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调和谐，跟他的古诗相比，别具一种风格。
＇一＇参看元好问《论诗三十首》：“谢客风容映古今，发源谁似柳州深。”
＇二＇参看苏轼《东坡题跋》卷二《评韩柳诗》：“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
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在《书黄子思诗集后》中又说：“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寄
至味于淡泊，非馀子所及也。”
古东门行＇一＇
＇二＇ ＇三＇
汉家三十六将军 ，东方雷动横阵云 。鸡鸣函谷客如雾，貌同心异不可
＇四＇ ＇五＇
数 。赤丸夜语飞电光，徼巡司隶眠如羊 。当街一叱百吏走，冯敬胸中
＇六＇ ＇七＇
函匕首 。凶徒侧耳潜惬心，悍臣破胆皆杜口 。魏王卧内藏兵符，子西
＇八＇ ＇九＇
掩袂真无辜 。羌胡毂下一朝起，敌国舟中非所拟 。安陵谁辨削砺功，
＇十＇ ＇十一＇
韩国讵明深井里 。绝咽断骨那下补，万金宠赠不如上 。
＇一＇“东门”，指长安城门。“古东门行”，乐府诗题。古乐府《东门行》有写时事的，作者
这首《古东门行》也是写时事。唐宪宗元和年间，朝廷用兵大极属宰相武元衡。割据称雄的淮西吴元
济叛变。元和十年正月唐宪宗发兵讨吴元济。玉承宗、李师道上表情赦吴，唐朝政府不许。王承宗、
李师道密谋派刺客杀武元衡。六月三日武元衡在上朝途中被人刺死这首诗写当时盗杀武元衡的事，对
他表示悼念，并对藩镇割据称雄阴谋叛乱，表示愤怒和申讨。
＇二＇“三十六将军”，汉景帝前元三年，有吴、楚七国之变，景帝派周亚夫率领三十六将军攻
击吴、楚。此处指宪宗调兵遣将规模很大。
＇三＇这句说东方有变动，有如阵云横空，指吴元济在蔡州割据。
＇四＇“鸡鸣函谷”，据《史记·孟尝君传》的记载：孟尝君逃离秦国时，夜半到函谷关出不去。
按照规定，必须竿到鸡叫之后才开关门。孟尝君恐秦乒追来，他的食客中有人学鸡叫，别处的鸡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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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遂得出关。“客如雾”，指藩镇的爪牙甚多，有野心的不止王承宗、李师道二人。“貌同”句
说怀有异心的节度使大有人在。
＇五＇“赤丸”句写藩镇王承宗、李师道派遣爪牙袭击武元衡。参看《新唐书》卷二百十一。“赤
丸”，见卢照邻《长安古意》注＇十三＇。“徼巡司隶”，管巡警稽察的官吏。“眠如羊”，形容软弱
无防备。
＇六＇“冯敬”，汉代人。《汉书·贾谊传》：“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
已陷其胸中矣。”此处以冯敬比喻武元衡。
＇七＇这两句说武元衡被刺后，李师道等人听了暗暗快意，赞成对藩镇用兵的大臣也被吓住了。
“杜口”，堵塞其口，不敢言语。诸本误作“吐口”，这里从四部丛刊本《增广注择音辨唐柳先生集》。
＇八＇“魏玉”句可能是借战国时代的魏王来指唐宪宗。据《史记·信陵君传》记载，魏安厘王
使晋鄙带十万兵去救赵，但魏王和晋鄙并不真心想去。信陵君用侯赢的计，清如姬从魏王卧室内取得
虎符，夺得晋鄙军的指挥权，解了赵围。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被杀而查不到凶手，这和宪宗不追究主
使者的态度有关系。“子西”句用《左传·哀公十六年》所载白公杀子西，子西用袖遮着脸死去的故
事，来写武元衡之死。“无辜”，无罪而被杀。
＇九＇“羌胡毅下”，司马相如《谏猎疏》：“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敌国舟中”，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载吴起谏武侯的话：“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这两句说宪宗
因讨伐吴元济无功，就想求助于沙陀兵。当时吐蕃给唐王朝的威胁已经很大，柳宗元和其他诗人都反
对依靠少数民族贵族，以免造成后患。
＇十＇“安陵”句，用《汉书·袁盎传》袁盎被梁王遣刺客遮杀于安陵郭门外的故事。“削砺”，
