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丽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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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娜丽莎的微笑-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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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过了一会,我把话题转向更感兴趣的那个。“您一直待在梅第奇家族的房子里吗?那时您和他们家人走得很近吧。”
  “我想作为一个外人来讲很近了吧。”
  “那……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他皱了皱眉。“乔凡尼还不错,他向来如此。即便是世界末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皮埃罗……我想最终皮埃罗认识到了他所处地位的重要性。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和他说过,如果他父亲不在的话,他将承受巨大的责任。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朱利亚诺呢?”我接着问道,有些匆忙。他看出了我的表情,把他的视线放低一些,然后笑了笑,却有些悲伤。
  “朱利亚诺非常难过。他和洛伦佐一向最亲近了。”
  “他是个好人。”
  画家的表情放松了一些;顿了一下,手中的碳笔依然在纸上迅速地画着。“的确是。”他的声调温柔了一些。“他听说我将为您画肖像,非常开心。”
  “真的吗?”
  他对我这种毫无掩饰的兴奋报之以微笑。“是的。我想他很看中你们之间的友情。”
  我脸红了,没有说话。
  “完美!”他说道;碳笔在他纸上飞舞着。“接着想……就是这样……”
  我有些狼狈,沉默不语。他盯着我,然后画画,又看看我,再埋头画上一段时间。然后,显然有些恼人的思绪使他脸红了起来。他没有抬头。盯着画,显然,他并没有看它。
  但是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事情羁绊着他的思想;他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惟恐我看出他心中的秘密。最后他回过神来,接着画画,直到扎鲁玛说:“到时间了,该走了。”
  我站了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尘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我不知道,”他说道。“我明天就必须回米兰了。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画出一幅令我自己满意的素描。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它变成油画。”他的声音略显沉重地说道,“洛伦佐去世了……对于他的孩子们来说,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如果事情恶化的话,那么同梅第奇家族保持密切关系的人都将有可能遭受厄运。如果您要考虑结婚的话……”他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感到有些不妥,于是陷入了沉默。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充满了踌躇;面颊开始发烧。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是他认为我和朱利亚诺的事情,是因为我贪图个人私利和特权吗?“我要走了。”我说道,然后转过身。
  忽然,我的头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于是又转回头问他:“为什么您会这么希望为我画像呢?”
  他的表情慌乱起来。“我想我已经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肯定不是为了钱。到底是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但他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答案:“或许,是为了朱利亚诺。或许是为了我自己。”
  亲爱的丽莎:
  我这次写信给你主要有两件事情:首先,我想让你知道,我要请求我的哥哥皮埃罗亲自去拜访一下你的父亲。当然是要在带孝结束以后了。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上次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见面。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伤心,或许你会认为我不再关心你了。但实际上,我是依然爱你。
  其次,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父亲所说的话——关于他曾经对佛罗伦萨和这里的人们所做出的贡献——这些话不仅能够宽慰他,而且充满了智慧,使他非常感动。没有一个女儿能够比你更使他开心的了。
  父亲一直没有为他自己考虑过什么,哪怕是在弥留之际,他也依然想着别人。当他知道他时日不多的时候,他把他所有的朋友都召集到身边,尽量去安慰他们,而不是被他们照顾。
  他甚至还非常宽容地让乔凡尼比科把那个叫吉罗拉莫的神父带到他的卧室里。上帝请原谅我吧,对于这个神父,我非常憎恨,他恶毒地诽谤我的父亲,为了他自己能够飞黄腾达。我的父亲一直资助那些艺术家们进行创作,支持柏拉图学派,为穷人们举办马戏表演和其他游行活动来取悦他们——这些事情统统被吉罗拉莫称为异教徒的行为,而且还说,我的父亲要为此被带到地狱中受苦,直到他忏悔为止。如果我早知道他曾经这么说过的话,那么我就决不会让我父亲去接见他。
  但是,这个相貌丑陋的修士却还是对我已在弥留之际的父亲继续进行着可怕的控诉,要求他忏悔,为他所犯下的一切血光之灾忏悔。
  我父亲并没有这样做,他把脸转向了墙壁。要不是我和几个卫士一起把他从我父亲房间扔了出去,他还要继续呆在那里。他怎么会这样无耻地诬蔑我父亲是杀人犯——父亲从没有拿起过武器,除非是他在进行防卫的时候。
  吉罗拉莫然后转身对我说:“如果你能够跪下进行忏悔的话,为你的傲慢自大,还有你兄弟的傲慢自大,那么你们还有可能被上帝宽恕。”
  但我的父亲叫我过去,让我尽快来到他身边。他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总是在问同样的问题,一遍又一遍:“请你们!”他说道:“请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告诉他我不明白他所指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但如果他能够提供给我姓名的话,我会马上把那个人带到他床前。但他只是呻吟着,说道:“啊,朱利亚诺,这么多年了,我辜负了你!”
