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日头照着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日头日头照着我-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都告诉文秀,成了文秀在柳树乡的耳朵和眼睛。 
  文秀一进屋,就发牢骚:“姚书记回来,我一定要汇报,这样的村干部,简直要不得,都他妈的该撤了!” 
  小米说:“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文秀把在太平庄的狼狈和难堪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米。 
  小米说:“你千万不要汇报,汇报了领导会说你没本事,别人还会看你的笑话。” 
  小米说得很有道理,撤一个支书村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米说的“别人”是指林丽,林丽专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自己汇报了,不是等于宣传自己没本事吗?被村干部瞧不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米出主意说:“你先找人摸摸情况,不要盲目到村里去,免得陷入被动。” 
  文秀赞叹地看着小米,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天生有一种对环境的洞悉和适应能力,短短三年,已经对乡里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游刃有余了。 
  找谁摸情况呢?大姑子志玲是太平庄的人,肯定熟悉情况,但是刚刚和志玲闹矛盾,火还着着呢,怎么可能去问她呢? 
  一想到志玲,文秀的头就有点大,家里的火还没灭,工作上的麻烦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文秀想和志刚斗争到底的愿望落了空,小娟出事了。 
  志刚打了几次电话,文秀都没有接,后来志刚发信息说儿子想和她通话她才接了,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文秀掉了眼泪,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坚持是否正确。但是文秀是个执拗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回头,她硬下心肠把手机关了。 
  和儿子通话以后,一连好几天,志刚再也没有音讯,这是她第一次和家里闹这么大的矛盾,第一次在乡里待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初十下午志刚找到乡里来了。 
  志刚说:“还在生气?” 
  文秀白志刚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志刚叹了口气:“文秀,我们老夫老妻的,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这两天我一点也不好受。” 
  文秀心有点软,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 
  志刚说:“你不了解情况,姐姐那天是不对,但她也是因为心情不好,小娟出事了。” 
  文秀一激灵,马上问:“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你别问了。” 
  小娟小时候经常在姥姥家住,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文秀很喜欢她。文秀有点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小娟毕业没有工作,到县城的一个网吧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自称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可以帮忙找工作,小娟信了,跑到河南去找他。” 
  文秀心里一惊:“遇到骗子了?” 
  志刚点点头。 
  文秀想起正月初三小娟没来,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问:“小娟现在哪里?” 
  志刚说:“在医院。” 
  一听说在医院,文秀感觉不妙。 
  志刚说:“小娟被那个流氓强暴,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 
  文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志刚说:“去年腊月。” 
  一听是去年腊月的事情,文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她,说明都拿她当外人。 
  志刚解释说:“我也是才知道,之所以瞒着我们,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丢人。” 
  志刚的话让文秀释然,农村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由于小娟的事情,文秀一下子理解了那天志玲的态度,打消了和志刚置气的念头。 
  志刚让文秀回家。文秀说:“你先回去和娘解释一下,不然回去娘生气咋办?” 
  “娘到姐姐家去了,姐姐和姐夫都在医院,家里的猪羊都要人照顾。” 
  文秀连忙问毛毛在哪里,志刚说:“也跟着去了。” 
  回家以后,文秀和志刚相互检讨了一番那天各自不对的地方,最后商量明天请假一起到医院去看小娟。 
  文秀和志刚到达医院的时候,小娟正在换药。小娟凄厉的哭喊充斥着整个楼道,志玲和福海在门外抱头痛哭。文秀心惊肉跳,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哭声,那是一种痛到骨髓的号叫,是一种剜肉断筋的呐喊。记忆中,文秀很少听到小娟的哭声,这个懂事的姑娘长一双弯弯的月牙眉,整天笑眯眯的,没有忧愁的样子。小娟此刻的哭喊让文秀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了小娟的身上? 
  文秀问志玲:“姐,到底怎么回事?” 
  志玲哭着说不出话来,福海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文秀去找值班的大夫,值班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问文秀是患者的什么人,文秀回答是亲妗子。 
  值班大夫叹了口气说:“惨啊,那个流氓真该碎尸万段!糟蹋了姑娘不算,还丧心病狂地用木棍插进姑娘的阴道里面胡乱折腾,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恐怕要影响以后的生育。” 
  对于小娟的遭遇,文秀在路上做了猜测,她想最坏的结果是小娟怀孕做了流产,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文秀直冒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惊诧万分,心痛不已。
  那个大夫抹着眼泪说:“每换一次药,病房里面的医生护士都跟着掉眼泪,太惨了。” 
  文秀颤抖着问:“什么叫影响生育?” 
