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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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1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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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有时挺无情啊!

  我让高军把刘长江送到看守所。他开着我的车刚走。朱慧就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她得骂我,就严肃地问她:“找我有事儿吗?”

  朱慧说:“我见见你可以吗?”

  我说:“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朱慧哀求道:“苏哥,我们见一面吧!”

  我说:“你在哪儿?”

  朱慧说:“我在你们公安局门口。”

  我说:“你上来吧!”我告诉她我的房间号。 

   朱慧说:“不到你办公室行不行?”

  她现在已经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了,我和她接触必需慎重。我说:“那你到公安局收发室等我。”

  收发室人来人往,我独自见见她也无关紧要。但让我颇感意外的是,朱慧是和樊丹一起来的。

  朱慧说:“这是我朋友,你们认识是不是?”我点了点头。樊丹和朱慧婀娜地站在收发室引来很多目光。这个场合也确实没法交谈,反正有樊丹陪着,我说:“那我们找个地方吧。”

  公安局对面有个优雅的酒吧。我们要个单间。朱慧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樊丹殷勤地点着饮品。我要了一杯果汁,朱慧要了一杯热奶,樊丹要了一杯咖啡。我问朱慧:“你是想问刘长江的事儿吧?”朱慧点了点头。我说:“他因为涉嫌杀人已经被刑事拘留了。”朱慧说:“上回放他不是说和他没关系嘛,这回怎么又把他抓起来了?”我说:“上回放他是因为没有证据。”朱慧说:“那这回你们有什么证据?”我说:“朱慧,我现在就能和你说这么多,假如你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你最好找个律师。”

  朱慧的眼里湿润了。樊丹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我看不惯女人的眼泪。我说:“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朱慧说:“没了。”我说:“那我先走了。”

  樊丹送我出来。在门口吧台,我要结帐,她赶紧对我说:“苏哥,你别管了。”我说:“没几个钱。”樊丹说什么也不让。我说:“那好,再见。”她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但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回到办公室,报社记者郭鸣武正在等我。他说:“你干什么去了?我等你半天了。”我说:“出去办点事儿,你干什么来了?”郭鸣武说:“我来采访刘长江的案子。”我说:“你找我们赵队采访吧。”郭鸣武说:“他让我来找你,苏队长,你别推了。”

  我说:“你别管我叫队长。”

  郭鸣武说:“怎么了?你不是队长吗?”

  我说:“我只是中队长。”

  郭鸣武笑了,“中队长不也是队长嘛!”我和他解释,“我们这的中队长连副科都不是。”郭鸣武说:“你还挺认真呢!”他掏出笔记本问我侦破过程。

  王大虎坠楼事件一直让林河市的新闻煤体兴奋不已,这下可有结果了,他们早就想详细报道。郭鸣武要求我先别接受别人的采访。

  我说:“我可没这个权力。”

  郭鸣武说:“这两天你能不能保证?”

  我说:“争取吧!但你不能乱写。”

  郭鸣武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次写。”

  中午,我要安排他吃饭。郭鸣武说:“算了。”

  我笑了,“中午有约?”

  郭鸣武说:“没有。我着急回去写稿。”

  郭鸣武走了之后,我给高军打电话。他开我的车到看守所一直没回来。我中午要用车。我问他,中午回不回来?他说,不回去了。我说:“你回来吧。”高军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车弄坏啊?”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好意了。

  我打车来到了徐冰的单位。他已经知道刘长江被拘留了。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兴高采烈,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请我洗澡。

  我说:“别跟我虚头八脑。”徐冰说:“咱们不来虚的,说吧,你想干什么实的?”我说:“你起来,让我坐一会儿。”

  徐冰站起来,我坐在他的位置上,他殷勤地给我点燃了香烟。

  我吐了一个烟圈,问他:“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净欺负刘长江?”徐冰满脸无辜:“没有啊,我欺负他干什么?”我说:“你跟我要来这一套就没意思了。”

  徐冰说:“这也不能算欺负他。苏岩,以前咱们不认识的时候,我开个洗浴中心,我费

  了好大力气才火起来。可是,没火几天,方方面面就来找麻烦,我烦死了,就想往外兑。大家一看洗浴中心不挣钱,也没人要了。这时,刘长江找人以极低的价格给整去了。他妈的,他接过去之后,马上就好了。不仅没人找他毛病,我听说,有些税都给他免了。我找人一了解才知道,这是刘长江在背后搞的鬼。”

