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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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不归路-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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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汉们也拿你没办法。
    人不多,有几个黑头发的人,但装束不象大陆来的。男人的眼睛都幽幽地发出
淡绿的光,眯缝着象猫见到强光时一样,看到精彩之处,有人便狂热地吹口哨,使
劲啪打舞台。
    两年前,寒烟也看过色情表演,但那是从三级片里。那时,毛片刚刚渗透进大
陆,有个当警察的哥们借了他几本带子,映象都象在水里泡肿了般的模糊,据说已
经翻录了50多次。几个同事骑着自行车奔波了十多里地,偷偷趁他妈不在家时放录
象,过眼瘾。大家都急不可待地磨拳擦掌,不会抽烟的也叼上颗烟,用脏话先把气
氛污染得恰到好处,然后,性扫盲开始。
    淫声浪笑和金发洋妞让他们见识到一个野兽般的世界,群魔乱舞,玉腿齐飞,
特写和近景镜头被不断倒转重播。突然,他发现所有人都翘起了二郎腿,鼻息加重,
眼冒贼光,没人再说话,屋里只剩下“我操,我操”的惊叹声,全看傻了。出门后,
还没结婚的小魏说:“我现在看大街上的姑娘怎么都光着屁股?”这傻帽,要是他
今天坐这还不知会变成什么德性呢!寒烟想。
    小任已经擂鼓般地把眼前的木台拍得啪啪响, 制造出动地的noise。那个金发
女郎脱得精光,十分灵巧地缠绕在一根不锈钢柱子上,眼睛湖水般的蓝且深,高耸
的乳房象水密桃般鲜美,浑圆的臀部扭动出令人神荡魂摇的曲线。
    她大概只有20岁左右,动作轻佻,神情却忧郁,这巨大的反差引起寒烟神秘的
遐想。她的表演比毛片高级多了,一点不粗俗低级,她尽情舒展着柔软的身肢,举
手投足在他眼里竞有种玉洁冰清的高贵。
    小任忘情地拍着台板,将那女郎吸引过来。她匍匐在地上,手里挪动着一张白
毯,她在扭动。高高撅起的臀部和深深凹低的背脊,在她毫无表情的深蓝色眼睛的
指引下,一寸寸富有韵律地移动,那两个倒挂的乳房释放出的巨大诱惑令寒烟头昏
目旋,全身震颤。
    寒烟的目光吸允着女郎的放荡,破释着那具肉体的隐秘,他还从没有这样在高
光下直视一个异性裸体。那女郎深邃的目光楔进他的视线,不动生色,释放欲望的
臀部麻嗖嗖地荡漾扭动。他的喉头剧烈地上下蹿动,呼吸缓慢而凝重。他不敢对视
那幽深的视线,低着头,心里倒有种自己被剥光了的感觉。
    

    口哨声、嘶叫声激荡着他,有人高喊着“shower,shower!〃(淋浴,淋浴)那
靓影已经模糊在舞台上。一道淋浴冲激着雪白的肉体,幻化出大理石般的光晕。他
头昏沉沉的,体内有种被触摸后的缭乱,射进脑海中的具相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留