指锻工，当时锻工供称刺袁盎之剑由梁孝王某一个儿子锻冶出来的。“韩国”句，用韩刺客聂政的故
事。聂政，河内朝县深井里人，他为韩相报仇，刺杀侠累。事成后自杀。因为他已毁了容，人不能认
出他是谁。这里借用来说明武元衡被刺后宪宗竟不敢宣布凶犯。
＇十一＇“绝咽”，断绝咽喉，这里指断头。《旧唐书·武元衡传》：“批其颅骨怀去。”“那
下补”，是说咽喉一断就没有办法了。末句是说纵然用万金抚恤，也是毫无价值的。
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一＇
＇二＇ ＇三＇
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 。若为化得身千亿 ，散上峰头望故
乡。
＇一＇本篇作于柳州。“浩初上人”，潭州（今湖南省长沙市）人，时从临贺到柳州会见作者。
柳宗元另有 《浩初上人见贻绝句欲登仙人山因以酬之》诗和《送僧浩初序》。
＇二＇“剑铓”，剑锋。苏轼《白鹤峰新居欲成，夜过西邻翟秀才》诗有“割愁还有剑铓山”句。
自注云：“柳子厚云：‘海上尖峰若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皆岭南诗也。”
＇三＇“若为”，怎能。
过衡山见新花开却寄弟＇一＇
＇二＇
故国名园久别离，今朝楚树发南枝 。晴天归路好相逐，正是峰前回雁时
＇三＇
。
＇一＇“衡山”，在湖南省境，主峰在衡山县西北、衡阳县北，世以衡山为五岳中之南岳。
＇二＇原注：“大庾岭上梅，南枝落，北枝开。”
＇三＇“峰前回雁”，鸿雁，候鸟，一般九月向南飞，正月向北飞。衡阳山有回雁峰，相传雁到
衡阳不再南去，遇春而回。宋吴曾 《能改斋漫录》卷五“辨误”云：“子厚自永还阙，过衡州，正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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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适见雁自南而北，故共诗云云，岂专谓雁至此而回乎，乃古今考柳诗不精故耳。”可备一说。末
两句隐有恨意，说鸿雁尚能于归路相互追逐，自己却兄弟分离 （雁行原有喻兄弟之意），欲返故国而
不得。
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一＇
＇二＇
城上高楼接大荒 ，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薛荔墙
＇三＇ ＇四＇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
＇五＇
一乡 ！
＇一＇唐顺宗永贞元年 （八○五），王叔文革新集团被击败，柳宗元等八人都被贬为州郡的司马，
时称“八司马”。唐宪宗元和十年（八一五）重被起用。除凌準、韦执谊已死贬所，程异另先任用外，
柳宗元、韩泰、韩哗、陈谏、刘禹锡分别任为柳州 （州治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马平县）、漳州（州治
在令福建省漳州市）、汀州 （州治在今福建省长汀县）、封州（州治在今广东省封川县）、连州（州
冶在今广东省连县）的刺史。本篇即为这年夏作者抵柳州后寄赠四州刺史之作。
＇二＇“接”，连接。亦可作目接（看到）解。“大荒”，泛指荒僻的边远地区。
＇三＇这两句写夏雨急骤的近景。“飐（音战）”，风吹浪动。“芙蓉”，荷花。“薜荔”，一
种常绿的蔓生植物，常缘壁而上。
＇四＇这两句写远景，景中寓情，表示相望的殷切和相思的痛苦，引起下文。“重”，层层。上
句一作“云驶去如千里马”。司马迁《报任安书》“肠一日而九回”，为下句用语所本。
＇五＇“百越”，即“百粤”，泛指五岭以南的少数民族。“文身”，身上刺花，古时南方少数
民族有“文身断发”的传统习俗。“滞”，阻隔。
柳州峒氓＇一＇
＇二＇ ＇二＇
郡城南下接通津，异服殊音不可余 。青箬裹盐归峒客 ，绿荷包饭趁虚
＇四＇ ＇五＇ ＇六＇
人 。鹅毛御腊缝山罽 ，鸡骨占年拜水神 。愁向公庭问重译，欲投章
＇七＇
甫作文身 。
＇一＇这首诗是写作者在柳州和峒 （山穴）中人民生活接近的情况。作者自己不信神，而民间本
有迷信风俗。他不肯疏远他们，而且，能随俗。这和他在永州时的思想有所不同。在永州时有不谐于
俗的表现，到柳州后才想到接近人民群众。