  我说:“就算他搞鬼,你也不能让王大虎去修理他呀!”徐冰说:“这……个我做得不对,但苏岩,你不知道,我当时太来气了。”我说:“今后你可不能再这么干了。”徐冰说:“你放心吧,你让我这么干,我也不会的。”我说:“这两天,得给你做个笔录。”徐冰说:“给我做什么笔录?”我说:“刘长江在交代中提到因为恨你才把王大虎推下了楼。你得写个这方面的证言。”

  徐冰说:“别给我做了。”我说:“为什么?”徐冰说:“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说:“你不是希望刘长江玩完嘛,你做个证言,这就说明刘长江有杀人动机了。”徐冰说:“那会不会制我什么罪?”我说:“不能。你别太聪明过分了。”徐冰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最后答应。我说:“徐冰,这个事儿,你自己考虑吧!”采证言不能强迫对方。

  徐冰说:“这个事儿完了再说,你先说中午吃什么?”

    我说:“不吃了,我中午有事儿,我的车让高军开去了。”徐冰装糊涂说:“开去就开去呗,怎么的?”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让樊东给我出趟车。”徐冰绷着脸说:“那可不行,我中午也有事儿。”

  他扑哧笑了,“苏岩呐,苏岩,就这么点儿事儿,你至于跟我绕这么大的圈子嘛!”我说:“你别想多了,我就是想用用车。”

  徐冰说:“我没说什么呀!”他暧昧地看着我:“苏岩,你那台破车,高军要是愿意开,你就让他开吧。我看你应该换一辆了。那天我不是说了嘛,你要是把樊丹弄到手,我就送你奔驰。为了奔驰,我看你也得加紧时间把樊丹拿下呀!”不等我说话,徐冰就把樊东叫了进来,他不乐意地说:“我不是让你跟着他,你怎么老擅自回来呢?”樊东委屈地看着我。我说:“是我让他回来的。”徐冰还要说,我说:“行了行了。樊东,咱们现在走。”

  路上,我对樊东说:“你看能不能把你姐找出来?”

  樊东好奇地问:“找她?”

  我说:“我想请你姐吃饭。”

  樊东笑了,“苏哥,这也太巧了。我姐还要请你吃饭呢!刚才她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把你约出来。我说,我没把握。”

  我说:“约我怎么还没把握呢?”

  樊东说:“我怕你不答应。”他给樊丹打电话。我嘱咐他,别说是我请,最好让樊丹自己来。

  樊丹的皮肤是透明的。裸露的手臂上,兰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她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苏哥,原来是你呀!”

  我说:“你好。”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和她握一下,可樊丹似乎没这个意思。

  樊东阴阳怪气地说:“苏哥,你别介意。我姐有洁癖,她不和男人握手。”

  樊丹有点不好意思,她赶紧握住我正要缩回去的手。

  樊丹的小手柔弱无骨。

  握完手,我说:“你去洗洗吧!”樊丹说:“苏哥,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洁癖。我弟弟总窝囊我。”我说:“那你也应该去洗洗,我手里有细菌。”樊丹说:“没事儿,我手里有病毒不怕细菌。”樊东暧昧地看着我们俩笑。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们:“你们俩差几岁呀?”樊东说:“其实,我应该是她哥,可她偏说是我姐。”我有点疑惑。樊丹解释说:“我和樊东是一对双,生我们的时候,我妈妈难产,生下我们,她就……她就没有了。所以,一直搞不清,我们俩是谁先生出来的。”

  我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问。”樊丹一点也不在意,她说:“小的时候,我一直管他叫哥。大一大,他就管我叫姐啦,我还挺高兴呢,现在我才弄明白,她管我叫姐的目的是让我给他做饭和洗衣服。”

  我笑了笑,转了话题,“樊丹,今天当着朱慧的面,有些话,我没法说。”樊丹理解地说:“我明白,我明白。起初,朱慧不知道咱们认识,她一提你,我就说认识。就这么的,她说什么要我跟着她去。”

  樊东见我和樊丹谈起正事儿,他找借口要出去,“我出去买张碟,你们吃完给我打电话。”樊丹说:“你吃饱了吗?”樊东说:“吃饱了。”我说:“樊东,你坐着没事儿。”樊东还想走,我说:“你一会儿再去买。”樊东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拿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樊丹给樊东的碗里夹了一块肉,接着,她给我也夹了一块。她说:“朱慧想要问问花多少钱能把刘长江买出来。”我说:“花多少钱也买不出来。”樊丹说:“这么严重吗?”我说:“王大虎的案子你都知道,刘长江犯的是故意杀人罪。他不被枪毙就已经拣便宜了。”樊丹说:“我听朱慧说,他们准备到省里去活动。”我说:“没有用。”

  我问樊丹:“朱慧和刘长江的感情怎么样?”

