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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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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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的生活将会拥有多么广阔的空间!而且,她也能演得富有魅力。嘉莉正在闷闷不乐,赫斯渥回来了。 她坐在摇椅里,边摇边想。她不愿意有人打断她的那些诱人的想象,所以她很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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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或是不说话。“你怎么啦,嘉莉?”

    过了一会儿,赫斯渥说,他注意到了她那沉默的、几近忧郁的神态。“没什么,”

    嘉莉说。“我今天晚上感觉不太舒服。”

    “该不是生病了吧?”

    他走得很近,问道。“哦,不是,”

    她说,几乎想发火了,“我只是觉得不大好受。”

    “那太糟了,”

    他说着走开了。 刚才他稍稍俯了俯身,这时他把背心拉拉好,“我原想今晚我们可以去看场戏的。”

    “我不想去,”

    嘉莉说。她心里那些美丽的幻想就这样被打断和打消了,她很为恼火。“我今天下午去看过戏了。”

    “哦,你去看过戏了?”

    赫斯渥说,“是出什么戏?”

    “《一座金矿》。”

    “戏怎么样?”

    “很好,”

    嘉莉说。“你今晚不想再去看戏了吗?”

    “我不想去了,”

    她说。可是,当她从忧郁的心境中清醒过来,被叫到饭桌上吃饭时,她改变了主意。胃里进点食也会产生奇迹。她又去看了戏,而且这样一来又暂时恢复了她的平静。然而,那令人觉醒的重重的当头一棒已经击过。 现在她能常常从这些不满情绪中恢复过来,这些不满情绪也会常常再现。 时间加上重复——啊,这真是奇妙!水滴石穿,石头终究要彻底地认输!

    这次看日戏过后不久,大约一个月后,万斯太太邀请嘉莉和他们夫妇一起去看场夜戏。 她听嘉莉说起赫斯渥不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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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呢?

    别一个人吃晚饭。我们要去谢丽饭店吃饭,然后去莱西姆剧院看戏。和我们一起去吧。“

    “好吧,我去,”

    嘉莉回答。她3点钟就开始打扮,准备5点半动身去那家有名的饭店,当时它正在与德尔莫尼科饭店竞争社会地位。从嘉莉这次的打扮上,可以看得出她和讲究打扮的万斯太太交往的影响。后者经常不断地提醒她注意有关妇女服饰各个方面的新花样。“你打算买某某、某某种的帽子吗?”

    或者“你看见饰有椭圆珠扣的新式手套了吗?”

    这只是一些例子,类似这样的谈话还很多。“下次你买鞋时,亲爱的,”

    万斯太太说,“要买带扣的,有厚实的鞋底、专利鞋扣和漆皮鞋头。 今年秋季这种鞋十分时髦。”

    “好的,”

    嘉莉说。“喂,亲爱的,你看到奥尔特曼公司的新款衬衫了吗?

    那里有几种非常可爱的款式。我在那里看到一种,你穿上一定漂亮极了。 我看见时就说了这话。“

    嘉莉很感兴趣地听着这些话,因为比起通常那些漂亮女人之间的一般谈话,这些话更带有友情。万斯太太非常喜欢嘉莉那始终如一的善良本质,把最时新的东西告诉嘉莉,真是她的一大乐事。“你为什么不去买一条漂亮的哔叽裙子来穿呢?

    洛德——泰勒公司有卖的。“

    一天,她说,“那是圆筒式的,很快就要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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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 你穿一条藏青色的肯定非常漂亮。“

    嘉莉认真地聆听着。 在她和赫斯渥之间从来没有这类的谈话。 不过,她开始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赫斯渥答应了这些要求,但是并不加以评论。 他注意到了嘉莉的新爱好,听到很多有关万斯太太和她那快乐的生活方式的谈论,因而终于猜到了这种变化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想这么快就提出哪怕是最小的异议,可是他感觉到嘉莉的需求在不断地扩大。这并不让他感到高兴,但是他爱她有他独特的方式,所以也就任其发展。 可是,在具体的交涉中,有些事情使嘉莉觉得她的要求并不讨他的欢心。对她买的东西,他也不表示热心。这使得她认为自己渐渐受到冷落,因此他们之间又出现了一道小裂痕。然而,万斯太太的那些建议毕竟有了效果,表现之一就是这一次,嘉莉总算对自己的打扮有些满意了。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不过她感到欣慰的是,即便她不得不穿上一件自己最好的衣服,但这衣服她穿在身上很相宜,很合身。 她看上去是个打扮得体的21岁的女人,万斯太太称赞了她,这使她那丰满的面颊更加红润,两只大眼睛也更加明亮。 看来天要下雨,万斯先生遵照太太的吩咐,叫了一辆马车。“你丈夫不一起去吗?”

