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读者十年精华- 第23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正是世界上许多国家正实施的科学计划——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最终目标之一。

  这个计划,与曼哈顿原子弹计划和阿波罗登月计划,并称为人类自然科学史上的“三计划”。

  这个计划,被喻为人类生命科学史上又一次伟大的“登月”行动,它在人体拓展出的新天地,让人看了会欢欣鼓舞,也会深深地为之担忧。

  这个计划所带来的社会、经济重大影响,正显示于世。

  发达国家已开始在第三世界国家“抢夺”基因……

  这场被科学家称作“世纪之战”的人类行动,中国尚很少有人知道。

  中国人在做什么?该做什么?记者访问了中国“人类基因组计划”重大项目秘书长杨焕明教授。

  我们有两代人,不知道什么是基因/人类所有的疾病,都与基因有关/在美国,这个科学计划最受民众支持

  董:这么顶尖的科学,据说在美国,连出租车司机也知道?

  杨:是的。人类基因组计划,近几年一直是美国新闻媒介的热点,从1992年到1995年,美国的《时代》周刊,一直把重要疾病相关基因的成功分离,作为一年一度的重大科技新闻之一。

  1990年,美国国会决定用30亿美元搞这个计划。政府印了很多小册子做宣传,告诉纳税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这钱花得多值。美国也有其他科学计划,但这个计划最红火,也最受民众支持。因为,它能让老百姓马上得到好处。比如西方有一种病,叫囊性纤维变病,发病率很高,每20个正常人里就有一个是这一疾病基因的携带者。现在,已分离到这种病的基因,就意味着这病能预测、诊断,最终被攻克,这对患者来说是个福音。

  董:我们还得从头来,你能否用老百姓能懂的方式说说,到底什么是基因?

  杨: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就是说,决定一个物种之所以是这个物种,是由它的遗传信息决定的,而遗传信息的载体,就是一种叫DNA(脱氧核糖核酸的英文缩写)的化学物质。

  一个人,是由一个受精卵不断分裂、增殖而来的,每个人的体细胞有23对染色体,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母亲。在细胞分裂的某一时期,在显微镜下我们可以看到一对对像小棒棒似的染色体。一个染色体就是由一个DNA分子组成的,它是线性的。人体的一个体细胞中的DNA统统加起来,约有两米长。

  DNA的化学结构是两条平行的链,平常绞成麻花状,假设把它拉直,就好像一阶阶搭起的梯子一样。每一阶,可能有4种核苷酸成分中的一种。按不同的顺序排列的核苷酸,决定着遗传信息。而一段这样的核苷酸链,如果决定一个“单位”的遗传信息,或者说决定一种人体蛋白质,就可以称为一个基因。人体约有10万个基因,由总数达30亿个阶梯组成。

  董:听起来有些吃力。为什么DNA很久前就发现了,我们却了解得很少?

   杨:现在已好多了。DNA的发现,在科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由于历史原因,我们曾一度效仿“邻居”拒绝承认基因的存在,拒绝承认DNA就是基因的实体,对其口诛笔伐,最后“全面封杀”。直到70年代,经科学家们的努力,才将“基因”二字写进教科书里。这就造成我们两代人,不知什么是基因。

  董:人是怎么想起要搞人类基因组计划的?

  杨:由于一个失败的教训——与现代科学在许多领域取得的卓越成就比,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对自身的保护却越来越显出落后。

  现在世界上,有20%-50%的人每天备受各种慢性病的折磨;我国就有11%的人有高血压,4。2%的人有不同程度的残疾,2。5%的人有程度不同的智力低下;肿瘤、心血管疾病等主要死因已成为人类驱除不掉的幽灵;艾滋病等天外横祸使人们对未知灾难,又有了新的恐惧。

  像许多国家一样,美国也曾搞了个投资甚巨的肿瘤计划,但基本上失败了。原因之一是发现,几乎所有同细胞增殖有关的基因,都与肿瘤有关,由此还得出一个重要理论:人类所有疾病,都直接、间接与基因有关。所以,绕了一段弯路后,人们重又回头,进行人的所有基因——基因组的研究,全面探讨“摸得到,猜不透”的人体奥秘,这样就有了人类基因组计划。

  董:生命的奥秘,就是DNA?

