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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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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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一会儿,有医生来看房,两人询问了治疗方面的情况,医生走后,就沮丧
地离开了医院。

    在路上,老贺说还有一个人可以找来问问情况。聂飞儒问他是谁。老贺转动两
只牛眼珠子,看着他说,大李。

    大李?!他也有份?聂飞儒意外得有点失态了,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那天比赛后,我几次看见小顺子和小孙找大李嘀嘀咕咕的,昨晚上他们三人又
是一起请假出去的……找大李问问兴许有用。老贺加了一句,你是不是舍不得?

    聂飞儒听着心里直打鼓。大李是黄河队的正选门将,也是国家队的替补门将。
去年的甲A 最有价值球星评选揭晓,大李名列第二。他对黄河队来说实在是太关键
了。更关键的是,一表人才的大李还是自己那个唯一的宝贝千金兰兰的未婚夫。前
几天老伴还同他商量了半天女儿的婚事呢。

    老聂,我看你……

    别说了!聂飞儒冒出一股无名之火,要是大李这个混小子真干了坏事,我非把
他揍扁了不可!老贺,今天的训练你负责一下,我这就去找大李问话。记住,这事
没搞清楚以前,谁也不能乱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了。
    
    
    
    


 
                                第十九节

    聂飞儒回家用过午饭后,为寻找一个提审大李的合适的地方犯了一会儿愁。在
俱乐部不行,在家里也不对头,到外面找地方更不踏实。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女儿
的新房。

    那套房子是他和老伴在去年房价低落时为女儿买来作嫁妆的,坐落在一个幽雅
静谧的花园小区中。房子是空着的,钥匙在老伴处,把大李叫到那里去是再合适不
过了。

    他想到这,拿了钥匙匆匆出了家门。在楼下,他钻进自己的本田轿车中,打手
机找着了大李,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见他。

    聂飞儒很不平静地驾驶着轿车来到目的地。他乘电梯上楼开了房门进去,在一
间接一间的屋子里踱步。他的心情和这套尚未摆放物品的空荡荡的大屋子一样,虽
然装饰一新却显得很冷清。

    这套为孩子们准备的一百多平方米的新房比他自己的住宅还要大,价值50多万
元,花费了他近一年的收入。按照老伴和女儿的要求,又投入10多万元进行了高标
准的装修。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此刻他心里的问号是女儿将同谁生活在这里。

    产生这个问号使他极其痛苦。

    大李这孩子是几年前他亲手从青年二队中提拔上来的,经过这些年的摔打已经
是队里的首选门将。大李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性格虽然内向一点,但由于身手敏
捷技术出众,使他在禁区附近的活动范围和控制区域相当大。此外,大李的头球技
术在队内是第一流的,经常上演跑到前场将队友开出的角球顶入对方大门的好戏。

    曾经有人联系过一家欧洲的俱乐部希望大李转会到国外踢球,大李也乐意,但
消息传到他那里,无论谁来说情都一概回绝一律免谈。为这事人们在报纸上把他狠
批了一通,说他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只考虑本队的私利而置中国足球的长远发展于
不顾云云。

    大李当时想不通,见他就躲,训练和比赛中总是心事重重的。于是他找机会同
大李谈心,一次不行谈两次,办公室里谈不完就拉到家里谈。谈来谈去他发现在家
里谈的效果要好得多,到后来甚至不用他找,大李也会时常出现在他的客厅中同老
伴和女儿拉家常。终于有一天老伴通知他,大李已经是女儿的男朋友了。他听后没
表示反对,有时想想觉得挺逗,自己无意间倒成了女儿的媒人。

    女儿在航空公司做乘务员,受他的影响从小就是个球迷,就是现在穿着高跟鞋
也能颠球颠出几十个,航空公司的人都叫她足球空姐。女儿能够爱上大李,看上去
毫不奇怪。

    厚道的大李的父母也是厚道人,住在郊区不远的乡间,守着几亩地,过着清闲
自在的日子。老伴打心眼儿里喜欢大李这孩子,每次大李的父母进城,老伴都乐得
忙前跑后,在她眼里,这桩婚事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聂飞儒从屋子里摸出两把椅子,在客厅中面对面地摆好,心事没想完,大李穿
着训练服敲门跑进来,肩头还挂着几丝残根断草。他让大李坐下,问道,从训练场
过来的?

