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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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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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因为她实在舍不得,只是为了让我放心,才撒了个谎,说烧掉了。同时,保存得更加仔细、谨慎。我听了,心头猛地一热,久久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五

  我因为假期已满,要回崇明去。临行前,花了整整一夜,写了一首诗和一封信15张纸的一封信。

  她执意要送我。分手的时刻越来越近了。当我们眼睛对着眼睛,默默无言地伫立在吴淞口大堤上的时候,谁都恨不得把对方收入眼底,装进心里,永远不要分离!我强压着奔腾起伏的感情,递给她两个信封,哆嗦着嘴唇对她说:“这一封信(里面是诗)是我写给你的,你回去之后再看。这一封信我想托你保管。你答应我,在没征得我同意之前,决不拆开偷看。”她满面通红地接过这两封信,神色紧张慌乱地连连点头。

  第三次汽笛拉响了。我不得不慢慢向轮船走去。当轮船轰鸣着驶离吗头时,我终于再也克制不住那汹涌奔突的悲伤之情,猛地把头靠在船舷上,第一次像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3天后,我收到了她的来信,她告诉我,她已经读了那首诗,同时,因为实在忍受不住感情的折磨,终于无法信守诺言,迫不及待地把那封长信也拆开读了。她说:还没读完全信,她就感到她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她激动万分地对我说:她要像我一样,大胆地对我不,对着高山大海、蓝天苍穹呼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六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下来,并迅速朝前发展。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细腻和关心,不断从少得可怜的32元工资里省出钱来寄给我,冬天叫我买棉鞋,夏天叫我买草席……,每收到一笔钱,我既感动得热泪盈眶,又羞愧得无地自容。当我把她寄来的钱退回去之后,不久,一个包裹寄到了我手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被单,一件绒线衣……

  七

  1974年底,我“上调”了。

  我激动的向她报告了这一特大喜讯,可她的反应竟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你的绵绵苦难现在终于结束,开始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这样,我这颗始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为此,我要对你说:咱们分手吧。你在上海重新找一个知心人,那样,你会生活得更幸福,更美好。因为我不愿意你为了我而给好不容易等来的转机蒙上一层阴影。

  我深深明白,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我。然而我,一个曾经落魄潦倒的穷酸文人,怎能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变,就像扔掉一件旧衣服那样扔掉冰雪之中送来的温暖,扔掉患难与共的真情与爱情!

  不!

  为了珍惜我们纯真的爱情,为了驱散她心头的阴影,我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我开始到处拉关系、走门路、请客送礼,想方设法要把她调回江南崇明、启东、无锡或温州。我到港务局去,申请到张家港去工作,只要能允许我带家属去……最后,当一切努力全部落空后,我明确告诉她:我准备打报告,到黑龙江来工作!

  半夜,我被从酣睡中叫醒。一份电报在我面前展示:不能感情冲动!

  不,亲爱的,这决不是感情冲动,而是真挚的爱的选择。我要来。一定要来。我要到北大荒来和你结婚。我决心这辈子永远同你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

  我直接给她所在兵团的领导写了封要求去工作的信。

  八

  不料,就在等回信的当儿,生活又给了我重重一击:因一桩小事,凶暴的邻居举家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被打得鲜血直流,伤痕累累,骨头断裂……。公安分局的某些人徇私枉法,非但不制裁凶手,相反还一次次威胁我不准告状:“告状就把你抓起来!”我自然不服气,给地方到中央写了40几封告状信。结果,1976年8月,我被以“恶毒攻击无产阶级专政”、“诬蔑社会主义制度”的罪名投进监狱!就这样,我被关了一年半!

  待我从监狱出来之后,我方才知道:为了帮我伸冤,她几乎有点不顾一切了:在上海,她跑大大小小的机关跑穿了鞋底!在漫长的京沪线上,她风尘仆仆地往返了3次!要承受家庭巨大的压力!还要把这一切憋在心底,不能向任何熟人诉说!

  这是一种怎样坚定深沉的爱啊!

  然而,当我出狱之后,她却又重复起3年之前的话:忘掉我吧,你在上海重新建立新生活吧!

  我真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胸膛剖开,让她看看我的这一颗心!

  九

  1979年2月,她也调回上海了。是顶替。生活开始把我们俩送上坦途。两年后,我获得了平反。靠着坐牢补发的、凝结着我斑斑血泪的几百元工资,我们这一对天各一方的有情人终于如愿以偿地结为眷属。翌年,一个令人烦恼而又欣慰喜悦的成员我们的儿子加入了我们的家庭。

  单位推荐她去上大学,锦锈前程开始铺到她脚下。正当她废寝忘食地复习功课时,巨大的不幸突然降临:万恶的白血病正在偷偷而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生命!

