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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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ii-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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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野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依旧不安,这柄剑也让他感觉像是在沉睡,那些呼吼着的变形的鬼魅并未散去。

  谢圭的手指在剑身上轻轻地扫过,“不曾想到我一生中还有机会亲手接触这柄剑……”

  “没有别的事我要出去买些东西,”谢圭收起了剑,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你喜不喜欢零食?要不要吃点桂花糖什么的?”

  “不,我弟弟才吃那些东西。”

  谢圭一笑,捧着剑起身离去,在身后关上了门。

  屋外是暖洋洋的日光。

  这是一栋简单的茅顶小屋,建在山腰,放眼出去是满眼的林木,山谷里的云雾正缓缓地升了上来,渐渐地把山腰一带都淹没了。

  “将军。”谢圭停在墙角处。

  有人从墙后伸出手,谢圭把剑捧了过去。

  “那两个孩子都没事了吧?”墙背后的人问。

  “姬野已经醒来,女孩子没什么事。真是拼命的孩子,如果总是这样,真的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一只脚已经踏上战场了,战场上不拼命,就能活得下去么?”墙后的人声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感情,“这件事做完,就把这里烧了,你也尽快离开这里。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去帝都的荐书,那里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你。”

  “是要和辰月开战了么?”

  “还不到时候。辰月不踏进这片战场,我们也不会踏进去,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派你去帝都,是早做准备。”

  “是!”

  谢圭静了一刻,“我有一句话,只是想说说。我听说为了保护这柄剑的秘密,过去的十四年里,为它而死的天驱不下两百人。今天它终于暴露在阳光下,这是天驱复兴的关键,而我们的敌人还藏在暗处。为了保住圣物的秘密,难道不应该牺牲这个孩子么?”

  墙后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算是我的私心吧,每次看他的眼睛,就像对着镜子。” 

 
九州·缥缈录II 第二章 剑 二十一
 
  “阿苏勒!”羽然挥着两只拳头在瀑布的顶上蹦着,“我要跳了!我要跳了!”

  翠寒潭像是一块翡翠,十几丈高的瀑布落进去,打起了白色的水沫,激起的声音像是连续不断的轰雷。吕归尘踩着水,冻得直打哆嗦。他听不清羽然说什么,只是对着瓦蓝天空下的人影使劲点头。

  羽然真的跃出了高崖,像是被风吹了起来。她倒翻了一圈,抖开的长发在空中像是墨笔一挥而成的金弧,而后挺直了身体直插入水,轻盈盈的没有溅起什么水花。吕归尘急忙游了过去,只有咕嘟咕嘟的水沫直涌上来,却没有羽然的影子。

  “羽然!羽然!”他有些惊慌,四顾着大喊,他的声音被雷一样的水声吞没了。

  “啊!”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羽然的脑袋从不远处的水里冒了出来。她甩开湿漉漉的头发,兴高采烈地举起了手中的东西,吐出舌头双手在耳边打开摆出大角鹿的模样,满脸都是狡黠的笑。

  “那是我的裤子!”吕归尘涨红了脸。

  羽然不理他,单手划着水游向了岸边,一手还高举吕归尘的裤子,在她头顶像是一面旗帜。岸上吊着草叶枕着胳膊看天的少年跳了起来,一把抢下羽然手里的裤子抛进了水里。

  “干什么?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羽然在水边的石滩上蹦着,水从头发和湿透的里衣流下来,滑过她光洁的双腿。

  吕归尘在水里套上了裤子,狼狈地爬上了岸,气喘吁吁地坐在姬野旁边,姬野也不听羽然的嚷嚷,依旧是枕着胳膊躺在草上。

  “姬野来不来跳?”羽然转着眼睛,抓起草末洒在姬野的脸上。

  “我不怕的!”姬野揭开上衣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腹,“我把腰带打了两个结子!”

  “哼!算你狡猾就是了!我还要再去跳,我还要再去跳,”羽然蹦了起来,转头往一旁的山坡上跑去,那里有一道石阶,可以登上翠寒潭瀑布的高处。

  “我跟你去……”吕归尘站了起来。

  “别管她,没事的,”姬野懒洋洋地嚼着草根翻了个身,“她是羽人,比你轻,而且她游泳也比你好。你再跟去,顶多就是再被她扒掉裤子而已。”

  吕归尘坐了回去,呆呆地看着羽然的背影。羽然的亵衣是纯白的,湿了水紧紧地粘在身上,透出肌肤的颜色。随着奔跑,她柔软的腰和修长赤裸的腿像是在跳舞,湿了水的金发一起一落。吕归尘的脸有点红,转过头看见姬野也跟他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姬野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两个男孩相对着呲牙笑笑,一起躺下来看天。

