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在秋风中飘落(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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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在秋风中飘落(1-5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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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年轻的领导人表示敬佩。有一些被访问者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困难,卢副局长都细心地记到
笔记本上了。

    慰问退休教师这件事是卢若华在局里提出来的。这本来是一件好事。遗憾的是,卢若华
往往通过做好事来表现他自己。比如这件事,本来局里开会通过了,大家分头进行就行了,
但卢若华在出发之前,一个人又专门去找主管文教的副书记、副县长,人大常委会的副主
任,向他们分别报汇了他的打算。直等得到这些领导的赞扬以后,他才起身了。而他的这些
活动教育局长本人并不知道。爱说爱笑的局长是个老实人,他只是领着人出去进行这件事就
是了。

    不管怎样,卢若华总算一个有本事的领导人。这件事干得很得人心,一下子启发了其他
系统的领导人——各系统都纷纷出动去慰问他们系统的退休者和先进工作者;连县委和县政
府、人大常委会的一些领导人也出动了。这件事甚至引起了县委书记的重视;他并且知道了
这股热风的“风源”就是从教育局副局长卢若华那里刮起来的!

    (看来教育局那个乐呵呵的正局长,恐怕要调到卫生防疫站或气象局一类的单位了
吧?)

    临近吃下午饭的时光,卢若华一行人才从最后一个被慰问者的家里走出来,这时候,这
里那里传来了一些锣鼓的喧闹声。同行的人告诉卢副局长,这是其它系统的领导人出动慰问
他们系统的人——这些人企图后来居上,竟然敲锣打鼓,拿着红纸写的慰问信出动了。卢若
华评论道:“形式主义!‘四人帮’的那一套还没肃清!”

    他在心里却说:“不管怎样,我走了第一步!

    卢若华和同志们在街道上分手各回各家。

    他正怀着一种愉快的心情往家走时,半路上被县委办公室主任刘明生挡住了。明生硬拉
着让卢若华到他家里坐一坐。

    他俩是“狗皮袜子没反正”的朋友。因此卢若华没说什么推辞话就向那个他惯熟了的家
庭走去。

    一坐下就是老规程:酒、菜全上来了。紧接关,两个酒杯“当”的一声。半瓶“西凤
酒”快干完了,话却越拉越多。内容无非是他们这些人百谈不厌的人事问题。

    脸红钢钢的刘明生用不连贯的语调对他说:“你家伙……又要……高升了……常委会已
讨论过一次……我参……加了……可能叫你……当正局……长!”

    卢若华心一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他前一段凭直觉也早知道这个消息快来了。不过,
他还是对这个有点醉了的主任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咱水平不够!”

    “够……当个……县委书记……也够……刚才的话……你……保密!”这个醉汉严肃地
叮咛他说。

    卢若华不由笑了。刘明生的爱人过来皱着眉头叫丈夫不要喝了,并且很抱歉地对卢若华
笑了笑。卢若华觉得他应该抱歉地笑一笑才对。于是他也对刘明生爱人抱歉地笑了笑,然后
说:“叫明生躺一会……”说完,就从这个家里告辞出来。卢若华走到街上时,天早已经黑
严了。大街上静悄悄地没有了人迹。他慢悠悠地踱着步,借着酒劲让身子飘移前行,他的精
神感到异常地兴奋。是的,一切都是如意的。事业在顺利地进展,新的家庭也建立起来了,
而且相当美满。

    他很快想起了丽英,想起了温暖的家。尽管是第二次结婚,卢若华仍像一个小伙子一样
热血沸腾——他喜欢他的这个漂亮而多情的妻子。卢若华回到家里时,看见丽英已经睡着
了,怀里搂着一个小男孩——他认出这是高广厚的儿子。他突然记起今天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的妹妹和他妻子的儿子要来他家。

    他看了看妻子熟睡的脸:她眉头皱着,似乎有一些不愉快的迹象,眼角似乎还噙着泪水
——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种莫名的烦恼涌上了他的心头。刚才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不愿意躺到这个
床上去。那个套间大概是若琴和玲玲住着。他一时觉得自己胸口闷得难受,就怏怏不快地来
到院子里。他来到院子里,背抄起胳膊踱着方步。他站下,抬头望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那
些星星似乎像一只只眼睛似地瞅着他。他烦恼地叹了一口气。玲玲和若琴住的那间房子窗户
也黑呼呼的没有一点光亮。她们也睡了。都睡了!只有他醒着。他现在就是躺到床上也睡不
着。

    卢若华突然想起前不久不知哪个朋友悄悄告诉过他,说他妹妹似乎和高广厚有些“那
个”……

    卢若华一下感到胸口疼痛起来。他在心里喊叫:生活啊,你总是把甜的苦的搅拌在一起
让人吃!