  难道,难道相识21年,相思12年,结为夫妻才一年半,得到的竟是这个结局?

  不!不能这样!造物主对她,对我太残酷了!不满周岁的孩子怎能没有母亲?受尽磨难的我怎能没有她?

  为了挽救她的生命,我厚着脸皮,开始到处求奶奶告爷爷地求人托人,访遍了上海各大医院的名医,还不断到外地去搜寻秘方,购买草药,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虽然身患绝症,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我和孩子。她知道我身体不好,便不断劝我用不着天天去医院看她;她知道我不善料理家务,每天仅工作和照管孩子就够我受的了,便总劝我别再为她烧菜,声称医院里的伙食已经够好的了(真是天晓得),见我不听她的,就特意把昨天送去了菜省到今天来吃,还说菜量过多;她知道我热爱文艺创作,以前经常写写小说、散文什么的,而自她住进医院后,已无暇顾及,便经常在我赶到医院十分钟后就连连催我回去,劝我不要为了她而浪费时间,牺牲了我已为之奋斗了10多年的业余爱好……

  虽说她坚持要求我不要每天去探望她,可是只要哪一天,我因事去晚了,她便会支撑着虚弱的病体,一步一步地从楼上挪到楼下,挪到病区大楼的门口,静静地坐在石阶上,依柱而待,翘首而望,焦急地盼望着我的身影早早出现在住院部的大门口。每当我看到这番景象,热泪便一下子夺眶而出,心头顿时充满了凄苦和悲凉……

  由于医生的精心治疗,她终于安然地度过了可怕的危险期。渐渐地,她的病竟奇迹般地有了好转。正当我和她都为这种奇迹而感到高兴时,想不到她竟又第二次……

  十

  在极度的痛苦中,我不知怎地又回想起她在上次住院时对我说的那番话。那天,她泪流满面地把我叫到床前,对我说:

  “金宇,咱们家本来就没有多余的钱,我这一病,更连累你了。”

  她吃力地喘了一口气,停了停,接着说,“在我死去之前,金宇,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我强忍着几乎无法遏制的泪水,哽咽着连连点头!“别胡想了,什么死不死的。你说好了,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竭力去办到……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深情地望着我,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帮我抚平乱蓬蓬的头发:“要是你的长篇小说真的发表了,那该多好啊!我多么希望在我死去之前,也能像别人一样,在自己家里看看彩电,享一点福啊!”她的眼睛里闪出一种明亮的光彩,仿佛已经搂住孩子坐在彩电前面一般。“我知道,你是多么辛苦,可能也没有这种机会……可是我,”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多么想啊……”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不知第几次地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蓦地,我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猛地用衣袖把脸和眼睛擦了一下,咬紧牙关从床沿站起身,坐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取出因缺乏信心而在那里躺了十多个月的一部长篇小说的草稿,我忽然强烈地意识到:即使不是为了艺术、为了社会,而仅仅是为了她,我哪怕再花费上几倍的功夫也值得……

 

Number : 1096 

Title :大将罗瑞卿

作者 :

出处《读者》 : 总第 81期

Provenance :非凡的年代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大将之死

  “可以告诉我吗?你父亲当时为什么要去联邦德国治腿?要是不去,他现在可能还活着。”父亲去世已经将近9年了,在这9年中,有多少人问过我们这个问题啊,这里面有成熟的长辈,也有初谙世事的年轻人,有相交极深的朋友,也有从不相识但满怀善意的陌生人。现在我也许有能力,也应该面对这么多关心我们的,并对父亲的过早去世痛惜万分的人做出一个回答。我也真的早就想鼓起勇气试一试。因为,它也是一个日夜缠绕着我的问题。

  从1966年3月18日起,父亲就丧失了站立和行走的能力。“文化大革命”中,为了这条腿,父亲比别人多受了不知多少屈辱和痛苦。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更是父亲心灵上的巨大伤痛。在他的内心深处,这个伤痛多少与他自己在那一瞬间的软弱和轻率有关。

  早在父亲重新工作之初,他就听医生讲过,如果经手术安装一个人造股骨头,他的左腿的功能可以有很大的改善。但是这种手术对一个70多岁的患有多种疾病的老人来说是很危险的。而且,目前国内施行这种手术还存在不少问题,主要是技术还不够成熟。在我们的劝说之下,父亲也就没有再提。我们以为,父亲真的已经死了心。不久,组织上请了两位联邦德国的专家来给父亲安装一个更好、更轻一点的假肢。想不到,父亲又旧话重提,向两位专家详细询问了国外进行这种手术的情况。两位专家的意见使父亲又得到了新的希望。

  不过,这一切都还不是父亲最后下决心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1973年的春天,母亲在健康体查中发现肺部有一个阴影生长得很快。结合母亲原来患有乳腺癌的病史,医生们的估计是很不乐观的。怎么办呢?

