一个三个字的名字。
“你喜欢啊，我给你刻一个，就买个猪头？！好不好，嘿嘿。”关洛笑说。
程枫横了他一眼，问：“你自己那个呢？我看看。”关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带着红绳儿的小猪递过来。放大镜下，小猪的屁股上拧着的尾巴旁边左边一个“关”字，右边一个“洛”字。程枫看着笑。“这个给我，等刻好了我的拿来换。”程枫说着把绳子套在手腕上将活扣拉紧了。“我帮你，怎么弄，穿过去就行了？”关洛教他怎么把绳子系起来，剪掉多余的，用打火机烧着了将绳口粘在一起。
两人聊着天开始忙活，过了一个多小时关洛桌上摆的一个银色的鸡蛋开始响了。“练功喽~~练功喽~~”鬼仙人催魂一样的声音从鸡蛋里传来。“到点了，我得练功了，得……到十二点呢。”关洛看着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的程枫说。昨晚程枫在的时候，关洛偷偷的把鸡蛋关了，可是今晚不能再偷懒了。
“哦。”程枫直起身来，“那行，我回去了。”两个人站起来往楼下走，程枫低头的背影让关洛凝视了好久，为什么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孤单的感觉，冷冷的一个人。关洛正边走边看，程枫回头说：“要不，我帮你弄完了这些再走吧，省得你练完功半夜再干，答应小孩儿的事一定得做到的，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儿。”
郊外的八车道马路只偶尔有车驶过，孟川的迈凯伦开到了二百六十迈，油门还在往下踩。车窗开着，冷冷的夜风从领口灌进来，胸膛一片冰凉。车里没有音乐，只有风声从耳边刮过，除了轰轰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后视镜中孟川的脸色冰冷凝重，眉头紧锁，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心痛表情。现在，他正在微笑吧，看着那个叫关洛的男孩儿在微笑吧。难道要让他幸福只能眼看着失去他，我犯下的错究竟怎样才能被饶恕，他天使般的笑容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为我绽放……时速表上赫然接近三百迈了。
今晚的夜色分外的皎洁，后院的练功场上，一身运动服的关洛练完了一套形意拳，伸手拿起兵器架上的长棍，纵身跃到场中，舞的虎虎生风。其实平时练功都是先练拳，不过练完了几套拳后关洛都会歇一歇的，然后再练兵器，不过因为今天程枫在一边儿看着，练完了拳的关洛一歇没歇就紧接着练自己最拿手的棍法。
场中的关洛一套棍练完了，身上沁出了汗，把上身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一扬手扔给了程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程枫笑笑接住外套放在膝上，关洛从兵器架上换了双刀，觉得今晚说不出来的全身都是劲儿。
冷月如霜，程枫坐在后院练臂力的石礅上，膝上是一个竹编的笸箩，里头放着没穿完的几个小猪。程枫也不是故意磨蹭，只不过一直在看关洛，看出了神，一手拿着小猪，一手拿着红绳，已经拿了半天了。夜里起风了，丝丝的凉意，亚麻衬衣外是陈童给拿的那件休闲西装，西装的外面是关洛硬逼着穿上的一件夹克，所以程枫并没有觉得冷
13 聆听
阴了好几天了过了中午终于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屋檐下雨滴如珠，天井旁鹅卵石的小径浸在雨水里，急雨在天井里的青石地上敲打出一个个圆形的痕迹，此消彼出。
今天周六照例下午要练拳的，但是因为下雨师傅说是难得练禅修的好机会。“禅”是梵语， “静虑”的意思。关洛在正厅门口修“站桩功”，即少林站式气功，用以调身、调息、调心。均匀舒畅的呼吸，凝神静气，聆听滴雨的声音，急密的雨声在耳中慢慢的清晰，每一颗雨滴落下的距离与速度用心去感受。这是练功前龟仙人一再和关洛强调的。关洛架势摆足了，可是练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什么也听不到，气血翻滚、心浮气躁。漫天雨帘前全是程枫那轻笑的脸。
昨晚把刻好名字的小猪送给了程枫，程枫微笑着接了，却说口渴了，关洛倒了水给程枫后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小猪，那一刻程枫的脸上闪过一瞬让关洛迷茫的感觉，他的眼中分明交织着的是羞涩，关洛捏紧了手里的小猪忽的心怦怦的跳。送走了程枫后急急跑回家用放大镜找到小猪屁股后面的名字，果然是“程枫”两个字。从那一刻起关洛的心思就乱了。
看着外头的天，雨没有停歇的感觉。“师傅，我出去一下。”关洛收了功大喊一声冲入大雨中，拎起自行车骑了出去。
程枫坐在“洛妈妈牛肉馆”里，雨太大没有客人，服务员站在窗口和厨师聊天。屋里的热气蒙上了玻璃，程枫用手指按在玻璃上，慢慢的无目的的划着，反反复复的“关洛”两个字写满了整个玻璃的下半部分，玻璃逐渐清晰起来，外头雾蒙蒙一片。程枫忽的想起个好玩儿的，松松的握着拳头将小指的一侧整个按在玻璃上，然后将五个手指头攒在一起轻轻按在那个印子上，一个小脚丫出现在玻璃上。形象的很，小时候孟川常这样做哄自己玩儿，这是孟川为数不多的幽默感之一。程枫看着抽出张纸来把整个玻璃擦干净了，外头的灰蒙蒙的雨天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路口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急急得过来，旁边急驶而过的汽车溅起一片水幕，那自行车前轮一抬蹭的跳上旁边的马路牙子。倒挺灵活的，下这么大雨还骑车子出来，神经病啊，程枫心想，就多看了两眼。自行车冲着牛肉馆过来了。咦？！程枫拉开门跑出去，大雨哗哗的浇在身上，举起手来挡在眼前。
“下这么大雨跑来干什么？”程枫看着淋成落汤鸡一样的关洛说。“我的面好吃成这样儿啊。”
大雨从头顶浇下来，关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来，接你啊。”
呵呵，程枫气的笑了，这一会儿的工夫头发就被雨淋湿了贴在额前。程枫拖着关洛进了牛肉馆。“你神经病啊，伞呢？怎么接我啊，再淋回去啊。”程枫看着湿透的关洛也没有干的东西可以擦，这可怎么好。脱下身上的外套团了团擦关洛头上、身上的水，拿过一沓餐巾纸来递给关洛。
关洛伸伸舌头笑说：“真的哎，忘拿伞了，真是……呵呵。”心里暗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