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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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姻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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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两眼发亮。“是啊!又能赚头,又可沉浸在温柔乡里,要是看对眼了,搞不好养你做小白脸,一辈子衣食无虞,不也挺好?”
  “我开始怀疑这是什么行业了。”她喃喃道,而且颇为震惊。
  “算你聪明。”她肯定他的想法。“反正你长得不赖,虽然有些吓人,不过还上得了台面啦!只要你技术够好,包你发了。”
  “我应该拿水让你洗洗嘴巴。”他半是威胁道。
  “你没这个胆。”
  “没有?”他眯起眼,向前跨一步。
  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很争气的站在原地,不像两个姊姊已经软趴趴的跪在地上了。
  莫大仲迅速打量了两人间的气氛,小心翼翼地问:
  “朱爷,您认识小女?”
  “一面之缘。”他的眼光仍盯着汝儿。
  莫大仲立刻陪上笑容,看来这个场面对他颇为有利。他想插进他们的话题。
  “朱爷,这里天热,不如进前厅纳凉去——你们刚谈些什么,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令千金似乎认为我有本钱去做男妓。”他淡淡的说。
  “本来就是嘛。”汝儿小声的回道,却遭来莫大仲的白眼。
  “男妓……”莫大仲虽然自幼念过几年学堂,不过天生懒散,几年下来只识得几个大字。男妓这两个字拆开来看,他是识得,不过放在一块儿,这——
  “汝儿,你说。”
  汝儿耸耸肩。“就是跟妓女做同样的事,只不过服务的对象是女人罢了。姓朱的,我劝你早早离开莫府,免得让人用扫帚赶了出去,那脸可就丢大了。整天带着一个巨人四处游荡吓人,不觉丢脸呀?劝你趁早找个工作定下来,免得饿死街头。”
  “大胆!”莫大仲震惊的大喝:“死丫头不知死活,竟敢跟朱爷这般说话!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今日若不给你一点苦头吃,还当莫府里没有家规,任你这野丫头在这里撒野!”一个箭步,莫大仲已来到汝儿面前。瞧不出他那一身的痴肥竟也如此灵活,同时还把手扬起,眼看一个巴掌是躲不过了。
  汝儿是很想逃开,不过她知道逃开的后果。十岁那年不过是顶了莫大仲一句话,当场一个巴掌打下来,她由左厅飞到右厅,活脱脱的像是空中飞人,尤其莫大仲似乎意犹未尽,赶上前想再打她一巴掌,却被她机灵的逃开了。当晚回到西厢小阁,才见到她娘双颊上各有五爪印,以及她娘刻意遮掩的瘀青,虽说她一时气不过,过了几天悄悄在莫府的饭菜里下了少量的巴豆,让莫大仲及大娘他们拉了几天的肚子,但这可不能表示她可以躲过眼前这一巴掌。虽然不知莫大仲打她之因,但起码挨了这巴掌,她娘就不会再受皮肉之苦,大不了再做一次空中飞人便是。主意一定,她紧紧闭上眼睛,静待这一巴掌,脑子里还拚命想着月兔教她的一句话:忍字头上一把刀。反正她是挨惯了棒——等了许久,略感奇怪,这个巴掌怎么这么久都不落下来呀?
  “朱爷……”略嫌痛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那是莫大仲的声音,她悄悄的睁开一只眸子,瞧见老爹肥胖的手离她不过一距离,而那猪公正替她挡了这一巴掌——有力而精壮的手臂正紧扣住莫大仲的手腕,难怪他爹正面露痛苦之色。
  “朱爷,小女对您大不敬……”
  “我不准任何人打她。包括你!听见了吗?”朱琨庭面无表情的看着莫大仲,一双眸子还冷冷的瞪着他,像是要将他冻成冰块似的。
  “是!是……”莫大仲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急欲减轻他施加的力道。”
  老天!练过武的男人就是不一样,看朱琨庭一脸轻松的样子,他莫大仲可是痛得死去活来,只怕届时留下来的红印过半个月都无法消除。
  朱琨庭暂时满意的放开手,果然在莫大仲的手腕上出现一道红印,看样子只消当时再加上几分力,这莫府当家的骨头就得碎了。
  “很好。”朱琨庭转向汝儿。“你没吓到吧?”
  汝儿看看他孔武有力的手臂,很机灵的摇摇头。
  “丫头,我不会伤你的。”
  “不伤才怪。”她低语道。
  这个大白痴!天字第一号大白痴!难道他不知道今天他阻止了这一巴掌会发生什么事啊?她甚至可以想见悲惨的未来,也许等他后脚一出莫府,莫大仲会连打带踢的整她们母女俩。他要逞威风,她不会阻止,但他不能去找其他人逞威风吗?
