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丹笑着摇摇头：“不会的。测评一次老师，怎么会把学校弄乱呢？要是这么简单的事能把学校弄乱，那这所学校也早就该乱了。”
“这么大的事，你向市教委领导汇报了吗？”顾守一又问。
“这是我们学校自己的事，用不着向上级汇报。等我们根据测评结果搞出一个详细的改革方案，再向市教委汇报也不迟。”宋晓丹回答。
看到宋晓丹的态度非常坚决，大家都表示同意。并决定下午下第二节课后在全校统一进行测评。现在抓紧印制测评表，并注意保密。几个人又分了工。
下午三点钟，全校师生都集中在操场开大会。这也是宋晓丹当副校长后第一次全校师生大会。宋晓丹健步走向了领操台，她手拿话筒，面对满操场黑压压的师生，大声讲了起来：“同学们，老师们，从今天下午第三节课开始，我们全校师生要搞一次统一活动，就是学生测评老师，老师自我测评。”
一听这么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三千多人的操场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领操台，都集中在了宋晓丹那张富有生机和充满着刚毅的脸上。
“这是我们校领导班子认真研究决定的。目的就是要使我们学校的主体，既我们全体同学，对为他们服务的对象，既我们老师的工作有一个准确的评价。我们印制了一张测评表，分为四个大方面，每个方面又分了四个档次，请全体同学本着对一高中认真负责的精神，认真填写。填写活动由各班团支部、班委会负责。校领导直接介入。一年级由我负责，二年级由陈校长负责，三年级由冯校长负责。全体老师在阶梯大教室开会，对自己的工作也分四个方面进行自我测评。具体工作由顾书记负责。从现在开始，各位老师都不要进入自己的班级，校团委、校学生会立即组织有关人员开始工作。散会。”
学生评价老师，像一声炸雷，把平静的校园炸出了响动。马丽娇冲着身边的王雨佳说：“这是干什么？又搞文化大革命呀？！这不是让学生整老师吗？这样搞下去，以后谁还能认真上课？”
王雨佳笑了，“要我说，以后啊，谁都得认真上课。不好好上课，不热爱学生，行吗？”
马丽娇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跟宋晓丹是好朋友，说话总向着她。哼，就让她这么瞎整吧！”
二年级教数学的那个女教师来到黄金明老师的跟前，挺痛苦地说：“黄老师，你说我，也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可那天，我，我怎么能打刘聪一个大嘴巴子呢？平时，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打过一下呀！我，我都难过死了。”
黄老师同情地点了点头，“你那天当众打学生，确实不应该。孩子正因为有缺点，才用我们教育啊！”
“是啊，那天刘聪同学找我承认错误，我当他的面哭了。我打了学生，学生还来向我认错，我这老师，我这老师是怎么当的呢？我，我真没脸见人呀！”女老师说到这已经流泪了。
黄老师安慰她道：“知错咱就改吧。教师也是人，也有心理压力，也有承受不了的时候。”
女老师点点头，跟在黄老师的后面，朝阶梯教室走去。
三年一班的同学回到教室刚坐好，钱大首就走到李文勇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见李文勇连连点头，他就大步走到了讲台上。“同学们，我刚才和团支部书记李文勇商量了一下，这次学生测评老师，属于行政方面的事情，就由班委会来具体负责。我这个大家选举的班长，可要先说几句。我觉得呢，这个活动好，体现了我们全体学生的意志，体现了我们是学校的主体，我们要积极参加。另外呢，我们也要公正，正确行使我们手中的权力，全面、准确地评价老师。看大局，看全面，不能以为老师批评我们几句啦，我们就给人家划×，谁都不批评我们了，我们怎么成长啊？当然，也有的老师不怎么样，那我们该怎么评就怎么评，一定要客观、准确。”
正讲着话，校学生会的干部送来了测评表。测评表上，跟三年一班有关系的所有老师的名字都印在上面，第一个就是班主任李振东。
钱大首一边发测评表一边说：“同学们要自己填写，不能交头结耳，更不能互相偷看。
我们三年一班，要成为民主制度的先进班级。“
一会的工夫，同学们都把测评表填好，交上来，钱大首一一清点，然后派一个班委会成员把表送到学校。这时，下课的铃声还没有响，钱大首就在前面说道：“大家的测评表都填完了，也交上去了。其实啊，这不受咱们同学欢迎的老师还真有。我大体总结了一下，有十类老师。”钱大首说到这停下来，望着全班同学，卖了个关子道：“你们想不想听听这十类老师啊？”
“想”。
“你快说说吧”
同学们在下面喊着。
