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青梅 作者:蝴蝶来过人世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梦里青梅 作者:蝴蝶来过人世间-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感觉寒冷。 

有时,我会想起那些无知年少,想到那双深似海的双眸,想到那涩涩如青梅的初恋,想到那首悲愤交加的《爱拼才会赢》……爱情究竟是什么? 

有一次,室友翻看我的照片,竟然翻到阿欣那张唯一的照片。 

“金鱼,他是谁?”她们举着照片大喊大叫,“好帅哦。” 

“以前的同学。”我笑答。 

“真的只是同学?没这么简单吧,看,这里,他还写了LOVE U。”她们指给我看。 

有吗?我怀疑。接过来一看,果然,青色的荧光笔写的字——“I LOVE U”。我有些傻了,什么时候写上去的?一直就写在上面的?我怎么今天才看到? 

心潮澎湃后又复平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学校里搞电影节,开始循环播放老片、旧片,有一天经过影院,竟然看见预告上当天播放《梁祝》。我入场,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当祝英台为梁山泊流下血红的泪时,我又哭了。这一次没有人在旁边笑我,我流着泪笑我自己。 
 
偷来的快乐

二○○○年四月二十九日 

“司辰欣啊,他在上厕所。”接电话的家伙很不文雅,全然没有顾及我是个女孩子。 

“你到了吗?一个人吗?”从别人手中抢过电话来,生怕说了他什么坏话。 

一个人吗?从我打电话告诉他我要来时,这个问题他问了很多次。或者,他是很怀疑我为什么没有和郭子恒两个人一起去吧。 

“是的,我一个人。”没有比这更肯定的了。 

一九九八年的寒假,我依约在茶室等郭子恒,从九点到十一点。那已经不是第一次。我打他手机,没人接,然后我杀到他家,在他的床上捉住了他,同时还有我们高中时的第一任班长——周颜。我知道他有众多女友,我从不计较,她们中的多数我都不认识,但这个我很熟悉,太熟悉了,熟悉到前一天还在一起打过牌。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第一次感觉到被背叛,第一次感觉到被愚弄。我算什么?傻瓜吗?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我说:“我们完了。”从那天起,我和郭子恒真的完了。 

也从那天起,我开始给阿欣写信,我不知道这样的我是不是可以用坏来定义,我只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后悔做过的感觉比后悔没做过的感觉,我宁可选择前者。 

“要我来接你吗?”他问。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吧。” 

“不了,你还是在火车站等吧,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到。”没等我再说一个字,他挂了电话。 

我很奇怪他的语气。他是如此平淡,如此——理性,无波无动的口音,让我以为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无锡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而阿欣,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出发前,我很紧张,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一个人乘火车,也许是因为要去面对的是一个我一向不能自然而对的人。 

前几日,有个同学五一准备回家,早早便去订票,说五一节的火车会很忙,害我担心了很久,怕买不到票。从坐票到站票到站台票,所有的情况我都不止一遍在脑海里预习过,但依旧很紧张。以致于排我前面的女生说买常州的票,轮到我时,我竟也傻乎乎地说去常州。话说出口才发现干了蠢事,又不想改口,便算了。 

火车上自然没有熟人,身上揣着去常州的票,我对自己的去处又多了几分胡思乱想。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多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最后,我站在了无锡的站台上。 




半小时后,阿欣出现在我的面前,和另一个浑身挂满包的男生。 

他穿了一套西装,深蓝色的,里面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一条发亮的宝蓝色的领带,如此的一身整齐。 

那个全身挂满包的人向我笑,很暧昧的,“我先走了,祝你们两个玩得愉快。”他说,挤了挤眼,便离开了。 

“你要买什么?”他开口了,没有寒喧,直捣主题。 

“我姐听说最近无锡的真丝很便宜,叫我这趟回家帮她带点回去。”这是我的借口,我必须有个借口,这样我才有勇气。 

那天下午,他很耐心地陪我逛了很多个招商城,最后到了布料市场。我叫他在外面等我,一个人进去剪了匹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丝的布料。出来之后我有些惘然,我的布料剪好了,我的借口用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去肯德基喝口饮料怎么样?”他邀请我。 

“我,今天要回家的。”我说。 

“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带我走了一条地道,七转八拐地进了肯德基。 

面对面地坐下之时,我忽然发现——我竟然不敢直视他的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最近好吗?”他啜一口可乐。 

“还好。”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去我们学校逛逛怎么样?” 

