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短篇小说(第二十三辑)- 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奋力朝儿子游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能靠近小聪,转眼之间,清澈的大海像泼了
墨似的,漆黑一片。小聪一下子不见了,他被漆黑的海水吞没了……
    坐在床上的马嫂惊呼“我的儿!”她一下子跳下床来,朝外面奔去。她飞跑着,来到江
边,望着漆黑的江水,她笑了。
    “小聪,妈妈来了!”
    她一步跨进江水。她入水的动作就像平时走路一样轻盈,就如同她的生命一样,无足轻
重。江面上甚至没有泛起什么涟漪。

                      ※               ※                 ※

    在她实现了区领导所说的下岗职工再就业率为100%时,
    田玉贞在心里说:“不,我并没有做到,马嫂走了,
    我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100%的目标了

    转眼之间,新年来到了。
    在区委举行的知识竞赛中,一勺巷居委会代表队获得了冠军。区领导把2000元奖金和
奖杯递到田玉贞手上,同时,还宣布了一个数字:一勺巷居委会下岗职工再就业率已达100
%。一勺巷的人们在台下把巴掌拍得通红。
    一勺巷真是又喧闹起来,居委会开办的幼儿园内,成群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四周的一
些扁担客、摆地摊的、江边装卸货物的劳动者们都看中了这所收费低廉、安全卫生的幼儿
园。田玉贞向区委打了一份报告,她想聘请几位幼教老师来幼儿园工作。孩子的教育要从小
抓起,如果能让这些闲散打工人员的子女们,从幼儿园起就能接受好一些的教育,田玉贞认
为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菱镁制品厂正处在产销两旺的黄金季节,广东的顺德、惠州、东莞有了固定的销售厂
家。不过,已经有人提醒田玉贞,现如今的市场瞬息万变,今天有客户上门要货,明天说不
定你送货上门都没人要。
    田玉贞感觉到自己最不能把握的就是市场的需求变化,她在制定发展规划时,还是把第
三产业,如餐馆、幼儿园、劳动服务公司等工作计划得更为周密一些。田玉贞深深地体会
到,当一个合格的居委会主任,还真不容易,尽管她取得了一些成绩,也受到了居民们和领
导的表扬,可她内心里还有一块隐痛:胡小聪不应该一时糊涂,酿成罪错;马嫂更不该自杀
身亡,这是田玉贞一生中遇到的第二个因贫困而导致的自杀事件了。她后悔对马嫂一家子关
心得不够。田玉贞在居委会干部会上,提出了口号:解决一名下岗职工,拯救一个贫困家
庭。在她实现了区领导所说的下岗职工再就业率为100%百时,田玉贞在心里说:“不,我
并没有做到,马嫂走了,我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100%的目标了。”
    这日,田玉贞一进“一勺鲜”餐馆,只听七嘴八舌的嚷嚷声,她不觉心一沉:“又出什
么事啦?”
    “李律师被蝎子蜇了。”
    “我们才进行了环境卫生大扫除,哪里来的蝎子呢?”田玉贞不解道。
    菱子嗤地一笑:“李律师是去大酒店吃蝎子被蜇了。”
    “蝎子也能吃呀?”
    “现在有的人连苍蝇臭虫都敢吃,越是肮脏有毒的东西越要吃,还得来生的猛的。”
    菱子见田玉贞还是一脸的茫然,说:“吃活蝎最关键是要让酒把蝎浸泡得醉了,蝎醉倒
后再吃还是很安全的。可是那个姓方的女人指定不要小蝎,要个头大的,那女人为李律师捏
了酒盅里最大的一只蝎,那东西还没完全醉倒,有毒腺的尾刺狠狠地蜇了李律师。”
    “天哪!”田玉贞顿感毛骨悚然。
    “蜇得严重吗?”
    “脸和脑袋都肿了,人已经在医院里抢救,弄不好,或死或瘫。”
    “蝎毒猛于虎啊,这教训太惨重了!”田玉贞自言自语道。
    有人说:“田主任,不要走了,让菱子请你的客。”
    “有什么好事,菱子?”
    “她有秘密了,一个姓秦的小伙子常来找她。”
    菱子坦然道:“什么呀,都秀毓姐在瞎掰,她逼着小秦来找我,在人家面前把我夸得一
朵花似的。小秦也不知道怎么就这老实,听她摆布……”
    “菱子,你自己怎么想呢?”
    菱子狡黠地笑道:“这嘛,是我的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全文完)
    