  母亲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是很清楚的。她知道凶多吉少。一开始,她对于医生动手术的建议并无多大信心。她想到的只是怎样让父亲晚一点知道这个消息,怎样让这个消息给父亲带来的打击小一点。其实父亲是差不多同时和母亲知道这个坏消息的。那时候他也因感冒住在301医院。母亲住在5层,父亲住在6层。那几年,父亲从外面开会回医院来就先上母亲的病房。母亲说,那几天父亲天天来,开会开得多晚都要来,他自己也还是个病人。来了话就特别多,也特别温存。母亲忽然就明白父亲是知道了这一切了。有一天,天很晚了,父亲从京西宾馆回来,又到母亲的病房里把一切都谈开了。父亲还对她说:“动手术,开刀!一点也不要犹豫。医生说了动手术就听医生的。你别担心,医生已经跟我说了,良性的可能性很大,动了手术就没事了。”可是父亲的内心却很痛苦,他对我们说:“妈妈长了个东西要做手术,如果是恶性的,医生说最多还能活5年,这样的话,就是老天太不公啊……”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老泪纵横。

  在父亲的鼓励下,母亲也鼓起了勇气,决心听医生的话动手术!争取最好的结果。

  母亲是3月13日动的手术。那一天,父亲一直守护在手术室外面。手术的当时就经冰冻切片证实,病变是恶性的,而且是乳腺癌转移到肺。所以医生们切除了母亲的那一叶肺。但是我们都认为,这个结论无论如何不能告诉精神已处在极度紧张中的父亲,我们不能熄灭他心中认为那病变是良性的最后希望。我们鬓发斑白的双亲已经受过了太多的磨难。

  但是父亲并没有相信我们的话。几天以后,在父亲的再三盘问下,一位前去看望他的老同志说走了嘴,这个不幸的消息终于还是被父亲知道了。

  这位同志离去之后,父亲和衣倒在床上,看得出来,他的情绪烦躁极了。他闭着眼睛,不说也不动,头上全是汗。当时在场的只有哥哥猛猛和嫂子燕燕。猛猛想分散一下父亲的注意力,就对父亲说:“爸爸,我给你读一段报纸吧。”父亲还是不说话。这时护士同志把饭送进来。燕燕给父亲盛好饭送到他身边。父亲坐起来把碗送到嘴边,急促的呼吸却使他难以下咽,看到父亲痛苦不能自制的样子,燕燕不忍再劝,赶紧夺下父亲手中的碗说:“爸爸,现在不想吃,就一会儿再……”这时候,父亲轻轻地但很坚决地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先回家去吃饭,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

  猛猛和燕燕刚刚回到城里的家,电话铃就响了。原来是警卫员小王发现父亲在哥哥嫂子离去之后一直坐在床边垂泪。小王不敢询问,又怕出事,所以让猛猛、燕燕赶快再去。两个人扔下饭碗又往医院跑。当他们气喘吁吁爬上6楼,推开父亲的房门时,他们却看到了一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情景。

  父亲已经穿好衣服,洗好脸,从床上走下来,正坐在桌子边吃饭。他的神态非常镇定,与刚才判若两人。父亲对他们说:“我不能这个样子,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出国去治腿。今后,我不能再要你们妈妈照顾我。我要治好腿,不管她还有多少时间,我要照顾她,要让她过得愉快轻松一点。”

  猛猛和燕燕都说,父亲出国治腿的决心就是在那一天,那一刻下定的。

  手术以后,母亲慢慢地好起来了。我们的心里也高兴起来。我们也对母亲说,她肺上的那块东西是良性的,根本没问题,手术拿掉了就没事了。母亲并不相信我们的话,但是她懂得我们的意思。

  在这段时间里,父亲就在积极地做着出国治腿的准备,他要尽快实现在以后的时间里照顾母亲,让母亲尽可能的愉快的诺言。他请有关的同志帮他调查情况,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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