    大李说,是。说完,以为屋里还有人,用眼睛左张右望。

    聂飞儒说,别望了,就咱俩,你坐好。

    大李顿时紧张不安,眼睛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你知道我为啥找你?聂飞儒问大李。

    大李摇摇头。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大李想了想,又摇摇头。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大李抬眼看了聂飞儒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说吧。聂飞儒单刀直入,说说小顺子和小孙的事。

    大李刷地一下满脸通红,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搁,搓来搓去,越搓越紧张,越搓
越使聂飞儒看在眼里乱在心上。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个善于编瞎话的人,这副样子说
明他被自己问到了地方。他等他开口。

    小顺子和小孙……大李欲言又止,嗫嚅道:他俩的事,我不太清楚……您指的
是哪件事?

    打狐狸那场,他俩的红牌是怎么回事?你们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大李的双手抖了起来,头垂得更低了。
    
    

    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

    你为啥不说话?!

    大李的额头开始冒汗。

    聂飞儒火了,提高声音说:你把头抬起来!
    
    
    
    


 
                                第二十节

    大李呆呆地抬起头,尽管气若游丝但一字一顿地对聂飞儒说:我没有听他们的。

    聂飞儒瞪圆了双眼,看到大李的心里去。大李反倒不害怕了,迎着他的目光补
充道:他俩这几天对我意见很大,因为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做事。

    啥计划?

    他们想让狐狸队赢这场球,但是怕您发现,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他们找我商量,
约好上半场小孙先领一张红牌,这样我们没人打门,又少一人,狐狸队就不容易失
球。下半场小顺子再领一张红牌,我们少两人,狐狸队就会压着我们打。小顺子估
计您会用完三个换人名额,剩下的人体力跟不上,让我看场上情况给狐狸队放球,
总之输给它就行了…?"聂飞儒的拳头捏得嘎嘎直响,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
来。

    大李一口气往下说:……但是,您也看到了,我不愿意放球。虽然我和他俩关
系很好,可是彼此间从没说过这样搞球的事,我心里怕得不得了……那天,关子雄
伤成那个样子还要死打,我真的很感动,也觉得小顺子做得太过分了。下半场有好
几个必进的球我都死死扑住不放,我心里想的就是决不能输掉这场球。

    小顺子为什么这么搞?

    因为他俩下了赌注。

    什么?!他俩跟谁赌?

    ……大李咬着嘴唇,低声说,是小顺子他哥介绍的,庄家是市里的一家香港公
司,地方我不知道。这次小顺子他俩赌得很大,如果赢了,能超过一年的工资和奖
金,所以他们找我帮忙…?"聂飞儒已是怒发冲冠。

    他们觉得拿了冠军也是虚的,不如在联赛中多挣点钱,反正我们队也不可能降
级,输几场球又不会坏了大事……

    他们还说什么?

    ……还说,如果赌赢了,给我15万……

    就是说,他俩都赌咱们队输?聂飞儒对赌博一窍不通,他们为啥不赌咱们队赢?

    小顺子说,赌球的人都知道狐狸队打不过我们,如果赌咱们队赢,放10万块才
能赢几千块,而咱们队发的赢球奖金也不多,没吸引力。如果赌狐狸队赢,难度大,
庄家开出的赔率就高,放10万块能赢50万。小孙也说,这场球被媒体炒得特别火,
赌的人非常多,他以前也没有下过这么大的注,这次想下狠心碰碰运气。

    聂飞儒冷笑道:他俩这回是血本无归了吧?

    打平了,他们只能拿回一半的本钱,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骂我,说我不够朋友。

    聂飞儒忍无可忍,骂道:这两个王八蛋!吃里扒外还有理了?!这俩小子骑在
我头上拉屎我都不知道!我真想宰了这两个小子!

    大李噤若寒蝉。

    聂飞儒又手指大李说:你给我听好了,放着正道就好好地走,不要跟他们学这
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赌博这玩艺儿,一沾上就有瘾,输得倾家荡产的人多得是。一
个大男人,为几个臭钱就出卖自己的队伍,更他娘的是混蛋和叛徒!这要是搁在部
队打仗,非得枪毙不可……你算算,现在踢联赛,一个月你能挣两万多,一年就是
三十多万,踢好了,赢球奖金还有一二十万,还不够吗?在中国有多少人有这样的
收入?这些钱能养活多少下岗职工?别以为黑道上的钱好挣,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
知道?"大李使劲地点着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大李说,我是想告诉您,可是说不出口。聂飞儒就问,是不是想着哥们义气?
如果出了啥事儿,哥们义气能管用吗?大李很坦白地说,从我刚进队,小顺子就像
大哥一样照顾我,不把我当外人,再说队员之间的事,也不是全都告诉教练的,那
样的话……在队里就混不下去了。