  大夫说:“孩子开始瞒着家人,等实在顶不住了,才和家人说,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里面都化脓溃烂了,卵巢也被感染了。” 
  文秀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可怜的小娟,经历了多少心灵和肉体的痛苦! 
  文秀把情况告诉了志刚,志刚一蹦三尺高:“我要去找那个流氓,把他碎尸万段!” 
  志刚快步走到福海面前,一把拽住福海的脖领子大声喊:“告诉我,是哪里的浑蛋?” 
  福海说:“只知道是个河南人,其他都不知道。” 
  志刚松开福海,用拳头使劲捶楼道的墙壁。 
  文秀埋怨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们知道,报警了吗?” 
  志玲哭着说:“报警有什么用,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丢人也丢不起!” 
  文秀叹口气,志玲只考虑面子,但是不将罪犯绳之以法,怎么能对得起小娟? 
  虚拟的网络啊,害了多少天真无知的姑娘。文秀经常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案例,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发生在她的亲人身上。 
  小娟换完了药,被护士推进病房。小娟消瘦的面孔出现在文秀的面前,她还在昏迷,满脸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文秀泪如泉涌,她颤抖地伸出手来,握住小娟冰凉的小手,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和怜惜让文秀的心不住地颤动。这个懂事的女孩,每一次到姥姥家,总是甜甜地喊她妗子,吃饭的时候总是抢着给文秀盛饭,文秀工作忙的时候,她会悄悄把文秀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文秀很喜欢这个懂事勤快的外甥女。因为家境不好,小娟很少有像样的衣服,文秀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送给她,她开心得不得了,马上穿在身上给文秀展示,然后笑眯眯问文秀说:“漂亮吗?”小娟和文秀的身材相当,穿文秀的衣服很合适,她身材苗条,天生一副衣服架子,即使过时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很洋气。每当这个时候,文秀总是感叹,年轻就是美啊。而小娟总是乖巧地说:“不是年轻就是美,是妗子的衣服美,妗子的审美眼光超前,你选择的衣服一百年后也不会过时。”文秀总是被小娟的巧嘴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怎么就上当受骗了呢?看着小娟苍白的脸,文秀的心像针扎一样地疼痛。她恨死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河南骗子,他是一个恶魔,扼杀了一个可爱的精灵!文秀真希望人间有因果报应,那个恶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天打五雷轰! 
  半个小时以后,小娟才苏醒过来,文秀轻轻叫了一声:“娟。”小娟看了文秀一眼,目光呆滞,一句话也没有说。文秀心里一惊,她意识到,小娟心理上受到的伤害要比身体上的创伤难愈合得多。她把小娟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轻声地说:“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读了大学,什么样的道理都明白,妗子不想多说,妗子只想说一句话:人生的道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遇到,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什么样的坎都能过!” 
  文秀看到一行清泪顺着小娟苍白的脸颊慢慢淌了下来,文秀也哭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朗而灿烂的笑容才能回到小娟的脸上。那一夜,文秀没有回家,她握着小娟的手守了一夜。 
  第二天,文秀和志刚说服了志玲,到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对此案很重视,他们表示将尽快和河南警方取得联系,有了消息马上通知他们。 
  从公安局出来,文秀想,茫茫人海,跨省办案,找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有那么容易吗?
