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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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定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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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过全包式的旅游吗?” 
  “呃,不。她说她一切都要头等的——飞机、旅馆。我记得她还对包租游艇感兴趣。” 
  法庭里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格斯·维纳布走到公诉人的工作台边,举起几份折页印刷品:“警察在泰勒医生的公寓里找到了这些小册子。这些是去巴黎和伦敦还有威尼斯的旅行日程表,这几份是价格昂贵的旅馆与航空公司的情况介绍,还有一份列有包租私人游艇的费用。” 
  庭审室里出现一阵哄哄的议论声。 
  主控官打开一本小册子。 
  “这里是列出的几只供包租的游艇,”他大声读着,“克丽丝汀娜·欧……2万6千美元一周外加其他船用开销……莱索路特时代号,2万4千5百美元一周……幸运之梦号,2万7千3百美元一周。”他抬起头来接着说。“在幸运之梦号上有人作了个记号。佩姬·泰勒选定了这艘27,300美元一周的游艇。她只是还没有选定她的受害人。” 
  “我们要求把这些小册子标为一号物证。”维纳布转过身来,朝艾伦·培恩微笑着。艾伦·培恩看了看佩姬。她正低头凝视着桌子,面色苍白。“该你盘问证人了。”维纳布说。 
  培恩站起身,故意拖延着,头脑飞快地思索着。 
  “近来这段时间旅游业务怎么样,罗杰斯小姐?”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问的是你们的业务开展得怎么样。考尼奇是家大型旅行社吗?” 
  “是的,相当大。” 
  “我猜想来问询的人一定很多吧?” 
  “噢,是的。” 
  “你说每天会有五六个人来吗?” 
  “噢,不!”她的口气愤愤不平。“我们每天和多达50个人商谈旅行安排。” 
  “一天50个人?”他的口气听上去让人觉得他对此很佩服。“我们现在谈的是两三年以前的某一天。如果你把50乘上900天的话,那就差不多是4万5千人啦。” 
  “我想是这么多吧。”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所有这么多的人里头,你居然还记得住泰勒医生,这是为什么?” 
  “好的,她和她的两位朋友是那样兴高采烈地谈着去欧洲旅游的事儿。我当时想这有多美好啊。她们就像是几个女学生。噢,是的,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她们,尤其是因为她们看上去并不像是有钱租得起一条游艇。” 
  “我知道了。我猜想每一个走进旅行社,索要小册子的人都去旅行了?” 
  “这个嘛,当然不。不过——” 
  “泰勒医生的确并没有预订过旅行,是吧?” 
  “这个嘛,没有,没有向我们订过。她——” 
  “她也没有向任何别家旅行社订过。她只是要求看一些介绍情况的小册子。” 
  “是的。她——” 
  “那就和实际去巴黎或伦敦不是一回事了,不是吗?” 
  “是的,不是一回事,但是——” 
  “谢谢你。你可以下去了。” 
  维纳布转身对扬法官说:“我要求传唤本杰明·华莱士大夫到庭作证。” 
  “华莱士大夫,你是思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行政负责人吗?” 
  “是的。” 
  “所以,当然,你对泰勒医生和她的工作情况都很熟悉啰?” 
  “是的,我很熟悉。” 
  “你听说泰勒医生被控犯有谋杀罪时感到吃惊吗?” 
  培恩站起身:“反对,法官大人。华莱士大夫的答复与本案无关。” 
  “如果我可以解释的话,”维纳布插进来说,“它对本案非常有关,如果你能让我……” 
  “好吧,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扬法官说道,“但是不要胡言乱语,维纳布先生。” 
  “我换种方式来提问,”维纳布继续说,“华莱士大夫,每个医生都被要求按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是这样吗?” 
  “是的。” 
  “这个誓言的一部分是这样说的”——公诉人读着他手中的一张纸——“‘我将戒绝一切伤害与腐败行为’?” 
  “是的。” 
  “据你所知,泰勒医生过去是否做过什么违背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事?” 
  “反对。” 
  “反对无效。” 
  “是的,有过。” 
  “请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有过一个病人,泰勒医生确诊他需要立刻输血。可是他的家人拒绝给予许可。” 
  “后来发生了什么?” 
  “泰勒医生不予理会,照样还是给病人输了血。” 
  “这合法吗?” 
  “绝对不合法。除非得到医委会的指令。” 
  “泰勒医生后来又干了什么?” 
