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千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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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千家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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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阕,爰乃皇 
时。自《咸》《英》以降,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 
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整思于西河,西音 
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 
     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盲被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 
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胄子,必歌九德, 
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 
复,制氏纪其铿锵,叔孙定其容与。于是《武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 
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其不还。 
     暨武帝崇礼,始立乐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 
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篇,靡而非 
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效《鹿鸣》, 
迩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郊庙,惟杂雅章,辞虽 
典文,而律非夔旷。 
     至于魏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北上》众引, 
 《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志不出于淫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 
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 
     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 
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 
     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 
观辞,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急志詄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 
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 
     凡乐辞曰诗,诗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李延年闲于 
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 
迟”,歌童被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 
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鼓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 
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 
以标区界。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坰野,金石云陛。韶响难追,郑声易 
启。岂唯观乐,于焉识礼。 

      【大意】 

     乐府本是汉代设立的一种音乐机构,其任务是搜集各地的民歌,配上音乐,以备皇家祭祀或宴 

会之用。后来,乐府中所藏的配乐歌辞也称做“乐府”,乐府遂演变成了一种诗歌体裁。本篇即讨论 

这种文体的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诗歌、音乐的特征和作用;二、诗歌、音乐的起源 

和发展;三、诗歌和音乐的关系。其主旨是提倡雅正,反对靡靡之音。 

…  2…

                                    诠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 
 “公卿献诗、师箴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 
说则异体。总其归途,实相枝干。刘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 
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声貌。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 
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风》《钓》,爰锡名号, 
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别诗 
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词人,顺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 
枚、马同其风,王、扬骋其势,皋、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 
于成世,进御之赋,千有余首,讨其源流,信兴楚而盛汉矣。 
     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倡序,亦归 
余于总乱。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乱以理篇,迭致文契。按《那》之卒章, 
闵马称“乱”,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 
     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 
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 《菟园》,举要 
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艳;贾谊《鵩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 
箫》,穷变于声貌;孟坚 《两都》,明绚以雅赡;张衡《二京》,迅发以宏 
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 
并辞赋之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冲、安 
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 
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辞 
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文虽新而 
有质,色虽糅而有本,此立赋之大体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 
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之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歧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滞必扬,言 
庸无隘。风归丽则,辞剪美稗。 

      【大意】 

     诠赋,就是解说赋这种文体。一、赋源于“诗六义”之赋,其特点是铺陈文采,体察物象,抒 

写情志。二、赋渊源于《诗经》,扩充于《楚辞》,到荀子、宋玉时独立成一种文体,以后不断发展, 

出现了大赋、小赋等类。三、从荀子以来的18位作家,才情有异,风格各具,是辞赋作家中的英杰。 

四、写赋的要求主要有两条:一是内容必须鲜明雅正,二是文辞必须精巧华丽。 

…  3…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 
咸墨为颂,以歌 《九韶》。自商已下,文理允备。 
     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谓之颂。风雅序人,事 
兼变正;颂主告神,义必纯美。鲁国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 
庙之正歌,非宴飨之常咏也。 《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 
焉。 
     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舆之称原田,鲁民之刺裘■,直言不咏,短 
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斯则野诵之变体,浸被乎人事矣。 
     及三闾《桔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 
爰颂其德;汉之惠景,亦有述容:沿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 
国,孟坚之序戴侯,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熹后,或拟《清庙》,或范《駉》 
 《那》,虽浅深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 
     至于班、傅之《北征》《西巡》,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 
之 《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乎!又崔瑗《文学》、蔡邕 
 《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 
而不变旨趣,徒张虚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 
     及魏晋辨颂,鲜有出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标;陆机积篇,惟《功 
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末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 
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以树义,唯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 
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 
禹,伊陟赞于巫咸,并飏言以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 
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迁史固书,托赞褒贬,约文 
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洽《流别》,谬称为述, 
失之远矣。 
     及景纯注 《雅》,动植必赞,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 
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广,必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 
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遂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 
其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彩摛文,声理有烂。年积愈远,音徽如 
旦。降及品物,炫辞作玩。 