  乡镇的工作,一般都是出了正月才纳入正轨。虽然初六已经上了班,但是村干部走亲串友,同学战友纷纷聚会,大家的心都在过年的氛围里飘着,一时收不回来,因为没有中心工作,乡领导也就看得比较宽,会开得少了,纪律也松了,下午一般没有多少事情也就提前让回家了。 
  正月里是乡镇干部最轻松最自在的日子,可文秀不能轻松。平阳县每年的正月十五都组织大型的春节文化活动,文秀是文化站站长,这项工作她负总责。宣传委员只是指导者,她是执行者,她要到各村巡回检查节目的排练情况。柳树乡的历任领导都很重视正月的文化活动,因为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乡镇的精神面貌。文秀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文艺骨干,让她干这项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她干起来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从正月十一她就开始忙碌了,一个村一个村地巡回指导。柳树乡的村民有扭秧歌敲大鼓的习惯,几乎每一个村子都有秧歌队,这些秧歌队一般都是自发组成的,文秀只需稍加引导就可以了。她从每一个秧歌队里面挑出一个扭得比较好看的人当队长,然后让她们到乡里集中培训,培训完了以后她们再回村里指导各自的秧歌队。扭秧歌本来就没有什么严格的章法,只要扭得自然就好看。文秀从小就跟着母亲扭秧歌,再加上她的创新,她的秧歌总是显得与众不同,柳树乡的春节文化活动几年来都在县里拿红旗。 
  正月十五一过,文化活动结束,文秀刚想喘口气,太平庄出问题了。 
  正月十七,文秀刚到单位,办公室小王就告诉她,太平庄的书记杨抗刚打电话来说村里有人抢占宅基地。抢占宅基地可了不得,文秀连忙找姚书记汇报,但姚书记还没有来,打他的手机又关机,文秀立刻去找乡长李平。 
  李平问:“给姚书记汇报了吗?” 
  “他还没来,手机没有开机。” 
  李平不紧不慢地说:“可以打他家里的电话嘛。” 
  文秀明白李平的意思,他没有接任书记,情绪一直很低落。李平是个有能力的人,听说他上面没关系,家里的老人长年闹病,经济上也不宽裕。现在的官场,一是关系,二是票子,两条李平都没占住,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愣是让别人顶了秧,心里怎么能痛快呢!可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啊,马踩着车呢!抢占宅基地造成严重后果就麻烦了。 
  李平沉吟了一会儿给杨抗打了一个电话,让杨抗配合文秀去制止抢占行为,并叫来派出所一名干警和土管所的小张,让他俩和文秀一起去太平庄。李平叮嘱文秀:“太平庄的情况很复杂,注意工作方式,不要让矛盾激化,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 
  文秀到达太平庄的时候,杨抗已经带领人员在村委会门口等着了。看来杨抗识大局,遇到大事,能积极配合。 
  被抢占的宅基地在太平庄的村东,是村里的旧果园,园子里面的果树由于年久疏于管理,基本已死光。文秀带领人员到达以后,看到一群人正在卸砖,他们急忙上前制止。 
  土管所小张问:“谁是房主?” 
  没有人回答小张的问话,文秀问杨抗:“谁是房主?” 
  杨抗指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汉子喊:“牛林,过来。”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他抬起头看了杨抗一眼,无动于衷。杨抗有点恼:“牛林,耳朵聋了?” 
  牛林白杨抗一眼:“耳朵聋了,眼还瞎了呢,看不清谁是好人谁是汉奸。” 
  文秀听出牛林是不满意杨抗带他们过来,指桑骂槐说杨抗是汉奸。 
  杨抗阴着脸走近他说:“你说话干净点,满嘴喷粪小心揍你。” 
  牛林不甘示弱:“我又没有提名字,你急啥?” 
  文秀赶紧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小张把牛林拉到一边,和他讲政策,牛林根本不听。小张有点急,大声说:“你没经审批私自建房是违法的,马上停止,不然一会儿铲车来了,给你铲平!” 
  牛林一下子跳起来:“你给我铲铲试试?”
  派出所的干警走到牛林面前:“老实点,找倒霉是吗?” 
  干警和小张的话有点粗暴,事态有点激化,卸砖的人都不卸了,一下子都围拢过来,有人手里还拿着砖头。杨抗带来的人也跟了上来,一下子形成了两军对垒的局面。 
  事态马上就要激化,文秀大声让杨抗退后,然后走到中间说道:“我是乡里的包村干部,今天必须要制止你们的违法行为!如果不听,那好,先从我身上压过去。”说完,她快步走到拉砖的拖拉机前,一动不动。 
  文秀的大义凛然让在场的人都愣了。由于派出所的干警穿着警服,带有一种威慑力,杨抗带的人也比他们多,从人员到声势他们都处于劣势。牛林跳到文秀面前,指着文秀说:“我儿子二十多了,该不该有房子?” 
  文秀回答:“如果情况属实,该。” 
  牛林又问:“别人家的儿子不到十岁,就有了宅基地,这算不算违法?” 
  牛林这么一问,文秀感觉到太平庄的宅基地有点复杂,在不了解内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