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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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2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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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南方的情调,必定别有滋味。巫小倩记得有一次在乐购超级商场排队买单,遇一超帅型,极具艺术家气质的男人,侧面令人着迷。但是,非常遗憾,这位艺术气质的男人直到买单离开,也没有回头,错过了与巫小倩一场可能死去活来的恋爱。直到如今,巫小倩都在设想一种假如,假如那个男人回头,即便是一晌偷欢,巫小倩似乎也会心甘情愿。 
  到后来,到底是想做,还是想爱,巫小倩摘不清楚了。某一天清晨,一种具体的身体需求,使巫小倩屈服了,她对着天花板说,天气凉快了,被子里睡两个人挺暖和,只要他不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到处都在结婚,天天有人搞外遇,闹离婚的也不少,冬天太冷了,找个人一起睡吧,天气暖和了,再说拜拜,有什么大不了的? 
  爱情不是东西,可是没有爱情,人活得就不是个东西。所以,尽管巫小倩拍床垫把男人骂遍,爱情这东西,仍乘扁舟在她心头兴风作浪。有时它单枪匹马在黑夜里呐喊,巫小倩辗转难眠,只得把原本属于精神范畴的爱情,转移至肉体领域;有时它在她心里沏一壶茶,默不作声,却搅得她涕泪横流;也有的时候,爱情被某个男人拎着出现了,它细脚伶仃,头大身轻,飘飘欲仙的神态,衬托出男人的坚硬质感,不过眨眼间就被男人的屁股碾碎,填补了床褥的沟壑。巫小倩放眼街心,满街唾弃爱情的面容、东试西探的爪子、捕捉爱情气味的鼻孔,大伙似乎已经达成共识,把精神夹在腋下,虚伪地活着,才是真实。 
  某个翻来覆去的夜晚,巫小倩写了一首诗,题目叫《翻来覆去的夜》: 
  深夜,十二点十分/搂着妻子的睡了吧/搂着儿子的睡了吧/搂着男人的睡了吧/搂着小妾的睡了吧/服安定片的,药性也上来了吧/即便是是那搂着枕头的,也该折腾够了,和枕头一样,沉睡过去了吧/才发现,还没有吃晚饭/家里,只有几根面条/和已经失去水分的青瓜/也许凑合着,能做一碗青瓜面/奇怪的是,到处都在讨论自杀/这件美妙的事情/跳进长江,破冰船一样挺进/在珠穆朗玛峰上,摊开双臂飞翔/用所爱男人的领带,套上纤细的脖子/或者是用他的剃须刀,抹向喉管/啊,那时红梅开放,玫瑰开放,牡丹开放,百花齐放他着你的情人睡吧/天亮的时候,别忘记穿上衣服/替她打开门,在门缝里挥一下手/抱着你的孩子睡吧/别忘记早点醒来煮他的牛奶,鸡蛋饱着你的小妾睡吧/习惯了,听到响动,不再心惊肉跳/抱着枕头睡吧/一整夜,它决不会翻来覆去,要和你这样那样/或者是没有这样那样,才翻来覆去/天反正是要亮的。 
  脸儿光溜如鸡蛋的刘夜,让巫小倩暗吃一惊,她迅速得出一个结论,他是她在长春遇到的继具有艺术气质男人之后的第二个超帅型男人。如果在故事后总结,还可以说刘夜是巫小倩男朋友当中最高最帅的一个。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脸儿太光滑了,没有一颗青春豆,没留一根须,即便是那双眼眼,也清澈得纯真。当然巫小倩没想到会和刘夜也会曲曲折折,她边走边和刘夜聊,得知刘夜刚刚毕业,正在考虑工作还是出国。刘夜一路把巫小倩送到家门口,巫小倩不失时机地请刘夜进屋喝茶。刘夜坐定后,抓耳挠腮,像个处男般极不自在。刘夜是不是处男,巫小倩无法判断,但刘夜局促不安,要不就是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对异性接触不多。此时,巫小倩已经喜欢刘夜了,只是巫小倩未曾试过主动勾引男人上床,女性的矜持还有,所以两个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对耗着。 
  过一会儿,刘夜支着耳朵问什么声音,巫小倩说水笼头坏了,关不牢,滴漏半个月了。刘夜便起身转到厨房,把水笼头反复拧了几圈,道,老化了,很简单,哪天我给你带一个过来换上就行。刘夜说完又四处看了看,问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巫小情一直盯着刘夜,心想,难道东北人真是活雷锋?第二天下午,刘夜带着新水笼头、扳手、钳子、锤子,丁丁哐哐地进了门。不过,他要巫小倩帮忙,他的手指头受伤了,不得劲。刘夜亮出胡乱缠绑的食指。巫小倩问怎么搞的?刘夜说,中午菜不够,把手指头切了一块。巫小倩乐了,说我这儿有创口贴,先换一下。刘夜把食指给了巫小倩。 
  后来,巫小倩做了红烧鲫鱼、辣椒炒肉、白菜。饭间,刘夜说你家的碗和我家里一模一样,感觉像在家里吃饭。巫小情听出某种暗示,便笑道,我做的菜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刘夜便不客气地说,我妈妈专在家做饭,伺候我和我爸,多少年了,你虽然比不过她,不过,很有潜力。边吃边聊,巫小倩不时被刘夜赵本山式的幽默逗得喷饭,这种挤一块吃饭的感觉很不错,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做了很温情的铺垫。 