“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一道来。第一类是：脸上挂霜，脚下响叮当，‘全副武装’。（同学大笑。）第二类是：唾沫星乱溅，粉笔头横飞，‘身怀绝技’。（同学又笑。）第三类是：课下股票市场，课上手机乱响，‘业务繁忙’。（同学们纷纷点头。）第四类是：上课喷云吐雾，下课推杯换盏，‘逍遥神仙’。（男同学大笑。）第五类是：平时不备课，上课老出错，‘临场应付’。（女同学大笑。）第六类是：表情呆板，照本宣科，‘新闻联播’。（全体同学都笑。）第七类是：天马行空，天花乱坠，‘不知所然’。（同学沉思。）第八类是：一意孤行，盛气凌人，‘唯我独尊’。（同学们深思。）第九类是：自习不自习，老师来出题，一讲半小时，学生干着急。‘用心良苦’。（全体同学大笑。）第十类是：社会关系找家长，什么事情都帮忙，‘外交部长’。”
钱大首讲到这，全班同学又再一次开怀大笑。笑过之后，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随着掌声，下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三年一班的同学欢欢乐乐地走出了教室。
李文勇刚要站起身，被同座的章丽丽轻轻地拉了一下。李文勇转过头看她，她也在看着李文勇，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说：“告诉你一件事，明天我过生日。十八周岁的生日。”
上学这些年，李文勇还是第一次遇见女同学告诉自己生日的事情。因为家里穷，他不参加别的同学的生日，自己也不过生日。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我想，明晚找你吃饭。”丽丽低着头，小声地说。
“找我？就找我一个人？”李文勇吃惊地问。
“这，这我还没有想好。”章丽丽说到这抬起头，面色有些微红，“这是我在高中的最后一个生日，也是成人的第一个生日，我想过得有点意义。”
“嗯。”李文勇听了点了点头。“要不，我帮你找几个好同学？”
“我自己找。不过，你算第一个。你必须去。”丽丽说话的口气十分坚决。
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钱大首来到他俩的面前，用手一拍桌子，“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班里同学都到外面活动，教室里就剩你们俩，怕不是在谈恋爱吧！一句话，把两个人说得脸色大红。李文勇赶忙说：“钱大首，你别胡说，我这是向她请教怎么做好团支部工作哩！”
章丽丽也装做不高兴的样子：“钱大首，你当了班长，也不把我这个下岗的团支部书记放在眼里。你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钱大首一向是尊重你的，你过去是我的团支部书记，你今后永远永远都是我心目中的团支部书记。我刚才也是开个玩笑嘛！”钱大首说完，先哈哈大笑起来，李文勇和章丽丽也都笑了。
放学回家，钱大首见老爸钱庄一个人在餐厅里喝酒，他就惊奇地问道：“老爸，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您可很少回家吃饭呀，怎么还一个人喝起酒来啦？”
钱庄看儿子进来，又倒满了一盅茅台，端起来一口干了，嘴里说道：“今天爸爸是一个人喝闷酒了。”
“您闷什么呀？您老人家在全市没有办不成的事，谁敢不尊敬您呀？！”钱大首边说边拿下肩上的书包。
“唉，别提了，爸爸今天是掉链子了。你说说，凭你爸爸这些资产，凭你爸爸在社会的威望，在咱襄安市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可偏偏就是给你们学校送两个学生没送成。头几天我找你们那个新来的女校长，叫宋什么来的？”
“叫宋晓丹。”钱大首接茬道。
“对，就叫那个宋晓丹。给钱不要，提关系还不行，硬是不收我那两个朋友的孩子。我一看这女的咱说话不行，就找上头吧。这两天我是关系没少找，从教委主任，到副市长，到市委副书记，这些人打电话、写条子，可她一点面子都不给。说了，不够分数的，一个不能要，谁的面子也不给。弄得书记、市长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不收差学生就撤人家的职务吧。何况还是刚刚上任的。你说，我，我怎么遇到个这么不讲人情的女校长呢！”钱庄说到这，又倒满了一盅酒，喝下去，气得连口菜都没有夹。
“老爸，我看啊，宋校长这么做是对啦！要都是像过去，什么关系都进，什么钱都收，那咱这重点高中，还得年年出雷同卷，年年在全国露脸呀！”钱大首高兴地说着，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红烧大虾，放在嘴里吃着。