下一团白光和几个局部特写。

    妓女街头,寒风凛冽,鬼影憧憧。
    两个穿着皮夹克,迷你皮裙的洋妞慵懒地靠在墙上,金发象燃烧的山峰喷耸在
头上,高统黑皮靴的后跟高得使她们的女性特征象珠穆拉马峰般地崛起。黑暗中,
香烟头明灭起伏,幽光中映出两张猩红的嘴唇和大的吓人的耳环。
    小任眼中发射出职业嫖客的放荡,手电棒般地扫射着对方。寒烟也把脖子缩在
竖起的羽绒服下,双手插兜,口里嚼着口香糖,装出一副老练的派头。其实,他对
眼前这幕有点犯怵,在国内听说过拍婆子,那是小流氓追女孩子上前搭话的故事。
眼下,当然不能拿出绅士派头,但和妓女如何搭话他还真一窍不通。
    那两洋妞用眼嫖着她们没说话,只是对他们飞着媚眼。他两摇头晃脑地拿出北
京土流氓诨不吝的劲头,寒烟不停地打着痱子,小任吹着口哨,把头摇得象宾努首
相,走几步还转个圈。
    “哥们,长得不咋地呀,还有啥节目?”寒烟问。
    “这两鸡不行,咱往前走,寻摸点盘亮的。”
    别看小任不懂英文,没什么文化,但这小子在这些邪门歪道上胆大,悟性特足。
    “我怎么看你怎么象流氓,有钱人哪象你这德性,妓女肯定把咱当流氓了,”
寒烟说。
    “就咱这打扮,您还装大款,我除了流氓什么都不会装,你丫别犯傻了,咱也
就跟她们套套磁,真上,我还怕得爱兹呢。”
    又走了一条街区,在一个门洞里发现了一个四十多岁了老妇女,长得象巫婆般
狰狞,一看小任探头探脑的样,唰地把上衣一敞,露出一对下垂的奶子,嘴象个大
黑洞般一张:“My dear,e on,〃吓得两人拔腿就跑。
    可能是天冷,街上妓女并不多。两人又蛰回来,还是找刚才那两妞泡泡算了。
那两女的看他们又回来了, 知道是回头客, 大概有诚心,便迎了上来。“Want a
pany?〃(要伴吗〕一个洋妞粗哑的声音令寒烟毛骨悚然。”
    “How much?”小任老练地问。
    “Are you a Japanese?〃
    〃Yeah,you got it,〃小任的英语无比的溜。
    那两人来了精神,“100 bucks,no suck though。〃(一百元,不用嘴)。
    〃No。 too expentive。〃(不,太贵了)小任一边说,一边占便宜地捏了那妓女
乳房一把。“Hey,no touch,man。〃(嘿,少动手,哥们!)妓女尖锐地抗议。
    〃Hey,man,we will give you good time,〃(哥们,我们给你们充裕的时间)
另外一个妓女凑进,一把抓住小任的下体,小任则不失时机地亲了对方一口。那妞
推了他一把,放荡地笑起来。小任的手又摸向她的臀部。
    寒烟有点害怕。觉得小任胆太大。不经意间,他发现不远处暗影中影绰着条大
汉, 象是这两妓女的保镖。 那壮汉扔下烟头,朝他们跨步走来。寒烟大喊一声,
“快撤,中埋伏了。”转身撒腿就跑。小任也象毛兔子般追了上来。”哥们,你丫
忒雏了,跑什么?“
    那两个洋妞的声音从屁股后面传来,“Hey,e back,80 bucks each,you
so nofbitch。〃(嘿,80一位了,你个狗娘养的杂种!)

