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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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京-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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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孤独地前行,阳光明媚的五一街头竟如此冷清。

  我很难表达自己对酒这个沉默的朋友的感情,就象很难对老骆说声感谢一样,虽然他们都一如既往地对我不离不弃。如果没有老骆这样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制力那么差的自己还能否生存下去,在这座灰色的,冰冷的城市。

  在老骆的呵斥和鲁波的搀扶(我刚刚用这个词语腹诽了小雪两口子,报应!)下,我还算规矩地爬上了床。鲁波翻遍了我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没能发现白酒的踪迹,最后很不情愿地从冰箱里掏出瓶啤酒吹了起来。老骆去厨房冲了把脸,打开了电视。“学子,你说高阳这孙子多害人,今我要被逮着,非在局子里过五一不可。大过节的,酒后!。我知道丫是想逗我说几句话,可我的确已经没有了回击的欲望。我的兴趣在天花板上两个缠绵的苍蝇那,现在还不到4 点,估计小雪他们还进不了洞房,为自己的龌龊感到恶心,我差点又吐了出来。

  鲁波抢过了老骆手里的遥控器,飞快转换着频道,并且对每个台都点评几句。如果是重播的五一晚会,他会说人没创意,瞎搀和。如果是肥皂剧,他又嫌人家智商低,情节漏洞很多。丫左手另着瓶啤酒,右手攥着遥控器,眼镜闪着寒光,喋喋不休,整个一变了性的双枪老太婆。好不容易电视里传来高亢杂乱的呼声,不肖说,重播的哪的足球赛。老骆摁住了学子飞舞的右手。丫沉寂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我操,那姑娘真他妈漂亮!”我还是没绷住,轻轻转身瞄了眼屏幕,镜头早转过去了,那些奋力奔跑的家伙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我厌倦的闭上了眼。“事实证明,对韩老师的批评是不对的。”老骆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高论,鲁波没明白,瞪着求知的眼望向他。“你们老批评乔生同志在评球时爱说题外话,可是有些题外话明显能吸引一部分伪球迷,比如高阳,尤其是关于女性的题外话。”这厮看见我刚才的反应了,我再不搭茬,就太对不起他的良苦用心。“兄弟们,我真没事,你们别跟我这慰问了。学子回去背点单词,让咱们同学里也出个男性的研究生。老骆更不得了,你把小敏晾那不是成心挑拨我们的友谊么,以后还让不让我登你们家门了?”听我说的义正词严,老骆摸了摸我的额头。“不烧,看来没事,我们颠了,你睡会。还想喝的话,给我电话。”

  两人出去之后,老骆又折了回来。“我摸了你今给的红包,够厚实的,没子弹了吧。今晚自己出去散散心,我就不陪了,除非你实在想喝。”丫往我枕头下塞了些钱,转身而去。我听见外屋的门被轻轻撞上,用被子蒙上头,强迫自己进入纷乱的梦乡。或许是很久没喝这么多白酒的缘故,那些被我珍爱的家伙终于耐不住寂寞,恃宠而骄,再次在我羸弱的胃里跳舞。我看了眼墙上的钟,快6 点了。天还没全暗,夕阳象个害羞而又热切的新娘,徐徐退去,可是去她的洞房?失落和寂寞就象干柴烈火,把我燃着。我趴到水龙头底下狂饮了几口,拨通了李静的电话。

  “姐,我心情不好,想找你聊会天,你跟哪呢?”可能喝水喝的急呛着了,我的嗓子竟有些嘶哑。李静的声音有如天籁“你又喝酒了吧,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在哪?”天地良心,那一瞬间,我竟然泪流满面!我的脑海里映出小时侯耽于玩耍回家晚了,母亲指点我额头间怜爱的神情。毕竟,还有关心我的女人,在这个荒凉的都市!她电话中传来施工的轰鸣声,我知道她在哪,我要去找我亲爱的师姐!李静很果断地决定了见面的方式是她来,而不是我这个醉鬼去南四环。

  在等李静的时间里,我又干掉了几瓶啤酒。在放水时,恍惚中,我感觉厕所里那面镜子挂的不是很端正,我试图给它一个良好面貌的时候,她倔强的粉碎了,同时划伤了我的手。我明白了狼为什么喜欢舔伤口,那腥咸的感觉真好。师姐仓皇的眼神又一次让我感到了温暖,我下意识的拥紧了这种温馨的美丽。

  疯狂的缠绵或许是逃避最好的方式。我们早过了怀疑生命的年龄,却还得靠体力的消耗证明自己的存在。李静斜靠在我肩头的脸还留有一丝残红,那么美丽,象天边的霞。“高阳,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啊。”她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在我胸膛上画圈的手指纤弱而执着。“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一个成了酒鬼,一个做了别人的妻子。”我想起了小雪那剥糖的手指,轻声呢喃。李静妩媚的眼神瞟过来,含笑的嘴角让人心动。她以为我说的妻子是她?我那么无耻!

