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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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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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身:Shall we dance?我们再次欣然起身,与整个生命共舞。生命的探戈,永远不会有结束的时候,也不仅仅是在五月。     
  第七章 最后一道防线   
  1。 同样是绑架事件(1)   
  有人认为这种厚道是一种东方式的传统美德,也有人认为这种厚道无形中纵容了违法和犯罪并阻碍了国家法制建设走向完善…… 
  秀水镇事件中5月9日早上,方头的骡子率人绑架了圆头的郑孝本,上午10时许还绑架了一名路经梁山的华昌职工。只是这位职工的身份一经证实便在绑架者眼里失去身价,羁留了半天,因其无足轻重,便于当晚12点予以释放,逃过了一劫。当过乡长现在档案馆任馆长的郑孝本却没有这个福气,继续留下当人质,并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虽然没有以绳索绑上手脚,却连吃饭喝水和大小便也被置于了专人的看押之下,这让郑孝本有了一种游鱼被从河里捕捞到水盆里,虽然尚可小小游动一下,却只为增肥保鲜,迟早也得是砧板上的货。 
  那天,骡子出去后,有好长时间没进来。至今说起郑孝本还惊魂未定。 
  “后来,进来的是几个黑着脸的后生,进来后就把我看住,跟他们说话,人家也不搭我的茬茬,就是看住我,不让我动弹。外边是打呀杀呀的拿石头砸呀的,里边是这几个横眉竖眼的后生。这些农民又没啥文化,二杆子多得多哩,血往上一冲,脑门门一热,冲进来把你打个一顿还是好的,要拿大石头把你砸个几下,你不就死啦?哎,跟你说,那阵仗,你要是说不怕,那才是假话哩,你要是还想逞英雄,稍有一点点差池,应对得不得法,激化了,我郑孝本就站不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那是圆头的郑孝本有生以来遭遇的最冤屈最担惊受怕最难熬的几日。 
  无独有偶,前边讲到的河北定州袭农事件中愤怒的农民当时也绑架了一个人质,不同的是这个人质是袭击绳油村的不法之徒中的一分子,名叫朱孝瑞。他被捉之后,被村民们关在绳油村村委会院子里的一个房间里。朱孝瑞在接受《 中国经济时报 》采访时说: 
  自己是安徽太和县人,24岁,在北京打工3年。4月19日中午12点左右,接到郝红强(音)电话,说是去河北溜达一圈,给100元。 
  朱和郝是2004年在夜总会做服务生时候认识,郝常去,经常给他一些5元、10元的小费,他感觉郝是个在社会上混的大哥。郝1。76米左右,28岁左右,挺胖,大约170斤。常在北京的永定路附近出没,手机经常换号。 
  朱孝瑞说,现在看来,郝挺奸的。 
  朱孝瑞回忆说,4月19日晚上8点左右,二十来人坐上郝红强租来的中巴车,夜里12点多,到达定州高速公路出口,郝联系后,一辆当地的红色夏利出租车带队,在一个饭店门口停,安排吃饭,大约20分钟,饭后继续行使15分钟,两车都灭掉车灯,从夏利车上下来一个背影1。74米左右,微胖的人打开后备箱,郝红强从里面拿出两捆80厘米长的钢管,人手一根,告诉大家工地有人闹事,去帮忙处理一下。 
  10分钟后,夏利车停下来熄火,说到了,在拐弯处等,亮灯就走。下车后见人就打,后来因村民很多,看打不过,就跑。朱孝瑞说,“逃跑时,被绊倒抓住了,很多人从我身边跑,我叫他们拉我一把,没有人理我,郝也从我身边跑过,也没顾得上扶我一把。” 
  朱孝瑞很后悔,“我也是农村人,早知道打的是农民,说啥也不去贪这100元啊。” 
  朱孝瑞被抓后一直被关在窝棚里,13日以后才转移到村委会。 
  “平常没有受到虐待,大爷大娘吃什么给我什么,对我很好,也让我给家里打电话。” 
  郑孝本是因为走亲戚路经梁山被绑架为人质,朱孝瑞是因为参与首次袭击殴打农民而被抓,前者全然无辜,后者罪该如此。似乎在这一点上倒显得秀水镇人不如绳油村人厚道。 
  这也是郑孝本至今还一直觉得太窝心、太冤得慌的原因,桃峰县电厂占了你秀水镇的地,你每亩地要100万,可以找他们,关我郑孝本屁事?没招没惹的抓我干啥? 
  遭遇如此无妄之灾,无论换上谁,都会耿耿于怀,气不打一处来。   
  1。 同样是绑架事件(2)   
  按法、按律、按情、按理,郑孝本事后都有权为此提出索赔的要求。 
  几个日日夜夜遭遇的事情,胜过郑孝本半生所遇到的呕心事的总和,那可是,荣与辱的折磨,生与死的考验,其惊心动魄的生命代价,身心备受摧残的精神损失,也不知折损了他多少脑细胞和多少年的阳寿,就凭这个,向绑架者索赔个三万五万的,也只少不多。 
  遗憾的是,过后郑孝本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对此负责的那种“基地组织”,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可供投拆的人或索赔的被告,拿着猪头竟找不到一个烧香磕头的地方。怪不? 
