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中午格外的闷，虽然开着空调，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沉闷和无聊。雪肤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这一天的午觉，她睡得不安宁，她一直在做梦。在梦里，她独自在乡村的小路上走着，在她前面有三个人，三个男人。一个是李帅，他在前面跑着，雪肤大声地叫着他，他就是不回头。一个是吴刚，他站在一条小河边等着她，她走到河边，他却不见了，抬头一看，他站在对岸。一个是风华，他站在一棵树下，深情地注视着她。雪肤朝他走过去，一步，又一步，一阵狂风突然卷过，他倏地不见了。雪肤张皇四顾，在原地转着圈儿，大声喊着风华的名字，但是风华踪影全无。雪肤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从她身后却伸出一双手，温存地把她抱在怀里，雪肤正要抬头，看看这个男人是谁，梦醒了。雪肤睁开眼睛，不肯动弹，她还沉浸在梦中，她非常想知道最后这个男人是谁，这个人是不是她后半生的伴侣？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只好闷闷不乐地起身了。
整个下午，雪肤都打不起精神。她搬了一张躺椅，躺在葡萄架下，手里拿了一本《普希金诗选》，看着看着，又睡着了。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黄花叫她，才醒过来。第十七章
风华自报名参加东海先生的选拔赛后，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生活的节奏一下子拧紧了。红果和风华在报名当天就约好，第二天去他的女朋友那里学现代舞。
第二天是星期六，兰仙和女儿都在家休息，风华早就答应女儿周末带她去动物园的，现在只好改期了。一大早，风华就起了床，他匆匆忙忙洗了脸刷了牙，打开衣柜，选了一套运动装，穿了运动鞋。看到兰仙还在酣睡，就写了一张纸条：兰仙，今天上午我去金钻大酒店学现代舞，你在家里带好女儿，辛苦你了。写好纸条，放在床头柜上，又在兰仙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风华走到公交车站牌下，坐十三路车到了广厦路口，换乘一百零八路车到金钻大酒店。下了车，风华站在原地左右张望，看到站牌斜对面就是一栋摩天大楼，大楼高耸入云，巍峨雄伟。大楼的正前方有两个披着红绶带的石狮子，左前方是一个假山，假山上有两只天鹅交颈私语，假山中间还有一个小喷水池，正在向四面喷溅着水花，右前方竖了一块黑色大理石，上面用金粉雕了五个大字：金钻大酒店。风华看看表，差五分八点，红果还没有出现，风华舒了口气，看看马路两头，没有车辆驶过，就横穿马路走了过去。
风华走到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就站在原地等。等了几分钟，一个人站在外面怪无聊的，就想走到酒店大堂里坐一下，走了几步，又怕红果来了看不见他，又退回原地。站在酒店门口的穿着漂亮制服的门童看到风华犹豫的样子，就说：“先生是要等人吗？你可以坐到里面去等，你要等什么人？等他来了，我叫他进去找你。”风华说：“好的。我的朋友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不过他烫着卷发，戴着耳环。”门童接着他的话说：“人长得细皮嫩肉，说话嗲声嗲气的，对吗？”风华笑着说：“你怎么猜得那么准？”门童说：“全东海市就只有一个男人这么打扮的，就是电视台首席形象设计师红果嘛，他经常到我们酒店里来，他的女朋友在我们酒店七楼开了一个健美中心，长得很漂亮的。”风华说：“他的女朋友不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吗？怎么又来这里开健美中心了？”门童说：“他的女朋友叶棉是第一个在东海市开办健美中心的人，现在歌舞团不景气，还有谁去看歌舞表演？都愿意坐在家里看电视，倒是健美运动，风行得很。叶棉办这个可是大赚特赚，现在家里别墅、豪车都有了。”
六十
两人正说着，听到一声“哈喽，密司特张”。风华转头一看，红果正朝他走来。今天他上穿一件大红格子衬衫，下围一条白色长裙，脖子上还戴了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风华看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抑制住自己，很热情地和他握了手。红果对门童说：“这是我的朋友杰瑞，新加坡富豪的儿子，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菲律宾人，未来的东海先生。”风华听他乱说一气，也不好说什么，心里更为不悦。门童听了红果的话，对他肃然起敬，连说：“两位请进，两位请进。”
