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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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2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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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垦的处女地》第二部”。他的“《静静的顿河》第四部300页打字稿,鞑靼村遭破坏,达丽亚和娜塔莉亚死了,整个300页贯穿着破败的和某种无望的总基调,葛利高里,麦列霍夫的爱国主义激情(反对英国人)和对将军们的愤怒,在这种灰暗的基调下丧失殆尽,所有这一切造成的印象是叫人难以消受的”。“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否想到,区里的敌人就在你的周围活动,你不写书,有利于这些敌人?现在你不写,也就是说,敌人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肖洛霍夫脸色变得苍白……”(第82…84页)维约申斯克区党委书记鲁哥沃依后来在回忆录中也这样说,“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和侦查机关围绕他(肖,洛霍夫)进行了敌视他的间谍活动。说内务人民委员部用枪口对着被他们逮捕的人,挖掘假材料,证明他,肖洛霍夫是人民的敌人”。在这危急的关头,肖洛霍夫毅然挺出来,一面为自己辩诬,一面把当局的种种非法行径向斯大林反映。他在1937年6月至 1938年5月这一年时间里,给斯大林写了六封信,如实反映了发生在身边的“大清洗”。1938年2月 16日,肖洛霍夫致信斯大林说—— 
  维约申斯克区人民委员会征粮特派员:“克拉秀科夫经米列罗沃被送往罗斯托夫,关进内务人民委员部办事处的内部监狱,1936年11月23日被捕,11月25日开始审讯。第一次审讯连续进行4昼夜。”(第109页)在96小时的审讯里,只让他吃过两次饭,可一分钟也没让他睡。侦讯员向他问了些什么呢?“让他供出托洛茨基分子斯拉勃钦科,供出柯列什科夫,让他招供他所从事的反革命活动。从 1937年1月起,开始审问关于我、关于鲁哥沃依 (维约申斯克区党委书记)和洛加乔夫(维约申斯克区执委会主席)的情况”。“在侦讯员的办公室里,一审就是连续三昼夜、四昼夜、五昼夜。侦讯员异口同声地说,鲁哥沃依和洛加乔夫已经被逮捕,他们已经招供,侦讯员用枪毙威胁他,折磨他不许睡觉。他们没有获得令他们满意的供词,于是就在 1937年3月17日将他投入单人特囚室。”“他在单人特闪室里过了22个昼夜。精疲力竭的、备受折磨的、勉强站着的他,被架进侦讯室。又重新连续三昼夜、四昼夜地受审讯。4月25日侦讯处处长奥西宁大尉提审。他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你不开口?不提供征词?畜牲!你的朋友们都在押,肖洛霍夫也在押。再不开口,我们就把你折磨死,把你像一堆烂骨头扔进死尸堆!’”审讯他时又不让他坐。开始他还能勉强站着,“后来就瘫在地上,再怎么踢他、踹他,他也站不起来了……”当侦讯员确信从克拉秀科夫口中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供词时,就把他送进罗斯托夫监狱。9月,又把他送到米列罗沃监狱。克拉秀科夫“如果不是及时被召唤到莫斯科,他很可能就死在米列罗沃监狱了”(第109…111页)。 
  维约申斯克区党委书记“鲁哥沃依从被逮捕开始,就被单独关押。审讯他的是侦讯员康德拉吉耶夫、格里哥里耶夫和玛尔科维奇。折磨犯人的方法是一样的,只是小有不同。同样是连续几昼夜的审讯,让他坐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使他双脚够不着地,强迫他坐46个小时,不准站起来”。还“往他脸上吐唾沫,往脸上扔烟头”。让“他不得不睡在水泥地上”,“进单人特囚室”。有一次,一个侦讯员半夜里来到牢房对他说:“反正你不能永远不开口!我们强迫你招供!你在我们手里。党中央批准了逮捕你的命令吗?批准了,也就是说,党中央知道你是敌人,而对敌人我们是不会客气的,你不开口,不供出自己的同伙,我们就打断你的双手。双手长好了,我们再打断你的双腿。腿再长好了,我们就打断你的肋骨。让你尿血、拉血!你会满身鲜血地爬到我的脚下,求我恩典,求我让你死。那个时候,我们再打死你!然后写个报告,说你断气了,把你扔进土坑。” (第111…112页) 
