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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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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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力量不及;二则况大元帅要加罪;三则张扬开去,怕不闹出事来!”铁丐、虎臣也俱说:“现在岛中钱粮有限,兵事费用甚多,元帅又不在此,亦难自主,还求文爷减省!”素臣大怒作色道:““你们口口元帅,敢压制我吗?你走遍天下,拣得出这等对头吗?若阔绰些,便费三万两万,也不嫌多;就铺派你,也只一万银子,还是你成婚费用,就不依吗?”一面说,一面立起身,望屏后就走。三人见素臣大怒,都吓慌了,接脚跟进,想要陪礼。素臣摇手示意,悄问:“有甚极机密之处?”红须会意,领到一座高楼上来道:“这楼虽只三层,地势最高,开窗四望,洋岛悉见;这楼顶不是螺丝缠的么?任你撞钟击鼓,把声响俱转上顶去,收入瓮里,楼下休想听着一点声息,名为神楼,是高手匠人造的。只元帅合咱们兄弟四人,有机密事商议,才上此楼。文爷有甚心话,只顾请说。”素臣看到楼顶,真有大瓮,身大口小,一路缠纹,高可丈许。推窗看时,真个海洋中东一堆,西一簇,露出岛屿,如螺髻一般,青翠欲滴,历历可数。
再看到自己岛中一切田原房屋,然在目。因问:“自辽东至福建,这一带直南直北的洋面,共有许多海岛?红须客道:“福建不知备细;自乍浦至辽东,除无名小岛外,有名目有岛主的,共是七十二岛。”素臣道:“这七十二岛岛主,都是中国人,还有外国人?有许多岛,是景王合靳贼的?”红须道:“七十二岛岛主,约有一半中国,一半外洋。辽东、天津一带,有二十余岛,都奉景王;惟屠龙、钓龙两岛,是靳贼党羽。钓龙不打紧;屠龙岛内,兵精粮足,妖僧孽道,凶徒剧贼甚多;景大元帅所以定要除灭他。过了天津,直到这里,共二十七岛。只有飘风岛正对莱州,在护龙、青霞两岛腋下,未曾归服。其余二十六岛,元帅派俺住这护龙,领着十二岛;派二弟住扶龙岛,三弟住生龙岛,各领七岛。往下去,对着胶州、海州、崇明、乍浦一带洋面,有二十余岛,连这飘风岛,都有靳仁。”
素臣道:“靳贼、景王大势相连,而互相猜忌;屠、钓两岛,与总兵武国宪,皆靳贼阴制景王者,其为重兵可知。兵法:十围五攻;区区六岛所拨之兵,岂能胜之?据刘兄说:胜他十余阵,又没甚俘获,其为骄兵之计无疑。屠龙一岛,既有钓龙为犄角之势,复有天津为援,是有胜无败的形势,所以不遽胜而反诈败者,欲全胜大胜,且乘胜而并收二十六岛,为田单、韩信复齐,破齐之计也!服从靳贼之岛,全在护龙岛之下,又有飘风岛,介在护龙、青霞两岛之间;则彼之欲去护龙,比我之欲去屠龙更甚,况护龙为我根本之地?我揣此贼,必有围魏救韩之计,等我拨运兵粮之后,即起乍浦以上,莱州以下各岛之兵,来专攻护龙。出我不意,攻我无备,我既众寡不敌,难免丧败。日京闻根本之地被重兵围困,必撤兵回救,彼钓龙、屠龙、天津等处之兵,从后追杀,必至大败。古来以全师远攻,一蹶瓦解者,史不绝书;日京尚是知兵之人,何冒昧至此?《左传》所谓:‘莫敖狃于蒲骚之役。’日京亦狃于二十六岛之平故也!我若早来,断不许他去攻屠龙,却要先平这飘风,肘腋之中,岂可穴此狼虎?不独日京,连你们都该知道,何以若此!”虎臣道:“文相公所料,一些不错,他那输的十几阵,真是骄兵之计。如今想起来,既没杀他一员战将,又没得他一石粮食,捞抢些旗帜衣甲,席木板片,多半是糟旧的,这还不是诈败吗?”