  竹露荷风
 


  
                            杀人有罪

                          作者:陈源斌
    
    天色好一些了,苏浦生睁开眼睛,光线从西边窗户射进来,照得床后一段空
隙更加阴暗。他听见外婆还在叫:“未儿,你醒醒啊。”苏浦生说:“外婆,你
别叫我未儿好不好?”外婆说:“未儿,你醒了没有?”苏浦生碰碰门说:“我说
过多少遍了,别叫我未儿。”外婆问:“未儿,你醒没醒?”苏浦生把门使劲一敲,
说:“别叫我未儿,我有名字的,叫我苏浦生!”外婆侧耳听了听,说:“未儿,
你醒啦,手脚放快些吧。”
    苏浦生穿好衣裤,看着在外屋摸摸索索的外婆说:“外婆,你倒说说,什么
时候我才不做这个梦呢?什么时候别人才不叫我的小名未儿呢?”外婆说:“未儿,
我听见你在说了,你说什么呢?”
    苏浦生拿眼看着半明半暗的屋子,单人木床依旧顺着东西方向斜放着,靠窗
还是半截头桌子,隔着床后一小片空间阴影,就是朝南开着的小门。这是借着一
楼阳台砌成的不足六平米的小屋。他从医院出生后不久,就被送进这里躺着。后
来每次回上海,他都睡在这间屋里的木床上。大人们在这间屋里给他起了小名,
“未儿”“未儿”的一直叫到现在。也是在这间屋里,他第一次做了那个梦。从
此以后,这个该死的梦跟该死的“未儿”小名一道,无论走到哪里,都死死地缠
着他。
    他穿过12平米的正屋,走进过道兼灶披间,大门与正屋之间有道门,里面是
窄小得连身子也转不开的卫生间。他洗漱好,回到正屋,外婆睡的那张大木床现
在紧挨北墙放着,靠床是褪了色的矮柜,过来是吃饭的桌子。老式五斗橱移到了
西墙这边,上面是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再上面是缀了黑布的镜框,里面的老
头儿是他的外公。苏浦生看着镜框里的外公,再看看在屋里走得摇摇晃晃的外婆,
外婆朝他眯着眼睛瞅着,把耳朵往这边侧过来,仔细听着。
    苏浦生说:“外婆,看样子我是得找个地方看一看呢。”外婆说:“人家正
等着你呢,你手脚快点,这就去吧。”苏浦生说:“我不是说去聚仙楼酒家,我
是说找家心理诊所,找个心理医生。我看到报上登过文章,说过这种事情。”外
婆瞅着他说:“我晓得未儿你在说,你就说吧。”
    外婆凑到跟前,提醒道:“好啦,未儿,你说的我耳朵听不见,心里都晓得。
你听我一句古话:‘世上都是不如意的人。’你这个又算个什么呢?事情过去就算
了,你也该把心收收,安定下来了——人家等着你,别忘了:六点半钟,军工路
518号,聚仙楼,王老板——从上定线摆渡,几步路到了,你这就去吧。”
    苏浦生从定海路右拐上了黎平路时,有一滴凉嗖嗖的东西跌进他的脖子里。
他猛蹬几脚,擦过设在路边的警察岗亭,天上又掉下一个大雨点,这次直接落在
他面前的马路上,将厚厚的尘土砸得四散溅开。他一鼓作气到了聚仙楼,架好车
子,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忙碌个不停的王老板。
    王老板过来说:“上次跟你舅舅讲是六点半钟,你很好,很准时。嗯,我还
记得,你叫未儿。”苏浦生说:“王老板,未儿是我的小名,我的名字是苏浦生。”
王老板说:“你舅舅不是外人,叫小名亲切,我们就叫你未儿吧。”
    苏浦生咽口唾沫,看见王老板比上次见时好像高了一些。老板娘也往这边来,
穿了一身鲜红,显得矮了胖了,脸上倒还是一团和蔼。老板娘说:“现在吃晚饭
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八点钟的夜宵还早,不算太忙,你先把环境熟悉熟悉,跟大
家也认识认识,回头我们还要谈一谈的。”
    苏浦生看了看大厅,大大小小十几张桌子顺序放着,是供散客点菜用的。靠
北边是一溜儿长桌,正中放着写有“盒饭专用”的牌子。这些桌子一律铺有洁白
的衬布。所有的椅子都是高靠背的。大厅南头是用玻璃隔住的窗框,明摆着十一
二种冷盘,一个30出头的女子守着。对面北头是一个吧台,里面白酒、黄酒、啤
酒全有,还有饮料、矿泉水、香烟等等,也是一个30出头的女子守着。靠里这面
墙上开着的几扇门,都是小包厢,里面不过是配了沙发、空调、卡拉OK之类,并
不算很豪华。把厨房也看了一看。再随着老板娘见人。女服务员一律20上下年纪,
穿着红色员工服。男厨师都是老年中年,戴顶高帽子,跟衣服颜色一样雪白。都
看过了,过来说话。
    