  杨:八九不离十!这也正是著名生物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杜伯克在他的人类基因组计划“标书”里说的:“人类的DNA 序列是人类的真谛,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这一序列息息相关。”

  想想看,DNA存在于这个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所有细胞中,而人是最高级、最复杂、最重要的生物,如果把人的基因组搞清楚,再搞别的生物的,就容易多了。

  当然,这需要气度、需要远见、需要勇气,更需要发挥科学真理的“说服性”。这一计划,在美国讨论了5年,才在政府决策者、科学家、民众中基本达成共识。

  董:现在呢?还有争论吗?

  杨:现在可以说已被世界各国接受。除美国、欧洲各国、日本、澳大利亚外,印度、巴西、智利等发展中国家,也已开始了自己的人类基因组计划。我国经过两年的准备,今年将进入实质性的发展阶段。

  这项工程将产生第二张人体解剖图/这是一项第一次由全球科学家一起执行的科学项目

  董:人类基因组计划正在做些什么?

  杨:认识、分离出人的所有基因,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最终目标,它的近期工作是到2005年,绘制出4张图:遗传图、物理图、序列图、转录图。

  董:这些图绘成了,做什么用?

  杨:用途太大了。有人把它比成“人体的第二张解剖图”。格雷的第一张人体解剖图,曾奠定了近代医学基础。这第二张分子水平的解剖图,将是21世纪医学、生物学的基础。再进一步说,就是弄清楚人体中30亿对核苷酸的顺序。打个比喻:你从月球上找地球的一个人,就说找我吧,50多亿人,怎么找?是不是应有一张图,先找中国,这就好比找到了染色体,再找长城,然后再找天安门,找雍王府,最后找到我。这四张图好比是“人体地图”,沿着一个个路标,即我们说的“遗传标记”、“物理标记”,一步步找到每一对基因,搞清楚每一个核苷酸。

  董:这些图对所有人都适用吗?

  杨:对。人类基因组只有一套,不管是什么人种。这就好比人体解剖图一样:所有人的骨头数量,心、肝、肺的位置都差不多,只是具体的大小指标不同而已。

  董:2005年一定会完成这些图吗?

  杨:现在我们很有信心,这首先归功于技术的发展。这里我们要讲到基因克隆技术。克隆技术,就是无性繁殖技术,再讲得明白些,就是复制技术,像复印机能复印出一模一样的东西似的。正是有了这些技术,才使人类基因组计划有实现的可能。就目前的进展看,即使没有新的技术突破和新的投资,到2005年完成这4张图也是很乐观的。“遗传图”已超计划提前完成,“物理图”也差不多啦,“序列图”没多大问题,而“转录图”则是“基因图”的雏型。

  董:那将来我们去医院查病,是不是得先查基因,把它与正常的图比较,看看哪儿有不同,就查出病来了?

  杨:是啊,确有这样的设想。除了病历外,到医院还得带上一个光盘,上面就有你的“基因图”。那时的电脑查图,比翻开色板还快,而一些疑难病症,就更加重要啦。假如你是个色盲者,医生用不着先翻你的眼皮,他会说:“先查查基因吧。”利用这些图,肯定可以发展出高度准确的诊断技术,而且,还可以对疾病发布“预告”。但它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对医学、生物学的好处,现在还无法估量。

  这项工程将会产生复杂的人类伦理问题/光是研究这个问题,美国就打算投资一亿五千万美元/我们正在向“生物学的广岛”靠近

  董:如果真能对疾病“预告”,老百姓选总统什么的,应先要看候选人的基因组图,了解他们的健康状况。

  杨:是啊,美国就有人说,真有这样的图,就知道里根什么时候会得老年痴呆症了。

  当年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据传要用牙齿鉴定才确定身份。如果是现在,首先就查他的DNA,当然还需要他在世时或他子女的DNA数据。

  现在,我们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也是人类基因组计划与以往科学计划的不同点:它将产生复杂的人类伦理问题。这就是为什么计划开始前,人们足足争论了5年多。光是研究这个科学之外的问题,美国就拨了一亿五千万美元。

  还有什么比生、老、病、死对一个人更重要?所以一个人的遗传信息,就是这个人最大的隐私。

  一个孩子的基因组图该交给谁,孩子的父母、监护人?谁有权知道?如果这孩子压根不想知道自己将来怎样,有没有“不知之权”?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健康情况,要不要医疗、养老保险,要不要告诉保险公司等等。

  董:是够复杂的,还是留给专家研究吧。

  杨:不,不,这是全社会的事,每个人都有权利,也有义务发表意见。

  现在所有的身份鉴定手段,都比不上DNA鉴定更精确。每个人的DNA都是独一无二的,决不会完全相同,除非是“同卵”双生子。因此它的鉴定比血型、指纹准确多啦!

