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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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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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什面,并将任信请至,更衣畅饮。交了二更,长卿别去。素臣随了丈人,松纹押了赐物,同至任公寓所。任夫人看着许多礼物,问明各人所赐,啧啧叹羡,叫晚香来看过,说道:“你看皇家富贵,真是不同;若无贤婿福分,焉能承受?”因看到玉图书“钦赐翰林”四字,急问:“贤婿莫非已得了官职吗?”任公拈转那一方图书道:“贤婿已受宫谕之职,是一位开坊的老先生哩!”任夫人大喜道:“谕德乃入阁之基,他日一经瓯卜,即为太平宰相矣!”素臣谢不敢当。任夫人见两人俱有酒意,且已夜深,因命家人,明日五更赶办酒席,替老爷贺喜,今日但取瓜藕冰茶出来解渴。素臣检出两方图章,一幅锦笺,一幅绫帕,一件汗衫,随身穿带,又取黄金百两,明珠两颗备用,以黄金百两,赠任公作路费,任公欲辞,见夫人领谢,就极口道谢。素臣就着书房中纸笔,将除凶、赠妾、医病、受职、领赏各由,并现同金相巡边,将由陕入川等事,备细修下一书,交与任公。已打三更,方才就卧。任夫人与晚香两人,逐件把玩,不忍释手,直到四更方睡。次日平明,素臣冠带,拜见岳翁、岳母。任公夫妇,回想在丰城县传闻凶信时,喜到尽情,不可言说。素臣用完早饭,即辞别,至长卿寓中,金相亦来辞行,长卿留饮,兼欲远送。素臣恐招耳目,领酒辞送。席散,金相同素臣回寓,即发限行六百里焦羽公文,令辽东各营卫官员遵照,下马之日,即先看兵,兵马要强壮,武艺要娴熟,军器要犀利,队伍要整齐,盔甲旗帜要鲜明;如兵马缺额,盔甲军器不全,轻则捆打题参,重则军法从事。发文后,即昼夜趱行。素臣仍作军官装束,把东宫所赐宝刀,与自己宝刀要双佩在腰。拔出看时,两刀竟是一对,其长短阔狭,厚薄形色,固丝毫无异;细辨那精液锋芒,亦不差铢黍;再看到刀柄、刀鞘,更有雌雄嵌笋,一经插凑,天然合缝,喜得素臣满心奇痒。暗忖:两刀皆镇库之刀,为靳直私窃其一;至今始合耳!这一日,打尖住宿,不住把玩,啧啧赞叹,不忍释手。正是:
娇娥惜红粉,烈士爱宝刀;何况犀兕,全凭此伯劳!得宝即丧宝,勿谓斯人饕;明珠与火布,视之如毫毛。
次日起身,只听松纹与马夫争闹,素臣叫进根问。松纹道:“昨日今日,同是这一个小被套,前站马夫肯走,这马夫不肯。”马夫道:“这被套不打紧,小爷有两个铜锤,压在马背上,要抵一二千两银子重,马力如何受得起?昨日是小站,马已压伤;今日是大站,这马还有命吗?”素臣令加装铺盖,将锤换上骆驼,马夫欢喜叩谢。
到下店时,素臣令松纹舞锤。松纹勉强舞了几锤,已是气喘。素臣连忙喝住道:“也算亏你的了!若是轮动不转,便该责你几下!”且道松纹小小年纪,如何舞得动这八十斤重的铜锤?因玉麟在家,也如素臣一般,令婢仆们打熬气力,学习武艺。松纹姊弟二人,又有其父指授,故俱有些小本领。后事素臣,又传与托、压、推、钩、揪、捺、鞭、勒八字手诀,并提神、运气、舒筋、炼膜之法;松纹因与锦囊顽耍,屡屡吃亏,愈加用心熬炼,故膂力较前更长。素臣家中诸婢仆,皆有过人之力,职此故也。
