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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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途(清宫)-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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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凭自己所知道的就可以让八阿哥不被皇上厌恶,我以为皇上总有一天能明白,谁才是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可是原来,在我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英明神武的康熙皇帝早已看出了他这个儿子的野心,他甚至忌惮八阿哥在朝中的势力,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并非是不知道,而是按兵不动,看来总有一天,他是会把八爷党一举击溃的。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野史里那些雍正盗位的故事一定都是胡编乱造的。康熙有那么多儿子,不过论个性还是雍正和他最像,父子两个心思都藏得那么深,任谁都琢磨不透,表面上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暗地里却各怀各的心思。那么有父子相的两个人,康熙不传位给他还能传给谁呢?
  而八阿哥,包括十四阿哥,还有太子,都只是牺牲品罢了。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偏激,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涌起一股绝望。
  胤禩啊,你为这个太子之位谋划了这么久,可你可曾想过你的父亲是怎样看待你的?多年苦心经营,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梦而已啊。
  这就是封建皇朝,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而我们,只能像蝼蚁一样的,在他的恩赦下生活。
  简直……可笑。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康熙谓胤禩闻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著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与此事有干连的诸人俱往视之,实乃杀鸡吓猴,令众毋效尤。
  不日,皇三子胤祉奏称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魇镇于废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谬。康熙大怒,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内。
  第一个被圈禁的人出现了。我从来都不同情大阿哥,因为一切都是他自作孽,甚至,我讨厌他,是他的莽撞行事加深了康熙对八阿哥的戒心。
  十一月的时候,康熙病了,前往南苑休养,而我随侍在侧。
  这个时候,我对康熙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我仍会说些体己的话安慰他,却并非出自真心。
  这日,他拉着我到庭院里散步,散着散着忽然感伤起来。他说他这几日常常梦见姑姑还有孝庄文皇后,感到非常不安。
  我笑着说,最近也常梦见姑姑,她一直在微笑,笑得很安静,很幸福。
  其实,康熙已经在计划着复立太子了,毕竟朝中八阿哥的势力实在太多,若是太子之位长期空虚,自然那些人会蠢蠢欲动。因此,即使表哥并非储君的上上之选,较之八阿哥,仍然更让康熙放心。
  “暄妍啊,你说朕是不是有点过分?”他望着平静的湖面,淡淡的问。
  我不解,“皇上是指……?”
  “那天,朕举剑要诛老十四,现在想来朕都会心寒。你说,朕所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暄妍惶恐。”我跪了下来,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你实话实说便是。朕赦你无罪。”
  “是。”我应了一声,说道,“皇上,确实过分。”
  “你!”康熙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对我看了又看,最后说,“你还真是老实。”
  “暄妍不敢。”我小声道,“只不过,十四阿哥毕竟年少气盛,而且重情重义,虽言语间顶撞了皇上,但罪不致死。况且皇上在众位阿哥面前举剑要杀他,实在是很伤感情的。”
  “是啊。”康熙叹道,让我起身回话。“朕也知道啊。幸好当时老五拦住了朕,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的确。”我冷冷的回道,“五阿哥宽厚,不惜以身阻拦皇上,更可贵的是,他还不是十四阿哥的亲哥哥。”
  突然,康熙古怪的打量着我,然后道,“暄妍,你在责怪老四?”
  “暄妍不敢。”
  “你呀!”他拍了拍我,又道,“朕知道你和老十四感情不错,可也不用把老四当仇人来看吧。老四素来宅心仁厚,对胤礽尚且关心,又岂会对自己的亲弟弟无情?你不要误会他了。”
  误会?开玩笑。雍正是个怎么样的人,历史上早有评断,他虽然是个不错的皇帝,但对于自己的兄弟着实是心狠手辣。只不过他现在藏得很好,所以连康熙都被他瞒过了。要是康熙知道他将来会怎么对待他那一个个兄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得出‘宅心仁厚’这四个字。
  我们又绕着园子走了一会儿,康熙说有些累了,便让我扶他回去休息。
  回到寝宫,康熙又让我陪他坐了一会儿,傍晚才让我离开。
  离去前,他又说,“暄妍,明儿个得空你让人去把老八叫来,朕有话和他说。”
  “是。”我应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晚膳后,又让人通知八阿哥,让他明天一大早来找我。
  翌日。
  我早早的起身,没一会儿,八阿哥就到了。
  他神情中带着疲惫,想来最近烦心的事接二连三,他是累坏了。
  我带着笑意坐在桌边,他默默上前,坐到我身边,头一歪,靠在了我的肩上。
  “干什么呢!”我嗔他。
  他喃喃道,“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沉默。半晌,我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别闹了,咱们时间不多,皇上还等着见你呢!”
