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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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十年精华- 第2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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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并不远,一共不到10步,可是她太衰老了,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了3次。最后,她总算把死者拖到炮弹坑里。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又坐在那里休息了好久。

  休息够了,老妇人跑到死者旁边,用手在死者身上画了十字,又吻了死者的嘴唇和前额。

  然后,她双手捧起炮弹坑四周的浮土,一捧捧慢慢地放在死者身上。不久死者已经完全被泥土盖住了。老妇人还没有满意,她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坟堆。又休息了一会,她又捧起土来继续盖上去。几小时的功夫,她一捧又一捧地竟然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堆。

  德国人的炮还在轰击,但是,和先前一样,炮弹落下的地方都离老妇人很远。

  做好了坟堆以后,老妇人就从她那黑色的大围巾底下摸出离开地窖的时候揣在怀里的东西——一支大蜡烛。这是45年前她结婚的喜烛,她一直舍不得用,珍藏到今天。

  她又在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些火柴来。她把那大蜡烛插到坟堆的顶上,点了起来。这天晚上没有风,蜡烛的火焰向上直升,一点也不摇晃。老妇人对着这烛光,坐在坟边,一动也不动,两臂交叉抱在胸前,披着那黑色的大围巾。

  炮弹爆炸的当儿,蜡烛的火焰不过抖一下。但是有好几次,炮弹落得相当近,蜡烛被爆炸的风吹灭了,有一次,竟给震倒了。老妇人就取出火柴来,很耐心地再把蜡烛点燃。

  天快要亮了,蜡烛也快要燃尽了。老妇人在地上到处找,终于找到了一片带锈的洋铁。她用瘦弱的手指使劲把这片洋铁弯成了半圆,插在蜡烛旁边的泥土中,作为挡风的屏障。布置好了,她站起身来,仍旧慢慢地穿过方场,绕过那一段没有倒下的铁栏杆,回到地窖里去了。

  拂晓前,契柯拉也夫所属的那一连红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直奔方场,占领了这座桥。

  隔了一两个小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红军的步兵紧跟着坦克过了桥,战斗在河的对岸进行着,再没有炮弹落在方场上。

  这时候,连长派了几个士兵去找契柯拉也夫的尸体,打算把他和今天早上战死的战士一同埋葬。那几个士兵到处找也找不着。突然,有一个士兵吃惊地大声叫了起来:“看呀!”

  大家都朝他指的方向看。

  在被毁坏的铁栏杆附近,耸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堆。坟堆上的一支蜡烛有生锈的洋铁片给它挡住了风,在坟堆上耀着柔和的火焰。蜡烛快点完了,烛芯快被蜡泪淹没了,但是那一朵小火花依然在闪烁。

  站在坟堆旁边的红军士兵们立刻脱下了帽子。他们围着这坟堆,静默地站着,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烛光。

  这时候,一个披着黑色大围巾的高身材的老妇人慢慢走来。她默默地走过那些红军战士的身边,在坟旁跪下,从黑色大围巾底下取出又一支蜡烛来。这一支和坟上快点完的那一支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老妇人蹲下身去拾起那蜡烛头,把那新的一支点着了,插在那老地方。她站起来的时候,行动很困难,离她最近的红军士兵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

  但是即使在这个当儿,老妇人也没有说话,她不过抬起眼睛来,朝这些脱了帽的肃立着的人们看了一眼,十分庄严地对他们深深一鞠躬;然后,把她的黑色大围巾拉直了,颤巍巍地走了,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一下那蜡烛和那些士兵。

  红军士兵们目送着她走远后,小声地谈论着,似乎怕惊扰那肃穆的空气。接着,他们穿过方场,走过桥,赶上他们的连队,投入了战斗。

  在炮火焦灼的土地上,在炸弯了的铁器和烧死了的树木中间,那一位南斯拉夫母亲惟一珍爱的东西——她结婚的花烛——还是明晃晃地点在一位苏联年轻士兵的坟头。

  这一点火焰是不会熄灭的。它将永远燃着,正像一个母亲的眼泪,正像一个儿子的英勇,那样永垂不朽。

 

Number : 9194 

Title :老太太的“回头率”

作者 :裘山山

出处《读者》 : 总第 176期

Provenance :家庭

Date :1995。12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我认识两个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太是两姊妹,一个70出头,一个也近70了。她们同住在美似天堂的杭州城里。两个老太太的头发都白了,个子差不多,容貌也很近似,走在一起常常有人误以为她们是孪生的。

  其实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们的不同了。

  作为姐姐的老太太,年轻时很漂亮,早早地嫁做他人妻,也早早地开始了人生的苦难。丈夫很早就病逝了,年轻的她便独自一人抚养着3个孩子。在每月工资只有50来块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向单位申请过一次困难补助。她靠着自尊和顽强走过了艰难的岁月。如今3个孩子都已成人成材,她的满头青丝就心甘情愿地褪色了,褪得没有一丝黑的痕迹,我们只有将它称做“银丝”才能确切。