红须道:“文爷料他有围魏救赵之计,也是不错的。前日有军士探报,说胶州各岛,都修船练兵,籴买粮食;不是这个缘故吗?那飘风一岛,俺们都知道是肘腋之患,几次去剿。无奈岛民感激靳仁,竭力死守;元帅怜他真情,暂缓其死,说待各岛俱平,彼自不得不下。”素臣吃惊道:“靳仁这厮,如何能得岛民之心?”红须道:“飘风岛那年适遇奇荒,岛民俱要饿死,被靳仁一个伙计,把十数万米谷散给岛民,救了合岛人的性命,故此感恩入骨,死守不降。”
素臣大喜道:“若是如此,便可唾手得之!”铁丐道:“文爷既知他们有些恶计,怎还要替大哥行礼结亲,不料理厮杀之事?”素臣笑道:“此兵机也!方才因有兵目在旁,怕有漏泄,故假作发怒进来,与你们密商。正借这行礼结亲,铺张扬厉,卖个破绽与他,他必来乘机取事,我们这里暗作准备,埋下窝弓,守那猛虎,可不便益吗?”三人大悟,大喜。红须道:“原来文爷是这个主意。在里面伏侍的,虽都是心腹之人,却不可不防。俺们下去,只做拗不过文爷,勉强从顺的罢了。但是元帅处此险地,该作速着人去请他撤兵方好。”素臣笑道:“请他撤兵,这窝弓可不又白埋掉了!如今得刘兄自去,把我的主意说知,叫他假作攻取,却不要深入,只作守等兵粮,为必取之状。一面露布各岛,添兵运粮,前赴助战;却密札岛主,叫他迁延时日,续听调遣。一面照着方才所说的,各处张扬置办,为娶亲之事。我即打发奚囊,随着白家家人,过海行聘。札知白兄机密,并令其准备船只,截住莱州岛船,不放一只回去,以便袭取飘风。令方兄、熊兄送飞娘过海成亲,协力破敌。白兄有两妾翠云、碧云,能见二十里以外毛发之物,令其先期过海,在这楼上望敌兵,及岛中奸细举动。我与龙、铁两兄,暗暗拨兵简将,准备厮杀,管教一战成功。这不是解你们危难,遂你们心愿吗?”三人大喜道:“只怕他不上钩,若肯上钩,是必定成功的!”
素臣道:“若日京在此,我便不划此策;他料你们俱是一勇之夫,断无不上钩之理!但我在外护,不合说出真名姓了;若被他知道,便不肯上这钩!’红须道:“不妨,这岛中兵民,俱感激元帅刻骨;俺只吩咐一声,断没泄漏。”说毕,出来。虎臣拾起那刀,红须客佩好,仍复坐席,狼餐虎咽的,把饭吃完了。红须假作无奈,在岛库内提出五千白物;发二千两,到登、莱等处,采买一切货物;发二千两,请素臣修书,付与奚囊,转请有信代媒,十六日行聘通知,二十四日婚期;发一千两,修饰宫殿房屋,搭棚架灯楼各项杂费。一面大张晓谕,岛主择于某日成婚,各家俱要张灯结彩,许各洋铺过海交易。当日就露布各岛,并发密书。虎臣因将往天津,是夜至素臣房中,讲至三更。素臣方知红须名生,字天生;铁丐名面,字如包;虎臣改名吉如虎;日京改名况如日。次日清晨,写下密札,早膳过,打发虎臣赴天津。
素臣、如包俱易容而出,素臣仍是黄面,如包易作粉红色脸儿,吩咐兵目不许泄漏。只做游玩岛中风景,将城内外四处走到,回来,与天生上楼,指示道:“这后面两座神尾关,现有一百名兵把守,可撤去三分之二,留二三十名老弱军,一半看守,外关,一半看守内关,却只许放人进外关,不许放人进内关。这一带万松岭上,几处墩堡,约有一二十名兵丁,这一座龙脊关,有二十名兵丁把守,须尽撤去。这殿门外空旷地方,可搭一座灯楼,四面都要悬空。望南连接搭着灯棚,直搭到城门住,两边亦俱悬空。这一带仓廒,须拨一百名精兵,在仓门内看守。这古城内,可挑五百名精兵在内,三人轮流操演,关着城门,不许人近城窥探。”复指着北边一岛道:“此岛莫非飘风岛?”天生道:“此岛名青霞。”因指向东一岛道:“那便是飘风,与俺们这岛,恰似鼎足一般。虽在背后,却亏俺这岛后半面,是天生峭壁,又有许多剑尖似的乱石隔住,船不能近,故仍要从外护进来。”