  “皇阿玛?”他抬头,疑惑的看着我。
  “不然我干嘛急着把你找来?”我对他笑了笑,沉下脸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让你忍了吧。”
  他点头,“是我错了。”
  “算了,错也错了,如今再提也无济于事。”我给他倒了杯茶,继续道,“现在皇上一门心思都想着要复立太子,你若是再多作挣扎反而得不偿失,不如暂时顺着皇上的意思,也好休养生息。”
  “你的意思是……”
  “我虽不知道皇上到底会跟你说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你们父子情份未断,只要你向他表明并无觊觎太子位之心,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与我对视了一会儿,叹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不过皇阿玛对我戒心未除,怕是没这么容易的事儿。”
  我托着脸,无奈的看着他,“以后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现在咱们只能先顾上眼前。皇上宠爱表哥,你认个错,再替表哥说两句好话,这样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就不会为难你的。”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只道,“但愿如此。”
  我不知道,最后八阿哥和康熙究竟谈了些什么,只不过他走后,康熙又召来了表哥,之后反反复复好几次,终于在十一月的时候,康熙以废太子胤礽经多日调治,疯疾已除,本性痊复为由将表哥从咸安宫放了出来。
  之后,又于十一月二十八日,复封八阿哥为贝勒。
  我知道,复立太子势在必行。
  现在的康熙只等着有人推他一把,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而我,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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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外号外——有奖竞猜……详情参见右侧第二点……

  复立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
  这是我来到清朝之后过得最不安的一个新年。宫里的每个人都沉着脸,不敢大声说话,更是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
  我独自一人在屋里守岁,不禁想起去年许的那三个愿望。
  老天,似乎很讨厌我啊,第一第二个愿望全都破碎了,也不知道第三个愿望能坚持多久?
  年初的时候,又有好几位大臣上奏保举八阿哥为皇太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不识相呢还是存心拆台,总之又是被康熙狠狠骂了一顿,险些还丢了小命。
  康熙终于不再掩饰他对八阿哥的不满,当着众卿的面说“胤禩乃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
  我听到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过。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父子之情哪比得上皇位?如今再听到这些消息,我已经不再诧异,不再失落,也不再会突然间的厌恶康熙。
  我从没有把打探到的一切告诉八阿哥,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只是不点破。
  我一直对他说,只要愿意等,总还会有机会的。
  他坚定的点头。
  从他的眼中我可以看得到,他一定想着能够东山再起。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他要赌,我就陪他赌。
  就是要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
  这日,康熙召我去乾清宫。
  还未踏进殿门,里边便隐隐传来低沉的声音。
  “儿臣以为,二哥虽然有过,但也是由魇镇所致。如今狂性已除,必然不会辜负皇阿玛的厚望。还望皇阿玛开恩,二哥为太子。”
  我冷笑,说得还真是恳切啊。能说出如此孝父爱兄的话的还有谁呢?不就是那位‘宅心仁厚’的四阿哥嘛。
  我静静的跨过门槛,走到四阿哥身边,躬身道,“暄妍给皇上请安。给四贝勒请安。”
  “起来吧。”康熙对我笑道,“暄妍啊,刚才老四的话你可听到了?”
  我一怔。原来康熙知道我在听啊。
  我微微低着头,小声道,“回皇上,暄妍都听到了。”
  “嗯。”康熙点头,“那你怎么说?”
