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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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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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词中直截了当地骂蒋介石为“东方的暴君”),与他无关,所以演出后没出什么问题。演出后一些进步报刊曾把这首歌词在报刊上登载。”《马思聪院长的谈话》,1959年5月20日下午,载于油印本《中国近代音乐史参考资料》第二辑。)

  大阳滚过大海的绿波,

  照着中国美丽的山河。

  让我们用大阳的光辉,

  来赞美我们亲爱的祖国。

  气势磅礴的《祖国大合唱》,歌声如号如角,如潮如涛,如沸如扬,如鼓如雷。

  马思聪本是一位“学院派”音乐家,酷爱的是“纯音乐”。然而,抗战的烽火,反蒋的热潮,毕竟震撼了他的心扉。他拿起了笔,谱写群众歌曲,以音乐为武器,投身到炽热的斗争中去。

  早在1937年,他读了青年诗人克锋(今名金帆)的诗《自由的号声》,为之感动。他把激情化为音符,谱成一首十分流行的进步歌曲:

  ……

  把斗争自由的号声。

  向沉迷的世界倾洒:

  战士的心头燃起一把火,

  压迫下的人忽然像火山爆炸!

  啊!我将要看这苏生的大地,

  迸发出灿烂的自由之花!

  到了1941年,他为20首抗战歌曲谱了曲,为浴血奋战的抗日将士献上一支又一支颂歌、赞歌、战歌。他与抗日将士心贴心。

  他,写出了《抛锚大合唱》。在他的笔下,蒋管区犹如一辆抛了错的汽车,人民拥挤在这辆抛锚的汽车上,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八年抗战刚刚结束,内战的序幕已经拉开。1946年1月5日,重庆隆重举行追悼人民音乐家洗星海的音乐会。周恩来提议,成立“星海合唱团”和“民主合唱团”。

  他说:“全国人民必须站起来,为自由和民主的权利而斗争。”

  郭沫若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满怀激情踏上讲台。他以诗人的气质,大声疾呼:“齐声吼出人民反对内战的歌声,吼出反对任何国家帮助中国进行内战的歌声!”

  会场上那热烈的情绪,化为一股强烈的创作欲望。马思聪恳请诗人端木蕻良写词,他奋笔挥就了《民主大合唱》。

  翌年,他从广州到香港演出,正巧,诗人金帆从东江纵队游击区到香港工作。

  一见面,马思聪对金帆说:“你写点歌词给我吧,我真想写首大合唱。”

  当马思聪回到广州后,收到金帆寄来的歌词,他立即沉醉在创作的激情之中。

  只用了十天时间,他一气呵成了《祖国大合唱》。

  在《马思聪院长的谈话》中,他追述了当时的情景:

  “1947年,我在广州艺专写了《祖国大合唱》。词是金帆从香港寄来的。原词七段,我用了其中四段。因为当时是处在国民党统治下,歌词的内容不能写得很明显,但内含的意思是光明要来了,全国要解放了。我写这首曲子,开首用了陕北眉阝雩阝的调子,象征着光明将从陕北延安方面来……”

  看啊,祖国人民起来了,

  排山倒海般起来了!

  ……

  谁想要喝人民的血,

  谁就要被消灭!

  中国人民要永远做中国的主人!

  ……

  祖国啊,看千万忠勇的英雄,

  用鲜血染红你的胸脯。

  我们要在你的土地上面,

  建设自由幸福的乐园。

  那时再没有人剥削人,

  再没有作威作福的恶棍。

  你就要从血泊里永生。

  让我们拍着手掌欢迎新中国。

  政治色彩如此鲜明的歌词,清新活泼的陕北民歌调子,《祖国大合唱》在蒋管区不胫而走,广州、上海、南京、北平、香港以至南洋的青年学生们,纷纷演出这首新中国的颂歌。

  马思聪回忆说:

  “有一次,在广州中山大学演唱这部合唱,听众有四千多人,唱完之后又从头到尾唱了一遍,演出情况非常热烈。”

  金帆回忆说:

  “在‘文革’后期,我到北京维尼纶厂,遇见张宝城同志。他当年参加过演唱《祖国大合唱》。他说,在南京《祖国大合唱》演了一遍又一遍,歌声震撼了旧中国的‘首都’。有一次,在玄武湖畔组织了万人高歌《祖国大合唱》,特务们知道了,冲散了这场万人大合唱……”

  这首《祖国大合唱》,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每逢国庆游行之际,常常播送。

  写罢《祖国大合唱》,马思聪意犹未尽。他再度与金帆合作,要他“再来一个”。

  金帆写出了《春天大合唱》。1948年,马思聪谱了曲,马上由广州艺专的学生们演出。

  金帆说:“由于想在蒋管区能演唱,我没有正面写共产党的领导和解放战争,而用各种方法来暗示。演唱的人,听的人,心里都清楚。”

  是的,是的,“演唱的人,听的人,心里都清楚”。作为作曲者的马思聪,心里更清楚。

  《春天大合唱》一开头,就咒骂起“冬天”是“残酷的暴君”:

  啊,冬天是个残酷的暴君,

  它凶暴地统治着我们,

  它统治我们大久了,

  人世间失去了温暖和幸福。

  “冬天”是谁?“残酷的暴君”是谁?哦,哦,“演唱的人,听的人,心里都清楚”!