    聂飞儒问,关子雄也知道这事吗?大李说小顺子以前也拉着关子雄和我赌过球,
我们赌得很小,几百块罢了,都是赌国外的联赛和国内其它队的比赛,不在乎输赢,
图个好玩的,关子雄可能看出来小顺子要赌到自家头上,经常在底下教训他,小顺
子听不进去,关子雄就警告说,要是让他发现谁在场上不真踢,他要揍人的。小顺
子很怕关子雄,这次狐狸队的事儿,他让我千万别告诉关子雄,不然打起架来,两
个小顺子也不是关子雄的对手,关子雄打起人来下手很重,在队里威信又高,他会
说打就打的。

    聂飞儒正襟危坐,说,关子雄就是个榜样,有种的男人谁会干这种蠢事,你说
对不对?

    大李说对。

    聂飞儒又问,这事如果公开了,你敢不敢站出来指证小顺子?大李说,不敢,
我不会那样做的。聂飞儒一脸肃穆地再问,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足协的人或者是警
察来问你呢?大李斩钉截铁地答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聂飞儒皱着双眉,自言自语道,这事跟不跟俱乐部说呢?

    大李一听,马上跳了起来,急红了眼说,聂导,这事捅到上面,小顺子就毁了,
我在人前一辈子都没法做人了!

    聂飞儒乜斜一眼,呵斥道,我还用你教我怎么做?!今天说的事儿,不经过我
同意,就是天王老子来找你,都不能蹦出半个字!
    
    
    
    


 
                               第二十一节

    聂飞儒和老贺在队里的饭堂吃了晚饭,约好都不走,闷在办公室里说到了天黑。

    聂飞儒了解老贺的脾气,平时不吭不哈,顶起牛来能把命都搭上。就因为脾气
不好,老贺从年轻时就不得人缘,做教练后也不得志。有一个时期体委的各个口子
都不要他,闲在家里歇了一年,赶上体委的宿舍要房改,手里没钱憋得日日以酒浇
愁,喝醉了不是打儿子就是砸东西,搞得整栋楼鸡犬不宁。

    老贺的老婆没办法,知道老贺打年轻时就对聂飞儒服气,便叫来聂飞儒做工作。
这也是一物降一物,任凭聂飞儒怎样数落怎样唠叨,这老贺偏就能听得入耳,服服
贴贴。

    那年是职业联赛的头一年,聂飞儒不仅帮老贺垫了房款,还四处活动把老贺调
进自己的队中做助手。打完第一年,全国的俱乐部都开始涨工资,做足球教练的从
没有拿过这么多钱,聂飞儒和老贺两人没事就偷着乐,跟个孩子似地常常一起上街
添家具换手机买电脑,又琢磨着攒够钱一人买一辆进口的小车风光风光。

    第二年,黄河队又得了冠军,上上下下都重视,日子好得不得了。聂飞儒隐隐
约约地听说有许多俱乐部的主教练都比自己拿得多,心里不顺,找俱乐部江董要求
给教练组加薪水。江董一开始不同意,支支吾吾百般搪塞。聂飞儒一上火儿,拉上
老贺就请长假。

    消息传到市政府那里,办公厅打电话差点把江董的乌纱帽给摘了,这才吓得俱
乐部八抬大轿把他俩请回来,每月工资翻了一倍多,聂飞儒涨到六万,老贺涨到三
万五。两人为了庆祝这次罢工胜利,在一次客场比赛后,平生头一回背着别人像款
爷似地溜进桑拿浴去泡妞,那个连蒸带捏投怀送抱握根推油的痛快劲,让他俩一想
起来顿感年轻了几十岁。他俩都是争强好胜的人,打了几年的比赛基本上都是顺风
顺水的,看着别的队因为成绩不好经常炒教练,尽管事不关己,却也难免担心。

    俱乐部现在等于是体委和企业合股,队伍是体委的人,老板是企业派来的,对
外时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聂飞儒心底里总觉得和俱乐部还是隔着一层。为这两
张红牌的事,老贺对自己有意见就没头没脑直接去找江董,这比两张红牌还要让他
恼火。他把老贺骂了一个多钟头仍然是耿耿于怀。

    老贺自知理亏,就是被尿到脸上也没有再顶嘴。

    聂飞儒将大李说的事学给老贺听,老贺又沉不住气,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嚷
嚷着要废了这两个小子,就是叫警察来把他们关进号子里都不解恨!

    聂飞儒说:可以,这很简单,简单得就像拉屎放屁一样。可是你想过没有,这
样做对咱们有啥好处?往大里说,对这座城市、对整个联赛有啥好处?

    老贺被问住了。

    培养这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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