  作为妹妹的老太太,年轻时则是以才华横溢而骄傲于人世。她曾是一名大报记者,曾有过流光溢彩的年华。但后来当了右派,很快沦为家庭妇女。直到20年后才重新回到她所热爱的新闻岗位上。她的满头青丝是在苦闷、不甘、等待中熬白的。因为不甘和等待,就总有那么一小部分青丝不愿离她而去,所以她的一头白发至今也不纯粹,形容为灰白才比较准确。

  但无论是灰白还是纯白,她们都被人称做白发老太太了。

  在杭州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春天,西湖堤上一株桃花一株柳,粉红嫩绿,煞是好看;夏季,西湖里“映日荷花别样红”,清香扑鼻,十里不绝;秋日除了满城流溢着桂花浓郁的芳香外(桂花是杭州的市花),公园里还有盛大的菊展;冬天则可上梅的世界坞山去,观赏那里的腊梅、红梅、白梅和绿梅。

  每当花季来临时,两位老太太就相约着一起去赏花。她们在自然的花季里,回忆着她们人生的花季,也回忆着她们人生的苦难。有一回,她们去公园赏菊时,走在阳光下,那一头的白发和开朗达观的笑容,竟让许多人忍不住回头观望。于是她们自豪地对人说,我俩老太太也有“回头率”呢。

  我笑了。我相信。

  我想引人回头的,一定不仅仅是她们的白发,更多的是她们那和蔼慈祥的面容,那整洁得体的衣着,那矫健轻快的步履和那历经苦难却依然能够从容赏花的心境。

  讲两位老太太的小故事吧。

  那位姐姐,因满头的白发没有一丝杂质,面庞又总是那么白皙红润,走出去就常有人问,老人家,你多大年纪了?老太太说,70多了。问者总是大为惊讶,啧啧不已。也许在他们看来,非得活到100岁的人,才能拥有如此纯白的头发吧?

  一年元旦,姐姐去商店买扣子,她的一头白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显得十分醒目。她在钮扣柜台选扣子,又有人来问她的年龄。也许那天老太太的心情特别好,也许她不想再看到别人吃惊的样子,于是就开心地说,我99岁了。

  没想到这回答依然令人们大为惊奇,一些人马上围了过来,并且议论说:瞧这老太太99岁了,精神还这么好,啧啧!有意思的是,商店经理也闻讯赶来,亲热地对老太太说,老人家,你今天来我们商店买东西,真是我们的福气。老太太并不在意,微笑着选了7颗扣子。每颗1元4角,她拿出了10元钱准备付款。商店经理见此情景马上说,这7颗扣子就算我们送你的,我们不收钱了。

  老太太对这料想不到的结局感到好笑,但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也就不去戳破了。她乐呵呵地对经理说了许多新年发财、万事如意的话,然后就从容地捧着那馈赠回家去了。

  当然,回家之后,她乐了很久,仍没忘打电话告诉其妹妹。

  妹妹有个女儿继承了她的职业,也在报社做编辑。有段时间,生活版缺稿,她就找母亲帮忙,要她写几篇关于吃的文章。顺便说一句,这姊妹两个老太太都很会烧菜。要让老太太写这种文章,那全是经验之谈,信手拈来就是。老太太就分别用她外孙女的大名和小名写了一系列美食文章,先后发表在女儿编辑的版面上。我可以很公正地说,老太太的那些文章绝不是从后门进入报纸版面的,它与普通菜谱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充满了生动幽默的语言。

  后来报纸专门为这些美食文章评奖,老太太大面积获得丰收,得了1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报社通知让获奖者去报社的商店领奖,也就是领些小物品而已。但老太太却不好意思去领这么多奖,怕人家认出她来,说她是走了女儿的后门。于是她分别让老伴和老姐姐各代领1个,自己只领1个。老伴和老姐姐都顺利地领走了,偏偏她去领时,那位发奖的小伙子一看见她就说,咦,你很像我们报社的小桦(她女儿)嘛。老太太心里一惊:到底被人认出来了。但她仍面无表情地说,谁是小桦?然后丢下一脸不解的小伙子,从容地走出了商店。

  自然,回家后又乐了很久,也没忘了打电话告诉她的姐姐。

  最近,她们又双双上了老年大学,一个学工艺美术,一个学水墨画。

  这便是两位老太太生活里的小故事,这样的小故事还很多。

  你能说这样的老太太不可爱吗?你能说当她们带着这些快乐上街时,没有“回头率”吗?