  “对了,一直想跟你说……”隔了一会儿,吕归尘轻轻地说,“谢谢你救我。”

  “别想了,”姬野睁开眼睛,“我也不是救你一个人,我如果不跟幽隐拼,大家谁都逃不出来。”

  “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姬野迟疑着。

  “你当时已经到门口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姬野坐了起来,看着他朋友的眼睛,明白了他说这话的认真。这种认真让他手足无措,他不安地抓着脑袋,手里忽地一痛。

  “没什么了,”姬野缩了缩手,以袖子遮住掌心两道灼烧般的伤痕,“你说的啊,我们是朋友,我的朋友很少的……”

  他觉得自己的言辞真是笨拙,只能避开吕归尘的目光去看天空的云彩,“不救你,我就没有朋友了。”

  “我是你的朋友吧?”

  姬野愣了一下,“是啊,我们说过的!”

  吕归尘忽然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穿着里衣,他还是郑重地整了整自己的腰带,从一旁的衣服堆里抽出了那柄青鲨皮的短刀,他昂首走到姬野面前,紧紧握着刀柄。忽然间姬野觉得他的朋友长高了,变得魁梧起来,站在天空下,就像他想像中的那些蛮族汉子。

  “这是我表哥龙格真煌的佩刀青鲨,可是他和我阿爸像是兄弟那样。阿爸说当年表哥把佩刀赠给阿爸,说从此以后有谁欺负阿爸,也就是他龙格真煌的敌人。我把这柄刀送给你,以后有谁敢踩你的脸,也就是我阿苏勒·帕苏尔的敌人,盘鞑天神在上,这个誓言只要我不死,就都有效。”

  吕归尘把青鲨塞在姬野的手里,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胸口里有一股滚热的血,想像蛮族传说中的英雄们那样,手里有一张弓,对着远方射出一箭,表示他和姬野征服远方土地的远大志向。他四周转了转,只找到了一根枯枝,于是他把枯枝握在掌心,郑重祈祷,希望天空上的盘鞑天神可以听见。

  姬野看着他的朋友助跑了几步,用力掷出了枯枝。枯枝落进不远处的潭水里,悠悠地转着圈子。他不懂那个仪式的意思,可是他能感觉到那个仪式的力量,庄严得就像翼天瞻和他在月下试手,喊出“铁甲依然在”的古老誓言。

  他犹豫了很久,从软甲的缝里抠出了那枚铁青色的指套。

  “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是我们家世代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值钱,但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每次戴着它,我都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有很多很多人跟我站在一起……”他终于伸出手把它递到吕归尘的面前,“我送给你,我姬野是你的朋友,以后你什么人也不必怕。”

  吕归尘呆呆地看着那枚指套,忽地蹦了起来,“我这里有一枚一样的!”

  他从腰带的缝隙里也抠出了一枚,“我醒来的时候这枚指套就在我的手上,那个时候,我记得幽隐戴着它。”

  姬野诧异地抓了过去,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比较着。确实是一模一样的指套,甚至可以肯 

  定它们出于同一炉铁水、同一个工匠的手。惟一的区别是内圈的铭文:

  “北辰之神,穹隆之帝,其熠其煌,无始无终。”

  “北辰之神,苍青之君,广兮长空,以翱以翔。”

  “是天驱的指套,”姬野肯定地说,“只有天驱才有这样的指套。”

  “什么是天驱?”

  姬野愣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那我们换吧,我拿你的,你拿我的。将来我们有一个人遇到危险,就用这个指套上的鹰徽蘸着朱砂盖在信上,收到信的人就要去救援。”

  “好!”吕归尘兴奋地把苍青之君的指套套上了拇指。

  “喂喂,你们一个人有一个东西了,不准贪心!这个给我了!”羽然从背后闪了出来,一把夺走了姬野手里的指套。

  “我……”姬野不舍得,手伸到半空,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干什么?干什么?”羽然愤愤地瞪着他。

  姬野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宽阔的指套在羽然纤细笔直的中指上晃悠着。

  “这么粗?”羽然皱了皱眉。

  “是戴在拇指上拉弓用的。”吕归尘演示给她看。

  “你们蛮族才这么射箭,”羽然扁了扁嘴,“戴在拇指上难看死了,我们都是用皮子绑在手上。”

  “那……”姬野犹豫了,“还是给我吧。”

  “我偏不!”羽然高高举着指套,“我戴不了,还可以买一根链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还可以用来扎在头发上,还可以套着来打人!”