    王老板说:“话对你舅舅说过了,还是要再当面对你本人讲的:三个月的试
用期,工资低是低一些,每月二百,中午、晚上、早宵夜三顿盒饭是我的。三个
月过后,不出差错,你就跟别人同样待遇了。”老板娘也插话道:“这里地段不
是很热闹,我们不做早点,只靠中午、晚上和早宵夜三档生意。这里中饭早是早
一点,也得十点半钟往后才会有人,上班不用赶得太早。宵夜十点不到就收场,
你回家不算很晚的。另外,你每月还有一天的休息——未儿,你从明天开始,九
点三刻到,一定要像今天准时。”
    苏浦生答应了,出门往回赶。天色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雨飘飘洒洒下起来。
一路过去,光影稀疏,看不见行人。到黎平路一段,雨点变成了硬币大小,泼头
盖脑地砸下来。他把车子急蹬到路边的警察岗亭跟前,停下。拍了拍岗亭的门,
里面没有回应。他伸头看了看,再看看瓢泼而下的急雨,往裤袋里掏出了一样东
西。
    岗亭门开了,苏浦生探身进去。他喘了口气,将湿透了的头发甩了一甩,这
时他的脸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眼睛一 
        亮,瞅见了挂着的那套警察制服。
    张尉松开警服领扣,蹲身仔细看着。死者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性,嘴巴
被黄色宽胶布贴着,脸上曾经有过极度的抽搐,眼睛里则凝固着惊怖的神情。双
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捆住成蜷缩状歪倒在地上。很显然,她是跪在自己的
床前,被人用绳子套在脖子上,往后猛拉勒断了气,再倒向地面的。
    现场保护得很好,案发后还没有闲杂人员走进这套一室兼带厨卫的房子。闻
讯赶来的浦东新区刑警支队技术员开始拍照,张尉起身走进厨房。里面没几样东
西,右边靠东墙放着简易煤气灶,两只灶眼上分别是铁锅和汤盆。正北窗下是切
菜的案台,挨排是一瓶酱油,一瓶醋,一塑料桶色拉油,两只小瓷罐装的是盐和
糖。散放有一串辣椒,几头蒜瓣,几棵青葱。地下有两只水瓶,一只热得快挂在
墙钉上。一切都井井有条,十分整洁。
    张尉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找到“被包养的情妇?”一行红字,用力打了个叉。
他用蓝笔在后面写道:“没有与他人共同生活的迹象。”
    他走进卫生间,目光从那些女性特征十分明显的物品上扫过,他找到了一瓶
北京产大宝SOD蜜,拧开盖子看了看,用得只剩了一半。旁边放着一盒沙宣牌洗发
膏,他用手掂了掂,似乎没有多少分量。他回头朝房间里看了看,死者上身穿了
一件褪色的红夹克,拉链半敞开着,里面是尼龙衫。下身则是同样褪了色的灰布
长裤。他摇摇头,翻开笔记本,用蓝笔另起一行写道:“不涂口红,不描眉,不
化妆,衣着朴素。”然后,他将原先用红笔写在这一页上方的“鸡?”重重地打了
个叉。
    那边终于拍照完毕,尸体也被搬运走了。张尉回到房间,拿眼四处看看。床
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床的这一边靠墙竖着一架简易折叠式衣橱,里面几件半新
半旧的衣服。床头是一张三屉桌,抽屉没有安装锁。桌上摆了许多书,有一只价
值低廉的微型收录机。对面是一只旧木箱,放了厚厚一沓旧报纸,再上面是一只
21英寸长虹牌彩电。
    他看看笔记本,上面还剩有三行红字,分别是“因情杀人?”“报复杀人?”
“抢劫杀人?”张尉把它们都用蓝笔划去了。他翻到空白的这一页,拧转笔芯,写
下三个红色大字:“变态狼。”
    张尉让笔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又在后面加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问号。他把
笔记本丢在床上,果断地打开了微型收录机的外壳,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再伸进
手指。他的手上沾了一些乳白色的液体。接着,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把梅花状螺丝
刀,打开电视机后壳,他俯下头去,嗅了嗅,这次他没敢用手指,而是拿螺丝刀
往里探了探,螺丝刀顶端也沾有这种乳白色液体。他去了趟卫生间,将取来的沙
宣牌洗头膏挤出一些在桌上,又把那半瓶大宝SOD蜜倒在上面,用手指搅拌了几下。
桌上的液体开始变化,慢慢变成这种乳白色了。他低头嗅了嗅,又拿眼比较了一
下它们的颜色,把头点了一点,松了口气,拿起放在床上的笔记本,划去“变态
狼”后面的问号,加上一个红色惊叹号,又在下面画了两道横杠。
    最后,张尉重新把每扇窗户察看了一遍,窗销确实都是从里面插上的,没有
任何被撬的痕迹。他再检查一遍门销,完好无损。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局。凶
手跟所有的被害人都不熟悉,每次却能顺利地登门入室,将主人残害在家里。这
次稍有不同的是,凶手作案以后,把门重新锁好,带着钥匙从容离去。他疑惑地
摇摇头,在本子上又写下一行红字:“本次作案的入室方式?”
    
    苏浦生喘了口气,将床下的纸箱挪出来。他用手往里面探了探,先摸出放在
最上面的警帽,然后是警裤,上衣,束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