  樊丹说:“一般吧!”

  我说:“既然一般,你就劝劝她,让她冷静点儿。没用的事儿,最好就不要做了。”

  樊丹说:“你指的是?”

  我说:“比如要花钱把刘长江买出来这种事儿就不要去做了。刘长江可能给了朱慧很多钱,这些钱能自己留着就自己留着吧。”

  樊丹异样地看着我。我说:“她和刘长江毕竟没办手续,将来刘长江真要是枪毙了,就没人管她了。再说了,刘长江家里有的是钱,也不在乎朱慧这么点儿。”

  樊丹说:“我一定告诉她。”

  我说:“你别说是我说的。”

  樊丹问:“为什么?”

  我说:“昨天晚上,刘长江请我吃饭,我们在酒桌上有说有笑,她想不到我转身就把刘长江抓起来了。现在朱慧可能对我有想法,你要说是我说的,她该不信了。

  樊丹说:“我明白。”

  吃完饭结帐时,樊丹抢着把钱交了。

  我说:“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樊东接过话,“苏哥,下次你花。”

  从饭店出来,我们先送樊丹回医院。车上,樊东选了一张CD塞进音响中,温柔的钢琴曲飘荡在车里。我说:“这曲真好听,叫什么名?”

  樊东说:“叫《小桥流水》。”

  我问:“是谁演奏的?”

  樊东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外国的音乐大师。”我说:“你还净欣赏高雅艺术呢!”樊丹接话道:“我弟弟还喜欢听交响乐呢!”我说:“是嘛!”樊东说:“我都是瞎听。”

  在医院门口,樊丹下车后,向我说了一声再见,就走向了医院的大门。她晃动着蛇一样的身体牵动着我的目光。

  樊东问我:“苏哥,你说我姐算漂亮吗?”

  我说:“那当然算漂亮了!”

  樊东说:“其实,我姐算不上怎么漂亮,她就是白。”

  我说:“真的,你姐怎么这么白呢?”

  樊东说:“我听三叔说,我爸是我奶奶和一个老毛子(俄罗斯人)生的。”我说:“是嘛!”

  樊东踩了一脚油门,车向前窜了一下,“苏哥,你还没看见我姐小时候呢,谁看谁都说是外国小孩。你说,怪不怪,我就没她这么白。”我说:“你也不黑。”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问樊东:“我记得李贝尔好像也是第三医院的。”

  樊东笑道:“对,

    他和我姐是一个科的。”

  我说:“怎么会这么巧?”

  樊东说:“李贝尔是我姐给徐丽介绍的。”他边笑边解释说:“那时,我姐老担心徐丽看上我,就把李贝尔介绍给她了。”

  我笑道:“徐丽不是挺好吗?她看上你的话,不也不错吗?”

  樊东说:“我姐嫌她长得丑。”

  樊东对我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防备。我嘿嘿地笑着,樊东问我:“苏哥,你笑什么?”我说:“你一说你姐嫌徐丽丑,我就想起她要当傧相的事儿了。”樊东也笑了,“你当时不让我姐当,把她气坏了。”

  我说:“不让当傧相,她生什么气呀?”

  樊东说:“你不知道,我姐可想当傧相了。可是,从来也没有人找过我姐,去年,他们单位江辰结婚,我姐主动要给她当,开始,江辰都答应了,可到结婚那天,她就把我姐唰了。我姐当时可伤心啦。”我说:“你姐这么爱伤心呐!”樊东说:“可不是怎么的。特别这次你当着别人的面又不让她当,她气得直挠墙。”

  我说:“是嘛,那我对不起了。”樊东说:“没什么对不起,你这么整整她就对了。苏哥,你不知道,我姐太傲了,好像每个男人都喜欢她似的。你这么整她一下,也让她长点见识。”

  我说:“我还真不是有意的。你说你姐那么漂亮,她当傧相,那不是显得徐丽更丑了。”樊东说:“当时,我也是对她这么说,其实,我姐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她上来那股劲儿,谁说也不行。”我说:“你姐为什么那么渴望当傧相呢?”樊东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等找个机会,你当面问问她吧!”我说:“我可不好意思。”

  到了公安局门口,樊东说:“我把车停哪儿?”

  我说:“你就开回去吧!”

  樊东说:“徐总不是让我跟着你嘛!”

  我说:“他那是胡扯,你跟着我干什么?”

  樊东脸色不太自然地说:“苏哥,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我说:“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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