  相反,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欠下了一屁股的人情债,得好生报答人家,却又惭愧自己无力报答,便有些躲躲闪闪,扑朔迷离,不好意思去面对他们。这就是郑孝本的厚道也是许多中国人的厚道,圆头虽然进化得比方头好,但这些圆头们却仍然愿意和方头们站在一起,互挽着彼此肥胖或黑瘦的手臂,共同坚守农耕文化的最后一道防线或曰风景——厚道。 
  说防线比较准确,因为自从中国入关以来西风东渐市场风云变幻已经全面萎缩了农耕文化,使之形存实亡只剩皮毛和最后一道防线,但植根很深黄土一样厚有百丈传承千年的道义的灵魂还泥古不化,还在坚守这道底线,说风景比较好听,这种中国式的厚道或曰东方式的仁义和忍让,确实是一个中国人特有的许多发达国家的人无法展示的风景或现象。 
  有人认为这种厚道是一种东方式的传统美德,也有人认为这种厚道无形中纵容了违法和犯罪并阻碍了国家法制建设走向完善,还有人认为正是这种东方式的厚道才使许多厚颜无耻的现象许多不合理的社会体制许多不合法的规章制度甚至与科学发展和谐社会相违背的人与事得以保全并大行其道,例如因政策不到位烽火也似燃遍全国的土地纠纷问题,例如“贪官”为富不仁中饱私囊草菅人命,“污吏”为官一方污染一方破坏生态环境,等等。 
  是耶?非耶?好也?坏也?却不是本文所能裁判的。   
  2。 厚道是个药引子   
  这才明白,原来“做人要厚道”,只不过是个药引子。那么药又在何处呢? 
  张国立在电影《 手机 》中说了句台词“做人要厚道”,后来这句台词竟然不胫而走,不翼而飞,成了时下国人都爱说的一句话。为人厚道惠及的只是小范围的人,为官厚道,泽及的却是一国一地的百姓。这可以从“秀水镇事件”中见出一些端倪,而事实并不那么简单。 
  如果以医喻之,那么作为县委书记的和治国,不仅是个县医院的院长还兼着防疫站的站长,有病要治病,没病还要防病。防民之口如防川,那已经是老话。和治国的说法是,老百姓是咱们自己的老百姓,防老百姓就是防自己,自己的老百姓有了难处还能不好好解决?一定要好好解决,一定要做好信访接待工作,我这个县委书记要以身作则,带头接待他们! 
  早在2002年,和治国担任县委书记一年多,就向全县发布了《 桃办发'2002'104号,中共桃峰县委办公室关于设立县委书记公开电话的通知 》,设立了县委书记公开电话。桃峰县的信访接待工作也多次得到过中央、省、地、市的表彰。纵令如此,仍然没有完全防患于未然,仍频频有村矿和村企矛盾爆发,最大一起便是秀水镇事件。何故如此呢? 
  近闻医者云:虚弱症可分四大类,即气虚、血虚、阴虚、阳虚。是药三分毒,虚症方可补之。肾虚补肾,心虚补心,肺虚则补肺,阳萎则壮阳,缺甚补甚,不缺不补。积年所见,国之患者两极分化,吃补药太过心浮气躁阳刚有余心水不足者多之,营养不良且好自亵自渎血薄而肾阴虚者多之。此两类患者皆阴阳失调,需为其先正本清源,再扶正怯邪,然后培本固元可矣!至嘱服药之时,务以“厚道”为药引之,否则,便为恶补,不如不补! 
  这才明白,原来“做人要厚道”,只不过是个药引子。那么药又在何处呢? 
  好多人都说你这个县委书记是个心时刻想着群众对老百姓很厚道的人。我实话实说。不过也有人认为你有点软弱,在处理秀水镇事件时有点手软,对这个你自己怎么看? 
  “你说我对老百姓厚道?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他睁大眼睛望着我,眼里有许多复杂的情感。“我们山西不论是抗战还是解放战争都是革命老区,这儿的许多老百姓曾经用小米喂养过战士,用生命掩护过革命。那时军队地方上认干娘的人多下了,被老百姓救过的在老百姓家养过伤的人多下了,说老百姓是再生父母的也多下了!现在有些人是不是就不认这个账了?你这么说我,好比像是有人看见我对父母好,就说和治国你这人对父母挺厚道的一样,对父母还谈什么厚道?你说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讽刺我呢?简直是在骂我呢!” 
  看见我们和书记动了真气,我连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转达有些人的看法! 