至二十日,已到辽东,总兵官顾名领着各营参游都守,都指挥权禹领着十三卫指挥使,同佥抚俱来迎接。金相吩咐,次日清晨看操。二十一日黎明,金相上台,各员参见过,呈上册籍,先点营兵,自西过东,各按队伍,齐齐摆立,却不开操,即点卫兵。登时把各卫官弁,都吓得面如土色。缘卫帅权禹恃着靳直之势,平日惯吃空粮,兵原不足;加以与尹雄作对,常常厮杀,把各卫精壮的军士,弄得非死即伤,十停中只剩五七停。蓟、辽总督、系靳直干儿,庇护着他。每年派一次御史巡边,又都是靳直门下,受其重贿,为之弥缝,以致缺额未补。此次应派巡边各御史的职名上去,东宫属意金相,压住了,没有放人。权禹已抄有姓名,见俱系靳家党羽,甚是放心。谁料忽然差出金相,现在东省剪除大恶,不畏权势,不通关节之人,来更神速,猝不及备,心里老大着忙。还靠着营里兵多,操过下来,即可顶替,一面招募市井无赖,一面嘱托营员,临期弥补。谁知金相却但点名,不令开操,就如青天中忽下一个霹雳。想了一会,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跪禀道:“历来巡边大人看操,都是先营后卫,看过营操,才点卫兵;故卫兵之到,每在营兵之后。求大老爷先阅营操,末将一面飞催,不敢迟误!”金相作色道:“本都院奉旨代巡,与京师大阅一体,后到者即皇亲国戚,皆得按以军法,何况区区兵卒,敢于临点不到?贵指挥统驭无术,罪不小矣!姑着立时传到,如再迟延,定按军法!”权禹浑身汗下,磕了一个头,退将下去。吩咐两员镇抚下坛,如此如此。镇抚如飞而去。还指望金相先阅营操,那知金相正色端坐,专等卫兵听点。等了一会,各指挥目视权禹,颜色惨变。权禹情知无益,只得领着十三卫指挥,除去头盔,伏地叩首,金相大骇问故。权禹道:“末将有一段愚忱,求大老爷详察!离此地不及三百里,有一盘山,为大盗尹雄所据,劫夺商旅,杀戳居民,肆行无忌。末将为除盗安民起见,领兵去剿,不幸反为所败,以致兵马缺额,却并未侵蚀名粮入己!”金相回顾顾名道:“地方如果有此大盗,劫杀商民,贵镇何故坐视,不奏请剿除?庇盗殃民,当得何罪?”顾名忙也除盔叩首,禀道:“天津人尹雄,因避景府长史吴凤元之难,路经盘山,为草贼宋基所截,尹雄杀了宋基,暂据旧巢,屡求安抚。因权禹主战,故未请旨招安。从前宋基时有劫掳,正待奏闻,即为尹雄所杀,其实尹雄并未劫夺商旅,杀戮居民。求大老爷详察!”金相复问权禹:“你领兵去剿,请过旨没有?战败所损兵马军装,奏报过没有?从实说来。”权禹连连磕头道:“这是末将该死,没有上闻的!”金相复问十三指挥:“你们不奉诏旨,辄敢听从权禹拨调兵马,丧师失律,当得何罪?快把伤死过的兵马,亡失过的军资,各数从实供来,片字如虚,立时处斩!”十三指挥哭禀道:“未弁们俱不敢听从调拨,是权禹领本卫兵马去剿,战败之后,抽拨去补伍的。权禹屡次战败,于败后屡次调拨,俱有文书。各卫三二百名不等,大约有三千余名。马匹军器,都有册籍可验的。”
金相大怒,拍案喝道:“权禹不奏上行,擅动兵马,一大罪也;轻举挫威,丧师辱国,二大罪也;讳败不报,缺额侵粮,三大罪也!辽东本卫,不过三千额兵,而调拨各卫补额之兵,反过于额;同城镇将,既徇情不行题参;各卫指挥,复畏威不敢揭报;朝廷纪纲尽矣!本部院何敢不宣布皇灵,一为整顿乎?”喝令总兵官及十三指挥起来,静候题参。将权禹捆绑,请过圣旨,发下上方剑,吩咐斩讫报来。总兵及各指挥,魂魄俱丧,叩首起立。刽子手把权禹押下台去,正待开刀。只见一匹马泼风也似的跑进营门,口中大喊道:“刀下留人!”正是:
指挥魂作白蝴蝶,镇抚血流红杜鹃。
总评:
每月同房一次,即此是种子奇方。此外更无他方也!欲种子者,亦当如东宫书之于心。素臣于进靳监后门遇鸾音,至此始应,一肚疑心方始消释。素臣之神鉴远虑,迸露满纸。如夜明之珠,其光奕然。
不医病则已,一医病亦必牵连而来,且青面白面,疑神疑鬼,非平常病情之比,如此方是奇书!