    第二天,大家带寒烟去了另一个资本主义腐朽的场所——Casino。温哥华的赌
场都和脱衣舞厅挨着。在国内,寒烟连麻将都不会玩,对声色犬马的东西也不热衷,
但既然大家要去,开开眼也好。
    这家赌场不算大,但品种齐全,从轮盘赌到21点,从压大压小到老虎机,什么
都有。咖啡免费,可以抽烟。屋里和酒吧一样没有窗户,满眼望去,人群中居然有
一半以上是黑头发。看来,东方人骨子里有爱投机取巧的成分,据说,不少人周五
拿了工资就进贡给赌场,一年到头的给赌场打工。
    他们几个谁都是生手,小任和大孟玩过拉号子,可那老虎机吃钱不吐骨头,听
说过的发财故事都是瞎掰。
    墨绿的呢毯在灯光下发出悦人的色泽,转动的圆盘精制多彩,小刻度在贪财者
眼里都是致富的神奇数字,Dealer手里那颗小骰子在灵巧的手指下飞速地一甩,转
动的轮盘带着金钱的诱惑和期望便把人的心提了起来。模糊的一道道红色尾巴在缩
短,那小骰子清脆地在刻度中跳着。蹦着,象个淘气的小精灵,大家象看祖宗似的
看着它。转盘慢慢地停止了转动,那小东西贝的一声淘气地在盘上一蹦,“13”,
不吉祥的数字。Dealer嘴角浮起一似很难察觉的诡笑,绿毯上山岱起伏着成摞的筹
码,但那个数字上却平躺着薄薄的一片。Dealer雪白的手指持着一根有机玻璃条,
轻轻而果断地一扫,除了那小薄片外,所有黄的、红的、绿的圆筹码都秋风扫落叶
般的归拢成一推,多少人的血汗顷刻间化为乌有,但所有的赌徒都不动生色,虽然
他们心里一阵紧缩,肠子拧成麻花,但就是绝对的不动生色。输多少也没人哭爹喊
娘。赢的人也根本就不看那赢了36倍的筹码,一个个脸上都是哲学家样的沉思。
    有人开始掏钱, 100元一张的大票被dealer平铺在桌面,用一个小东西插进现
金孔里,然后双手变魔术地一翻,象是让人看他没藏起什么。然后,将筹码分成几
摞,用条尺一推,齐了,您继续输钱。早就听人说过,赌场上的人不把钱当钱,买
颗大白菜要和卖主吵几架的人到了赌场就都成了输钱不眨眼的男子汉。输钱的人一
拨拨换人,赢钱的人却不动窝。“这帮傻蛋,要是我,赢了就颠,”寒烟心想。
    身边挤过来一个华人,穿着一身黑皮衣,透着精悍。那人观战了几把,开始压
宝。 他总是在dealer掷出骰子后才迅速地摆筹码,一个数字上至少压5个,有时候
还把一个数字的边角都包得严严实实。每次他都不落空,一把下来,就赢个几百。
有一次他居然一把赢了600多,大方地扔给dealer几个筹码当小费。
    两个经理在旁边嘀咕着什么,又换了个dealer,手法立刻全变。皮衣服输了两
把,不玩了。小任对人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搭话,果然是大陆来的,北京人,
出差时滞留不归,在温哥华已经三年。
    一边喝咖啡,一边和那人聊。“别学这个,你们光看贼吃肉了,没看到贼挨打。
我输钱输老了,现在是摸出点门道,捞学费呢。”
    “您真客气、谦虚。收我当徒弟吧,或者,我给你当保镖,拎包也行,”小任
赖及及地说。攀着攀着,小任发现对方居然和他三姨夫的小舅子认识,顿时,关系
拉近了。那人也不保密了,开口向他们传经送宝。
    “要说这轮盘赌也有窍门。首先,你要把盘上不规则排列的数字记熟,然后摸
准dealer的手法。他们手上的功夫虽然做不到指那打那,但那晒子的落点基本八九
不离十,”那人接过小任敬的烟,压低声音说。“第二,你得摸准庄家的路数,有
时候他打原来的点,有时他打对面,有时又打90度。你不能漫天撒网,要摸他心理,
要重点出击。这里面花样多了,再讲就要涉及到孙子兵法和弗洛依德的心理学了。
不讲了,我得走了。”在大家敬佩的目光中,他到窗口换了钱,和他们拜拜。
    “嘿,这丫的真精,瞧人家,一天进个几百门玩式的,我发誓要钻研这手,不
学丫臭英文了,早怎么没发现这路子”小任一拍桌子,转身追了出去。