    万斯先生在他的小客厅里见到嘉莉时,提醒她说。“不,他说过不回来吃晚饭的。”

    “最好给他留张条子,告诉他我们去哪里了。 他也许会来。”

    “好的,”

    嘉莉说,来此之前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告诉他,8点钟之前我们在谢丽饭店。 我想他知道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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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

    嘉莉穿过过道,裙子的下摆沙沙作响,连手套都没脱,胡乱草了一张条子。 当她回来时,万斯家里来了个新客人。“惠勒太太,我来给你介绍我的表弟艾姆斯先生,”

    万斯太太说,“他和我们一起去,是吧,鲍勃?”

    “见到你很高兴,”

    艾姆斯说,礼貌地对嘉莉鞠了鞠躬。嘉莉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十分高大健壮的大块头。 她还注意到他的脸刮得很光,容貌端正,年纪很轻,但仅此而已。“艾姆斯先生刚到纽约,要在纽约待几天,”

    万斯插话说,“我们想带他看一看这里的风光。”

    “哦,是吗?”

    嘉莉说,又看了一眼客人。“是的,我刚从印第安纳波利斯来到这里,准备待一星期左右,”

    年轻的艾姆斯说,他坐在一张椅子的边缘上,等着万斯太太梳洗打扮完毕。“我想你已经发现纽约很值得一看,对吗?”

    嘉莉说,她想找点话说,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死气沉沉的场面。“这么大个城市,一星期恐怕逛不完吧,”

    艾姆斯愉快地答道。他是个非常和气的人,而且一点也不做作。 在嘉莉看来,他现在还只是在力图完全摆脱青年人害羞的痕迹。 他看上去不是个善于交谈的人,但衣着讲究和大胆无畏是他的可取之处。 嘉莉觉得和他谈话不会是件难事。“好啦,我看现在我们都准备好了。 马车等在外面。”

    “走吧,伙伴们,”

    万斯太太笑着进来,说道,“鲍勃,你得照顾一下惠勒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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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尽力而为,”

    鲍勃含着笑说,挨近嘉莉一些。“你不需要多照顾的,是吧?”

    他以一种讨好和求助的口气说,显得很是主动。“希望不会太多,”

    嘉莉说。他们走下楼来,上了敞篷马车,万斯太太一路提着建议。“行了,”

    万斯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车子就上路了。“我们去看什么戏?”

    艾姆斯问。“索桑演的《查姆列勋爵》,”

    万斯说。“哦,他演得好极了!”

    万斯太太说,“他简直是滑稽透顶。”

    “我注意到报纸的评价很高,”

    艾姆斯说。“我绝对相信,”

    万斯插话说,“我们都会看得很开心的。”

    艾姆斯因为坐在嘉莉身边。 便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地要照顾她一些。 他饶有兴趣地发现,她这位太太竟然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不过,这种兴趣完全出于尊重。 他毫无那种专事追逐女人的风流男子的派头。他尊重婚姻,心里想的只是印第安纳波利斯的那几位已到了婚龄的漂亮姑娘。“你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吗?”

    艾姆斯问嘉莉。“哦,不是的,我来这里才两年。”

    “哦,是这样,不过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领略纽约的风光了。”

    “我好像还没有领略多少,”

    嘉莉回答。“对我来说,它现在和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差不多一样陌生。”

    “你是从西部来的,对不对?”

    “不错。 我是威斯康星州人,”

    她答道。“是啊,看来这个城市的多数人来这里都不太久。 我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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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很多和我是同行的印第安纳州人。“

    “你干的是哪一行?”

    嘉莉问道。“我为一家电气公司工作,”