＇二＇首二句说初到陌生的地方有些不习惯，看列不同衣着和听不到同的语音，觉得难以亲近。
＇三＇“答”，竹皮。“峒”，山穴。这句说山穴中人用竹答裹着食盐归去。
＇四＇“虚”，岭南人叫市集为“虚”。“趁虚”，就是赶集，或叫赶场。“虚”，一作“墟”。
＇五＇“鹅毛御腊”，广西邑管溪洞那时还不产丝棉，人民多以木绵、茅花、鹅毛做被，家家养
鹅，用鹅的软毛御冬腊的寒冷。“罽（音寄）”，被毯。
＇六＇“鸡骨占”，杀鸡，择取其骨以为占卜，是古代南方人的一种迷信风俗。宋周去非《岭外
代答》叙其享甚详。大略说：南人以鸡卜，其法用尚未长尾的小雄鸡，执其两脚，焚香祷祝，同时扑
杀鸡，取腿骨洗净，以麻线束两骨之中，以竹棍插在紧束之处，使两腿骨相背于竹挺之端，执挺再祷。
看两骨之侧所有细窍，以细竹挺长寸馀者遍播之，龙斜或直，或正或偏，各随其斜直正偏而定吉凶。
“占年”，问一年的收成如何。“拜水神”，以为水中有神，向它礼拜。
＇七＇“重译”，就是经过一重翻译。“章哺”，殷冠名。《庄子·内篇·逍遥游》：“宋人资
章甫，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这两句说不愿只在公庭通过译员和“峒氓”接触，宁愿
抛弃中原的服装，随“峒屈”的习俗，身上也刺上花纹，学他们的样子，和他们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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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城西北隅种柑树 ＇一＇
＇二＇
手种黄柑二百株，春来新叶遍城隅。方同楚客怜皇树 ，不学荆州利木奴
＇三＇ ＇四＇
。几岁开花闻喷雪，何人摘实见垂珠 。若教坐待成林日，滋味还堪养
＇五＇
老夫 。
＇一＇“柑”，司马相如《上林赋》郭璞注，“黄甘，橘属而味精。”
＇二＇“楚客”，指屈原。屈原《橘颂》：“后皇嘉树，橘来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屈
原自比橘树，言天生那样异于众材的橘树，却习于南土。屈原又称赞橘有“独立不迁”等美德，用以
自比。
＇三＇“木奴”，即指橘树，见李贺《感讽》注＇二＇。这两句说种柑不为求利而是同于屈原爱橘
的意思。
＇四＇“喷雪”，柑树开白色花，有香味。“喷雪”即指花香和花色而言。“垂珠”，果实累累，
金黄翠绿，悬挂枝头，远远望去，好似悬珠一般。
＇五＇“老夫”，自称。未两句自伤迂嫡的时日已经长久，唯恐廷续到黄柑成林自己还能亲尝。
而托词反极其平缓，值得玩昧。
柳州二月榕叶落尽偶题＇一＇
＇二＇
宦情羁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转迷 。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
＇三＇
。
＇一＇本篇作于柳州。“榕”，闽、粤特产的常绿乔木，枝叶繁盛，树荫特大。
＇二＇“春半如秋”，二月春光最浓之际，溶叶却落尽，有秋天的景象。
＇三＇这两句中的“百花尽”、“榕叶满庭”，即申足上文“如秋”的意思。
别舍弟宗一＇一＇
＇二＇ ＇三＇
零落残魂倍黯然 ，双垂别泪越江边 。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
＇四＇ ＇五＇
年 。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 。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
＇六＇
鄙树烟 。
＇一＇“宗一”，柳宗元的从弟。本篇作于元和十一年 （八一六）。是年春，宗一自柳州赴江陵。
＇二＇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这句化用其意，且更进一层，言被漂泊所
折磨的“残魂”，再遇离别，倍觉悲伤。
＇三＇“越江”，即“粤江”。这里指柳江。
＇四＇“国”，指京城。“投荒”，放逐，流放。“十二年”，自永贞元年（八○五）十一月贬
永州司马，到写此诗时恰好十二年。
＇五＇这两句分写居者和行者的所见景色。“桂岭”，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贺县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