红果和风华进了酒店，在电梯门口等着，几秒钟后，电梯门开了，风华和红果走了进去。风华忍耐不住，说：“红大师，你刚才为什么那么介绍我？这明明是撒谎骗人嘛。”红果看着风华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今年多大了？”风华说：“我三十六岁。”红果说：“想不到你快四十岁了还这么幼稚。现在有谁还说真话？尤其是娱乐圈，谁说真话，谁就是笨蛋。”风华说：“难道娱乐圈什么都是假的吗？”红果说：“假作真时真亦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别人都以假话敷衍你的时候，你能用真话示人吗？再说，现在是商品社会，什么都跟金钱挂钩，电视台为什么要评选东海先生？真的像宣传中所说的发现千里马，造福社会吗？屁！目的就是赚钱，要赚钱必须炒作，什么是炒作的好菜？现在无非是外国富豪，混血儿，还有桃色新闻。大众喜欢这些嘛！观众喜欢什么，电视就投其所好。电视要干什么，自己是没有自主权的。”
风华听了只有默然，红果又说：“杰瑞，你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杰瑞，新加坡富豪的儿子。你未婚，独身，有一个情人，就是现在的当红明星主持侯秀。”风华听了他的话，吓了一大跳，说：“红大师，拜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老婆知道了非跳楼不可。”红果说：“你就那么老实！把参选的事告诉她，把利害关系也告诉她，她会顾全大局的。”风华又说：“那刘导不恨我吗？侯秀是他的情人吧？”红果说：“没事，跟你说真话吧，这主意还是刘导出的。一个女人算什么？刘导追求的是商业效益，赚不到钱，一切免谈。”
风华听了他的话，更加不明白了，还想说什么，电梯停了。两人走出电梯，迎面看到一间宽大的健身房，虽然是清晨，但是里面热火朝天，热闹非凡。四五十个妇女身穿健美服，跟着台上的一个女人做动作。
台上的女人高挑个子，穿一套黑色的健美服，腰肢纤细得只有一握。风华看着她扭动着腰肢，灵活地在台子上跳来跳去，不由得生出敬佩之心，对红果说：“这个姑娘真不错，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傍大款，却偏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教健美操。”红果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那当然，否则我怎么会看上她。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叶棉。”风华惊讶地“喔”了一声，心想这个领操的姑娘看起来挺有品位的，怎么跟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交朋友？又一想，红果没拿他一分钱，没喝他一口水，就这么热心地帮他办事，自己纯粹因为对方的外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习惯就这样排斥别人，实在是自己太缺乏容人之量。想到这里，风华情不自禁地看了红果一眼，看到他那描得细细的眉和涂得红红的唇，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打心里觉得可爱。两人就站在门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里面的女人在那里为了去掉身上的脂肪而挥汗如雨。
风华对红果说：“你长得这么健美，是不是经常锻炼的结果？”红果说：“我这人懒得很，平日里最恨运动。工作之外，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床上睡大觉。又贪吃，什么高脂肪的食物都来之不拒，偏偏天生就是吃不胖的瘦猴。叶棉常常说我命好，她自己是很控制饮食的，从不吃油炸食物，还天天超负荷运动，累死了。”风华说：“这些锻炼的人真能减肥成功吗？”红果说：“能，怎么不能？雪肤，听说过吗？著名诗人，就是在这里减肥成功的，现在已成了减肥药的代言人，正在筹拍广告呢。”风华说：“雪肤，是住在‘凤凰阁’的雪肤吧，我还去过她家呢，就是没见到本人，不在家。”红果说：“雪肤原来很胖，但是这个人有着顽强的毅力，硬是把那一身赘肉减掉了，她两个月整整瘦了几十斤。”风华吃惊地张大嘴：“哇，那可真了不得，我常听人说，减肥是很困难的事，减掉几斤都很难，何况几十斤。”红果说：“雪肤这个女人，是与众不同的，她只要下决心做的事，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风华，你有兴趣认识她吗？我带你去，她可是这次东海先生选举的评委之一。”风华说：“算了吧，专门去显得太下作，如果哪天不经意碰上了，再认识也不迟。”红果说：“风华，你这人单纯得可爱。”两人说着看着，里面的健美操散场了，一伙穿着单薄的妇女涌了出来。风华和红果急忙避到一边，让她们走过去。
等妇女们三三两两走出去以后，红果和风华才走进健身室。叶棉穿着健美衣，浑身汗淋淋的，正在收拾地上的垫子。看到他们走进来，笑着说：“果果，你今天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事先电话也不来一个。”红果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来，郑重向你介绍东海市第一帅哥杰瑞先生，来自新加坡的富豪，祖籍东海市，回国省亲，恰逢东海市选举东海先生，我建议他报了名。你是健美专家，看一看，杰瑞的未来如何？”叶棉向风华伸出手，说：“幸会，幸会，果然是个美男子，依我看，东海先生非你莫属。”