“你们学校那儿有常州的车吗?”我问。 

“是的。”他回答。 

“好的。”我放心地和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似乎开了很长时间。“快到了。”他忽然说:“今天你恐怕来不及回家了。” 

“怎么会?”我说,“才三点,到你们学校也来得及啊。” 

“我们学校那儿没有车。”他对我说,一脸正经,“我骗你的,今天别走了,留下来陪我玩一天,明天再走。” 

我没有生气。 

也许从我内心而言,我不急于回家,我想和他共度一段时光,哪怕一天也好。我本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受了挫折,心冷了许多,但并未全然无情。找一个寄托,哪怕只是自己臆想,只要能有所依托,便心满意足了。他借了我一把勇气。 



晚上我们出去散步。 

无锡是个很自然的城市,不象上海,只有钢筋水泥,连仅有的绿地也脱不了人工的气息,无锡建在山水中。阿欣的学校在郊区,在校园里就能看见四周连绵的山丘,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校门前是条公路,两边夹道的是香樟,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芬芳。我们来回走在这条怡人的香径,这在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我习惯性地走在他的左边,车辆从我身边呼啸掠过。我们偶尔会轻轻相撞,那瞬间异常的亲近让我怦然心动。他有时会轻拉我的衣袖,或者轻拢我的肩,说着小心车辆之类的话。最后,干脆和我换了位置,叫我走到内侧。 

“你怎么喜欢贴着行车道走。”他问。 

“习惯了吧。” 

他笑:“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高中时你就是这样,把国道当人行道,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你和小菲真的不同。有一次我和她走在一起,她走外侧,我走内侧,她对我大叫‘我是女生!你怎么不让我走里面。’” 

“她啊,是让人宠惯了的。” 



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现在,但没有聊到将来。我们小心翼翼试探着,却谁也不愿打破那一份宁静与安详。但对我来说,这样我已很满足,这一天我所了解的阿欣比之前十年所了解的更多。 


他说他很喜欢小动物。有一次。他们隔壁的同学从操场上拣回一只小獾,大家都去看。他也去了。但是他想的却是——那小东西的肉一定很嫩的。 

“我真的很喜欢小动物的,可是一看见它们,我又想吃掉。”他说,“我的同学都说我——变态。”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他说他从高中时便总是逃课去玩。 

“怪不得当时很少看见你了。”我说。 

“当时的想法很奇怪的,居然对自己说,复习都上以前上过的东西没意思,就不去上课了。班主任乔急坏了,打电话到家里叫我去上课,还说,别说不想上课,要说生病了。呵呵……进了大学更是变本加厉,刚入大学的那段日子天天逃课去游山玩水,吃得好,玩得开心,肚子都成了这个样子。”他用手在肚子上划了一个拱形,“每次让班主任看见了,总说:‘下次再逃课,一定要给你一个处分’。” 

从前,我便暗自恨过他的过于贪玩,总将我置于度外。如今我是明白了,这无关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他便是这样的一种人,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万事尽是漫不经心。只有对我,他有一份执着的温柔,只是我——一直忽略了。 


夜深了,他送我到学校的招待所。又从宿舍搬来一大堆的东西,牙刷、牙膏、毛巾之类的,还有一床大被子。 

“这是平时我盖的,给你,我回去盖我同学的好了。” 

躺在他的被窝里,为他淡淡的烟草味道包围。那一夜,我仿佛睡在他的怀抱。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青梅。 




第二天,他带我去游山玩水,这是他的强项。我们去了唐城。 

我们拿了相机,左拍拍右拍拍,仿佛要留下一些证明,证明什么我隐约了解却不明了。 

在唐城里闲逛时,他会不时地拍拍我的背,推着我上楼梯,或者摸摸我的头发,搂搂我的肩膀。有时,他会俯下身来听我说话,耳翼轻贴我的唇。是无意还是有意?我,心乱如麻。 


在唐街上,他拉我到一家店,硬要给我买灵山大佛开光的护身符。 

“你们谁要?”售货员问? 

