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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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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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过一张于幼军和我们和书记在桃电二期开工典礼上的照片。照片上体魄雄壮的于幼军将我们清瘦的和治国对比得愈加干巴,两人都穿着白色的短袖衫,于幼军脸上挂着他所特有的于氏微笑,我们和书记脸上也挂着他所特有的葛氏微笑,对话很有趣: 
  于幼军问:“这是什么炮响?” 
  和治国:“是群众在放炮庆祝开工呢!” 
  于幼军笑道:“过去可不是这样的,一响炮,老百姓就会集中起来!” 
  “是这样,是这样!”和治国笑着点头,只是秃头上没有了往日的闪光,因为在这个太过正式的场合,我们和书记害怕自己的秃头太亮,会与太阳争辉,所以特意戴上了发套。 
  市委书记聂龙玉告诉于幼军说,有一次和治国在杭州市机场候机时,恰好歌唱家刘欢一行人在杭州演出返京,也来候机,机场有人认出刘欢,纷拥上来让刘欢签名,也有人拥向和治国,说:“上次请葛老师给我签名没有签,这回一定要给我签上!”和治国急忙否认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葛优!”慌忙通过安检进入候机大厅,摆脱了粉丝的围追堵截。 
  于幼军便笑着追问和治国可有此事,和治国只好点头称是。于幼军马上批评他说:“你跑什么?这样就不对了嘛,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给人家签名?照样可以签名嘛!” 
  说完了,连自己也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从此不再互忘于江湖。 
  众人都笑,聂龙玉笑着打趣说,“省长说得对,为什么不签名呢?为什么还要买个头套戴上?知道的人明白你是为外出和开会时避免被人认成葛优的尴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怕人看你的光头。说真的,你套上这个头套,我都差点不认得你了呢!哈哈!” 
  于幼军在山西勾留不长,最大一件事就是一路走一路骂关停近5000家小煤窑。无庸置疑的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山西人都支持这个举措,那些小煤窑张着东歪西斜居心叵测的黑洞洞的嘴巴,也不知鼓起了多少为富不仁者的腰包,浪费了多少不可再生的国家和人民的资源,拉拢和腐蚀了多少原本想做一番事业的公仆,破坏了多少人文生态、污染了多少自然环境、草菅了多少条人命。这些无处不在的数量相当庞大的癌症一样顽劣的非法小煤窑如果不动大手术,就不能够彻底关停,关不掉它们,山西的心腹之患就不能痊愈,回采率低下、资源浪费严重、矿难事故频繁、污染环境、破坏生态的老旧格局就不可能打破,矿权改制就只能说是完成了合法的一半,而非法的一半仍然存在。人民思治之心久矣,对来自一南一北两个地方、一中一地两种来头、一纵一横两派风格的两位三晋主政者,灼灼于目,心存厚望也! 
  以我的经验,人心没有那么坏,山西人尤其是这样。过去我写单一的环保时,远远望去见到的是一片让人痛心疾首的污染和破坏,觉得捡到环保这只大筐里的都是坏人坏事,满眼都是为富不仁的现象。待到写这本书,原本也是要写环保的,只不过不再是远远地瞥一眼而是细细审视,把满筐的坏土豆全部倒出来,一个一个深入具体地过目详察,竟然发现具体到每一个土豆都有可取之处,剜一剜坏了的地方,削一削发绿的老皮,都可以当粮食吃。 
  这才发现,一味的痛心疾首没有用,换一个心态和视角,却可以变坏事为好事。 
  人心也没有那么好,这也是我的经验,山西人更是这样。看起来好端端的一筐土豆,细察时,却发现筐中的每一个土豆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竟然没有一个是完好的。山西人好比土豆一样,就是那个样子。曾经的厚道已经离山西人远去,华商的诚信和精明也随着时代而更替,剩下的是急功近利和捡到筐子里都是土豆的想法,多乎哉,不多也,不捡何为? 
  让捡和不让捡是不同的,真不让捡时就真的不捡了,再另想生财之道,山西人有这个自律,怕的是让这个捡不让那个捡,山西人吃不起这个亏。打一竿子走了和一竿接一竿地真打也有所不同,怕的是东一竿子西一竿子地乱打,我不结枣了,他却还在结枣,这个气生不起。觉出真打和痛来时,就真的不会结枣了,山西人要这个脸,也受不起那个真打。   
  9。 和执政者说句话(2)   
  人文生态的恶化是导致自然生态环境恶化的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人文生态如果全面好起来,自然生态环境也会随着好转,这是因与果的关系。还是人的问题,不是抽象的人的问题,而是具体的人的问题,是一筐土豆和具体每一个土豆的问题。最大的土豆是关键,那个一筐之首的土豆,名字叫做地方“官”,也可以叫地方执政者。中国是个大库房,全是大大小小的筐,筐里有大大小小的土豆王,组长是最小的,组里的土豆都听组长的招呼。招呼不住大大小小的土豆王,就招呼不住大大小小的筐里的土豆们,还是个执政土豆的问题。 
  多几个我们和书记这样的土豆王,似乎,也不失为一种权宜的方法。   
  10。 把民主交给代表   
  好一个民主!好一个满票!好一个道理!好一个和治国! 