青面白面,奇之至矣,而疗治之方不过补肺实脾,毫无奇药。以平药治奇病,方是良医;以平笔写奇情,方是妙文。
札记素臣论述,为后文经史要义及宣成大家宫闱讲义伏脉。黄河之源始于滥觞,读此书益信!
访德者,谕太子以德也,以此为素臣初官最合。此外无论院使,即翰詹科道,皆无足亵越素臣者矣。
赐春风晓日图,亦为后文赐图伏脉。有前笔必有后笔,有后笔故有前笔,连属回环,尽泄古文之秘。
赐诗抄书可谓青出于蓝,而以此埋根,伏后废置缉拿之脉,尤为匠心经营。
《满床笏》已三演矣,一置论,一不置论,此则复论而与前论无一句一字相同。前系各人各论,此系一人独论,亦不相袭,此又特犯之一法也。
东宫云:“文先生他日寿考多男,必逾于此”,又为后文伏脉。狮子戏球,浑身勃跳,尽数其解数,固不可得。汾阳实八子七婿,戏本皆误作七子八婿,此固不然,岂国初或宫廷定本独真邪?
铜锤压马,并令试舞,又为后文伏脉。
不先操营兵,是早知权禹额额冒粮之故。戳一权禹,不特除阉人之牙爪,且风行九边矣。此素臣神略,固非金相之所得预。

铸字卷十三

第八十九回  国师束身双阙佛法无灵  指挥传首九边皇威有赫

马上之人,却是一个番僧,把权禹留下,竟奔上台,向金相举手道:“皇甫大人请了!”金相问顾名:“此是何僧?”
顾名道:“此封护国国师,乃大国师札巴坚参徒弟札实巴。”
金相举手道:“国师此来何为?”扎实巴道:“权指挥谋勇俱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兼系贫僧徒弟;特来求情,贷他一死,令其戴罪立功。大人若不放心,贫僧愿出本,以合寺僧人保之!”金相道:“国师差矣!本都院代天巡狩,今日请旨除奸,法在必行,何情可求?何僧敢保?”因见那两个镇抚,跟随进营,知是他去请来;喝令捆绑,各打四十。将权禹速行斩首。军士吆喝一声,将两镇抚捆绑下台,打得血肉俱飞。台下三声炮里,早把权禹斩首,提上台来请验。札实巴老羞成怒,指着金相大骂道:“你这坏坯,好生无礼!你不听情,已自可恼,更把两员镇抚捆打,扫咱面皮,咱今日就拼了你罢!”直奔上前,来扭金相。顾名及各营卫官员,慌忙拦住。金相大怒道:“你这秃厮,擅敢护庇权禹,阻挠军法!本院立即题参,看你那佛法利害,还是王法利害?左右,快把这番僧撵下台去!”札实巴道:“你敢参咱,咱少不得也有参本,看是王法灵,佛法灵罢了!”各官死力解劝,军牢等齐声吆喝,札实巴只得下台,负气回寺。金相停了看操回衙,要了各卫抽拨的文册,写本奏闻。当日即草就檄文,招安尹雄。素臣星夜前去,于二十日午后到山,将檄文与尹雄夫妇看过,备述别后之事。尹雄喜极,同着飞霞,感激叩谢,大排筵宴,畅饮剧谈。席散,即写降书,料理起身。