  之后,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医生决定让他再服一剂药。但是他已经不能吞咽了。他开始断断续续地昏厥,又醒来,失去了判断力,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起来。他呼唤过我很多次,但是,即便我在他身旁,并且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安慰他,也没有好转的迹象。然后,渐渐归于平静,屋子里的人唯一听得见的,就是他奋力呼吸的声音;可他又好像是在认真听什么声音似的。
  过了一会,他好像听见了什么,然后微笑起来,带着幸福的感觉低声说道:“朱利亚诺……是你吗?感谢上帝,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不久,他就咽气了。
  但是现在我总是被一种猜疑困扰着,寝食难安。我开始相信父亲在他临终前几个月所服下药是有问题的,是医生开的这些药使他的病情更加恶化。
  我的这种想法并不是出于痛苦;我觉得是有人预谋促使我父亲的病情加剧,或者是这种预谋就导致了他的死亡。而我们家的私人医生皮耶列农在我父亲死后的第二天就被推到一口井中溺死了,这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他们说是因为他没能够挽救自己的病人,受到内心的谴责才跳的井,是自杀。
  议会通过了特别的选举办法让我的哥哥皮埃罗掌握了父亲的权利,虽然他才刚刚二十岁。他现在被很多事情搅得心烦意乱,我不能够再因为婚事打扰他了。
  上次在父亲的葬礼上我没能同你说话,真的让我感到非常痛苦,而且我也不能再在洛伦佐教堂中与你碰面了。
  你应该把这封信撕毁;如果我们有敌人的话,我不希望你也受牵连而成为他们的目标。
  你要知道,我一直爱着你。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早同我哥哥说我们的婚事。
  永远爱你
  朱利亚诺


第32章


  春去夏来,我的生活只剩下等待的煎熬。我再也没有从列奥纳多那里收到什么信,也没有从米兰寄来的素描画。更糟糕的是,我也失去朱利亚诺的消息。
  但关于他哥哥的传言却遍布整个城市。皮埃罗把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了运动和女人身上,对于外交和政治简直是不闻不问。据说洛伦佐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对皮埃罗的迟钝和傲慢失去了信心。
  就在洛伦佐去世后几个月,皮埃罗就开始疏远他父亲曾经最为器重的两名顾问,和大多数的贵族执政官。就连他来自高贵权威的奥西尼家族的母亲克莱丽丝也帮不了他;娶了那不勒斯的阿方希娜奥西尼亦是如此,毫无帮助。为此,他被认为是外人——只有三分之一的佛罗伦萨血统,和三分之二自封的贵族血统。
  吉罗拉莫充分地利用了他的这一弱点。他的布道号召那些穷人们起来反对他们的压迫者,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皮埃罗的名字。因此,反对梅第奇家族的浪潮开始不断高涨;第一次,人们公开反对这个家族,在街道上,甚至在市政广场上。
  我依旧被痛苦笼罩着,而且,也再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拒绝去参加吉罗拉莫的布道。我听从了他们,希望我的顺从能使父亲高兴一点,从而使他不至于拒绝朱利亚诺的求婚。因此,我开始每天去圣洛伦佐教堂听两次布道,听这个矮小疯狂的多明尼克鼓吹。七月末,当教皇英诺森去世的时候,吉罗拉莫宣称这是上帝又一次愤怒的结果;八月中旬,新的大主教登上圣彼得宝座以后,他变得更加愤怒了。红衣主教罗德里戈帕奇,即新教皇亚历山大六世,让他的三个私生子控制了梵蒂冈。但他没有像以往的红衣主教和大主教一样,让他的侄女和外甥来掌握这些位子;他坚持要让这三个孩子的地位合法化,因此流言四起。当然,还包括有妓女出现在教皇的宫殿里,以及他们在那里荒淫无度、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些都是上帝的审判将要到来的佐证。
  扎鲁玛坐在我的旁边,低着头,表情木讷。显然,她对于这个所谓先知的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哪怕其他人那么笃信;我知道她正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或许是那片连绵起伏的山岭,她就在那里长大。我也没有去听,我想着梅第奇家族在卡斯特罗的那栋别墅,以及那里的珍藏异宝。有时候,也会想到我在洛伦佐家中的参观,那块闪着亮光的红宝石以及光华夺目的克里奥佩特拉玉髓杯子。