    他摸了一把由于酒的力量而变得热烘烘的脸,在心里想:其它事先可以搁到一边,但明
天无论如何得和若琴好好谈谈……

    17国庆节早上吃罢饺子后,这个家就分成了三路:玲玲去学校参加演出;丽英抱着兵
兵上街去了;卢花华兄妹俩相跟着出去散步。不用说,卢若华在心里是疼爱妹妹的。自从父
母亲去世后,这世界上除过玲玲,她就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唯一的亲人了。母亲去世后,他
不忍心把不满二十岁的妹妹一个人丢在老家,把她带到他身边。他随时准备用自己有力的手
来帮扶她。他会给她创造条件,鼓励她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一个好大学。他想让他们兄妹
俩在生活中都能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他看得出来,若琴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姑娘,聪敏,早
熟,遇事很有主见,虽然还不足二十岁,但在日常生活中满可以独立了。他认为唯一欠缺的
是涉世未深,不懂得生活的复杂性。

    一般说来,卢若华很喜欢妹妹那种独立性。因为他自己就是十几岁离开父母亲,一个人
在社会上闯荡过来的。

    但是,他感到她的这种意识是太强了,甚至有点过分。他相当不满意妹妹对他和丽英结
婚所抱有的那种态度。按常情说,不论怎样,她总应该站到他一边,为哥哥着想。可是她偏
偏对他生活中这件重要的事采取了一种批判的态度,弄得他心里很不痛快。更有甚者,她竟
然完全站在高广厚的一边来评论这件事。她看来对这件事的看法非常顽固,似乎像在捍卫某
种神圣的原则似的。卢若华禁不住对他的妹妹怜悯起来:可怜的孩子!你实际上还没真正开
始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哩!当你真正认识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时,你就会对问题的看法更接
近实际一些!

    是的,他也年轻过,也像她一样坚持过一些是非原则,后来慢慢才明白那样一种处世哲
学在这世界上吃不开。后来,他到了社会上,才纠正了自己的执拗。妹妹若要是这样下去,
非得在社会上碰钉子不可!再说,爱情嘛,这里面的是非你能说清楚?看来人成熟得经历一
个过程——他深有体会地想。从这一点上说,不管妹妹怎样攻击他娶丽英“不道德”,他也
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因为她还没有经历那个“过程”。再说,她是他的亲妹妹。这一个月
来,她赌气不回家来,他心里一直是很惦记的。但他知道急于说服她不容易,正如她不容易
说服他一样。他想得缓一段时间再说。所以这一个多月他没有主动与她联系,也没有捎话让
她回来。自从他听到风声说妹妹和高广厚有点“麻糊”后,他的心才“咯噔”一下!他一下
子慌了:他怎么能没想到这个糟糕的问题呢?当然,他想这一切也许不是真的。但毕竟已经
造成了影响。这件事将会使他在县上多么不光彩啊!而且更酸的是,人们将会嘲笑他卢若华
用妹妹换了个老婆!

    就像蚂蚁在脊背上一样,他听见这个传闻后,心里极不舒服。他敏感地想:这件事说不
定已经在文教系统或者在县上的干部们中间传播开了!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决定很快找妹妹谈谈,主要的意思是想叫她赶紧换个学校。因此,前两天丽英想叫若
琴把她儿子带来过节,他没有反对。他并不是体贴到丽英想念儿子的感情,而是他想借此机
会要好好和若琴谈一谈……

    现在这兄妹俩走在城外的一条小土路上,正闲聊着一些家常话。秋天的阳光照耀在色彩
斑斓的原野上。碧蓝而高远的天,洁净而清澈,甚至看不见一丝云彩。城郊的田野里,庄稼
和草木都开始变黄。有些树的叶片已经被早霜打得一片深红,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苗似的。

    “若琴,给你换个学校好不好?五里湾小学,实际就在城边上。噢,就在那里!”卢若
华突然转了话题,他用修长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落。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就在高庙那里教。我在那里已经熟悉了……”卢若琴手里拿几
片红色的梨树叶,用手指头轻轻摩挲着。“我希望你能听哥哥的话,我完全是为了你
好……”

    “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教书哩!”