  姬野懊丧地摇了摇头。

  “哼!小气鬼!我逗你的!爷爷也有一个,我才不稀罕!”羽然偷偷瞥了姬野一眼,昂起头,气哼哼地把那枚指套扔了出去。

  远处,息衍看着那枚指套在半空里划过一丝青灰色的弧线,翩然像是大雁划过天边的轨迹。两个孩子跟在下面追着追着,一起滑进了碧色的潭水里,他们身后气鼓鼓的女孩以那样稚气的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就是星野之鹰的归宿么?”息衍靠在山石上,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火镰和烟杆,他觉得有些疲惫,什么都不想再问再管,“也许这个世间的征战,也不过就是神掌中抛来抛去的游戏吧?”

  青烟袅袅地腾起,远处的孩子们离去了,声音还遥遥地送了过来。

  “可惜那柄剑没有拿出来。”

  “羽然你怎么想那柄剑了?”

  “这么大的剑,又是个古物,可以拿出来卖钱吧?”

  “羽然你要钱有用么?我还有一些的,那柄剑的主人应该是一位英雄吧,把英雄的武器卖了换钱……哎哟……”

  “阿苏勒怎么那么笨!你口袋里才多少钱,那柄剑应该能卖很多很多钱吧?”

  “可是羽然你要很多很多钱干嘛?”

  “笨!可以买花买蝴蝶买风筝买炒栗子买胡香豆!就算实在花不掉,本姑娘还可以包了紫梁街上最高的阁子往下洒钱啊……” 

 
九州·缥缈录II 第二章 剑 二十二
 
  秋深,院子里的石墁地上又铺了一层落叶。夕阳透过一层薄云照了下来,光色有些黯淡。

  后院的鱼池边,翼天瞻和息衍并肩而立,息衍把手中最后一粒鱼食远远地抛进池子中央,鱼儿打着水花一口衔去了,只余下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

  息衍拍了拍手,“这次祖陵出事,太傅下野,贬了鸿胪寺卿为平民,家产没收。禁军裁撤了十二个都尉,当晚执守的军校处死了三十六人。城中的搜索还没结束,没事不要走动。”

  “百里景洪知道这次起火不是偶然吧?”

  “虽说入口被塌方的大石封住了。但是藏着苍云古齿剑的地方出事,苏婕妤和幽隐同一夜失踪,国主不是傻子,这次城中大搜了一个月,就是在找你,”息衍背着双手望向池心,“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翼天瞻摇了摇头,“本想我一生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天驱取回这柄剑,现在找到了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这算得到手么?”息衍笑笑。

  “我把指套套在那个孩子的手上时,就已经放弃了。我知道我拿不起那柄剑的,你大概也不行吧。”

  “天驱的宗主们都不行,剑却接受了蛮族的世子,真是嘲弄。”

  “他被剑侵蚀了,真难想像,这么小的孩子能够支撑到最后。”

  息衍点了点头,“北陆浩瀚,是英雄横行的地方。我曾经到过北陆,看见过蛮族铁骑横过草原的情景,觉得天地都要倒悬过来。”

  “很抱歉。一直以来都不敢完全相信你,所以没有告诉你那柄剑的秘密。” 翼天瞻忽然说。

  “秘密?”息衍似乎也并不惊讶。

  “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为什么百里景洪身为帝朝的公爵,却觊觎天驱的圣物么?即使他得到苍云古齿剑,也不能以它号令天驱的武士们为他征战。”

  “怀疑过。国主虽然不是乱世的虎狼之君,但是绝不是坐在深宫中妄想的愚人。”

  “百里景洪,”翼天瞻冷冷地笑,“他想要的苍云古齿剑,并非是作为天驱的圣物,他也不在意魂印之器的力量。他要的其实是一枚钥匙,这柄钥匙可以开启古老的天驱武库。”

  息衍猛地转过头,“武库?”

  “其实这个秘密,历代的七宗主都是知道的,虽然谁也没有见过那个武库的所在。不过现在真正相信的人,已经不多了。据说可以追溯到大晁的时代,天驱的一位大宗主和河络定盟,他在最危难的关头率领武士团的精锐,把被帝朝剿杀的河络流民们带到了越州。所以伟大的火山河络们全体愿意追随他,按照他的意志,打造适合人类使用的武器。整个打造历时近两百年,无数的精良武备,其中不乏魂印武器和带有秘术咒印的铠甲,战场上战死的英魂被最强大的秘道家收集在法戒器中,又灌注在武器里。最后为了收藏这些装备,河洛们凿穿了整座大山,以它为武库,又在周围设下了强大的障碍和咒术去保护它。当需要的时候,手持苍云古齿剑的大宗主可以打开这个武库,他立刻就能拥有九州大地上最强大的武备。”

  息衍沉默了一会儿,“是这样?想要打开它么?我可以猜到,那是你最大的心愿。”

  “如果是四十年前,我一定会这么做。但是现在,”翼天瞻沉吟着,“我也不知道这个武库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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