  “她后来设法弄到了医委会的指令,但改动了上面的日期。” 
  “所以,她是先干了违法的事,然后又伪造了医院档案记录来进行掩盖?” 
  “的确是这么回事。” 
  艾伦·培恩朝佩姬瞥了一眼,气愤至极。他妈的她到底还向我瞒了什么事?他自忖道。 
  如果旁听者们想从佩姬·泰勒的脸上找到任何暴露情感的痕迹的话,他们是失望了。 
  像冰一样寒冷,陪审团团长心里想。 
  格斯·维纳布转过身子面向法官席。“法官大人,如您所知,劳伦斯·巴克大夫是我想传唤的一位证人。不幸的是他还受着心肌梗塞的影响,不能到庭作证。作为代替,我希望能盘问几个曾和巴克大夫一道工作过的雇员。” 
  培恩站起来:“我反对。我看不出这与本案有何关联。巴克大夫现在并不在场,再者,也不是巴克大夫在此受审。如果……” 
  维纳布又插嘴说:“法官大人,我向您保证,我下面要进行的一连串盘问,与我们刚才听到的证词非常有关系。它也和被告作为一名医生是否称职有关。” 
  扬法官怀疑地说:“那我们倒要看看了。这里是法院,不是一条河,我不会容忍任何钓鱼的勾当的。你可以传你的证人了。” 
  “谢谢。” 
  格斯·维纳布转身对法警说:“我要传唤马修·皮特森医生。” 
  一位60多岁,风度翩翩的男人走向证人席。他宣誓后坐下来,格斯·维纳布开始发问,“皮特森大夫,你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8年了。” 
  “你的专业是什么?” 
  “我是心脏外科医生。” 
  “在思巴卡德罗县医院的这些年里,你是否曾有机会与劳伦斯·巴克大夫一道共事?” 
  “噢,是的,有好多次。” 
  “你对他怎么看?” 
  “和所有其他人的看法一样。也许除了德贝基和库利,巴克大夫是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 
  “有天清晨,泰勒医生在手术室给一位病人动手术时,你是否在场?那病人的名字是……”他假装查看一张纸条。“……兰斯·凯利?” 
  证人说话腔调变了:“是的,我在那儿。” 
  “你可以描述一下那天早晨发生的情况吗?” 
  皮特森医生不情愿地说:“好吧,事情开始出岔子了。我们要保不住病人的生命了。” 
  “你说的‘保不住病人的生命’是指……”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当时竭尽全力要使他复苏,可是……” 
  “去叫巴克大夫了吗?” 
  “是的。” 
  “他到达手术室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快结束了。是的。但是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让病人复生。” 
  “这时候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唉,我们大家当时都心乱如麻,而且……” 
  “我问你巴克大夫有没有对泰勒医生说什么?” 
  “是的。” 
  “巴克大夫说了什么?” 
  这时有一阵短暂的停顿。就在这短暂停顿的当口,外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就像是上帝在发话了。片刻之后,暴雨如注,锋利的雨点抽打着法院的屋顶。 
  “巴克大夫说,‘你把他杀死了。’” 
  旁听者中爆出一阵喧嚣。扬法官用小槌狠狠敲打着。“够了!你们这些人难道是在洞穴里生活?要是再敢发出这种声音,你们就全到外边淋雨去。” 
  格斯·维纳布等着这阵嘈杂声平息下去。在一片肃静中,他说,“你肯定这就是巴克大夫说的话吗?‘你把他杀死了’?” 
  “是的。” 
  “而且你已经作证,巴克大夫的医学见解受到尊重?” 
  “噢,是的。” 
  “谢谢你,就这些了,大夫。”他转身对艾伦·培恩说,“该你来盘问证人了。” 
  培恩站起来,朝证人席踱过去。 
  “皮特森大夫,我从来没有观察过一次手术,但是我猜想那一定是非常之紧张,尤其是像心脏手术那么严重的。” 
  “非常紧张。” 
  “在那种时候,手术室里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 
  “噢,不。总是六个或者更多。” 
  “是吗?” 
  “是的,通常是两名外科大夫,其中一个当助手。有时有两位麻醉师,一名助理护士,还有至少一名负责体外循环的护士。” 
  “噢,是这么回事。那肯定会发生很多响声和纷乱,人们大声地发出指示等等。” 
  “是的。” 
  “据我所知,在手术过程中通常还要播放音乐。” 
  “是这样。” 
  “当巴克大夫进来看见兰斯·凯利已经奄奄一息时,这恐怕更增加了混乱。” 
  “是的。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抢救病人。” 
  “发出很大的响声?” 