  其实,所谓的成长就是不断调低生活的目标。比如理想,我们曾经立志要成名成家,现在变做了只求温饱;比如爱情,我们曾经幻想过心心相印,现在变做了只求能有个女人填充寂寞。这么想着的时候,我感激地拥紧了身边的李静,这个把我从无边寂寞里拯救出来的女人。

  五一的夜热闹非凡,楼下响起了让我深恶痛绝的扭秧歌的乐曲。对于老太太们如此执着于这项噪音运动,我一直不太理解。看来这个城市不仅黑白颠倒,甚至连老少都有写颠倒了。姑娘们努力减肥,把自己弄的越来越象弱不禁风的林姑娘。而大妈们则锻炼的精力旺盛,除了白天瞪着怀疑一切的眼睛司职小脚侦缉队员外,晚上还要涂脂抹粉,花红柳绿的继续发泄,疯狂扰民。现在还不到9 点,估计她们还得折腾会。我不情愿地下床关了窗户,转头对李静说“城管那拨孙子也不抄他们,这可比烤羊肉串污染多了。”

  “要不,咱们出去吃点东西。你喝了一天酒,刚才又不要命似的折腾。”李静扑哧一笑,坐了起来。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在穿衣服的过程中,我出于尊重,对她进行了小范围的骚扰,她躲避时的神情很开心。因为秧歌的声音过于影响食欲,我们走出很远,找了一家饺子馆坐下。“高阳,听姐的。今晚上就别喝酒了,咱们喝点饺子汤,养胃。”李静按住了我抬起来招呼服务员的手,点了几个青菜,要了饺子。我不能拒绝这种温婉的请求。在等菜的过程中,我们静静相望,眼神里都写满了柔情。突然发现,她真的很美。

  饺子包的很实在,皮薄馅足。苦瓜也照我的要求拌的清淡而苦味绵长。我们两人都吃的很高兴。因为过节,饭馆生意很好。看着周围的食客们频频举杯,那个小虫子开始在我胃肠间蠕动。“看你都吃出汗来了,这饭馆也真是的,也不开空调庆祝一下节日。”我拿起张餐巾纸,讨好地帮李静擦去鬓边细密的汗珠。以她的聪明,很容易知道我突然的热情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要开空调庆祝节日?现在也没到非开不可的季节。”李静白了我一眼。“你想啊,咱们搞个工程,开通个道路什么的,一般不都是赶在节日献礼么?哪管到不到日子。而且现在还向国外学习,搞个酒会什么的。”我抓过她的小手,轻轻抚摩着说。李静终于乐了。“我就知道你一犯贫准没好事,早晚要扯到酒上。说吧,想喝几瓶?”她脸上一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样子。

  看着她努力绷起的脸,我的心里先是涌过一阵甜蜜,紧接着就是害怕。难到我真的老了?曾几何时我竭尽所能地排斥这种被管束的生活,可现在,竟有些迷恋!我高阳也会有今天?不可能!李静注意到我脸上的阴晴不定,关心的问我是否哪里不舒服。我正想臭贫几句掩饰一下内心的挣扎,她的电话响了。看了看被我攥着的手,本想离座的她又坐了下来,不过接电话的声音明显放小了。可我还是听到了几句“让你今天别出去,你非说过节活好拉,这不,出事了。”

  是谁来的电话不言而喻。以我对李静的了解,这顿饭是不可能吃下去了。在这种时候,最好的表现就是沉默。收了电话,李静淡淡一笑“真是一个也不让人省心。”然后把面前已经有点凉的饺子汤一口喝光。“被一个醉鬼从侧面撞了,估计好几天出不了车,我得回去看看。”她说的很从容。我不能确定留还是送的行为哪个能安慰她,只好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走了,你少喝点,他要是有你一半的没心没肺的劲头也成啊。”或许是幻觉,我从她离去的背影里看到一丝从不曾有过的疲倦。

  师姐虽然走了,可喝酒的欲望已经把我俘虏,必须再找酒友。老骆是不能找的,今天下午重友轻妻的行为保证已经让乔敏大光其火了。我要是再约他,那不整个给他们家扔了一汽油弹么?鲁波不好找,按照商务通那俗不可奈的广告来讲,这厮是一典型的三无人员。可让身心俱惫的我去学校招待所找他也不现实。在说了,五一前这几天没少耽误他学习的宝贵时间。再喝的话,丫明年的考研失败总结里又会添上“因被骆石平,高阳等人拽去应酬,损失复习时间若干……”罪莫大焉。

  还是给周坚打电话吧。这孙子开始还以道远或陶吧生意好为借口不来,直到我威胁说要把丫偷着约乔敏表妹的事情暴光,丫才彻底缴了械。周坚到了饺子馆的时候,我正在琢磨那个上菜的姑娘为什么要留三根辫子。“你怎么没找师姐安慰一下?”吹掉半瓶啤酒,他坏笑着充我说。“他姑父的,那毕竟是人家的白米粒和蚊子血,这大过节的,当然在家里和老公亲热了。”周坚让小姐拍了个黄瓜,切了盘牛肉。“听说你今天在朱砂痣的婚礼上差点失态,还是老骆火线抢险才让你留了点面子。”看来一说张爱玲这孙子就把我往伤心事情上拉,不成,我得跟丫来点别的。否则,傍晚的缠绵和几瓶啤酒营造的好心情非全没了不可。

