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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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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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复一年漫长而孤独的黑夜。
  我的一生不过是一团乱麻,他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真想能有勇气,往自己脑袋里敲进一个弹丸,给这人生的悲歌写上休止符。那多好!
  这一念头使他顿时感到心慌意乱,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两只手毫无目的地使劲镶着椅子扶手。一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他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后怕。
  尽管亚当·费尔利地位显赫,十分富有,然而,精神上却是贫困的,备受煎熬的。他对生活已经丧失希望。他已不再奢望什么幸福,只祈求一点安宁。他知道,他那孤苦的心已无可救药,这也是他自食其果。对什么都不满意的心理,完全是他自己的所做所为和自己的雄心、梦想、理想背道而驰造成的,是他的理智及道德观念上的失败造成的。
  亚当疲倦地抬起头,茫然地环视书房,好象刚刚远足归来,这里一切都变得生疏了似的。此刻在他眼里,这个房间又变得大不胜收了,高高的天花板,墙上贴着橡木板,屋中藏有大量古装书籍,摆着无数古玩古董,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铺着一块色彩鲜艳的波斯地毯。大壁炉四框是硬木雕刻的,的山放着一个舒适的大沙发,周围几把红丝绒安乐椅。墙角的黑色樟木酒柜里,塞满了波尔图、白兰地、威士忌、雪利酒和杜松子酒。
  书房,在费尔利大楼中从来就没象别的房间那样给人以压抑感。其它房间几乎都让夫人摆满了无用的东西,亚当一直阻拦她往书房里增添家什。所以,这间房子的陈设还算明快、大方。他的卧室也是这样,虽然有些简单,但却能体现他的个性。只要没有客人,当然这种情况很为难得,他总是愿在书房里度过大部分时间。他考虑事情,或想读点东西时,书房就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处。
  亚当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快七点半了,除了那个小女仆,还不见其它男女仆人来左右服侍。心里骂了一声正在外地的女管家,顺手使劲拉了几下呼唤佣人的铃绳,满脸不悦地盯着灭了的壁炉。就在他等着大管家默盖特罗伊德的时候,他身着第四骑兵旅军装的照片,映入了眼帘。亚当嘴唇微启,身子前倾,以便看个清楚,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瞧,多神气!正是前程似锦、幸福无边的年华!如今,一个心灰意懒、岁纪已44岁的人身上,当年的英气和雄心早已无影无踪。遥想青春时期轻率度过的岁月,脸上又是一阵苦涩的笑容。当初。充满幻想,勇敢登程,为了灿烂人生而奋斗时,谁知道到头来所得到的,是多么微不足道。也许这样更好吧。
  默盖特罗伊特的敲门声,打断了亚当的思索。
  〃早安,默盖特罗伊特。〃亚当声音清晰,但却冰冷地向管家打了招呼。
  大管家象老鼠见了猫一样,蹑手蹑脚地向前走来,还一边整理着黑罩衣。
  〃早安,主人。我真心希望,您昨晚睡了好觉,先生。今晨阳光明媚,象专门为您去利兹送行似的。厨娘的早饭一会儿就好了。〃这些话伴随点头哈腰的动作从管家嘴里吐出来时,活现出典型的奴才嘴脸。亚当心里一阵厌恶,扭过脸去,以免让对方看到他的眼神。
  见亚当没说话,大管家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主人?〃
  溜须拍马的蠢货,亚当想。扭过脸正对着管家。〃要是把火点着,我很高兴。〃
  〃对不起,主人,您说……〃大管家一时懵了,没有明白主人的意思。一歪头看到壁炉灭了,心里暗暗咒骂埃玛。
  〃火,默盖特罗伊特!〃亚当强调说,〃这儿冷得象冰窖一样。我养的佣人足够管好一座城堡的,可我连最起码的舒适都得不到。〃虽然,此时他己火气冲天,但仍尽力去装出平心静气的样子说出上边几句话。一般来说,亚当的恶劣情绪,他对任何人,特别是对下人,从不表露。
  妈的!大清早的情绪真不错,默盖特罗伊特心里咒骂着,可脸上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真抱歉,先生。波莉病了,另一个女孩子又迟到。您不知道,当今的年轻人,要不是我没日没夜地督着他们,个个懒得连个手指头都不愿动一动。这不,我早吩咐那孩子前来生火,可是……〃
  〃你得了瘫痪症了吧,默盖特罗伊特?〃亚当打断他,声音不高,眼神还是那么冰冷冰冷的。
  大管家手足失措的表情在那本来就没有肉的脸上,一下子显现出来,忙不迭地说:〃没有,我没瘫痪,主人。我立即亲自动手,主人。〃
  〃好吧,快点儿。〃
  〃马上就好,主人。〃又鞠了一个躬,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出了房门。
  〃噢,默盖特罗伊特!〃
  〃是,有事吗,主人?'