他比了比我们两个人。 

那女人拿出一大堆男男女女的菩萨让我们挑。我挑了个女菩萨,他挑了个男菩萨。 

“这个不会是送子观音吧。”我打趣。他傻笑。 

“你们看看要不要这个。”售货员费尽全力怂恿我们买更多的东西,“这是一对情人钥匙扣,两颗心,大的给他,小的给你,表示永结同心。”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我们很耐心地听她说完,谁也多说一句便离开了,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出唐城前我建议拍几张合影,他点头,拜托了其他的游客。 

我斜倚在他身上,而他竟然用手搂住了我的肩,我的心怦怦地跳,声音大得象打雷。他是故意的?他是习惯了与女生这般亲热,还是亲不自禁?我思潮暗涌。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到了下午,到了我该回家的时候。 

他送我到荣巷坐车。 

我有几分难受,他似乎也有点烦躁,来回不停地踱着步。 

“别回家了好吗?再陪我玩几天。”忽然他说,“然后直接回上海。” 

我摇头。 

“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家,反正你回上海也经过无锡,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你想回家吗?”我问。 

他摇头。 

“那就算了。”忽然间我想到了郭子恒,这一辈子,我不想再有人仅仅因为我是我而做些什么,感情的债无法还,所以不能欠。 

车来了,我一个人登上车,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句道别的话,车便开了。从车窗里,我看见他跟着车跑了几步又停下。车渐行渐远,终于不见了他的人影。我坐正身子,那一刻,我的假期结束了。 


回到家,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到他寝室,但没有人接。我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终于有人接了,是他。 

“我到家了,你在干吗?”我说。 

“在隔壁打牌呢。” 

“是吗,那就这样了。”我可以想象出他一手抓牌,一手抓电话的样子。 

“怎么?这么快?就要挂电话了?”他似乎还想和我说话。 

“你不是在打牌吗?”我提醒他,“可不能让别人等你太久。” 

他说好吧。 

挂了电话,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不任性一点,为什么我不任性地叫他把牌扔掉陪我聊天,为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我想他,天知道一上车我便开始了对他的思念,也许我对他的思念从十年前开始便没有停止过。我恨我的骄傲,但我也知道自己会继续骄傲下去,直到有一天,头破血流。因为除了骄傲,我一无所有。 




在家的几天,阿欣没有再和我联系,而我也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五一假期结束,我回到上海,当车行过无锡时,我竟傻傻地看着窗外,妄想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几天前去过的阿欣的学校,我想我是疯了。 

一到学校,我收到了他的信,信是五月二日寄出的,我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在信上说他想我。这是第一次他那什么热情地、那么激动地向我表达他对我的思念。我噙着泪给他打电话,但没能找到他。 

几天后,我收到了他另一封信,里面是三十六张相片。他说他将这相片洗了两套,一人一套。 

看着他轻轻搂着我的样子,我觉得幸福,却也变得害怕。我不敢给他打电话,我害怕听着接通却没人接听的“嘟”声,也害怕听见他在电话里说“我在隔壁打牌。”于是,我只有给他写信,等待他的回信成为对我最大的煎熬。 

五月底,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捧着细细读了几十遍。 

六月份,他没有给我写信,我开始胡思乱想。他仍旧是喜欢我的吗?他到底有多喜欢我?他后悔了吗?他怪我吗?怪我当初为了郭子恒与他分手,如今却又回头去找他,他会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吗?象我这样的,象我这样的不再纯洁的女孩,我仍有资格吗? 

七月份,我从开满夹竹桃的H政法大学毕业。也是那一年的七月,我和阿欣彻底失去了联系。 

后来,好几次我想问小菲,便终究没有开口。 

再后来,很久的后来,我无意间从小菲嘴里得知他去了加拿大,同行的还有他的女朋友。 

后来的后来,我交了新的男朋友。 

二○○○年四月二十九日与二○○○年五月一日,成为我偷来的两天快乐。 
 
阿欣的信


金鱼:你好! 

听说你们那儿小小地震了一下,大概有4级,我们这里也小震了几秒钟,本来前几天,菲仔来信告诉我说你那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我回信征求菲的意见,是否要给你写信,现在菲的信还没有来,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先写封给你吧,问一下你那里可好,地震应该不要紧吧? 

毕竟是六年的老同学,也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应该写封信的。 

你们学校好玩的可多吗?如果多的话,我会抽空过来玩,不过要看你回信的内容,我衡量一下,愿意我过来玩就告诉我宿舍地址吧。不写地址我也明白,不要紧的,我们仍是老同学,好朋友。 

祝:永远快乐! 

阿欣 

96年11月9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