  “土坷垃还有个泥性子哩!”和治国也对我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说不生气那是因为我不能生气,要搁我也是个平头老百姓,谁要是拿石头扔我,我也早就捡起石头扔还他了。可是我是个县委书记,是一把手,我要是一个不冷静,那就是塌天大祸,得流多少血啊!” 
  面对不理解,我们的和治国书记,只能这样为之感叹。   
  3。 同样是群体性事件(1)   
  位于村中心的绳油村村委会和整个村子都不幸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堂…… 
  众所周知,秀水镇事件从“2·10”群体围困县委书记打砸抢事件,到“5·2”施工队进场人员和机具被群众石头打砸事件,到现在的“5·9”郑孝本被绑架事件,还有即将发生的群体上访事件,自始至终,与群众没有发生过任何正面冲突,因而也没有死伤一个人。 
  时隔一年之后,于2005年6月11日发生在河北省定州市绳油村的袭农事件,却腥风血雨,死伤惨重,使位于村中心的绳油村村委会和整个村子都不幸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堂: 
  这个大院如今已经成为此次喋血事件中死亡者的灵堂。一幅一米见方的白布上,黑体大大的“冤”字在村委会大门横梁上悬着,在风中卷起,正对门口的7间正常作为村干部办公场所,临时作为了停尸间,10米长、0。5米宽的大横幅上写着“为了贯彻中央土地政策维护村民利益他们献出宝贵生命”。 
  停放在村委会的6具尸体是村民从医院里“抢”过来的,除侯同顺与赵英志分别在现场和医院做了尸检外,其他4具当时没有做尸检,此后,是由公安机关来村里做的尸检。 
  记者问他们为什么要“抢”尸体,村民牛巧柱道出了村民抢尸体的秘密,“怕被火化了,没有了证据”。 
  这些天来,村民们组织村民一直在进行着吊唁仪式,村里的大喇叭里不断播放着哀乐。据家属介绍,亡者分别是: 
  第一个被打死的村民——侯同顺,男,56岁,当场死亡。平时比较积极参与村民维权活动。 
  被打死的最老的村民——牛同印,男,60岁,“下身中刀,阴囊破裂,大腿根大动脉出血过多未到医院就死亡,后背也有刀伤。”4月20日后,夫妻俩负责给“人质”朱孝瑞做饭,送饭。 
  被打死的最小的村民——牛顺林,男,26岁,“头部被打烂,左胳膊有刀伤,肚子中刀。”计划今年结婚,兄弟3人中的老小。负责看守“人质”朱孝瑞。 
  创伤最惨重的村民——赵英志。男,50岁,“整个是个血人,血肉模糊,浑身到处是骨折、到处有流血。” 
  自村里前来救援的死亡村民——牛占保,男,46岁。“在赶过来的路上被枪打着了,发现时倒在灰场的乱坟岗边上。” 
  全家伤亡最惨重的村民——牛成社,男,49岁,“头被整个打烂,两侧各有一个苹果一样大的深坑,失血过多死亡。”他一家是一死三伤,二弟牛成乱“头顶有个洞,左腿断了”,现在医院救治;他75岁的父亲自村里赶过去时“前额被一钢钞打中”;他74岁的母亲与他父亲同行时“腿与胳膊都被打肿”。19岁的女儿瑞卿刚刚参加完今年的高考,16岁的儿子海锋的生日正好就是他父亲的忌日。 
  据村民称,现在在新乐医院住院的伤者有34人,其他的还有很多在石家庄、保定、北京、曲阳等地医院治疗。在定州医院治疗的仅仅有12人。 
  记者曾到定州市人民医院采访调查,被值守警察告知“特殊时期,没有路条不能采访”。 
  在村民惨重伤亡的同时,前来袭击的“迷彩服大汉们”也有伤亡。 
  最近有媒体报道说,据可靠消息,袭击人员有一人死亡,事发当日,有人看到,一辆车将4个身着迷彩服的人送进定州人民医院。 
  那么这么多“迷彩服大汉们”是受何人指使的呢? 
  同样的起因,同样的群体性事件,几乎连细节都相似,何以结局却如此不同? 
  是桃峰县的执政者太善良甚至有些软弱才使秀水镇事件化暴戾为祥和,还是定州的执政者太强硬而施工方又无视法纪而造成恶果?是秀水镇的村民们会闹事,还是绳油村的村民太窝囊?是两个地方官的不同执政理念和不同的处理手段才使同一问题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还是农民们在维权的方法上有问题?抑或是我们的土地制度土地政策已经跟不上社会的发展和经济需求?不仅值得引起最高执政者的严重关注,也值得我们所有地方执政官从中借鉴经验并吸取教训,更值得秀水镇村民和绳油村村民以及有识之士为之深思。   
  3。 同样是群体性事件(2)   
  有很多事,不是简单的一句厚道与不厚道,就可以完全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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