素臣道:“明日拨兵三百名,把本岛战船,十分中选出七分,都驾往青霞岛,只张扬着往天津助战,吩咐岛主悄悄藏着,并操练青霞岛兵候调。”说毕,下楼。自此,每日明办结婚,暗备厮杀之事。
素臣自到岛中,天生即让出卧房,与素臣歇宿。至十五日,素臣见已彩画铺设,成一新房模样,就要搬出。天生抵死不肯,道:“一来敬意,二来仗文爷洪福,得个利市,到二十四日般出不迟!”素臣无奈,只得住下。到了十八日一早,鼓乐喧天,回聘已到。天生请素臣、飞霞两人开盒,只见回的甚是齐整,袍服冠带,靴鞋裤袜,引刀盔甲,书画琴棋,纸墨笔砚,绸缎绫罗,金花红彩等物,摆有三五十匣;其余水礼,亦十分丰盛。岛民、岛妇聚观,拥满门外。兵目传禀:“岛中风俗:凡遇岛主成婚,岛中城内男妇,当日都要进殿磕头。岛民要捧岛主的脚,岛妇要捧岛妃的脚,若捧不着脚,便三年田稻无收。捧脚时,每人有二百文钱,撒地作贺礼,名遍地金钱。捧脚之后,岛主进内成婚,岛民、岛妇都在殿外筵宴,两人一席,每席四碗鱼肉,两盘糕馍,两壶白酒,两碟醋蒜,两碟果品,两碟小菜,都取成双之意,名万民欢乐。满月之后,岛主、岛妃要出城巡视,每日一乡。四乡的岛民、岛妇,也都要捧脚,撒金钱,筵宴。现在城中民妇,俱在外候令。”
天生看着素臣,素臣道:“既是风俗如此,一口允许便了。”天生吩咐下去,兵目传出外面,欢声如雷,纷纷散去。是日大吹大擂,外边看待来使,里边请素臣等筵宴。素臣席散回房,奚襄把玉麟得书,如言准备,锦囊请安,并夫妇二人,于二十日起身,随二位姨娘渡海,并押送嫁妆之事禀知。素臣道:“锦囊还有用处;这天丝要他来则甚?”奚囊道:“天丝是两位姨娘教的武艺,大姑娘又时常指点,比锦囊也低不多。”素臣道:“原来如此,比阿锦何如?”奚囊道:“那比不得阿锦,阿锦老练,比锦囊还觉高些。”正说话时,忽地西方起一阵疾风,从开着的两扇窗内,直卷进来,把房内大烛直灭下去。回过风脚,却甚悠扬,那烛仍复明亮。素臣觉着有异,随意把西风作一卦,西天乾金,风为巽木,作为卦;风来甚疾,巽为阴象,恐有阴人行刺;而风脚悠扬,烛仍明亮;卦婚象,克属乾金,铁丐金姓,求婚甚急,此数莫非当之?因吩咐奚囊,关门掩窗,垂下帐幔,灭去画烛,防备刺客。自己拔出宝刀,伏在窗槛之下。不多一会,只听窗上一声响,月光之下,一人直落进房。素臣在槛下发起,迎个正着,从背后一把抱住。奚囊在那人手内,夺过宝剑。