风华握了握叶棉的手，感觉对方的手柔中带刚，非常有力，心里很诧异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叶棉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杰瑞先生是奇怪我的手吧？我八岁起开始练舞蹈，十八岁起开始练健美，各种器械都摸遍了，手比一般姑娘是有力些。”风华放开她的手说：“我真是失态，不过叶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叶棉说：“不要客气，叫我叶棉就可以了。”风华也介绍说：“我叫张风华，是一个乡下佬，刚才红大师对你说的是玩笑话，你不要信以为真。”叶棉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也不请你们坐坐，你们快到隔壁办公室就坐。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来陪你们。”红果说：“风华，还是你面子大，对你这么客气，她对我说话从来都是呼来喝去的，看来还是帅哥走俏哇。”叶棉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你不要这样爱吃醋，这样下去你会变成醋罐子，一张口就是酸味，看还有哪个姑娘理你。”叶棉说完，看着风华笑笑，提起衣服往健身室的后门走去。
红果和风华看着叶棉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两人走出健美室，走到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边。办公室不大，可是陈设非常精致，两人在真皮沙发上坐下，红果起身给风华倒了一杯水，说：“叶棉非常注意保持身材，她从不喝任何饮料，包括茶叶，只喝纯净水，而且喝得很多，她说每天至少要喝八杯水。近墨者黑，我现在也非常注意养生之道了。”风华说：“那好哇，其实人的身体也像机器一样，完全在于保养，我老婆也常常在我耳边唠叨，要我注意保护好自己，讲得多了，我不得不注意了。比如说，原来我抽烟，而且烟瘾很重，在我老婆的劝导下，我还是戒掉了烟瘾，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可见讨个老婆是好的。你和叶棉也赶快结婚吧，结婚很有意思的。”
六十一
红果听了风华的话，哈哈大笑，说：“风华，看你样子还长得很现代，思想还这么落后，现在大城市的人谁还追求婚姻？或恋爱，或同居，结婚被看做最老土的事。”风华说：“为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古训，难道你们就从来没听说过吗？”红果说：“现在谁还提什么古训，‘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世界上哪有不变的爱情，只要今天有感觉就抓住，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事。”风华说：“你有叶棉这么出色的女朋友，还不紧紧抓住，你不怕被人抢走吗？”红果说：“该是你的，迟早总是你的，我从不刻意追求什么。你要是喜欢她，我让给你好了，只是你得把你的情人也让给我，咱们互换。”风华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正要反驳，看到叶棉来了，急忙住了口。
叶棉洗了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身上穿了一身橘黄色运动服，手里拿了一条毛巾，一边走一边偏着头擦头发。她走到红果身边，挨着他的身子坐在沙发沿上，说：“果果，你刚才说什么呢？见我来了就闭口，是不是在说我坏话？”红果拍拍叶棉的手臂说：“哪能呢？我爱你都来不及呢，怎么能让你吃亏呢？谁要说你的坏话，我打他个落花流水。”
叶棉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打别人还是别人打你？你连我都打不赢，还能打赢谁？”红果说：“我是优雅一族，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人相比？”叶棉对风华说：“看到了吗？还说要保护我，最欺负我的人其实就是他。风华，你可要帮我评评理。”风华说：“红果这个人有口无心，其实他心里对你最好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他在我面前大夸特夸你，这不，带我来这里，就是想求你教我学现代舞。”
红果在一旁补充说：“风华报名参加了这次东海先生的选举，他的先天条件你也见了，确实是万里挑一，就是才艺表演这一环欠缺了一点，带他到你这里来，就是想请你帮他补上这一课，教他现代舞。还有，还请你帮他拉好和评委的关系。”叶棉说：“教现代舞我倒是可以胜任，和评委拉关系，应该是你的事，怎么扯上我了？”红果说：“我本人就是评委之一，当然用不着拉关系了。你的顾客中也有一个评委，我们不很熟，只好靠你拉拢她了。”叶棉说：“我的顾客，是谁，我怎么不知道？”红果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都当上了减肥药的形象代言人了，你还蒙在鼓里？”叶棉说：“我真不知道，是谁啊？快告诉我。”红果说：“著名诗人雪肤，你没听说过吗？”叶棉说：“雪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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