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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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16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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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太行(外—首)
■ 海  田
  在耳熟能详的旋律中
  几代人
  被它的雄浑滋养
  歌声洞悉六十个春秋
  穿透岁月的嘹亮
  “千山万壑
  铜壁铁墙
  抗日的烽火
  燃烧在太行山上”
  
  这曾经从血管里喷出
  民族的烈焰
  支撑无数年轻的胸膛
  在利仞的山巅
  以风骨和脊梁做刀枪
  击穿敌寇梦想
  
  热血弄涌
  峰峦叠嶂
  倒下的是躯体
  屹立的是头颅
  二十二万颗忠魂
  浇铸山冈
  太行霎时滚烫
  燃起烽火
  蔓延华夏
  
  不朽的音符
  在山壑长响
  熨平年轮的皱纹
  将悲怆压进记忆
  历史让歌声
  沿红色航线
  穿越一个个高速之路
  耸立今天
  太平昌盛的脊骨
  
  将军祭
  ——悼左权
  看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在哭
  妻儿灿烂
  笑容年轻
  薄薄纸片承受不住
  
  站在八路军总部前
  房子在哭
  砖壁狭小
  透射光明
  风云战事挤压胸中
  
  伫立黄崖洞山间
  山仞在哭
  兵工厂保卫战
  指挥神勇
  捷报追不上辗转身影
  
  遥望太行十字岭
  太行在哭
  激战天宇
  一颗将星划过
  37年风雨涅槃
  日月沉重
  
  2005.4.24.
  


红缨枪,三八人盖及其他——一位抗联老战士的故事
■ 以  纯
  手持红缨枪的时候
  那支枪比他个子还高呢
  
  盼着长成一棵穿天杨
  让齐肩的枪尖把那个
  在他面前用刺刀挑死奶奶
  和婶婶以及婶婶肚里小侄儿的
  那个叫山本的鬼子
  穿它狗日的透心凉
  当他真的长成了穿天杨
  那红缨枪上的红缨
  浸满了鬼子的鲜血
  染红了长白山的脊梁
  复仇的枪尖
  挑起一支支三八大盖枪
  和鬼子狼嚎般的叫嚷
  用鬼子的枪打鬼子
  他成了抗联英雄
  他的名字和杨靖宇一样
  让侵略者们胆战心慌
  
  再后来
  他亲手干死了山本
  他手里的山本的手枪
  指挥他的战士冲杀在战场
  他的孙子如今
  已经在军校毕业
  分配到导弹基地
  向浩瀚苍穹发射理想
  
  这年的纪念抗战胜利
  他得到了一块记载历史的手表
  秒针是一杆红缨枪
  分针是一把三八大盖
  时针是一支手枪
  


为狼牙山五壮士铸像
■ 贾卫国
  凛凛笔墨注满枯瘦的汉字
  滚烫的1941年8月的晋察冀边区
  怀抱着阳光的山巅血肉闪亮的岩层
  在北岳在平西在辽阔的乡音里
  暖洋洋的棉絮布衣玉米高粱
  深情地喘息
  一声高一声低
  
  一声慢一声急
  咬碎的牙齿种子一样发芽
  在心中长成坚硬的武器
  
  圆睁虎目的六班啊
  轻轻蠕动的嘴角潮声的波澜
  盈满阳光闪亮的营盘
  枪膛中的热量殷红的血管
  此刻沉浸于粒粒子弹和枪杆
  马宝玉葛振林宋学义胡德林
  胡福才
  打着绑腿的战士
  时尚的五人合唱
  一枚枚手雷炸响
  划破黑夜的尖叫滚滚的烟雾飘荡
  英雄谢幕
  迎来了深陷的光明
  地道的方言掠过喧嚣与喝彩
  仰望山顶锋利的青铜
  扑面而来的寒风啊
  棋盘陀峰上的雁阵
  铜铸的高台剑指的花蕾
  一个紧跟一个地绽放
  高亢嘹亮的词曲
  一篇纯真年代的短文
  一唱三叹啊
  在狼牙山上在狼牙山上
  


风声渐凉(六首)
■ 徐俊国
  
  乡村判决
  
  一只蚯蚓打扰了根茎的睡眠
  一只蜜蜂私自酿造幸福
  风未经允许就将这边的花粉传到那边的
   菜园
  它们都输了
  ——在上游吐酒的人输了
  他满腹的冤屈和咒语弄脏了一座村庄的
   清澈和安宁
  迎娶的唢呐点燃鞭炮鞭炮炸飞迎面而
   来的灵车
  新婚大喜的人输了
  两个人的狂欢应该向一个人的死亡道歉
  谁用沾满农药的手抚摸花蕊罚他像穆
   斯林那样大净
  谁往羊羔脸上吐过唾沫谁就变成它脚下
   的一片草
  踩坏姜芽的人剪错桃枝的人原谅他
   的过失
  原谅挖掘机汽车流行音乐荒草一
   样疯长的楼群
  要把碧绿的鸟鸣讨回来还给大地
  要匀一些月光和花香给穷人
  ——好了就判这些
  乡村法院只是三间砖瓦房坐落在309国
   道拐弯处
  藏好惊堂木节约封条白纸黑字红手印
  