  一想到这里,汝儿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怕明儿个她们母女俩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说不定比上回更惨。记得上回不但一身瘀青,舞娘的小腿还给打到骨折,这莫大仲非但不看一眼,还得意洋洋的持棍离去。
  “你质疑我的信用?”朱琨庭眯起眼,有些不敢相信。
  汝儿偷偷瞧一眼脸色发白的莫大仲,又看看这猪公毫不在乎的模样。她的脑袋转了转,很聪明的猜到这猪公来历不凡,要是当着老爹面前冒犯了他,只怕她娘俩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更遑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呢!大不了回头在背地里骂他便行了,也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
  于是乎,她垂下眼帘,半遮掩住那双灵动的眸子,很小声的说道。
  “小女子不敢。是小女子一时心直口快,没有经过大脑便胡乱说话,望猪公您不要见怪。”她偷偷笑着,眼角还瞄到莫大仲满意的点点头。
  “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朱琨庭喃喃说道,看着她说变就变的脸蛋,真令他有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原本此次拜访莫府,是想探个虚实,不料撞见这小丫头片子——事实上,他的确是想再见到她,不是为了思念她刁蛮的态度,而是为了证实那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见了她二次,应该就会淡化这股思念之情。
  不过,这似乎没多大作用。再次见到她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个儿的心意了。尤其一看见莫大仲如此待她,他不禁后悔没早点来,一想起往后,这丫头都要受莫大仲他们的虐待,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这种新鲜的感受对他而言可是头一遭。很不好受,也无法克制,如果可能的话,他倒宁愿不曾认识这个丫头。
  不过说归说,要他走出莫府大门,不理会这丫头,说什么他也是办不到的。而那传家之宝偏偏又落在莫大仲手里……
  忽地,望着她那张娇艳的俏脸蛋之际,一计从他心中生起。
  汝儿悄悄的瞄他一眼。看他一时之间脸色阴晴不定。瞧!最后还有一抹微笑挂在他的嘴角,贼贼的,让人看了就想忍不住拔腿就跑……对啦!那笑脸活像抓到老鼠的猫。
  不过话说回来,那老鼠是谁?老爹吗?似乎不像。看他瞧她的模样……一股寒意从她背后蔓延而上,就连头皮也发麻了……他干嘛这般瞧她?她不是属鼠,这辈子还不曾有人这般放胆的瞧她呢!她气鼓鼓的想道,差点就朝他破口大骂,若不是莫大仲就在一旁,只怕她真的会扑上去呢!
  “莫老!”
  “是。”莫大仲正用衣袖擦着不断从额上冒出的汗,一听朱琨庭叫喊,忙不迭的像只哈巴狗匐伏在他面前。
  “令千金可活泼得很。”
  “哪儿的话!不过是个野丫头,没好好管教……”一见到朱琨庭射来的两道冷光,他急收了口。“朱爷说得对!朱爷说得对!”
  这丫头为他惹来这么多麻烦,还让他心惊胆跳的,稍后非要她娘俩好看不可!
  朱琨庭跨前一步,不自禁的摸摸她如云的秀发,却遭来她的白眼。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上下其手,我对你可就不客气了。”她放下狠话,用很小声的语气警告他,免得让莫大仲听见。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时间不由得让她看痴了。
  直到下一句话,才震醒了她的思绪。
  “丫头,你很快就会是我的了。要是不对我恭敬些,当心有你的苦头吃。”他扬扬眉,不可一世的模样几乎让她跳起来打他。
  “你在胡扯什么……”她话还没完,他就转身向莫大仲提议到前厅一起商谈要事。
  “丫头,咱们很快就再见了。”临走之前,他抛下这句话,还亲昵的捏捏她的小巧鼻头。
  “再见?鬼才跟你再见?”她咕哝道,怕让莫大仲给听见。
  不过想想那猪公离去之前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感到寒毛直立。
  






第四章

  “啊——啊——啊——”持续的尖叫声在小小的电影院响起,像是配合那电影的恐怖程度,而极尽所能的尖叫出来。
  这家电影院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算小,成天播着比其它城镇晚一步的影片。年轻一辈早去台北闯天下,这小镇上只剩下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当然也不乏少数胸无大志的年轻人;而月兔就是其中之一。
  只见这小小的电影院里充满了月兔高分贝的唯一尖叫声,没办法嘛!这电影院里除了几个老人坐在前头之外,就剩她一个未成年少女,要她不制造点音响,难不成还让那些老人尖叫?太过无聊的下场就是到电影院来消磨时间,外加发泄心中怨气,不趁此时尖叫,又待何时?所以她用尽全力的大叫,还不时补充水分,瞧她隔壁的座椅上起码有一打饮料等着她。
  只见前头几个老人回过头来,一脸惊吓的表情,电影里的剧情没吓死他们,这月兔的尖叫声倒是先吓出他们的心脏病来了!