  维约申斯克区执委会主席“洛加乔夫同样经受了这一切。侮辱他,践踏他的人格,骂他,打他。连续八昼夜审讯,然后又把他放进单人特囚室七昼夜”。后来,“他从单人特囚室不是被架出来的,而是被抬出来的。他的左脚残废了。审讯了四昼夜。在单人牢房躺了三小时,接着又抬去连续审讯了五昼夜。他不能坐,不停地从椅子上摔下来,他请求沃洛申侦讯员允许他半躺在地板的条布上,可是沃洛申不准他躺在那里。 他在地上睡了将近一个小时,又被弄起来,重又拷问了他四昼夜,对他进行诱供。玛尔科维奇侦讯员对他高声喊:‘你为什么不谈肖洛霍夫?他也在我们这里关押着,死死地关押着,反革命的笔杆子,你还掩护他!’还打他的嘴巴”。在第四个昼夜里,洛加乔夫终于签署了侦讯员为他编造的并向他宣读的东西。洛加乔夫说:“到了这步田地,准确地说,把我弄到了这步田地,即使让我签字说我当过罗马教皇,我也会签字,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快点死。”(第109…113页) 
  肖洛霍夫这六封信,其中1937年6月19日、10月5日、10月7日三封是请求紧急会见斯大林的。斯大林虽然1937年9月25日、10月7日两次会见了他,但在维约申斯克区并没有停止对肖洛霍夫的迫害。1938年2月16日肖洛霍夫这封一万多字的长信,我们读来可以说是“暗无天日”“触目惊心”“毛骨悚然”!斯大林读了,只是随手写上“交叶若夫同志”。“叶若夫”何许人也?叶若夫(1895… 1940)1935年2月任联共(布)党监察委员‘会主席,自1936年9月起接替亚戈达,同时掌管内务人民委员部,成了第一个俄罗斯族克格勃头目。他上任即开始大清洗,被西方称之为“叶若夫恐怖”时期。随着前苏联档案的解密,现在已经知道叶若夫就是企图迫害肖洛霍夫的人之一,只是碍于斯大林和肖的关系,不好明目张胆地下手。1938年10月31日,斯大林在接见维约申斯克人时问当地的内务部人员科甘,是否有人向他布置了诽谤肖洛霍夫的任务。科甘回答说,他是从格里哥里耶夫那里接过这项任务的,并说关于这项任务,他同叶若夫进行过协调,但叶若夫当场连连否认,说他对此一无所知。至此,肖洛霍夫才算逃过一劫,免死于大清洗中。 
  文章写到这里,还应交代一句。关于肖洛霍夫这个人物,对其作品及其人,在整个前苏联历史上的地位及其影响究竟作何评价,好像还没有定论。如对《被开垦的处女地》,有人说是歌颂前苏联农业集体化的;有人说它绝非赞歌,而是人类历史上一次“人祸”的真实记录。但不管怎么看,肖洛霍夫上世纪30年代在前苏联作为一个作家、作为一个有社会良知的角色,我以为是应该肯定的。至于他 40年代以后与权势媾合,对“持不同政见”作家,如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等人的态度,就不是这篇文章要说的了。 


黑水仙(中篇小说)
李振斌 
  我静静地又是那么紧紧地抱着似已熟睡的她。此刻,她是那么安详、恬静,大而黑的眼帘沉沉地紧闭了,秀美微挺的鼻子,鼻翼似乎还在轻轻扇动,她的嘴角挂着一丝笑,那是梦中的甜笑。她真的熟睡了吗?我更紧地搂住了她。也许她是装睡,像无数个往常一样,她会突然睁开美丽的眸子,甜甜地冲我一笑:不许这样看人家,看得人家好怕!真的好怕吗?我说。好怕好怕!她说,拳头便像玲珑的绣锤直捣我的胸口。 
  可现在,她却像个睡过了头的孩子,久久地一动不动。熟睡的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依然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的脸今天显得更加苍白细腻,一层淡淡的妆修饰着苍白,使她显得更为清雅、秀丽。她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我的怀中,幸福得若依人小鸟。看不出病魔对她施加了多么残酷地折磨。她在人们无法抗拒的巨大黑色阴影中胜利了。我不能说她是惟一的胜利者,但我确信在目前我所知道和能想象的与这个黑色恶魔的搏斗中,她是个惟一的胜利者。 
  我一次次揩干滴在她脸颊上的泪痕,但新的泪水又叠加上去,以至已微微破坏了她秀脸上的淡妆。我知道她那美丽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她那甜美的嘴巴再也不会开启。她已幸福地飘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真的走了吗——水仙?!我把双手伸向虚无的太空——要么你留下来,要么你把记忆和往事也一块带走!我拼命地呼喊着。但她却微笑着越飘越远,只把记忆和痛苦抛给了我。 
   
  一 
   
  清晨,一串不祥的电话铃声叫醒了我。 
  喂,程哥吗?是她的声音,显得温馨平静。但过度的平静表达出一种说不准的情愫,这种情愫几乎只是在瞬间就向我传递出一种忧郁和不祥。 
  是我,水仙。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回答。 
  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水仙问,依旧那么温馨和平静,而此时的温馨平静已融进了不难分辨的激动。 
  什么日子?我一愣。抬腕看看表盘上的日历:3月23日,没有什么很独特的地方。 
  忘了程哥?记得一年前的今天那个夜晚吗? 
  一年前的今天?我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水仙,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相会的那个玫瑰之夜纪念日! 
  能过来看我吗? 