  巫小倩后来才知道,刘夜也是很单纯地想做爱,之所以找了巫小倩,首先当然是巫小倩吸引了他,其次,对于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巫小情,刘夜无需顾虑,她倩个外地人,她即将离开长春,并且,她是个经历丰富的女人,不会像其他小姑娘那般,缠着要嫁给他。也就是说,和巫小情这样的女人上床,干净利索,无后顾之忧。 
  饭后,巫小偕靠在床头,刘放也坐在沙发上。沙发与床头是并排的,所以刘夜与巫小倩也是并排的。男手臂几乎和女手臂碰触一起。万事开头难,在巫小倩与刘夜的事儿上,也是如此。两个人干耗了二三个小时,往杯子里添了无数次水,到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事情才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那是因为淡到了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区别,刘夜说南方人的脑袋不圆,前突后凸,并伸手摸巫小倩的后脑勺。巫小倩也伸手摸刘夜的后脑勺。也不知谁手腕用了力,两个人突然抱到一起,滚倒在床。 
  这次并不如何美妙,刘夜太过紧张。 
  完事后,两人基本上失去了联系。巫小倩打刘夜手机,都是关机,她开始怀疑刘夜是个专搞女人的骗子。想到骗子这个问,巫小倩有点脸热,她有什么理由说刘夜是骗子呢,她也只是想和刘夜做一做而已。但女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怪,一旦发觉男人不在意自己,很自然就认为男人是骗子。但巫小倩很快就笑了,磨着牙想道,谁骗谁,还真说不准,不就是一场取暖运动么,没必要费那么多脑筋。 
  大约一周后,刘夜来了。这次珠联壁合,妙不可言。刘夜自豪地说,我以为我真不行呢。然后他说起他的历史,处男之身在十八岁那年,给了抚顺的一个小妓女,在车里硌痛了腿,两年前和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开了一次房,这便是他所有的两性经验。巫小倩,说,把第一次给妓女,太亏了啊!刘夜说,这就是我们八十年代人和你们七十年代人的区别。第一次不是什么宝贝,给妓女省事多了,我敢说,很多人一辈子为第一次的事耿耿于怀。对于这个问题,巫小倩有点诧异,倒没去深究,聊了些无所谓的事情,然后说再见。如此反复持续了半个月,某一天,刘夜裹着被子敲开巫小倩的门,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同居,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取暖运动。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巫小倩的意料之外。 
  这里稍微说明一点,巫小倩呆在长春,是为了完成一部报告文学作品,采访、收集资料,熟悉人物,与长春某著名企业家面对面的交流,这是完成一部优秀报告文学作品之前的工作,巫小倩打算花费半年时间。很不凑巧的是,感情生活一向丰富的巫小倩,在这个半年时期内,正好跌入一个真空时期,连救命稻草型的男人都没有,更甭提暖心窝的爱了,其寂寞可想而知,于是巫小倩对身体的温暖陷入空前的渴望。她掘好了陷阱,等待猎物,没想到掉进刘夜这样身强体壮、激情澎湃的雄性动物,算是雪中送炭。巫小倩内心里的窃喜自不待言,刘夜的出现,简直是老天对于巫小情几个月冰冷肉身的怜悯。巫小倩频繁地热身,以至于刘夜有了意见,说巫小倩根本不管他的身体能否承受,拿他当取暖工具,只顾满足自己。巫小倩暗自一想,便有点惭愧,需求如狼似虎,真的是年纪来了。于是巫小倩收敛了,但是刘夜却正在势头,宛如打娘胎出来,便一直挨饿,这会儿放开肚子狼吞虎咽。这样一来,两人势均力敌,半斤八两,一个月下来,几乎是水乳交融。这一交融就坏了,主题有变,渐渐偏离初衷,本来干净利索的事情,也麻烦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打刘夜卷了铺盖进门,屋子里一下子拥挤了。取暖运动如火如茶地开展一段时间后,一向喜欢清静的巫小倩就开始烦躁。刘夜是个不爱读书的人,热衷于玩电脑游戏,张口“我妈说”,闭口“我爸说”,似乎还未断奶,这种嗷嗷待哺的依赖,让巫小倩心生鄙夷,她怀疑这具一米八三的躯体的结构内容,是纸糊起来的。刘夜有意在外面居住,本是想学会独立,却总是将父母挂在嘴边,说明他有家庭温暖,也说明他在心理上根本没有独立意识。刘夜的身体无疑是火热的,但这种热,仅是肌肤之热,要让巫小倩的心热起来,刘夜还欠火候。所以每回身体磨擦取暖之后,巫小倩就想独自呆着,又不好意思开口叫刘夜走,尤其是让他卷着铺盖走,怕态度过火,伤刘夜自尊。于是巫小倩只得忍耐,等待适当时机。时间和空间被刘夜打得零碎,巫小倩失去了创作的整块时间,心里的焦灼影响了取暖运动的正常延续。很多时候,巫小倩觉得莫名其妙,居然让一个陌生男人进了房,上了床,并且朝夕相处。 
