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之家 作者:[智利]伊莎贝尔·阿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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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之家 作者:[智利]伊莎贝尔·阿连德-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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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中心线索讲述了三个家族四代人之间的恩怨纠葛,生动形象地描写了在历史大变迁中各个阶级、各个阶层人物的生活和思想状况。
    谈到为什么要写《幽灵之家》这部小说的时候,伊莎贝尔·阿连德说:“这本书产生于激情。”又说,它是“思念过去的产物,是流亡的产物,是失去国家、家庭、朋友和工作的产物,是失去我的土地的产物”。在她成名以后,有人问起她的个人情况,她甚至回答说:“如果不重复《幽灵之家》中讲过的许多东西,我很难写出我的自传。”那么,这部小说真是作者的自传吗? 要么是作者的家史?
    每位小说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总会融入个人的亲身经历。但是,如果仅仅限于个人亲历,那只能是实录,难以达到典型化的高度。伊·阿连德到过许多拉美国家,广泛深入地观察了拉美各国的社会情况。多年的观察、体验,特别是生活巨变给作者带来的深切感受,使她觉得“有许多话壅塞在我心里,使我感到窒息,我得用某种办法把它表达出来”。
    作者在这部小说中通过两个叙述者表达出自己对过去的回忆、眷恋和思考。一个是阿尔芭。这是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小姐,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最后选择了维护民主和正义的道路。另一个是本书的主人公埃斯特万·特鲁埃瓦,也就是阿尔芭的外祖父。两个叙述者都是以八十年代的视角回顾以往七十多年的历史。阿尔芭借助外祖母遗留下的记载了五十年家庭变迁的“记事本”,按照时间顺序告诉读者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是如何看待、评价这些往事的。作为当事人,外祖父插入十几段内心独白,补充了过往的事实,而且不断剖白心迹,对自己的行为动机作了解释甚至辩解。据笔者看来,伊·阿连德创作《幽灵之家》意在站在八十年代的历史高度反观拉美社会七十余年的历史嬗变,在冷静而深沉的反思的基础上,探索拉美国家未来的发展道路。
    《幽灵之家》的故事情节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下展开。作者把近百年的历史划分为四个时期,即早期、“幽灵时代”、“混乱时期”和“真理时刻”。在书中,读者可以看到拉美早期开发金矿,振兴农村,党派斗争,学生运动,直至社会党在总统大选中获胜,实行土地改革,右派制造社会经济混乱,最后军人发动军事政变,对进步力量进行血腥镇压等情景。书中出现的有名有姓的人物超过六十个。有总统、部长、议员、政党领袖、工会领导、将军、中级军官、士兵、地主、农民、雇工、教员、学生、医生、诗人、歌手、贫民乃至老鸨、妓女,等等。随着历史的变迁,每个人物不断做出反应,做出抉择,在有意和无意、直接和间接的竞争中经历了起伏升降的复杂变化。可贵的是伊·阿连德一方面对事件、人物保持着清晰的认识,爱憎分明;另一方面又没有囿于个人好恶,使对事件的评价流于简单化,对人物刻画流于脸谱化。举例来说,对以社会党领袖萨尔瓦多·阿连德为原型的“总统”这个人物,作者无疑是怀有巨大的崇敬之情。通过细节描写,她塑造出一个平易近人、公而忘私、为事业孜孜不倦的国家元首的形象,以饱含感情的笔墨表现了他力图扭转乾坤、终于以身殉职的人生历程。同时,她也不加掩饰地描绘了他在强大的右派势力进攻面前力不从心、决策失误、连人带事业同遭毁灭的悲惨结局。
    伊莎贝尔·阿连德曾经说过,过去和现在发生在智利的事情完全可以发生在拉美任何一个地方,“因此,在这两部小说( 指《幽灵之家》和《爱情与阴影》) 中,有些人物没有名字,他们似乎是象征,差不多是典型”。由此可知,塑造典型人物是她的明确的文学追求。
    就塑造人物而言,最为成功的自然还是埃斯特万·特鲁埃瓦。这个贯穿全书的中心人物是拉丁美洲社会环境造就的性格极其复杂的典型。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脾气暴躁,意志坚强,一旦认准目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在拉美国家早期经济开发时期,他为了能和心爱的有钱人家的小姐罗莎缔结良缘,同时也在无意中顺应社会发展的要求,不畏艰难险阻,在荒无人烟的北方开采金矿,振兴中央谷地的愚昧落后的农村,获得极大成功。随着财富的积累,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专横,越来越暴戾。在日趋激烈的社会政治斗争中,为了维护既得利益,从不允许雇工反抗到反对一切社会进步,直至成为政治上的极端保守派。在家庭生活中,他刚愎自用,说一不二,扮演了一个专制家长的角色。但是,社会的前进毕竟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家庭成员的变化也是遏制不住的。埃斯特万·特鲁埃瓦机关算尽,精力耗光,最后还是成了政治斗争的可悲的牺牲品。家里人有的惨遭杀害,有的流亡国外,有的身陷囹圄,他本人终于变成一个辗转病榻的孤苦伶仃的老头子。读者在他身上既能看到社会变化打下的深深烙印,又能看到自身思想演变合乎逻辑的结果。然而,特鲁埃瓦的性格不是平面单一的。他竭尽全力保护和他政治认识完全相悖的外孙女,舐犊之情跃然纸上,充分展现了这个主要人物有血有肉的多样化性格。其他人物,如温柔敦厚的民间歌手佩德罗·加西亚第三、慷慨激昂的革命青年米格尔、舍己助人的医生海梅……都是拉美社会真实可信的典型人物。