  当然,我马上就来。病好些了吗水仙?真想你! 
  程哥,过来,不要忘了拥抱我……我也……好想你。我有一本日记,放在枕边,把它送给你,那里有我……敞开的心扉。 
  水仙,我马上就来!我再次说,对方没有回应,但电话也没放下。 
  我却粗心地放下了话筒,匆匆起床洗漱,而后驱车前往水仙处。 
  路上,我忽然感到今天的事不太对头,水仙的神情有些反常,而且有些话一语双关,甚至像……诀别。这个不祥的字眼使我浑身一激凌,打了个冷颤。我立即拿出手机拨了水仙的号,手机单调地呼叫着,却没有回机声,我反复呼叫了数次,直到来到水仙的住所楼下,手机仍在不屈不挠地鸣叫,可依然没有回声。 
  我感到出事了。 
  上楼打开水仙的房间。屋子里整洁雅致,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一直是水仙所喜爱的。我连声呼叫着:水仙!水仙!屋子里除客厅墙上那面精致的挂钟嘀嗒、嘀嗒的音律外,没任何声响。我疾步跨进水仙的卧室,看到水仙静静地躺在床上,神色安详恬静。 
  她似乎睡得太香了,我怎么推也推不醒她。 
  我看到床头柜上放有半杯水和一个打开了瓶盖的剧毒氰酸钾小瓶,水杯旁还洒落有少许氰酸钾白色粉沫。我浑身透过一阵寒彻骨髓的战栗、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侵袭了我的肺腑。我没有理由再怀疑我的猜测了,她已经永远地弃我而去了。我俯下身摇着她,大声喊:水仙,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走……你也为什么不……等等我? 
  水仙不语。啪得一声,放在她枕边的一本笔记本被我碰到床下。 
  许久,我探身拾起笔记本。那是一个封面印着清丽水仙图案的精美的硬壳笔记本。我知道这就是水仙所说的日记了。 
  打开笔记本,扉页上的几行略有些倾斜但十分工整娟秀的大字映入眼帘: 
  我曾经绝望,我曾经孤独。因为有了你,我就再没有遗憾再没有惧怕,因为我已拥有了真爱,拥有了永恒!——献给我永远的程哥! 
  我回头望望安详熟睡的水仙,在她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她似乎没有任何惧怕和痛苦。我轻轻地将她搂起,抱人我的怀中。我久久地注视着她,希望和她一道进入永恒。 
  我拥着她余温尚存的娇躯,往事已像关不住的洪水猛烈冲击着我记忆的闸门。 
  一年前的3月,对我来说是个黑色之月。本来按业务能力和工作成就,总公司要晋升我为副总经理。但中国的大企业,用人机制往往受政府部门和人为因素制约太大。由于我不善于幕后的角逐我也太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结果副总的头衔不但与我无缘,公司出人意外地提拔了一位业绩平平、阴沉伪善但却颇工于人际关系的后勤部主任,而且不久流言蜚语竟也如空穴来风,直冲我来,说我恃才自傲,拉帮结派,工作虚浮等等,阴风邪气吹得满公司乱窜。风源何在?我心里自然明白。功高盖主!成者王侯败者寇!中国先哲的名言实在是入木三分。 
  总公司为解决这类棘手问题,不久便决定将我外放。董事长和总经理分头找我谈话,你年轻,有魄力,这次派你到永川市招任那里的经理,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那里的业务很有发展潜力,希望你能干出番成就。他们小心翼翼循循善诱做着我的思想工作,生怕我会立马横枪和他们对着干或一不小心就学那些小心眼的怪才诗人去寻短见。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打断他们的苦口婆心,爽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命。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任命竟使我的黑色之月转化成了从此让我刻骨铭心的玫瑰之月。 
  上任后不久,我出席了一次签字仪式。签字仪式是在永川市郊有名的“蓝月亮花园”举行。 
  这座花园不但环境优美,中西合璧的建筑高贵典雅,更以全方位的一流服务和安全的治安环境,成为富人们掷金如土的地方。 
  这天下午,当我的车徐徐驶进花园时,甲方代表永川市恒源公司的老总们已等候在贵宾楼门门。进了会议室,我们举行了签字仪式前的最后一轮洽淡。签字仪式放在第二天上午。 
  洽淡进行的很顺利,但我始终注意把握好淡判中的最后一张底牌。这是一个合格企业家的基本素质。何况合作投资的项目又非常大。 
  “蓝月亮花园”不像我来之前听人们所说的那样佳丽如云,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男女服务员也都训练有素,举止得体。但朋友曾告诉我“蓝月亮”的夜生活绝对是顶尖级的,那里是梦中情人的乐园。是这样吗?我看不出来。 
  洽淡间隙,我们被领到贵室休息。这些贵宾室都是一个个布置很典雅的包间。刚坐下不久,我和恒源公司芮总经理正在漫不经心地淡永川、淡“蓝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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