    年轻人说。嘉莉继续这样随便地谈着,万斯夫妇偶尔也插上几句。有几次,大家都谈起话来,还有几分诙谐,就这样到了饭店。嘉莉注意到沿途那喜庆热闹和寻欢作乐的景象。 到处都是马车和行人,五十九街的有轨电车十分拥挤。在五十九街和第五大道的交叉处,挨着普拉扎广场的几家新旅馆一片灯火辉煌,向人们暗示着旅馆里的那种豪华生活。 在第五大道,这个富人的安乐窝里,挤满了马车和身穿晚礼服的绅士。他们到了谢丽饭店门口,一个仪表堂堂的看门人替他们打开车门,扶他们下了车。 年轻的艾姆斯托着嘉莉的胳膊,扶她上了台阶。他们走进已经宾客满堂的门厅,脱下外衣后,进了豪华的餐厅。在她这一生的经历中,嘉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在纽约待了这么久,可是赫斯渥在新的处境里的经济状况,不允许他带她来这种地方。这周围有一种几乎难以形容的气氛,使得初来的人相信这里才是该来的地方。这种地方,由于费用昂贵,只有那些有钱的或者喜欢作乐的阶层的人,才会成为这里的主顾。 嘉莉经常在《世界晨报》和《世界晚报》上看到有关这里的消息。 她见过关于在谢丽饭店举行舞会、聚会、大型舞会和晚宴的通告。 某某小姐兹定于星期三晚上假座谢丽饭店举行晚会。年轻的某某先生兹定于16日假座谢丽饭店设午宴款待朋友。诸如此类有关社交活动的常规的三言两语的通告,她每天都忍不住要扫上一眼,因此她十分清楚这座美食家的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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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的豪华和奢侈。现在,她自己也终于真的来到了这里。她真的走上了由那个身强力壮的看门人守护的堂皇的台阶。 她真的看见了由另一个身强力壮的人守护的门厅,还享受了那些照看手杖和大衣之类物品的身穿制服的仆人的伺候。 这就是那个华丽无比的餐厅,那个装璜精美、四壁生辉、专供有钱人进餐的地方。 啊,万斯太太真幸运,年轻、漂亮、还有钱——至少是有足够的钱乘马车到这里来。 有钱真是美妙呀!

    万斯领头穿过一排排亮闪闪的餐桌,每张桌上用餐的有两至六人不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大方而庄重,初来乍到的人尤其能感到这一点。 白炽灯及其在擦得雪亮的玻璃杯上的反光和金光闪闪的墙壁相辉映,形成了一片光的世界。其间的差异,只有静心观察一阵子,才能加以区别和辨认。 绅士们洁白的衬衫衣襟、太太们鲜艳的装束打扮、钻石、珠宝、精美的羽饰——这一切都十分引人注目。嘉莉同万斯太太一样神气地走进去,在领班为她安排的座位上坐下。 她敏锐地注意到一切细小的动作——那些美国人为之付费的侍者和领班的点头哈腰献殷勤的小动作。 领班拉出每一把椅子时所表现的神态,请他们入座时做的挥手姿式,这些本身就要值几块钱的。一坐下,就开始展示有钱的美国人特有的那种铺张浪费且有损健康的吃法。这种吃法令全世界真正有教养、有尊严的人感到奇怪和吃惊。 大菜单上列的一行行菜肴足够供养一支军队,旁边标明的价格使得合理开支成为一件可笑且不可能的事情——一份汤要5毛或1块,有一打品种可供选择;有四十种风味的牡蛎,六只要价6毛;主菜、鱼和肉类菜肴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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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供一个人在一般旅馆里住上一宿。 在这份印刷十分精美的菜单上,1块5和2块似乎是最普通的价格。嘉莉注意到了这一点,在看菜单时,童子鸡的价格使她回想起另一份菜单以及那个十分悬殊的场合,那是她第一次和杜洛埃坐在芝加哥一家不错的餐馆里。 这只是个瞬间的回忆——如同一首老歌中一个悲伤的音符——随后就消失了。 但是在这一刹那间看见的是另一个嘉莉——贫困、饥饿、走投无路,而整个芝加哥是一个冷酷、排外的世界,因为找不到工作,她只能在外面流浪。墙上装饰着彩色图案,淡绿蓝色的方块块,周围镶着绚丽的金框,四角是些精致的造型,有水果、花朵以及天使般自由翱翔的胖胖的小爱神。天花板上的藻井更是金光闪闪,顺着藻井往中央看,那里悬着一串明灯,白炽灯和闪光的棱柱以及镶金灰泥卷须交织在一起。地板是红色的,上了蜡,打得很光。到处都是镜子——高高的、亮亮的斜边镜子——无数次地反复映出人影、面孔和灯台。餐桌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可是餐巾上的“谢丽”

    字样,银器上的“蒂芬尼”

    名字,瓷器上的“哈维蓝”

    姓氏,当装有红色灯罩的小灯台照耀着这一切,当墙上的五光十色反射在客人们的衣服和脸上时,这些餐桌看上去就十分引人注目了。每个侍者的举手投足,无论是鞠躬或是后退,还是安排座位或是收拾杯盘,都增加了这里的尊贵和高雅的气氛。他对每一位顾客都悉心专门地伺候,半弯着腰立在旁边,侧耳倾听,两手叉腰,口里念着:“汤——甲鱼汤,好的。一份,好的。牡蛎吗,有的——要半打,好的。 芦笋。 橄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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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位客人都能享受同样的服务,只是这次万斯主动地为大家点菜,征求着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嘉莉睁大眼睛打量着这里的人们。 纽约的奢侈生活原来如此。 有钱人原来就是这样打发他们的时光。她那可怜的小脑袋里所能想到的,就是这里的每一个场面都代表着整个上流社会。 每一个贵妇人都必定是下午在百老汇大街的人群中,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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