    “唉!”卢若华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现在这社会风气实在瞎!
光软刀子就能把人杀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卢若琴停住脚步,问哥哥。

    卢若华沉默了半天,然后扭过头,望着对面山,说:“有人传播你和高广厚长长短
短……”

    卢若琴一下子用牙齿咬住了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旋转起来。她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说:“我想不到这些谣言竟然能传到城里……”她突然转过头,激动地问哥哥:“难道你也
相信这些坏话?”卢若华转过脸,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高广厚那人我也知道!他是老
实人!再说,他比你大十几岁哩!可是,谁又能把这些造谣人的舌头拔了!……若琴,你还
是听我的话吧,换个学校!要不,干脆别教学了,就停在城里,好好复习你的功课!”“我
才不愿白吃饭呢!”她把嘴一撇。

    “那你就到五里湾去教书!”

    “我不!”她认真地说,“我要是换了学校,在众人看来,我和老高似乎倒真有什么说
不清的事了。”

    “若琴!你体谅体谅我吧!我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县委正准备提拔我哩!你
多少能给我顾点面子,不要让我再为这些事烦恼了!”卢若华痛苦地把两条胳膊摊开,咧开
嘴巴,几乎是向妹妹央告着说。

    卢若琴琴没有被他做出的这副可怜相打动,她看了看他,说:“你在任何时候都想的是
你!看来你好像为我好,实际上是为你好……”她有些刻薄了。

    “为咱两个都好!”他纠正说。

    “那你也不想想,高广厚现在好不好?他现在可怜死了!难道这和你没关系?……”

    “扯到哪儿去了!你别再提那事行不行?”卢若华有点恼火了。卢若赌气地转过身往回
走,她不准备继续散步了。

    若华赶紧也转过身撵上来,说:“你永远是个孩子脾气!你可别像上次一样,一声招呼
不打就走了……你无论如何把节过完了再走……”看来谈话的主题今天是无法再进行下去
了。”

    卢若琴放慢了脚步,说:“我今天不会走,但明天就得回去……”“明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也得回去。”她说。

    “为什么?”“明晚上我们学校要开文艺晚会,附近的老乡也都要来看,”她紧接着
说:“你能不能到县文化馆给我借个手风琴?你人熟!如果能借下,我明天可以托赶集的老
乡捎回去。我明天还要带兵兵,怕拿不了……”

    “可以……”他无可奈何地说:“那刚才那些事,罢了咱再好好谈一谈。”卢若琴躁
了:“哥哥!别再扯那些无聊事行不行?我烦得要命!”卢若华叹了一口气,说:“那咱回
去……”

    兄妹俩沉默地一前一后相跟着,去了县文化馆。

    丽英一整天都抱着兵兵在街上玩。

    今天她不留恋那个舒适的家。她带着儿子,在属于公众的场所,尽情地陶醉在母子间的
那种甜蜜之中——这一切离开她的生活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抱着兵兵,嘴唇不停地在儿子的脸上、手上、头发上、屁股蛋上,使劲地亲着。她和
他逗着耍笑,眼里一直噙着泪水。母子俩玩着,走着,没有专门的目的地。

    她用母亲的细心,把兵兵打扮成个小姑娘。她喜欢把儿子打扮成这个样子。她用红头绳
给他头上扎了一根小辫;用颜料给他染了红脸蛋;把她买的好衣服都穿在了他身上。

    兵兵开始时对她似乎有点生了。但很快就比原来还恋她。他的两条小胳膊紧搂着她的脖
颈,生怕她又突然失踪。

    这一切使得丽英心如刀绞。可怜的孩子!他现在根本不能明白他的处境——他很快就又
得离开母亲了!大概在他长大的时候,才能明白这一切吧?那时,他能不能原谅他的母亲
呢?丽英先抱他到商店里转。兵兵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她现在不像当年那个母亲,手头有
钱。

    后来,她又带他到县体育场。在小孩们玩的那个角落里,她让兵兵坐了跷跷板。滑梯不
敢让上去,他太小了。然后,他们又到了县河边的一块草地上,捉虫子,拔野花。

    他们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吃了她带来的各种点心后,就又返回到街上。电影院正好
放一场动画片。她虽不爱看这种片子,但她非常庆幸有这场电影。她赶忙买了票,带兵兵去
看。

    兵兵大开眼界,看得兴致勃勃,小手在拍,小嘴在叫。她在黑暗中嘴唇一直贴着他的头
发,吻着,流着泪。

    她痛切地认识到,她对儿子的感情是什么感情也代替不了的。她现在后悔离婚时把兵兵
给了广厚,而没坚持把自己的亲骨肉留在身边。现在这一切都为时过晚了。

    她现在看见兵兵长得很壮实,模样也更漂亮了。这说明广厚对孩子是精心抚养的。她也
知道,广厚和她一样疼爱兵兵。她这时才想到,那人老实巴交的男人带这孩子。一定受了不
少罪。他对公家的事又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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