      【大意】 

     颂本是祭神的舞歌,后变为歌功颂德的一种文体。赞指赞美、赞助,是用来概括或补充前文的。 

这两种文体都是诗的流变,所以合在一起讲。篇中分别对颂、赞的特点、作用、源流及写作要求等, 

做了简要的论述。 

…  4…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遍群神。六宗既禋,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 
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耆始 
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草木归其泽。” 
则上皇祝文,爰在兹矣。 
     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四海俱有。”利民之志,颇 
形于言矣。至于商履,圣敬日跻,玄牡告天,以万方罪己,即郊禋之词也; 
素车祷旱,以六事责躬,则雩禜之文也。及周之太祝,掌六祝之辞。是以庶 
物咸生,陈于天地之郊;旁作穆穆,唱于迎日之拜;夙兴夜处,言于袝庙之 
祝;多福无疆,布于少牢之馈;宜社类祃,莫不有文。所以寅虔于于神祗, 
严恭于宗庙也。 
     春秋已下,黩祀谄祭,祝币史辞,靡神不至。至于张老成室,致善于歌 
器之祷;蒯聩临战,获佑于筋骨之请。虽造次颠沛,必于祝矣。若夫《楚辞·招 
魂》,可谓祝辞之组緉也。 
     汉之群祀,肃其旨礼,既总硕儒之仪,亦参方士之术。所以秘祝移过, 
异于成汤之心;侲子驱疫,同乎越巫之祝:礼失之渐也。至如黄帝有祝邪之 
文,东方朔有骂鬼之书,于是后之谴咒,务于善骂。惟陈思诰咎,裁以正义 
矣。 
     若乃礼之祭祀,事止告飨;而中代祭文,兼赞言行。祭而兼赞,盖引神 
而作也。又汉代山陵,哀策流文;周丧盛姬,内史执策。然则策本书赠,因 
哀而为文也。是以义同于诔,而文实告神,诔首而哀末,颂体而祝仪,太史 
所作之赞,因周之祝文也。 
     凡群言发华,而降神务实,修辞立诚,在于无愧。祈祷之式,必诚以敬; 
祭奠之楷,宜恭且哀:此其大较也。班固之祀濛山,祈祷之诚敬也;潘岳之 
祭庾妇,奠祭之恭哀也。举汇而求,昭然可鉴矣。 
     盟者,明也。骍毛白马,珠盘玉敦,陈辞乎方明之下,祝告于神明者也。 
在昔三王,诅盟不及,时有要誓,结言而退。周衰屡盟,以及要契,始之以 
曹沫,终之以毛遂。及秦昭盟夷,设黄龙之诅;汉祖建侯,定山河之誓。然 
义存则克终,道废则渝始,崇替在人,咒何预焉。若夫臧洪歃辞,气截云霓; 
刘琨铁誓,精贯霏霜;而无补于晋汉,反为仇雠。故知信不由衷,盟无益也。 
     夫盟之大体,必序危机,奖忠孝,共存亡,戮心力,祈幽灵以取鉴,指 
九天以为正,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此其所同也。然非辞之难,处辞为 
难,后之君子,宜在殷鉴。忠信可矣,无恃神焉! 
     赞曰:毖祀钦明,祝史惟谈。立诚在肃,修辞必甘。季代弥饰,绚言朱 
蓝。神之来格,所贵无惭。 

      【大意】 

     祝本是古代负责向神祈祷的官员,他所祷告的文辞叫祝文。盟是结盟时对神所立的誓言。这两 

种文体都是告神的,所以放在同一篇讲。篇中对祝文、盟辞的特点、作用、源流及写作要求等,做了 

简要的论述。 

…  5…

                                 铭箴第十一 

     昔帝轩刻舆几以弼违,大禹勒笋簴而招谏;成汤盘盂,著日新之规,武 
王户席,题必戒之训;周公慎言于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则先圣鉴戒,其 
来久矣。 
     故铭者,名也,观器必也正名,审用贵乎盛德。盖臧武仲之论铭也,曰: 
 “天子令德,诸侯计功,大夫称伐。”夏铸九牧之金鼎,周勒肃慎之楛矢, 
令德之事也;吕望铭功于昆吾,仲山镂绩于庸器,计功之义也;魏颗纪勋于 
景钟,孔悝表勤于卫鼎,称伐之类也。 
     若乃飞廉有石椁之锡,灵公有蒿里之谥,铭发幽石,吁可怪矣。赵灵勒 
迹于番吾,秦昭刻博于华山,夸诞示后,吁可笑也。详观众例,铭义见矣。 
     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泽,亦有疏通之美焉。若班固燕然之勒,张昶 
华阴之碣,序亦盛矣。蔡邕铭思,独冠古今。桥公之钺,吐纳典谟;朱穆之 
鼎,全成碑文:溺所长也。至如敬通杂器,准矱戒铭,而事非其物,繁略违 
中。崔骃品物,赞多戒少;李尤积篇,义俭辞碎。蓍龟神物,而居博弈之中; 
衡斛嘉量,而在臼杵之末,曾名品之未暇,何事理之能闲哉!魏文九宝,器 
利辞钝。唯张载《剑阁》,其才清采,迅足骎骎,后发前至,勒铭岷汉,得 
其宜矣。 
     箴者,所以攻疾防患,喻针石也。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余 
句颇存。及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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