  我三下桃峰县时,已是半年后,半年时间桃峰县变化之大,让人吃惊不小。似乎到处都呈现出一派祥和兴旺的气象。和治国继2003年党代会全票当选为县委书记一职,2006年的党代会召开之前,商量选举办法时,有人说:“现在好多地方都实行了新的选举办法,省略了选举同意的这个繁琐过程,选票发到大家手上之后,同意的不用动笔,不同意或是改写他人才动笔,这样省事一些,也更加有保险系数,建议桃峰县党代会使用这个新办法!” 
  和治国当即便表示反对说:“我觉得,我们桃峰县的党代会还是沿用老办法,和2003年党代会选举一样,同意不同意都要动笔,同意了可以画圈,不同意了可以画×,改写他人就改写他人,要和过去一个样。台上台下还是只设一个票箱,台上的领导和台下的代表,选票全投入这一个票箱,让大家没有顾虑。这样可以充分体现民主,让大家心情舒畅地行使各自的神圣权利,投下真心实意的一票。选举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方法,它体现的是民主!” 
  也有人表示担心,提醒我们和书记说:“现在的情况和2003年有所不同,秀水镇事件闹得那么凶、华昌事件闹腾得连胡总书记都做了批示,别有用心的人也大有人在,还是稳妥一些为好,保险一点为宜,旧办法是民主,可是万一有人选不上怎么办?闹了笑话怎么办?” 
  和治国却不为所动,反问说,“为什么非要保险?非要全票?丢几票有什么不好?选举体现的是民意和人心,人心是杆秤,把我们这些县级领导放在秤上称一称有什么不好?对我们这些领导是一种警醒和鞭策,对党员代表也是一种尊重和信任。可能我会丢几票,大家也会丢几票,可丢的只是几张选票,赢得的却是代表们对党和国家的尊重和信任,值!” 
  毕竟是说了算数的人,最终选举便按和治国坚持的方法进行,同意不同意都要动笔,同意了可以画圈,不同意了可以画×,改写他人就改写他人。为了让大家解除疑虑,领导和普通代表的选票均投入同一个票箱。会场上代表个个严肃认真,认真填写选票,也有人交头接耳地商量。候选的几个县级领导见状,多有心神不宁者,如坐针毡,独我们和治国书记却气定神闲,举止安详。计票时还跑出去抽烟,却忘了带烟,逮住人家要了支破烟,一边吸得津津有味,一边谈笑风生,而那些与会代表也个个春风满面,似乎吃了什么顺心理气丸。 
  结果一宣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仅我们和书记又以全票当选为桃峰县委书记,便连其余几位候选领导,竟然也是全票。前边有车,后边有辙,接踵而至的桃峰县人大、政协的换届选举,也照此办理,选举前便有人放出话来:“党代会是因为有个和治国,班长好了班员也跟上沾光,所以人人都得了满票。人代会和政协会,恐怕就要出洋相了!” 
  孰料人代会选举是满票,政协会选举还是满票,两代会均获得圆满成功。 
  “真也是日怪!”说风凉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解嘲曰,“不是咱没料准,是和治国这狗日的太会用人,你看候选的那几个人,都是大家服气的,不满才怪!” 
  有识者一针见血:“不仅和治国会用人,还说明一个道理:你把人当猴耍,人就会调皮捣蛋把你当猴耍;你把猴儿当人看,猴儿就会把你当主人,乖巧听话。就这么简单!” 
  好一个民主!好一个满票!好一个道理!好一个和治国!     