  “阿兔,你也来看电影?”抚着心口的福伯大声说着。
  “是啊,福伯!要不要喝红茶?”月兔隔空丢几个罐饮料过去。别看这群老人起码也有六十岁以上,要论身手,月兔可是佩服得紧。
  “阿兔,今天就你一个人来镇上?”这群老人一见有聊天的对象,就连电影也懒得看了。反正今天播的是洋片,他们压根儿就没兴趣。
  “对啊!今天没事做,所以来看看嘛。”
  “胡扯!怎么会没事做?你们七仙女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六个姊姊都有男朋友了,你怎么不跟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另一个寿伯加入谈话。
  “没啦!我没啦。”
  “什么没啦?在镇上谁不知道你们丁家出美女,要说没有男孩子追,不给人笑掉大牙才怪!”
  这就是人怕出名,猪怕肥,更别谈一个小镇上风声传得有多快!若有自称第一目击证人看见某人受伤了,只怕等传遍小镇时,这某人已经被传成出殡去了!小镇就是这样,人家不要事实,反而把流言当宝。尤其镇上居民都知道丁家六女差不多全推销出去了,怎可能只剩七女还窝在家里发霉,连个知心男友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啊?
  丁家一家都是女孩子。最大的已出嫁,最小的刚从高职毕业,很平凡的一个多产家庭,唯一称得上不平凡的大概就是月兔五岁那年会被人绑架过吧?
  其实说绑架只是丁家人的猜测。当年月兔自个儿在三合院的庭院前玩耍,玩着玩着人就不见了,本以为她到小镇上玩,可是日落西山却还不见踪影。他们在小镇上挨家挨户的打听,就是没人见过小月兔,丁家人这才慌了,连夜召集亲友——实际上,是小镇上所有的居民全放弃睡眠,跑出来寻人。因为小月兔的满月酒可是每个人都去喝过的,倒不是说丁父在当地有多德高望重,而是因为在这不过几百人的小镇上,每个人在街上遇到了都会热情的打招呼。没办法嘛!谁叫镇小人少,大伙儿都熟得很。
  所以那晚全镇居民一人发一只手电筒,彻夜不眠的搜寻小月兔,最后还是镇上的男孩子在小镇东边的废虚里找到她。据说当时小月兔正十分香甜的躺在里头睡觉,怀里还抱着一个珠宝盒,上头刻着一头老鹰,底部的花纹隐约可见是三朵未开的荷花。这本也没多稀奇,更奇的是,事后丁父问及小月兔怀里的珠宝盒从何而来,她又是怎么跑到废墟里去的?这小月兔唯一的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嘛!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在前院跳房子,下一刻就醒在丁母怀里。至于其中十几个钟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当时丁母要将那个珠宝盒交给警方,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月兔就是很坚持的要留下它。丁母不肯,她就哭;丁父她骂,她就闹,反正才五岁而已,就已经把女人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全学会了。总之到最后,丁父拗不过她,只好把它给偷偷留了下来。不过说也奇怪,自从留下那珠宝盒后,自幻体弱多病的她不但身体逐渐恢复健康,而且还成了小黑炭一个。
  小小的个头,蜜色的皮肤,一张瓜子脸上镶着大大的眼睛,算不上漂亮那型。丁家的女孩子共有七个,个个像是芙蓉出水,漂亮得连邻镇年纪相仿的男子都跑来追求,唯独她丁月兔活像营养不良的干扁四季豆。都已经快二十岁的人了,六姊的追求者竟然还拿糖哄她吃!这算什么?难不成要她当一辈子的大儿童?一辈子让人拿糖哄她?
  要怪真该怪丁家二老!
  倒不是说怪丁母把她生得平凡、生得普通,该怪的应该是丁父。丁家七个女儿,依序排列分别叫:丁美女、丁仙女、丁嫦娥、丁如花、丁西施、丁芙蓉,每个都是上乘美女级,独独她例外——出生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圆之时,正是老爷遥望月亮吃月饼、拉肚子的时候。所以呢,想当然尔,嫦娥已经让老三捷足先登了,总不能用吴刚、桂树之名嘛!所以名副其实的“月兔”之名自然落在她身上。想当年老大出生的时候,丁父看见身边美女护士,灵机一动,才有今日丁美女之名;而当年电视正在播“西施”,所以老爷自然替甫出生的老五娶了这名;没办法!这是丁父的习惯。
  反正自知与美女级人物无缘,也不见什么追求者,所以求学时期月兔也不怕晒伤宝贝肌肤,每天都骑脚踏车上学,晒了个黑炭脸,就连现在每天无聊到小镇唯一的电影院去打发时间,她都穿条牛仔裤,直接跳上脚踏车,就往电影院骑去。
  偏偏今天一大早,老妈再三叮咛她:
  “说什么你也得去接你的干哥,要是不接,你老爸会生气的。”
  “那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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