  “当时吵得很厉害,是的。” 
  “然而,就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之中和音乐声中,你能听见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杀死了病人。在当时那种刺激气氛中,你可能搞错,不是吗?” 
  “不,先生,我不可能搞错。” 
  “是什么使你这么肯定呢?” 
  皮特森大夫叹了口气。“因为巴克大夫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紧挨他站着。” 
  这样就没法再问下去了。 
  “没有问题了。” 
  这官司要完蛋了。他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比这还糟糕的才刚刚开始。 
  丹尼斯·贝里坐进证人席。 
  “你是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的护士?” 
  “是的。”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5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听见过泰勒医生和巴克医生之间的交谈?” 
  “肯定的。很多次。” 
  “你能否重复一些?” 
  贝里护士望着泰勒医生,犹豫着。“不错,巴克大夫有时会十分尖刻……” 
  “我没问你这个,贝里护士。我要你告诉我们你所听到的他对泰勒医生说的一些特别的话。” 
  贝里护士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接着说:“好吧,有一回他说她很无能,而且……” 
  格斯·维纳布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听巴克大夫说泰勒医生无能?” 
  “是的,先生。不过他总是……” 
  “你还听见他对泰勒医生作过什么别的评论?” 
  证人很不情愿再说什么。“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贝里小姐,你已经起过誓了。” 
  “好吧,有一次,我听见他说……”剩下的话变成了哼哼的低语,没人听得清。 
  “我们听不清楚。请大声点。你听见他说什么?” 
  “他说她……佩姬·泰勒大夫连给他的狗开刀都不配。” 
  法庭里好多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但我肯定他的意思只是……” 
  “我想我们大家都能推断出巴克大夫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佩姬·泰勒。 
  公诉人针对佩姬的控词似乎是势不可挡。然而艾伦·培恩毕竟有着法庭魔术大师的美名。现在轮到他来为被告陈词了。他能再从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来吗? 
  佩姬·泰勒坐在证人席上,接受着艾伦·培恩的盘问。这是很多人一直在等待的时刻。 
  “约翰·克洛宁是你的病人吗,泰勒大夫?” 
  “是的,他是的。” 
  “你对他什么看法?” 
  “我很喜欢他。他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程度,但他并不畏惧。他以前作过贲门肿瘤手术。” 
  “你为他做的心脏手术?” 
  “是的。” 
  “你在手术中发现了什么?” 
  “当我们打开他的胸膛时,我们发现他已经得了恶性黑素瘤迁移症。” 
  “换句话说就是癌症扩散到了全身。” 
  “是的。它已经迁移到淋巴腺。” 
  “也就是说他的病情已经毫无治愈的希望了。没有特别的措施可以使他恢复健康?” 
  “没有。” 
  “约翰·克洛宁被送进了生命维持室?” 
  “的确是这样的。” 
  “泰勒大夫,你是有意用致死剂量的胰岛素结束约翰·克洛宁生命的吗?” 
  “是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 
  法庭上猛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她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格斯·维纳布心里想。她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只是给他喝了一杯茶似的。 
  “你向陪审团讲讲你为什么要结束约翰·克洛宁的生命,好吗?” 
  “因为是他要我这么做的。他哀求我这么做。他在深更半夜忍着剧痛把我叫去。我们给他的药物不再起作用。”她的口气很镇定。“他说他不愿再忍受下去了。他的死亡至多也是没有几天的事。他恳求我为了他而结束这一切。我就这么做了。” 
  “大夫,你在让他去死时是不是觉得很勉强?有没有任何犯罪感?” 
  佩姬·泰勒医生摇摇头。“不。如果你亲眼见到的话……让他继续受罪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你是怎样注射胰岛素的?” 
  “我向他的静脉注射。” 
  “这是否会造成他更多的痛苦?” 
  “不。他只是渐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格斯·维纳布蹿起来:“反对!我想被告的意思是说他迷迷糊糊地死了!我——” 
  扬法官狠命地敲着小槌子:“维纳布先生,你太不守规矩了。你会有机会反问证人的。坐下!” 
  检察官朝陪审团那边看看,摇摇头,坐下来。 
  “泰勒大夫,在你向约翰·克洛宁注射胰岛素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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