  哪里
  
  脑袋像播种机上下颤抖
  身材瘦小红肿的脚掌落地很轻
  远远跟着这头一跛一跛的小毛驴
  我体内渐渐变重的静寂加深着它的蹄印
  经过一群孩童的疯笑又经过一个老妪
   的抽泣
  接着拐入一条羊肠小道
  后来碰见一条小河只是碰见
  但水的冰凉还是暂时抚慰了小毛驴的伤口
  我远远地看见它慢了又慢
  可能想把肉里的硬刺泡软我静静等它
  一朵潮湿的黑云哽在我和小毛驴之间的
   天上
  它到底要去哪里去找谁
  我能跟到哪里它还能允许我跟到哪里
  现在已经上了狼尾坡
  左面是教堂右面是墓地身后是迷离
  的村庄
  
  孤独的鸭子
  
  我还没有资格说我是孤独的
  但今夜惟有我一个人目睹了水湾的辽
   阔与神秘
  十二点之后一只鸭子出现了
  由远及近径直向这边游过来
  它不时地把头扎进冰冷的水中
  捞起烂绿藻和鱼骨
  古代的耳环半把长命锁还有淤泥和
   黑暗
  它一次次把身体的前半部分当作铲子或
   钩子
  湿漉漉地演给我看
  像是某种仪式或示范
  水被搅响水中的月光被搅响
  一座村庄睡得很深的血液也被搅响
  ——这只无人认领的鸭子真正的孤独者
  为了让人听清一部沉潜水底的乡村史
  它选择了我
  它是不是非要陪我失眠思索到天亮
  而我承担不起一只鸭子给予的暗示和期望
  夜太深我困极了
  
  瓦工
  
  我从他肩膀上看见天空倾斜
  看见草屑飘落灰尘和铅色的时光
  他先跪后蹲再站最后上了板凳
  手里的瓦刀抖动
  墙漫过膝盖高出腰部直达头顶
  我看见他狠狠抽了一口烟
  咔嚓咔嚓咳起来
  胸腔内好像有些枯枝被折断
  这是我还能记起来的瓦工
  光棍店西村的
  每当我怀念那段院落
  先看见他从我们新家走出去
  接着鞭炮齐鸣我们住进来
  二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他酩酊大醉
  夕阳在他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猪血
  我还能记起
  他拍了拍我瘦弱的小肩膀
  歪着身子跨上一辆磨平了轮胎的永久牌
   自行车
  天立即黑了
  
  先祖莅临
  
  我在黑暗中呼唤你们
  用暴雨或雷声逼你们半夜起床搬化肥
   修屋顶
  几百年前我留下贫穷
  同时也留下肥沃和辽阔
  你们的工具简陋你们受苦啦
  我给予你们的父亲双手坚硬专打不孝
   子孙
  当我变成乞丐唱起忆旧的歌谣
  那是检验你们的母亲能否含泪敞开家门
  九十九天之后必有火烧云
  届时我将打开地窖
  查查腐烂的族谱新添了几页
  记着你们收玉米时我就在垂落的红
   缨上
  你们手拿弯镰我就是锋利的刃
  每年清明我定时回来
  在白云上赶着牛车
  端着半碗雨水半碗稀粥
  你们要仰望每人捧着一炷香齐声祈祷
  直到我悄然消逝
  
  躺在黄昏的麦秸垛上
  
  风止住了青草柔软的钟摆
  蜻蜓低飞麻雀盘旋它们正打算何处
   落宿
  沿着河边行走清澈的羊咩让我放慢了
   脚步
  躺在麦秸垛上迎面是缤纷的晚霞
  深呼吸三次倍感时光轻松
  闭上眼童年消逝的一切全部浮现
  就像这尘埃落定的黄昏
  再过一会儿星子又会以昨夜的光亮重
   现天空
  就要困倦就要梦见卸去荣辱的马车
  碾过大地平静的脉搏飘向远方
  而在这之前一只小小的蚱蜢
  已经斜靠我的脚背安然睡去
  