  以前,巫小倩认为,要干掉爱情,最好的办法是和对方睡觉、生活,那么,对于这种取暖运动,自然是不消几回,就可以灰飞烟灭。巫小倩熟知自己的身体,取一阵暖,可以维持一个季度。头一个月内,她可以不手淫,一个季度之内,基本不想男人。刘夜不坏,脾性也好,巫小倩虽谈不上爱他,但和他的取暖已成惯性,竟没有更大的力量从中抽身。 
  巫小倩与刘夜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彼此的交流,经常是没有一窍相通,两人惟一共同所干的就是取暖运动。事情转折于某天夜里,巫小倩和刘夜像所有在一起呆久了的情侣那样,辩驳与争论,巫小倩为刘夜的固执所激,把屁股对着刘夜。这边刘夜道歉完,去抚摸巫小倩,巫小倩厉声喊道,别碰我!刘夜缩回即将作案的手,小声嘀咕了一句,巫小倩霍地坐起来,声音冰冷,如压缩饼干,高度浓缩了她当时的愤怒、羞辱、委屈、痛恨等诸种因素,缓慢地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借着进行取暖运动时必备的橘黄灯光,刘夜只见巫小倩半低着头,翻着眼白,神情如《午夜凶铃》里的女鬼,刘夜陡地紧张了,心里升起一股寒气,想含糊过去,巫小倩一把掀开了刘夜的被子,刘夜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立刻蜷曲双腿。巫小倩这时开始咆哮,滚,给我滚,是呀,我是被很多人摸过呀,不用你稀罕!头一回见巫小倩怒成这样,刘夜知道祸惹得不小,更紧张了,坐起来,尴尬得有些话不成句。巫小倩见他嗫嗫嚅嚅的,脸上便挂了些轻蔑,继续说,咱俩就是嫖客和婊子,说你是嫖客是抬举你,说你是鸭子恰当点。刘夜在巫小倩这里白吃白住,腰一软,无言以对。但是这半夜三更,天寒地冻的,卷起铺盖回家,父母问起来,不好回答。刘夜是个极有韧劲的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口干舌燥,让巫小倩相信他那句“谁稀罕,不知多少人摸过”的话,是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属毛头小子常犯的毛病,于是巫小倩与他言归于好。那时窗户微微泛白,能听到赶早市的脚步声,巫小倩才释然睡去。一觉醒来,发觉刘夜行李包已打点好,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巫小倩一愣,立马发现她小看刘夜了,她从前对刘夜的了解,不过是九牛一毛。巫小倩甚至觉得,刘夜有点奸诈了。 
  我要走了。刘夜说了一句废话。巫小倩翻身朝里。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后,巫小倩坐了起来,心里一阵如释重负后的清澈。她在空荡荡的床上打了几个滚,骂了一句“傻逼”,哈哈大笑。接下来的几天,巫小倩一副吃饱喝足精神好状态极佳的样子,创作非常顺利,很自然地冲破了一个障碍,基本上没有时间难过,或者想念刘夜。在某种意义上,刘夜只是个加油站,或者是一堆寒夜的柴火,她加足了油,取够了暖,开始继续前行。刘夜除了帅,青春勃发,几乎没有巫小倩欣赏的东西,青春激情享用了,就是饿后吃饱了,好比钱,挥霍痛快了,再努力去赚就是。不过.肌肤上残留的温暖,偶尔会在巫小倩心里划过,如流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像剧情的高潮,听起来都很煽情。某个清晨,巫小情正在梦中,敲门声敲碎了她的好睡。巫小倩问谁呀,外而人就是不应,只是敲门。这时,巫小倩猜到八九分,心里一阵欢喜。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寒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裹了。巫小倩被刘夜裹得透不过气。当刘夜身上的雪花融化,外衣变得湿漉漉,他才松开巫小倩,哑声道,我要娶你。那情那景,令巫小倩恍若梦中,头一回享受到作为一个女人的荣耀,她完全怔住了。并且,刘夜的眼泪为他佐证,他是真心的。即便巫小倩毫无嫁给刘夜的愿望,这个时候,她也幸福了。于是他们像一对真正相爱的夫妻那样,钻进被窝里,连续两次取暖后,刘夜开始回忆和巫小倩的点点滴滴,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 
  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便有了实质性的转变。在取暖运动上,两人都极力想让对方温暖舒服,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顾自己。这期间,刘夜试探过父母,假如找一个巫小倩这样的女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父亲听了,说得很委婉,给刘夜灌输找年轻漂亮、出身好的女孩子的观点,认为将来毛病没那么多。母亲的态度则相当激烈,立刻把巫小倩这类女孩子枪毙了,并且对刘夜发出了警告。刘夜不想让父母伤心,也惦记着出国读书还得掏尽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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