  我猛地跪了下来,“皇上,以暄妍的身份,不该过问太子之事。”
  “你不用怕。”康熙说着,让我起来,“朕只是想听你这个表妹,对你表哥怎么说。”
  “是。”我站起身,瞟了一眼身边的四阿哥,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目光深不可测。
  我清了清嗓子,道,“暄妍以为表哥虽然曾经犯下一些不可弥补的过错,但经过这次的事应该受到了教训,相信以后会收敛暴戾乖张之气,行仁义之风。况且,这些年来,表哥一直帮助皇上处理政事,皇上每有出巡,也常令表哥监国,多年来累积下的经验并非他人所能赶超的。所以……正如四贝勒所言,表哥的确是太子的最合适人选。”
  “你说的很对。”康熙见我神色平静,又轻笑道,“你这可算是内举不避亲?”
  “谢皇上夸奖。”我作出一副小兴奋的样子,好让康熙觉得我是真的希望胤礽被的。
  康熙又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你们退下吧。”
  于是,我便同四阿哥一起跪安了。
  走出乾清宫,我不由冷冷的笑了笑。好好考虑?其实早就拿定主意了不是吗?故意弄得像是我和四阿哥一起求了情才下的决心似的。
  我一边走着,越笑越大声。既是在笑康熙的场面功夫,又是在笑自己有够虚伪。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是真心的?”
  我抬头,见四阿哥正盯着我,一脸严肃。
  “你说什么?”我问。
  他平平的说道,“你是真心希望太子被的?”
  我挑眉看他,又道,“当然,他是我的表哥,我不希望他当太子还能指望谁?”
  他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又说,“那年中秋……你看老八的眼光很奇怪。”
  我一惊,倒吸冷气。他那是什么观察力啊,这么精明?
  我定了定神,装作无所谓的说道,“拜托好不好,我可是判了你赢啊。”
  “可你好像并不心甘情愿。”
  我翻了个白眼,回道,“谁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呢?”
  “你对老八……”
  “我对八阿哥的诗的确比较中意。”我猛地打断他,“可谁让你是债主呢。不过现在我们可是两不相欠了。”
  说着,我快步离去,不敢再与他交谈。
  他太犀利,太敏感了。我只怕再多说一句就被他窥探出所有的秘密。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胤礽被重立为太子。
  同时,康熙加封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为亲王,第七子胤佑、第十子胤礻我为郡王,第九子胤禟、第十二子胤祹、第十四子胤禵俱着封为贝子。
  听到这一切,我真的难以想象胤禩的心里会想什么。
  想当年,他才十七岁就被封为贝勒,是所有阿哥中年纪最小的,多么春风得意,多么意气风发。
  如今,同期的贝勒都变成了亲王,而他依旧前途未卜。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
  皇权的漩涡里,我们一个都躲不过。

  携游

  风波过去,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可平静的是朝堂,人心从未平静。
  夏末的时候,我常在庭院的树下打瞌睡。
  摆一张躺椅,沏一壶清茶,捧一本薄书。虽然我并不喜欢古文,可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催眠功效远比安眠药好上百倍。每次,我总让人换不同的书,因为这样够新鲜,看几行就能睡着。
  哦,对了,如今侍侯我的宫女叫离歌,刚满十五。芯儿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我送出宫嫁人了,一来这几年的事儿她知道太多,待在宫里大家都不安全,二来她也的确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
  一晃八年,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女。那一年我是自负的,以为占了三百年的便宜便可以将历史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一年我是孑然一身的,以为全天下我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八年了,整整八年,我丢弃了冷酷,丢弃了算计,换来了天下最不值钱的东西,爱情。
  值得吗?我问自己。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千万个声音。可是我知道,纵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告诉我不值得,可我仍愿意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值得而走下去。
  这就是,我的选择。
  “格格。”身边传来轻声呼唤,我微眯着眼,见离歌正捧着书站在一边。
  “今天拿的是什么?”我问。
  她小声说,“是《项羽本纪》。”
  项羽吗?我很欣赏他,悲剧性的英雄啊。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本该无法列入“本纪”的,所以我更欣赏如此看得起项羽的司马迁。
  我接过书,又呡了一口离歌递上来的茶,“太浓了。”
  “奴婢该死。”她赶忙跪了下来。
  “起来吧。”我淡淡的说,“下次沏淡些就是了。”
  “是。”她应道,偷偷瞟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放下书,微微一笑,“说吧。”
  “格格。”她颤抖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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