  我先把话题引到服务员的辫子上,趁着丫欣赏的当口。我开始旁敲侧击地暗示他我对他和乔表妹的事情知道很多。这厮立马开始表白他们是如何清白。事实上我只不过听同事讲,见过我介绍做寻呼小姐的姑娘,和我的某个朋友在西单出现过。不想,一诈,丫还真露了。

  在周坚的表白和自我批评里,我们愉快地完成了同啤酒的约会。

  生命里有太多的意外,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个意外。

  如果不是李静的老公昨晚撞了车,我就不会在中午12点还赖在床上,而是和她一道在玉渊潭公园看樱花。说老实话,遵循厌屋及乌的规律,我不是很喜欢樱花。去玉渊潭游玩,更多的还是出于习惯。在北京这些年,它是我光顾最多的一个公园。读书时因它挨着我们学校,所以必然会成为很多需要特定环境活动的首选场地。比如跟一个认识不久的姑娘谈心,或是看球看晚了想找地撒点野什么的。而且,以我们对地形的熟悉,除了和陌生女孩同往,其他时候绝对不用买票。当然了,来这里多还因为我和老骆的共同爱好——钓鱼。毕业后随着心的愈加浮躁,对钓鱼的兴趣慢慢变淡,来的也就少了。本以为和这里缘分已尽,谁知道前年老家一皮鞋厂租了里头的几间闲房,做办事处兼库房,办公室主任竟是我的初中同学!这样,来的次数就又多起来。照样还是不用买票,只不过现在是堂堂正正走大门,跟卖票的说去某鞋厂办事处谈业务,不用象以前那样爬栏杆或钻墙洞。逃票性质虽没变,可方式却体面多了。尽管进来的很体面,出去时可狼狈多了。一般情况都会被我那喝酒规矩无数的初中同学灌高。有一回跟老骆总结说,玉渊潭的幽幽小径曾记下了我的少年情怀,八一湖边的依依芳草还将陪伴我的酒鬼生涯。看来我和这个园子是卯上了。

  为了对付掉漫长的下午,我躺床上打电话联系牌局。可惜大伙不是出北京玩去了,就是已经开战,气的我真想把电话给砸了。百无聊赖之余,翻了翻床头一本余华写的读书笔记《内心之死》。三岛由纪夫的母亲在他切腹自杀后,说的一句话挺有意思“我儿做步人后尘的事,这是头一回”。母爱有时真是盲目,这个把自己比喻为雪和樱花的作家还是很幸运的,有那么一位以他为荣的母亲。为了这位母亲,我应该去趟玉渊潭,凭吊那些已经败落的樱花。

  不知打什么时候起,玉渊潭公园在每年的四五月份都要举办一个什么“樱花节”。向这会来游园的人多收上几倍的门票。不过,对于我这种门票初始值为零的人,多少倍都没有意义。公园把三环边上的门修葺一新,还建了个露天游泳池。据说是发行体育彩票的那个部门投资兴建的。号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游泳还是要付费的。作为曾被“取”过的民众一员,我对这种噱头毫无兴趣。我还是喜欢到立着禁止游泳牌子的八一湖里游,既不用花钱,又没有时间限制。估计大部分人和我的心理都差不多。要不每年夏天,湖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进了公园以后,我开始为自己的冒失行为后悔不迭。我目测兼心算了一下,里边的人至少是樱花树的十倍。这哪里是赏花,简直比商场打折时的大采购还厉害!一对带着孩子的小夫妻请我帮他们照张相,我端着相机在他们选好的一棵樱树下站了足有一刻钟,也没等到树下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机会,那些要拍照的人们从各个角度利用这棵树作为他们搔首弄姿的背景。虽然小两口很理解我,并没有催促,可看着孩子那张因喊了太多茄子而显得有些沮丧不奈的脸,我实在不忍心了,胡乱按动了快门,反正在每个被拍照的人眼里,相片上的主角都是自己,那么大的树都能当背景,旁边多几个小的多的人又有什么?去平常钓鱼的地看了看,人也不少。按架杆的密度,当成张网绰绰有余。看了几个老家伙盛鱼的篼子,一概没什么成绩。是啊,那么多人,鱼吓也吓跑了。反过来,鱼钓人的话,分配起来估计每条鱼都能得个好成绩。

  湖边等着租船的人排了很长的队伍,人人手里攥着几张百元大钞,脸上写满焦灼。给人的感觉是特害怕这钱花不出去。临出门前喝的那瓶啤酒也开始凑热闹,我估计了一下形势,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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