  〃我想要杯热茶,如果不十分麻烦的话。〃
  大管家对主人言语背后的嘲讽挖苦之意当然听得出来,〃马上送来,主人。〃说着又点头鞠躬,悄悄溜了出去,憋了一肚子气,准备向厨娘和女佣们大发一通。
  亚当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才又回头凝视自己的照片。其实,完全用不着靠那幅照片来勾起对被迫中断的戎马生涯的追忆,最近,那段经历经常出现在脑际。他越来越深信不疑,如果当年违背父命而继续从军,他的后半生的历史将会改写和现在截然不同。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无法摆脱当今的一切。
  亚当坐在光线昏暗而寒冷的书房里,当年的情景又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他的思绪又回到当年,仿佛看到自己正年轻气盛,英气勃勃,从伊顿大学放假归来,向父亲表示参军的热切愿望。父亲闻知大发雷霆,强烈反对。然而他投笔从戎的激情几乎到了可笑的、狂热的地步。亚当和父亲纠缠不休,海誓山盟地要求从军报国,直闹得父亲被迫做了让步。老绅士允许他去报考军校,考上了,上军校,考不上,老老实实回伊顿大学。结果。亚当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军事学院。这时,父亲不仅没再从中阻拦,反而觉得祖宗有德,家门有幸,脸上有光。那时候,亚当从心里爱良己的父亲。
  老理查德·费尔利,是约克郡典型的绅士,他外表高傲矜持,但内心襟怀宽阔,是英国北部最大最富的企业家。当亚当用学业表明他是军事学院的优秀典范的时候,老费尔利便大肆活动,慷慨解囊为儿子铺设辉煌前程。甚至当儿子提出从步兵转到骑兵部队时,老头子没有丝毫犹豫便尽力满足了他的愿望,儿子从小爱马善骑嘛。鉴于老子有钱有势,政界又有朋友,儿子很快将成为第四骑兵旅的军官。老绅士老成持重,在看人方面可谓眼光敏锐。他发现儿子亚当天生具有投身军旅的一切优点:聪明,机智,遵守纪律,荣誉至上,勇敢大胆,外加浪漫情趣。
  正当亚当刚刚收到转到第四骑兵旅的调令时,他的大哥爱德华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不幸溺死。老费尔利悲痛欲绝,他知道,忠孝不可两全,象亚当这样的人,履行军人的天职,本该是头等要事。但继承兄长的事业,掌管家族的巨大企业,也是颇为重要的。于是,老头子断然要求儿子解甲回家。
  亚当非常痛苦、失望,但父命难抗,只得把自己作为军官的前程放置一边,开始履行做为儿子的责任。因为年轻幼稚,他还不知道,屈服于父亲的意愿而解甲从商,对自己的人生道路铸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这一错误的抉择的后果只是在最近他才深有体会,惋惜、悔恨使他倍受煎熬。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激动得不能自己,直到门上响起大管家的敲门声才打断了他的思绪。默盖特罗伊特拎着一桶煤块,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您的茶一会儿就端来,主人。〃他通报道。
  〃好的,默盖特罗伊特。请把对面那盏灯点着。〃亚当一边说,一边漠然地翻着约会记事本。今天他要参加《约克晨报》理事会会议,他是利兹这家报纸最大的股东。然后,还要和伦敦的一位主顾共进午餐,对方是最大的衣料批发商之一。看来,这一天的日程并不繁重。顺路还可以到〃费尔利毛纺厂〃去一下,找厂长威尔逊了解一下长子杰拉尔德是否有长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日为生意而奔波,己使他厌烦死了。没意思!他从来没感兴趣过。金钱对亚当来说无关紧要,他对财富和权势从来就没有过多大野心。他在事业上能有所成就,应全部归功于父亲和爷爷打的基础。当然了,亚当·费尔利把继承的财富增多了。但他自己觉得,与其说那是因为他精明强干,倒不如说完全是因为运气不错。也许过谦了,实际上,亚当的脑瓜里也有点商业细胞。
  他把记事本推到一边,用手习惯地梳了一下头发。壁炉的火已经升起来了,热量虽尚未传遍全屋,但眼看着火苗在欢快地跳动,心情也愉快多了,全身上下冰冷的感觉减弱了许多。
  大管家生好火,来到写字台前,看主子在低头审阅公司年终报表,想说什么,没敢张口,只在喉咙里轻轻地咳了一下。亚当抬起头问道:〃有事吗,默盖特罗伊特?〃
  〃主人,我正要问一下,我可否让女佣把那间房子给温赖特太太打扫一下?就是灰色的那间?您知道,温赖特太太很喜欢那间住房。我历来希望,温赖特太太能在这儿生活愉快。〃
  这次,管家的奴才相并没使亚当恼火,相反,亚当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把今天下午大姨子要来作客一事完全丢在脑后了。
  〃好吧,好吧,就这么办吧,〃亚当回答说,又补充道;〃去看看我的茶怎么还不来?再去看看两位少爷何时漱洗完毕,我今天要和他们共进早餐。〃说完,挥了一下手,就算是和管家的告别礼了。
  〃是,主人。〃默盖特罗伊特从书房退出来,关上门的时候,把嘴一撇,做了个不甘臣服的表情,向厨房走去,以催促埃玛赶快送茶。这个懒丫头,都是她坏的事。