  这些回忆在我听吉罗拉莫布道时,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涌现;而且在我同父亲和乔凡尼比科共进晚餐的时候,我仍旧想着这些事情。比科有时候会由于饮酒过多而感怀哭泣。我的父亲就会把他带到自己的书房里,同他轻声交谈,一直到深夜。
  秋天来了,紧接是寒冷的冬天,又是新的一年。终于,扎鲁玛给我带来了一封有着梅第奇家族封印的信,我带着绝望和兴奋将信封拆开。
  “丽莎小姐。”随着这两个距离感强烈的字,我的希望破灭了。
  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皮埃罗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我想娶你的请求;他坚持要我找一个贵族后裔来帮助家族提高地位,希望保住他作为父亲接班人的位子。他现在心里只有政治,而没有兄弟的手足之情。我的另一个兄弟,乔凡尼红衣主教,认定我应该娶一个奥西尼家族的女人为妻,他的立场十分坚决。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跟你说这些事并不是想要使你伤心,而是要告诉你为什么这段时间我都没有与你联系,并且告诉你我目前的境遇与决心。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虽然现在不能与你日日相见,但是,我的热情没有消退;甚至,我更加爱你了。我对你日思夜想,希望能够尽快找出一个可以使我们在一起的办法。我会尽快想出来的。
  期盼与你相见,我的爱人。相信我。
  朱利亚诺
  信纸一下子滑落到腿上,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我没有信仰——不相信上帝的仁慈,不相信吉罗拉莫毫不留情的布道,也不相信朱利亚诺可以逃避家族的责任和要求。我只是一个羊毛商人的女儿,一个洛伦佐毫无道理地喜爱着的女孩,一个朱利亚诺愚蠢地想要发展感情的女人,而且这种感情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我想要把这封信烧掉,或者撕成碎片,抛向空中,看着它们变成尘土。
  但我像一个傻子。我把这封信小心地折好收了起来,同以前那些纪念品放在一起,有朱利亚诺的大奖章,梅第奇的徽章以及列奥纳多为我画的肖像,还有他的信;朱利亚诺的情书,以及那封他要求我烧掉的信。


第33章


  1493年,洛伦佐去世已经一年了,这也是皮埃罗管理梅第奇家族的第一年。而对于我,这一年可算过得异常痛苦。我开始来月经了。我尽量将这件事情瞒过我的父亲,贿赂洗衣女工,不许她们提及我带着血痕的衣物。尽管这样,父亲还是开始考虑我的婚事。他说他向我母亲保证过,可惜没能得到洛伦佐在结婚方面的建议。这也并不是他的错,因为洛伦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决定就死了。我的命运当然不能由那个傻瓜皮埃罗来决定,这个家伙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丝毫不能胜任为别人联姻这个工作——他已经通过了几桩被古老贵族家庭所不齿的婚姻。我的父亲一定在心中已经为我物色好了一个未来丈夫,他属于佛罗伦萨的上层社会,但又不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如果时间恰当的话,那么;他就会成为我的未婚夫。
  幸运的是,我还太年轻,因此父亲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有过更多的举措。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并不好,但我知道,他深爱着我,而且他对我母亲的思念也日渐深厚。我就是他和母亲之间的桥梁,因此我推测他不情愿马上就把我嫁出去。
  这一年,关于天使教皇的传说更加盛行了。大家都说第二位查理曼大帝会清理教会,把基督教徒们重新凝聚到天使教皇的精神统治下。
  但显然那位名为查理的法国皇帝的兴趣在那不勒斯,他认为这个南方靠海的公国应当臣服于他。毕竟它是由老国王费兰特的父亲——宽宏大量的阿方索从法国人手里夺过来的。仍旧忠于法国的贵族们盘踞在这座城市中,随时准备举起他们手中的剑,欢迎他们真正的主人查理的到来。
  吉罗拉莫一直关注着这些。他非常精明,没有直接与大众说他就是那个教皇,但他开始布道说查理会挥舞起上帝复仇的利剑。他会来拯救意大利,让这里的人们重新跪地忏悔,那么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们应该张开双臂欢迎他的到来。
  或许吉罗拉莫和他那些最坚定的追随者们非常希望一个外国君主能够来统治这里,但据我所知,还没有什么人对于这个想法感到高兴。一种世界末日将要到来的感觉笼罩着这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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