    谈到塑造典型人物,不能不提到作者对妇女形象的刻画。书中出现了二十多个女性人物。三位主要人物——克拉腊、布兰卡、阿尔芭——是祖孙三代,经过作者的精雕细琢,大体上可以代表拉丁美洲三个不同时代的妇女形象。而菲鲁拉、潘恰·加西亚、阿曼黛、安娜.迪亚斯以至特兰希托·索托,和三位主人公共同构成丰富多彩的女性画廊。尽管她们有各自的缺点、各自的怪癖,但一个个都具有先人后己的善良品德。
    任何一位成功的作家都不会在创作之前就把自己纳入某种文学流派,不会按照人们划定的条条框框从事创作。但是,作品一旦问世,文学评论家自会研究分析,归纳出作品的主要特点,将其划入某个文学流派。拉丁美洲文学评论家把《幽灵之家》归入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誉之为继《百年孤独》之后魔幻现实主义的又一部力作。伊.阿连德对此也表示认可。1988年12月,她回到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并在巴勃罗·聂鲁达的故居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在回答在文学创作中受到哪些人的影响时,她说:“很难说影响来自何处。因为一个人写作是出于内而发干外。有些事情在写作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后来是批评家指出来的,而且不仅限于风格。”她进一步说,她可能受到巴勃罗·聂鲁达、法国科学幻想作家凡尔纳以及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影响。
    笔者认为,伊·阿连德的文学创作既有对小说传统写作技巧的继承,也有对西方现代派写作方法的借鉴,同时还有个人的创新。在艺术表现手法上,兼收并蓄,各取所长,继承与创新结合,达到雅俗共赏的文学效果。
    诚然,作者圆熟地运用魔幻现实主义写作技巧,安排了不少“魔幻现实”的情节。这集中表现在塑造老佩德罗·加西亚,特别是克拉腊的人物形象上。克拉腊具有超感官能力,能以心灵感应与身处异地的亲人、朋友沟通;具有意念致动能力,能用意念的力量移动盐瓶等器皿,乃至三条腿的桌子;生,能和鬼魂对话;死,可与尘世交往;特别善于预卜未来的吉凶祸福。这类带有浓厚的魔幻色彩的情节,在老佩德罗.加西亚出现的场合也屡见不鲜。这类“魔幻情节”是作者的臆造,还是生活的真实? 评论界看法不一。不过,伊·阿连德认为,这些“奇迹”是客观存在的。还说,要深刻了解拉美大陆,绝不能无视这魔幻的一面。笔者对拉美大陆知之不多,不敢妄下断语。从艺术效果来说,这类描写的确为拉美这块神奇的土地增添了奇幻的氛围。
    笔者看重的还是伊·阿连德讲故事的才能。在《夏娃·鲁娜》中,她借主人公之口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爱讲故事,这倒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幽灵之家》确实是以情节曲折、起伏跌宕取胜,很能引起普通读者浓厚的阅读兴趣。作者把一个个或荒诞离奇,或缠绵悱恻,或紧张惊险,或滑稽可笑,或惊心动魄的故事讲得娓娓动听,有声有色。一个外国评论家说:“她的故事好似一条没有尽头的大河,读者航行其间,从不问何时到达港口( 更准确地说,担心这一时刻的到来)。”
    去年,在杂志上读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陈众议先生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捭阖于前瞻与回眸之间》。文中对笔者赞誉之辞,实在愧不敢当。文章指出,《玉米人》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重要源头”;而《幽灵之家》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压阵之作”。陈先生认为,翻译《玉米人》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回眸,翻译《幽灵之家》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前瞻,而本人则是纵横捭闰于两者之间。这些精彩的论述是我从来想到的。
    翻译《玉米人》是受朋友之托,情不可却,并非有意为之。在翻译过程中,倒是尽心尽力地探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价值和借鉴意义。翻译《幽灵之家》纯粹出于个人喜好。有意之处在于给读者提供一本可读性强的文学作品,但无意追求首尾相顾。谁知在有意无意之间完成了如陈先生所说的这件大事。
    对陈先生的大作,我想回应一句:妙就妙在有意无意之间!
                                                 2006年8月30日于知还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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