    几个人有点发闷,谁出国时都觉得国外到处是金元宝,一不留神就能变成个百
万富翁。连百元美钞上的人头是哪任总统都西里马糊的中国淘金者,一窝风地砸锅
卖铁地往外跑,人人做着发财梦,出来一看,脸都绿了,投个狗屁机,人家西方所
有的缝都填满了。眼前这赌馆真能成摇钱树吗?谁都手痒痒,但谁也不敢轻易试。
三人拿了张印着轮盘的图表,喝了两杯免费咖啡。隔壁脱衣舞的音乐传进来,他们
几个都没什么情绪,日子还没着落,哪有心思去荒唐。“走,颠家。”



 
                                第四章

    又一个周末,在家闲着没事,寒烟随二牛、孟勋和小任去打短工,帮一家台湾
人开的仓储店卸货,四小时20元,给现金。虽然这等于是旧社会的臭苦力,扛大个,
但闲着也是闲着,活虽然累点,但能揽到这点钱已然不容易。因为他们只能打黑工,
也就是可以付现金的工。洋人一看他们没有打工卡,社会保险号字头是外国学生的
“9” 字,是绝对不敢违法雇佣他们的,只有当地华人利用此点来压低工资,瞒着
移民局剥削他们,这就形成了中国人压迫中国人的独特现象,所以,大陆留学生恨
他们比恨洋人还利害。
    仓库相当大,两个门口停着十几米长的集装箱货柜,这是个储藏蔬菜和水果的
仓库。老板娘是台湾人,也戴着破手套和一帮工人在挑橙子,据说,她一天要干十
几小时,比工人还辛苦。看来,西方的老板也不是享福的命。
    除了他们几个中国留学生,还有一帮越南难民在那打工。指挥他们的是个正式
工,一个越南小伙子,叫阿福。那家伙留着乱蓬蓬的头发,瓦刀脸,很少说话。听
说,这小子蔫坏,总让中国留学生干最累的活,而且挤压坏的橙子还不让拿回家,
宁肯烂掉。
    寒烟和孟勋一组,被分配去卸集装箱,那是最累的活,绝对的苦力。平时,总
是四个人干一车皮,今天人少,就他和大孟两人。
    集装箱估计有两米多高,木条箱子里装着各种蔬菜,还有洋葱、土豆之类的,
每个箱子都有50斤重。这他妈的真是苦差事,多少年不干体力活了,寒烟抡了抡膀
子,扭了扭腰,看着这十几吨货物发愁。
    “嘿,还记得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吗?咱和他们玩怠工,想剥削咱们,没门,”
大孟对他小声说。这样,他和大孟在没人看的时候就偷懒,慢悠悠的干,阿福一来
就假装傻卖力气。
    阿福那小子肯定发现他们在耍滑头,一会儿,老板娘过来了。”哟,这么半天,
你们都干什么了?要不能干就回去吧。”一会,阿福招呼来两个上海的留学生,给
他们搀砂子。上海人和北京人在国内还能处在一块,但出国后便断然凑不到一起。
不知怎么搞的,这里的北京人死看不上喝黄埔江水长大的人,嫌他们小家子气,逆
来顺受,干事不仗义。
    别看那两小眼镜不到一米七,扛大个却真有把子力气,咣咣咣闷头干,好象在
和他两比赛。大孟使了个眼色,运坏橙子的时候到了,趁附近没人,孟勋把门后挑
出来的坏橙子箱抱出外面藏起来,准备离开时捎走。
    没一会功夫,阿福气呼呼地来了,把那箱橙子往他们眼前一扔。他不会讲英文,
越南话吐噜吐噜地说了一长串。寒烟听着就烦,真想抽他一顿。于是,大步走过去,
在阿福的鼻子前50公分的地方站住,四目对视,谁也不说一句话。
    用北京话说,这叫犯照。国内治安不好时,年青人之间谁看谁不顺眼,就蔑视
地盯住对方, 把目光里的“傻B”两个字送过去,谁要是犯熊,谁就首先眨眼或者
转移目光。上中学时,寒烟玩过这个,没想到现在和越南鬼子较劲时用上了。
    寒烟知道对视敌人时不能太狠,太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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