  为了使您确信这两位老太太的故事,现在我来告诉您,她们,就是我的母亲和姨妈。

  我还要告诉您,等我老了,就要老成她们这个样子。

 

Number : 9195 

Title :高原的茶花

作者 :腾利娜

出处《读者》 : 总第 176期

Provenance :中国税务报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在祖国边陲的昆仑山巅,常年积雪不化,积百年千年之雪。几乎半个世纪以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上万名官兵像铆钉一样驻扎在高原的永冻层上。他们都知道同一个故事,就是关于高原的茶花。

  那一年茶花4岁,第一次和妈妈出门走的就是远路。

  那一年也是在这辞旧迎新的时节。

  被冰雪覆盖的高原依然以它千百年的沉静和冷寂来对待人类任何一个火红的节日。

  高原恢宏的美丽是残酷的。

  长长的青藏公路上,车越来越少,偶尔有一辆,也是从雪线回格尔木过年的。

  从山东来的贺嫂带着4岁的茶花站在路口,焦急地盼望着能有一辆开往昆仑山深处不冻泉兵站的车,她要去那儿寻夫。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愿望:无论如何仨人要一起过年,那叫团圆。这也是老贺每封信里一定要说的话。贺嫂早已忘记兵站有条不让大人带小孩上雪线的规定,另外她怎么也不相信高原的空气真的就是什么“冷面杀手”。大家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

  贺嫂抱着小茶花,手脚都冻得麻木了。好不容易才拦住一辆进山的便车。但司机很不情愿捎这个脚。

  “别人都下山,你偏上山,还带着个娃娃!”

  “我从山东老家来探望丈夫,约好在格尔木过节,谁知他临时有任务下不来,我这才往山里赶。”

  “你这是千里寻夫啊,丈夫在哪儿工作?”

  “他在不冻泉兵站当兵。”

  “那上车吧。”

  司机再没有说什么,他启动马达,开车。

  贺嫂抱着小茶花坐在驾驶室里。小茶花轻轻地从干涩的嘴里挤出几个字:“爸——爸——”

  “她病啦?”司机问。

  “我们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又坐了两天两夜的汽车,可能太累,孩子受不住。”贺嫂说着紧搂了一下小茶花,小茶花的额上很烫。

  看着昏昏沉沉的小茶花,司机知道是让讨厌的高原反应症给缠上了,他加快了速度,想尽快把贺嫂送到她丈夫所在的兵站。

  汽车在盘山道上行驶,雪依然下着,两道刚刚出现的车辙,很快就被悄然无声的落雪盖住。

  小茶花在贺嫂的怀里半醒半睡,只是不停地喊着:“爸——爸——”贺嫂一会儿抬头看前面的路,一会儿低头看女儿,两行热泪悄然而下……

  自从上次老贺回家探亲,一别就是5年,女儿都4岁了,还没有见过爸爸,只知道爸爸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当兵,而贺嫂想到这些终于未能抵挡得住揪心的企盼,带着孩子奔昆仑山的不冻泉兵站来了。

  老贺自从沂蒙山到昆仑山来当兵,一干就是10多年。这些年他在天寒地冻的不冻泉兵站操持着家什,他是那儿的上尉指导员。他的所有柔情就是在写给贺嫂的信中的那句话:无论如何,年要仨人一起过。 

  看来这次能如愿。贺嫂想。

  小茶花突然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开。“爸爸呢?”她问妈妈。贺嫂说:“乖乖,很快就要见到爸爸啦。”小茶花摇了摇头,又倒在妈妈怀里睡了。她很累、很渴,就是想睡觉,但又不甘心睡去,因为他还没有见过爸爸。

  爸爸呢?为什么这么难见?

  小茶花的小嘴干干的,上下嘴唇爆起了皮,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贺嫂又慌又急又没主意,才想起了竟没给孩子带水和药。

  司机停下车,把自己水壶里仅有的一点水滴进了小茶花的嘴里。

  贺嫂以为头痛脑热是累的是乏的,抗一抗就会过去,在老家都这样,谁知道,嗨!

  然而,此刻一切抱怨也许都是愚蠢的。

  司机加大油门赶路,车向那个不冻泉兵站飞驰。

  贺嫂紧紧地搂着小茶花。昆仑山的落雪依然无声。

  车,终于到达了不冻泉兵站,然而小茶花已经停止了呼吸,贺嫂抱着的是女儿微温的尸体。悲剧发生在路上。

  整个兵站的人都被惊呆了,大家围着这辆汽车,脱帽默默地肃立着。贺嫂仍然抱着小茶花坐在驾驶室里。

  此时的老贺正在百里以外的哨卡执行任务,妻子到站和发生的悲剧他自然一概不知。

  天黑后,战士们实在不忍心再这样让贺嫂抱着小茶花坐在驾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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