“你呀，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进了重点高中，还有不少哥们、朋友的孩子没上这重点高中呢？”钱庄说着又倒了一盅酒。
“爸，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吧。今天下午，全校师生开大会，让学生评价老师，给每个老师打分，学生的权力可大了。我这个班长，地位又提高了。”钱大首说完，又夹了一块鱼，香滋滋地吃着。
钱庄端起酒盅又放下，不解地问：“你们学生评老师干什么？你们懂个啥？”
“老师教的好不好，学生说了算。这是宋校长在大会上讲的。我看这宋校长，就这一招，再搞什么乱收费，乱排座，岐视、侮辱学生，恐怕是不行了。老爸您想，谁要岐视我，我能给他打高分吗？我就给他打零分。”钱大首得意洋洋地说。
“打零分能怎么样呢？老师还是老师，学生还是学生。”钱庄说着，又把一盅酒喝了下去。
“老爸，您可别这么认为。我听宋校长讲了，老师分太低的，就下岗，就当不成老师了。”
“能，能这样？”钱庄不相信地问。
“怎么不能呢？这叫改革呀！您不是已经领教了咱们宋校长的厉害了吗？书记、市长的条子、电话都不管用，她还能怕谁呢？”儿子很有信心地说。
钱庄听了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说道：“这学校也确实该改革改革了。过去都说学校是块净土，可这几年我一看，乌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少。这个宋晓丹，别看是个女的，年龄也不大，本事还真不小。”
“老爸，您也喜欢我们宋校长啦？！”儿子故意逗了一句。
“去你的。哪兴这么跟老爸说话。”钱庄高兴地说了一句，这才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菜。
第四节
对于女儿章丽丽十八周岁的生日，喻威还是比较重视的。早上临上班前，她对丈夫说：“女儿明天要过生日了，不少的同志、朋友都问。我们家这些年也没有什么事，要不，借这个机会摆几桌？”
章阳一边看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一边摇头，“不行。现在是什么时候呀，你也不看看，领导干部哪能借女儿过生日请客收钱呢！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得了呀！”
“领导干部怎么的？领导干部也是人呀！领导干部的女儿就不过生日啦？！”喻威不满意地反驳着丈夫。“过当然要过。可怎么过，你还是应当问问咱们女儿。她已经成人了，怎么过生日，应当由她说了算。”
听了丈夫的话，喻威也觉得有道理，就再没有说什么。晚上女儿放学回来了，在餐桌上吃饭时，喻威开口了：“丽丽啊，明天是你十八周岁的生日，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你已经成人了，怎么过这个生日，要听听你的意见。”
章丽丽看看爸爸、妈妈，想了想说：“明天的生日，我要自己过。”
“自己过？自己怎么过？”喻威马上问。
“我想找班上的几个好同学，在一起聚一次。”女儿说。
“那，那我和你爸爸呢？我们总得参加吧？！”喻威又问。
“妈，我说过了，我要自己过。”
“怎么，不让我和你爸参加呀？！你这孩子，你头十七个生日，都是我和你爸给过的，现在刚刚十八岁成人，就不让我们参加生日啦！”喻威不高兴地说。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和同学在一起，这样才开心呀！”女儿解释着。
“哎呀，女儿到底是大啦，早晚是要离开我们的。明年上大学走了，我们也是不能到大学里去参加你的生日呀。”章阳乐呵呵地说着。
听了这话，喻威有些伤感了，她看着已经是大姑娘的女儿，点了点头：“孩子大了，早晚得离开我。自己过就自己过吧。你想怎么过呢？去哪一个饭店呢？”
章丽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去哪个饭店呀！反正街上有都是饭店，找一个就行了呀！”
“那怎么行。有的饭店不卫生，有的饭店也做不好。老章啊，还是你给女儿安排一下吧！”喻威说。
“好。”章阳笑着点头道：“就去四道街口新开的阿贵海鲜大酒楼吧。我和那个老板挺熟，让我的秘书小曲去安排。你们几个同学只管去吃就行了，结帐什么的也都不用你管。”
“那太好了。谢谢爸爸。”章丽丽高兴地说。
“那你都请了谁呢？”喻威不放心地问。
“妈，我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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