次日,留下飞霞及二员头目,一二十名喽罗守寨;其余俱赴辽东受抚。二十四日至辽,将兵马扎在城外,带着十员头目入城。素臣进衙说知,金相传集各营卫官,坐了大堂,同着受降。尹雄进见,递上降书,并兵马钱粮花名数目清册。金相赏宴,令两员指挥陪席。定下犒单,赏给各头目喽罗花红牛酒。二十五日黎明,金相复至教场看操,各卫兵将,并无出色人员。只营里有一员游击,一员守备,弓马都还去得,赏了一面银牌,一匹缎子。然后叫尹雄上去,先考步箭,次考马箭,再次考枪法。马箭、步箭,箭箭俱中红心;一枝枪神出鬼没,更是惊人,连各营卫军兵,不知不觉的齐声喝采。金相大喜,向顾名道:“你是统兵大帅,不便比试,致损威望;参将以下各员,俱着与尹雄轮流比武,以凭奏报。”顾名传下令去。尹雄禀请:恐有伤损,求各去枪头,包灰比试。金相允诺。营卫各员,面面相觑,没个敢当先出马。金相令顾名按着名册,自下而上,由卑及尊,不许一员退避。顾名在台上唱名,各员只得应名而出。那知出马的,都只三合、两合,不是胸前,便是肋下,不是面门,便是脐腹,着枪扑灰,羞惭而退。只一守备邢曰忠,却战有十合,左肩膊上,才着有一枪。游击袁虚,战有八九合,俱没有过十合之人。金相看那尹雄,穿的是一件鸦翎甲,通身无一点灰痕。因把尹雄及邢曰忠、袁虚三人唤上台去,各赏三杯酒;却单替尹雄簪花披红。吩咐兵目中,自问堪以比试者,报出名来。不一时,挨挨排排的,报有十二名兵目,尹雄下坛,逐个比去。只有一名哨长,战有七八合;其余也都是三合、两合,就着灰枪;更有一合即着枪的。直到临了一名,却是步兵;邢曰忠跪禀道:“此系末弁胞侄邢全,因是步兵,故无马匹;但步马异势,难以比试。求大老爷天恩,将末弁之马,借与乘坐,实为德便!”金相允了,传下令去。
邢全上马,与尹雄接战,你一枪,我一枪,如神龙搅海,俊鹘翻空,乱舞梨花,横飘白雪。整整斗了二十回合,不见输赢,把台上的官员,台下的兵士,都看呆了。尹雄暗想:一个步兵,若再让他久战,岂不削色?因抖擞精神,使出全付本领,点点不离项下,枪枪只掷心窝;邢全只办得架隔遮拦,哪有还兵之力?勉强支持五七回合,枪法已乱,只得拍马而逃,败出阵去。金相道:“邢全虽败,实健将也!”唤上台去,赏酒披红,以旌其勇。复令尹雄操兵。尹雄得令,将现到兵目,如长蛇一般摆列,手执令旗,左右招扬,便分作一两仪阵。两仪相围相攻,纷纷滚滚,而步伐整齐,井然不乱。正斗到深处,尹雄把旗一展,忽变为三才。三才以一攻二,以二攻一。亦如两仪。然后五花八门,次第生变。临末,尹雄旗一撇,八门中宫一队兵马,忽地杀出阵去,那八门便复连成一字长蛇阵。中宫一队,便去马尾中间,忽东忽西的攻击。那条长蛇,便按着阵法,击首尾应,击尾首应,击中则首尾俱应。斗到后来,连是击是应都看不清,便如真有一条生蛇,盘旋跳跃,霍霍不定。尹雄复把令旗磨转,那长蛇便直里转来,首尾相接,圈成一个大圈。中宫一队,便自东南斜到西北,连成一太极图阵,然后缴令。
金相本不甚知兵,然见其弓马娴熟,器械精良,旗帜鲜明,队伍齐整,周折如意,变化不穷,营卫各员,俱翘首动色,瞠目出神,不觉满心欢喜,极口赞叹。当召尹雄上台,遥授指挥职衔,亲赏三杯美酒,加挂全幅红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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