  第十二章 我的最后旁白   
  1。 地球,一片飘落蚕箩的绿叶(1)   
  还想说:矿权改革不失为一种拯救无序蚕食的方法,这样的功德多些才好。 
  前年我在太湖采访时,无意间,闯入了太湖边上农家的一间蚕房。 
  这是一间光线昏暗而且闷人的蚕房,眼前是一层层的蚕架,每一层蚕架上都摆满了一个个圆圆的蚕箩。每一个蚕箩之中都有一些白白胖胖的蚕蛹,撒在蚕箩中的桑叶在蚕儿交替蚕食之下,只剩下零星的几片不等边几何体形状的残绿,在无数密集的蚕口下蠕动和挣扎。 
  人文始祖黄帝的妻子嫘祖,是传说中养蚕抽丝方法的创造者,被后人祀为蚕神。处于吴越中心地带的杭嘉湖平原,自古就有着种桑养蚕的悠久历史。俗话说,养蚕用白银,种田吃白米。蚕丝生产在农家的经济收入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过去蚕农在饲养小蚕时往往关闭大门,万一有生人入室,主妇就会端一盆冷水向外人泼去。好在我进来时蚕房里没有人,唯恐不洁之物入侵蚕房的禁忌是曾经的迷信,如今已被严格的消毒管理所代替。 
  仍然还有许多忌讳,“酱”叫“咸酸”,生怕蚕得“僵”病,吴语中“虾”音与“浮肿”同义,“虾”便叫做“弯转”。“四”与“死”谐音,蚕进入“四眠”就称之为“大眠”。 
  据说养一张蚕需桑叶450—550千克,喂蚕要按时,饱食就眠,眠中暗而安静,适时饷食。要看桑养蚕,做到蚕桑平衡,以免浪费桑叶,又不至采叶过度影响桑树生长,甚至使蚕饿肚子结茧,乃至不能结茧。还要防止病虫害和农药,蚂蚁是室外养蚕的敌害,蛤蟆最喜欢吃蚕,一只蛤蟆一昼夜要吃掉40…50条蚕。老鼠也喜欢吃蚕,还会咬破蚕箩。苍蝇对蚕蛹也有较重的危害,会在蚕体内生蛆。最可怕的是拿农药污染过的桑叶喂蚕,蚕儿会死光光。 
  家蚕是鳞翅目蚕蛾科的昆虫,经过卵、幼虫(蚕)、蛹和成虫(蛾)四个时期。卵是它的休眠期,幼虫是它的营养期,要经过四眠五龄,约20…30天的时间;蛹是它的羽化准备期,约10多天;成虫期约3…4天,雌雄蛾交配产卵是生殖期,全部生命期约40…50天。 
  蚕儿吃进绿色的桑叶会吐出白色的蚕丝,1000条蚕在幼虫期要吃掉25…30公斤的桑叶,吐出的却只有0.5公斤丝。每根蚕丝是由两支丝纤维结合而成,每根丝纤维又是由50…150条微细丝素组成,外面再包上不易溶解于水的丝胶、蜡质和色素等。一条蚕吐出的丝可达1500…3000米。蚕丝具有强韧、弹性、纤细、光滑、柔软、有光泽等优良品质,是高级纺织品。一吨生丝可以换回铺一公里长铁路的铁轨。蚕吐丝要一气呵成,如果中间受惊扰,蚕丝就可能打结,影响质量。所以蚕室要保持安静。随着蚕儿的生长,要换箩、分箩,采越来越多的桑叶,添桑叶,清蚕沙,还要放蚕儿上树作茧自缚,摘茧,分茧,销茧,很是忙碌。 
  我的耳朵里充斥着一种不间断的沙沙的细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响动,可是屋外一片爽晴天气,屋里也没有水珠从头顶洒落,仔细辨认才发现响动就在蚕房,哦,是蚕食桑叶的声音。 
  站在蚕箩前,凝视蚕儿一点一点地啃吃蚕箩中的桑叶,才知道什么叫蚕食。 
  蚕箩中,最后一星残余的桑叶也消失掉,蚕箩中无数条蚕儿都停止了咀嚼,它们蠕动肥白的身体,拱起浅紫色的小头,无数个蝇头大小钳动着的蚕嘴,齐齐张开,冲着我乞食。 
  上帝一样,我伸手从宇宙的大树上,摘取一枚翡翠般的叶片,使食中二指拈它起来,毫不吝惜地把散发着蔚蓝的柔美如花的绿叶投掷出去,泛蓝的叶片划着美丽的曲线随风飘落蚕箩之中,倾刻便被疯狂的蚕儿撕咬成碎片,在轮番的蚕食下,须臾,连最后几星绿意也全然消失,蚕箩中又剩下清一色的惴惴不安的拱动的蚕头和无数张钳动着的饥饿的蚕嘴。 
  哦,这张蚕箩多么像我们的世界,人类多么像这些贪婪的蚕儿,当地球宛若一片柔美如花的绿叶飘落进这只蚕箩之中时,等待它晶莹剔透生命的将会是多么残忍和龌龊的啃啮?   
  1。 地球,一片飘落蚕箩的绿叶(2)   
  外边传来同伴的呼唤,匆忙中我拿相机摄下几个镜头,赶紧逃出蚕房。外面的世界也不能侥幸。阳光下一片迷离的光影,诉说着过去的虚妄,戟指着现代的迷狂——泛绿的太湖是谁的作品?是谁把太湖掷给了蓝藻?是谁把地球丢入了蚕箩?是谁把人类变成了蚕蛹? 
  还想说:矿权改革不失为一种拯救无序蚕食的方法,这样的功德多些才好。   
  2。 三任县长岳飞鹏(1)   
  先人已矣,今人还在,遗风无存乎?窃以为尚有余韵在岳飞鹏身上。 
  秋末冬初我三下桃峰县,甫一见新任县长岳飞鹏,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序齿过后,聊了几句,便喜欢上了这个大我一个月,与我同龄的三任县长。何以为三任乎?这里有故事。 
  岳飞鹏1955年2月生于山西省吕梁地区孝城县,孝城县历史悠久,汉为兹氏县地,三国魏大成县来治,属西河郡。华永嘉年后并入隰城县。北魏太和十七年(493)置永安县,仍属西河郡。唐贞观元年(627)以邑人郑兴孝行闻名,敕赐县名曰孝城,自此称孝城县。曾为华绥边区的抗日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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