素臣忙道:“不要伤他,快去点火。”那人被素臣神力紧搿,挣扎不脱,即便用手来攥肾囊,早被素臣惯倒,把那人两手拘在胸前,尽力捺住,一膝捺压两胯,动弹不得。奚囊点烛进来,素臣一看,却是那女道士赛要离。大喜道:“来得正好,快请铁爷!”须臾,铁丐赶来,素臣令其搜检。铁丐在小靴统里,搜出两把利刃,胸前搜出一股赤绳套索。素臣把套索反缚其手,说道:“此女名立娘,即飞娘胞妹,亦是大贵之相,配得过你。方才起数,与你有姻缘之分;今日正是黄道不将吉日,你可带去,即便成婚,明早我自向龙兄说知。”铁丐正要老婆,眼见恁般美貌,如何不愿,没口子称谢不尽,抱了就走道:“谢文爷恩赏,明日磕头罢!”踉跄进房,放在床上,扯掉裤子,在缠袋内取一丸药吃下,脱衣上床,尽力狠干,把立娘弄丢了才解放他两手,将衣服剥尽,再闯辕门。这三更天把立娘连丢三次,狼狈不堪,苦苦求饶。铁丐亦觉尽兴起来,喝了口水方才得泄。铁丐阳道本伟,怕立娘经过大敌,征不服他。因在山东路上杀过一个游方和尚,得有补天丸放在身边未曾试过,吃了一丸药,性发作起来,便直干至天明。立娘虽经过妙化法宝,因其相与妇女极多,不能专用在一人身上。自妙化死后又经久旷,被素臣神力压捺、未免伤筋损骨,怎当得起铁丐童,吃了补天淫药,三丢之后百骸弛放,连身都翻不过来,直僵僵的躺在床上。铁丐紧紧抱住。说道:“文爷神数,说你与我有姻缘之分。妙化已死,你若肯放心,入门为正,咱就把你做结发一般。等你姊到来,骨肉团圆,可不是好?”立娘垂泪道:“咱本去刺妙化,被他拿住强奸,因既为所污,难以再嫁他人,才做了道士,与他往来。到得妙化死后,早已安心一世不嫁人的了!谁知又因来刺红须,被汝奸污,也是咱前世的孽帐!那文爷可就是文素臣?”铁丐道:“正是。”立娘叹口气道:“咱被他拿住两遭了!他的神数,即说与你有姻缘之分,咱便情愿与你厮守一世。只是咱姊恨我切骨,他若嫁来,只怕不肯相容哩!”铁丐道:“不妨,有文爷做主,肯包容你。只是咱们须起去,拜见文爷合大哥,还有石婶子、卫婶子,也得相见。你这样子,是真是假,可挣扎得起来呢?”立娘道:“咱现在眼花头晕,两手如瘫、浑身麻木那里挣扎得起?”铁丐道:“咱先去,等你将息好些,再见罢。”忙忙起来,先到素臣房中,素臣正与天生讲说夜来之事,铁丐跪下磕头。素臣带笑拉起问:“新婚之乐何如?”铁丐道:“乐不可言!不瞒文爷说咱还是童男子,要从没尝着女人滋味,那知有如此快活,怪不得三弟夫妻,恁般恩爱哩!”素臣大笑道:“休说呆话!快些同着出来,还要审问他口供哩。”
铁丐道:“咱原要同他出来,只半死不活的,瘫在那里,便怎么处?”素臣道:“这又奇了!不信你有这般本事。也罢,你去问他一个备细,他是谁人所使?来刺何人?须把景王及靳贼现在的逆谋,并两家军师名姓,说得明白,才许他与你做夫妻;若有一点遮瞒,留在此便是祸胎,就要即刻开除,顾不得你快活不快活了!”因教导了逼问的话头。铁丐吓得满面失色,没口的答应出去,向立娘述了一遍道:“你须尽底把实话说出,那文爷是神圣一般,穿得人肠子过的,你若藏头露尾,咱就没法救你了!可怜刚做得一夜夫妻,便怎么处?”眼里酸酸的,要流下泪来。
立娘哭道:““咱怕不知道,若早知他在此,也不上这一钓了!景王与靳直都想做皇帝,虽故连牵一块,却各怀歹意。屠龙岛是靳家安放那里,防备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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