  亚当打开抽屉,想找那封奥利维她不久前写给阿黛尔的信。他觉察到,近来因精神上郁郁寡欢,心情上留连往昔,使得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心不在焉了。一定要尽快摆脱这种精神状态,否则长此以往,会变成疯子的!象楼上那个女人一样的疯子。
  很长时间以来,亚当已拒绝考虑他妻子精神方面的健康状况,对她那古怪的行为和神经质的狂怒置之不理,至于妻子长期以来患的阴郁症和历来头脑不清醒的老毛病,他更是不闻不问。这时,亚当突然内疚地想到,妻子的精神状态,也许完全是她自卫本性的变态反应,正是因为他,阿黛尔才丧失了理智。亚当似乎痛苦地承认了这一点。他过去从来没这样想过,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去面对现实。
  当然了,过去也是毫无办法。不知多少次,只要一犯病,她就披头散发,两眼发直,穿着半透明的薄绸睡衣,在楼上走廊里走来走去。很久以前,有一次亚当曾和利兹的医生谈过妻子的症状。可是,他当天回家后发现,阿黛尔所有的病症都消失了,行动言语完全恢复了正常。亚当感到既惊奇,又欣慰。虽然看上去仍很脆弱,但至少不象精神病患者了。当他最终明白,妻子的神经已经脆弱,那一时的神志清醒,也犹如靠一根发丝维持似的,随时都会消逝。他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读着奥利维娜·温赖特的信,他心情渐渐愉快起来。大姨子将乘15点半的火车从伦敦抵达利兹。工作午餐之后他有时间去接她。亚当又拿起公司年终报表,在上面做着批注,又把心情不悦时懒于过目的紧急文件做了处理。
  亚当的精神完全贯注在工作上了,他自己当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巳经完全改变了。首先是眼睛明亮有神,面部线条柔和多了,情绪奇妙地变得轻松了。听到有人敲门,他拾起头说:〃请进!〃并挺直了身子。门慢慢地开了,埃玛走进来,手里端着银茶壶和一个茶杯。
  〃您的茶,主人。〃埃玛小声说。一边鞠躬致意,差点把杯子弄翻了,一边用她的碧眼盯着主人。她好象一只受惊的小羊羔,亚当想。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放在那儿,壁炉旁的小桌上。〃声音也有几分热情。
  埃玛把茶具放在指定地点,匆忙地向门口走去,然后转身鞠了一躬,准备退出屋外。
  〃谁让你每次见我都鞠躬的?〃
  埃玛莫明其妙地看着他,她那瞪得很大的眼睛证明她并没有害怕。嗓子里咽了咽什么,腼腆地说:〃是默盖特罗伊特管家,主人。〃说完,果断地问:〃我做的不对吗?〃
  亚当又微微一笑。〃对,当然对。但是,每次见面你都弯腰低头,我看着别扭。没必要老向我鞠躬。我又不是埃多阿尔多国王。我已跟波莉说过不要这样,我想她已转告默盖特罗伊特了。现在看来她显然没有转告。你可以告诉管家,就说是我不让你鞠躬了。〃
  〃是,主人。〃
  〃你叫什么?〃
  〃坎玛,主人。〃
  亚当着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可以走了,埃玛,谢谢你送的茶。〃
  埃玛正要习惯地弯腰,想起主人的吩咐,立即停住了,转身走了出去。她顺着楼梯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觉得好笑。让我别给他鞠躬了!真滑稽,这就是他的大恩大德?那么客客气气的,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对我多客气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看法。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亚当向壁炉走去,眼前仍旧闪着埃玛的面容。自从清晨第一次见面时,那副面容就使他想起记忆中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影子。很明显,这是个乡村姑娘,但是,怎么和村里谁都不象呢?他皱起眉头,在已经淡漠的记忆中搜寻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在这女孩脸上和眼里,有一种似曾见过的天真无邪的东西。亚当对自己真恼火,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是的,埃玛的面容使他想起个人来,但究竟是谁,他怎么也没想起来。
  他端起茶杯,趁热喝起来。当他仍在炉前烤火时,又听到有人敲门。埃玛又出现在亚当的面前,不象刚才那样手足无措的样子了。亚当认真地审视着埃玛,脑子里又使劲回忆遥远的往事。
  在短短的瞬间,他们两人的眼光相遇了,而且谁也没想移开。亚当惊愕不已,他心想:这个女孩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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