  董:如果从人身上摘下个细胞,是不是也可以复制出同样的人来,而且要多少都行?

  杨:这已不是个技术上能否做到的问题,而是道义问题。不能搞,因为我们是人。

  董:听说已经搞出这种小老鼠了?

  杨:不仅有小老鼠,而且还有大牛。

  董:我在托夫勒《未来的震荡》里,看到一段话,他对这门科学的发展怀有深深的恐惧:“时钟滴答作响,我们正在向‘生物学的广岛’靠拢。”

  杨: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我们这么小的实验室,都能做这样的事:把艾滋病病毒跟感冒病毒接到一起,多可怕!

  有人曾说过:“这个世界不是毁在几个不懂法的流氓手里,要毁就毁在科学家手里。”这其实是对科学家本身道义、责任感的担忧。作为一个科学家,我们对科学的忧虑多于常人。对自己从事的专业可能带来的危害,体会尤深。

  “人不仅可以设计某个人的身体,而且能设计整个人类。”这种说法绝对要不得,决不能干那种把几十亿人的生命,放到火山口上的事。

  董:优生不好吗?难道让人少些病痛,更强壮、聪明、漂亮不对吗?

  杨:优生,就等于承认了人在遗传上有优劣之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就是承认人人都是平等的。一个二战调查组曾这样讲过:一个普通的德国遗传学家,比10个盖世太保罪都大,因为百分之百的德国遗传学家,当时都支持了希特勒的优生理论。这是一个代价很大的历史教训,值得我们深深汲取。

  好,我们撇开政治问题看,都说精神病不好,如果精神病人都不准出生,那我们还会有梵高吗?人类将失去多少天才。从某种意义上讲,很多残疾人,是为人类做出贡献的人!

  去掉某个缺点,很可能同时就去掉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优点。举个通俗的例子,英国的“疯牛病”。可以说那些“疯牛”都是合格的好牛,个头大,产奶量高,肉也好,是不断“优生”的结果。可是“疯牛病”来了,一下子蔓延开,它们毫无抵抗力,几乎毁掉了整个英国的畜牧业。相反,在一个小农场里有一对老夫妇,养着一群土牛,个小,长得不好看,乳又不好,可就它们不怕“疯牛病”。现在就靠这些土牛的基因来拯救英国的畜牧业。

  万一来了“疯人病”,人都没抵抗力怎么办?在历史上的欧洲,不就有过一场感冒,要了几百万人的命吗?多种多样是有存在道理的,即使现在已知的病都能治了,还会冒出多种多样的新病来。

  董:如果明知孩子生下后,会得某种病,还让生吗?

  杨:这应该由父母来选择,他们在被告知这一可能后,还要生,一个字:“让!”作为科学家,作为医生,要把所有问题给父母讲清楚,然后尊重他们的选择,这叫“知情同意”。我们绝对不能以社会、法律、专家以及未来的名义,给出生定出某个标准,发出达标“许可证”,或强迫父母做出某种选择!

  董: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杨:你想啊,谁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一种或多种疾病基因的携带者,幸运的是,这些疾病没有在我们身上显现,而是在那些病残者身上表达出来了,是他们为全人类承担了不可豁免的负荷和痛苦,同时也只有他们与他们的家属才能做出这样的特殊选择:认识基因的存在,最终分离这一基因。正因为这样,我尊重一些父母不要残疾儿的选择,但更尊重另一些父母接受“挑战”,精心哺育、教育残疾儿的选择。

  假如没有色盲病人,我们就不会发现,人体中原来有一个基因是起辨别颜色作用的。正因为病人和他们家属的支持,我们才能克隆到功能基因。

  基因工程将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下个世纪的药物将主要是基因药物/“你们曾抢走了我们的黄金和钻石,现在又要来抢我们的基因!”

  董:你同不同意这种观点:科学的惊人发现,往往由三个原因推动的:利他的思想、人的好奇心,还有巨大的商业利益?

  杨:原则上可以接受。三者必居其一、其二。

  董:人类基因组计划,有多大的商业潜力?

  杨:太大了!将兴起或已经兴起了基因组工业。现在美国所有的医药公司,都往这上面投资,克隆疾病基因,以便将来挣大钱。美国有几家小医药公司,成立没几年,只有几个人,大家都以为他们活不下去,可现在就数他们活得好。他们专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