词语闪电(组诗)
■ 高咏志
   
  深夜无眠的神经
  
  深夜无眠的神经
  像低温的钨丝
  他的身体发出暧昧的光,光的呓语
  
  梦是一件好家具
  但在他醒来的时候
  已挪动了位置
  
  就像一辆转动的自行车
  后轮永远赶不上前轮
  这就是命运的秩序
  
  病痛和反常的气候
  让他从镜子的背面看到了
  久违的灵魂
  风掉头把胡杨一冬的孤寂
  翻译成灿烂的绿叶
  甚嚣尘上的雪已泯没在泥泞中
  
  闪电
  
  神的掌纹。一闪
  秒针接通了秘密的电源
  我们再也没法从血液里把它取缔
  
  尖叫着抵达的巅峰
  一首不能再短的诗
  在激情中展现生命的所有细节
  
  空。没有边界的花园
  一条交叉分岔的小径
  在果决的犹疑中,突然穿过
  
  二月
  
  二月我乡村的屋顶
  仍然在积雪纯洁的统治中
  蒸腾的热气拥出屋檐
  又舌头一样向上卷回
  
  日子在牛尾巴上不紧不慢地晃
  红薯在烤箱里变软
  摸纸牌的人一下子摸到
  他命运的额头
  
  二月水在冰里醒着
  种子在自己的怀里醒着
  马在夜草的骨头里醒着
  北风在它的刀刃上醒着
  
  树根拐弯的时候受到阻碍
  唢呐吹出的那支曲子戛然而止
  鸟雀的叫声像易碎的玻璃
  出现裂纹
  
  母亲在灶下燎着那颗硕大
  的猪头她仔细拔着那些
  怎么也拔不净的毛儿
  让我们看见生活狰狞而诱人的嘴脸
  越走越高的炊烟
  远远望去美丽得有些虚幻
  但面对的时候它会
  辣出你的泪水
  
  一个人的游戏
  
  他把对准内心的望远镜改成一管
  长笛,然后盯着自己
  从七个孔里爬出来
  
  他把左手的五根指头
  嫁给右手的五根指头
  用孤单的掌声为它们举行婚礼
  
  他把黑夜一口一口嚼烂
  吐出一盏灯
  一盏落在白昼手里的灯
  
  他把掉落在地的头发凑成另一个
  脑袋,跟他争辩,吵架
  再一拳把他砸散
  
  他把两张相反的脸
  贴在玻璃上
  用水银封住它们的去路
  
  被一面失踪的镜子打碎
  他从更多的自己中
  挑出那悦耳的一个
  
  雪夜
  
  大地上裸体的树们
  在纯洁的白里淋浴
  如小屋内独身的蜡烛
  沐浴自己的光辉
  
  红泥小火炉上
  水壶盖儿摹仿着汽笛的嘶喊
  孩子露在被外的脚趾头
  将严严实实的大雪踹出一个缺口
  
  这是没有屋顶的雪夜
  豪猪,满身尖刺的豪猪
  试着靠近,又离开,再靠近……
  它们在寒冷里找到有限的和谐
  
  阖牢的柴门咬紧牙关
  红薯在灰烬的余温里动情地香着
  这是十一月,在沈阳以北
  但这也是我们共同的雪夜
  
  那么多
  
  草是些小事儿
  那么多的小事儿
  它们什幺时候才能长大
  一滴雨摹仿一滴雨
  那么多的雨滴
  谁摹仿谁
  
  星星的扣子系紧了黑夜
  那么多闪光的扣子
  但是赤裸的夜,它的衣裳在哪儿
  
  在医院的垃圾箱里
  那么多的一次性针头
  我们的生活中为什么那么多一次性针头
  


在南方(组诗)
■ 吾同树
  
  桃子
  
  春节回家的时候
  忘了去看桃花
  现住,鲜嫩的桃子
  摆满了大街
  
  有哪只是从我家乡来的?
  大街上能寻到几个我的老乡?
  
  我给小学同学林海平打了个电话:
  春节时间太紧,没顾得上看你。
  他说,我春节都在北京呢
  还是搞装修,很苦,工资又少……
  
  不是每朵桃花开后都会结果
  不是每个果子都能幸运地摆在街头
  
  我搓着手站在水果摊前
  海平,他的样子我努力去想
  小时候,和他分一个桃子
  他是一个慷慨的人,把大的一半给了我
  
  燕子回时
  她们都仰起头来看
  两只燕子,在灰蒙的半空飞
  和她们厂服一样的颜色
  
  山东妹看到了山东的燕子
  江西妹看到了江西的燕子
  湖南妹看到了湖南的燕子
  河北妹看到了河北的燕子
  两只燕子飞啊飞
  一会儿要掉下来
  一会儿又飞得高
  
  在东莞
  
  从七楼看,我也许会爱上那块草坪
  以及街道两边的树
  长出了嫩绿的叶子
  工业村有很多人,即使是白天
  晚上就更多,即使是在深夜
  下班的女工笑骂着,我在七楼的房间都能
  听到她们用家乡话谈论:男人或者工资
  
  那块草坪,有磕碎的瓜子壳
  有白色的饭盒,还有一些避孕套
  这些,我都曾见到过
  当我坐在那上面
  把领带扯下来
  把衬衣的纽扣解开
  然后仰望,行色匆匆的人
  落满灰尘的树
  和越来越近的暮色
  
  看到七楼我晾着的衣服
  那个我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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