  打起锣啊,打起鼓,

  放鞭炮啊,齐欢呼,

  男女老少,兄弟姐妹啊,

  大家都唱歌跳舞。

  春天带来温暖和芳香,

  春来带来幸福和快乐,

  万物都得到了新的生命,

  到处都开着鲜艳的花朵。

  “春天”,又是意味着什么?哦,哦,“演唱的人,听的人、心里都清楚”!

  《抛锚大合唱》,《民主大合唱》,《祖国大合唱》,《春天大合唱》,一步一个脚印,马思聪和人民走在一起,和共产党走在一起。他,唱出了人民的心声。

  他,是一个进步的、有良心的艺术家。 

 
 
跟地下党结了厚谊
  “1937年,我写了男中音独唱曲《永生》,词是蔡若虹写的。有管弦乐队伴奏。

  我记得有一次在嘉陵宾馆孔祥熙主办的晚会上演唱过,周恩来当时也在座。这首歌演完时,周恩来曾和我握手。”《马思聪院长的谈话》,1959年5月20日下午,载于油印本(中国近代音乐史参考资料》第二辑。)

  1939年底的一天,山城重庆的浓雾刚刚散开,一个20多岁的青年拎着手提包,朝八路军办事处走去。

  他叫李凌,一口浓重的广东口音。他是一个酷爱音乐的党的地下工作者。听说周恩来副主席要找他聊聊,赶紧应召而来。

  他一见到周副主席,马上从拎包里拿出崭新的《新音乐》——那是他编的、由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的杂志。

  “《新音乐》的发行量多少?’凋副主席一边翻看着,一边问李凌。

  “两三万。”

  “哈哈,印数倒不少,这说明你们的群众工作做得不错。”周副主席朗朗笑罢,便把话题一转,“不过,你们的统战工作做得不够好。尤其是在音乐、美术方面,几乎是空白。”

  “我们的统战工作,确实做得很不够。”李凌面有难色地说,“不过,在音乐、美术方面,也没有合适的统战对象……”

  “谁说没有?”周副主席两道浓眉一扬,说道,“马思聪,就可以找他谈谈嘛!”

  在李凌的印象中,马思聪是个“大音乐家”。这样的人,能谈得找吗?

  1940年2月,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李凌到重庆上清寺马思聪家拜访。

  相见恨晚,他们一聊起来,竟是那么投机!

  那时候,马思聪虽然名声已很大,但是只不过29岁。他显得很淳朴、直爽。他跟李凌都是“老广东”,又都爱音乐,他们用粤语热烈地讨论起音乐创作问题……

  从那以后,李凌常常去看望马思聪。

  李凌来自延安。他酷爱民歌。他担任了陕甘宁边区的“中国民歌研究会”主席。

  他收集了中国各地民歌。当他来到重庆从事地下工作时,仍带着自己抄录的二百多首民歌。

  在马思聪那里,李凌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跟马思聪谈起了民歌。

  马思聪呢,恰恰是一位把中国民歌视为掌上明珠的音乐家。

  “1936年,我到北京听了北方的大鼓等民间音乐,我的眼界扩大了,开始认识到丰富的中国民歌是音乐创作的肥沃土壤。

  “从1937年开始,我非常注意中国民歌,并力图掌握中国民族的音乐语言。”

  (《马思聪院长的谈话》)

  李凌拿出他珍藏的二百多首民歌,马思聪边看边哼,陶醉在中国民歌的特有魅力之中。

  音乐成了媒介,他与李凌成为密友、挚友、净友。

  也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位党在蒋管区音乐界的地下工作者——赵氵风,也常常光临马府。

  赵氵风23岁,有着广泛的兴趣。他跟马思聪谈音乐,谈美术,谈文学,特别是谈法国文学——因为马思聪是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在无拘无束地“摆龙门阵”之中,马思聪跟赵氵风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他们也建立起深情厚谊。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国共两党的矛盾日益尖锐。马思聪在各种社会活动中,渐渐看出李凌和赵氵风的“左倾分子”面目,他也并不惊疑,仍一如既往,和他们谈天说地,切磋音乐。后来,当他从别人那里得知,李凌来自延安的“鲁艺”,是共产党,而当时又正值白色恐怖盛行之时,他并不介意。

  1942年,马思聪在“反内战、反分裂”的各界人士的宣言上签字。他的大名,刊登在《新华日报》上。他的政治倾向,已经十分明确了。

  1944年。昆明郊区一间农舍。

  马思聪穿着一身西装,无心于作曲,不时来到大门口张望。他的妻子和妻妹,穿着旗袍,也不时把目光投向屋外。

  他们借住在这里,正等着一位客人的光临。

  说实在的,马思聪邀请这位客人来家访问,最关心客人的还是马思聪的妻妹。

  妻妹在一家医院当护士。她听说那位客人是共产党,真想亲眼见一见——她从来没跟共产党打过交道,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模样。虽然她并不相信共产党“青面獠牙”,可是,在她的想象之中,共产党如绿林好汉……

  一个穿蓝布长衫的青年,朝这边走来。虽然马思聪的妻妹早就看见他,可是,她以为是过路人罢了。

  近了,近了,马思聪和妻子跑出去迎接那个男青年。这时,马思聪的妻妹满脸惊讶:这个温文尔雅,像教书先生一般的人,会是共产党?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氵风。他正在昆明的“民盟”工作。

  客人谈吐不凡,知书识礼,这更使马思聪的妻妹惊讶不已。哦,共产党原来也很有学问。

  赵先生跟马思聪谈起了那场音乐会,两人捧腹大笑:

  不久前,赵先生和马思聪都参加了“援助贫病作家运动”。他们俩搭档,举办音乐会,门票收入作为捐款,援助那些贫病之中的作家。

  音乐会在昆明昆华中学礼堂举行,观众达一千多人,连演三天。赵先生上台独唱,马思聪上台独奏。

  赵先生唱着,唱着,忽然自报节目:“下一个节目,《颂歌》,用外语演唱。

  这是一支观众几乎没有听过的《颂歌》。赵先生演唱用的外语,几乎没人听懂。

  知道底细的,是马思聪:赵氵风在用俄语高唱《斯大林颂》!

  在观众之中,懂英语的大有人在,懂俄语的几乎没有。赵先生用极为巧妙的办法,居然大庭广众之中,在云南军阀龙云的鼻子底下,唱起了献给斯大林的颂歌……

  赵先生跟马思聪,相视而笑,弄得马思聪的妻妹不知所以,莫名其妙……

  在战火连绵的岁月,马思聪一家如同水上浮萍,东西南北,四海为家。1957年9月23日,他在《文汇报》上发表文章说:“回忆从1943年到1949年七年中,我们搬了二十二次家,生活非常不安定,常常只能把谱纸放在膝盖上写作……”

  散而聚,聚而散。他和李凌、赵氵风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散散聚聚,聚聚散散,不论李凌远走柳州、桂林、台湾,不论赵氵风奉命前往缅甸,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党,一直关心着马思聪。

  难忘,难忘。1946年,国共两党面临公开决裂,空气中夹杂着火药味儿。就在这时,周恩来召开了各界知名人士的座谈会,揭露蒋介石的内战阴谋。当李凌暗中把会议的时间、地点告诉马思聪,他,不顾白色恐怖,坦然赴会……

  难忘,难忘。1947年,马思聪在广州艺专当音乐系主任,地下党在香港办中华音乐学院,李凌聘请马思聪兼任院长。马思聪答应了,每个月跟夫人王慕理一起到香港去一次。他们不住旅馆,晚上把课桌一并,在教室里一躺,就过夜了。正巧,赵氵风也到香港来了。有一天,乔冠华请马思聪、李凌、赵氵风在茶楼吃早茶。难得的聚会,聊了一上午,肚子里的话儿还没有倒光、中午,换一家餐馆,边聊边吃中饭。真是“话逢知己千句少”,说了一下午,话儿仍像流水一样,没完没了。干脆,上“皇后酒家”去吃晚饭,一直推心置腹地谈到深夜——那,确是难忘的一天!

  不久之后,广州艺专音乐系,来了两位新教员,一男一女,兄妹相称。男的名唤吴夫田,人称“吴先生”。此人开三门课——声乐,合唱,音乐欣赏。论教学,无可挑剔的。吴先生口才不错,也颇有学识,显然是音乐界的行家里手。学生喜欢听吴先生的课,说他讲得活泼,知识面宽。

  吴先生为人随和,跟同事们都合得来,只不过他在课堂上口若悬河,而跟同事们在一起沉默寡言,绝少谈及自己的身世。

  一位姓黄的老师,不知道怎么搞的,对吴先生发生了特殊的兴趣。他觉得,吴先生来得溪跷。他在国内音乐界混的日子不算少,稍有名声的人物他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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