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青梅 作者:蝴蝶来过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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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青梅 作者:蝴蝶来过人世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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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说的。”我说,“你回家陪你的妻子,我在家好好养我的病,就这样,不用再说什么。” 

“你……”他欲言又止,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刺透我的灵魂。 

我避开他的眼,从以前开始我便不敢看他的眼,那眼太魅、太摄人,没想到到如今我仍不敢。 

“我来了。”小菲愉快的叫声打破我们之间的僵局。 

在那之前,我好似听到他说了一句——“金鱼,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那是幻觉,我对自己说。 




从那天起,我向单位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开始休养,小菲一直陪我,阿欣也常来看我。也许生病会让人软弱吧,很多事情我竟不再多想,我不去想以前的种种,我不去想他的妻子,我甚至不去想小星星的存在,他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有时我们会静静坐一个下午,彼此闲聊,就象之前的十几年我们就是这样,闲暇时老友一聚,聊过去,聊将来。 


“你以前也得过这种病?”他问。 

“嗯,五年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我回去看了些书,好像蛮严重的,弄不好的话会恶化为心肌炎。” 

“尽信书不如无书,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你一向体育不好,但身体还不错,怎么会生这种病?会不会是五年前留下的病根。”他皱眉。 

“是急性的,又不是慢性的。” 

“五年前,为什么会生病?” 

“不知道,是月子里病的。女人总是这样,月子里总容易生这样那样的病。” 

“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情况了。” 

“没有以后了。”我说。 

“为什么?” 

“中国有计划生育,在加拿大过了几年,连基本国策都忘了。” 

我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已不能再生育,生小星星时我子宫大出血,医生摘除了我整个子宫。我是个没有子宫的女人。其实也并非全然无好处,有时我会安慰自己,至少我不会再痛经,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月经了。 



他偶尔会讲以前的事情给我和小菲听。 

“到六班以后我和郭子恒做了一年半的同桌。”有一次他笑着说。 

“是吗?”我笑,“那不是——火星撞地球?” 

“是啊,当时我们是情敌啊。” 

很好,居然已能心平气和地开这种玩笑的。 

“那时我们勾心斗角得可厉害了。有一次,课间,我们在走廊上聊天,就是教室外的那条走廊,你知道的吧,那时已经高三了,在三楼。我们聊到你,自然越聊越火大,我一把抓住他的眼镜就给扔下楼了。他也火了,可我又没有眼镜让他扔,他就硬生生把我的衣服剥下来扔到了楼下。结果两个人都冲下去拣东西,再跑上来已经上课,给数学老师骂了个狗血喷头。” 

“呵呵。”我乐不可支。 

“这样的事多得不了。我们什么事情都要较劲,个子,他当然没我高;长相,他自然也是比不上我;比到家里钱财,他自然不是我的对手。但要比到学习成绩,哎,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了。知道吗,就光这一点就让我气绝了,到后来,我都不愿意去上课了。其实那天,郭子恒问你志愿那天,我也在的,我们是三个人去的。” 

那天,巷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果真是他! 

“我真羡慕他,我样样胜过他,就差这么一点,却是致命的一点,要不然我也能考上H政法学院,那就说不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是谁了。不过我也想出办法来气他,快毕业时我剃了一个光头。” 

这个我记得,我看六班的毕业照,那时他都头发都还没长好,短短的,象一层茸毛履在头皮上。 

“我跟他说,有头发你比不上我,没头发你也照样比不上。不信你也剃个光头来,我们比比。” 

“结果呢?” 

“结果,他最终没有胆量去剃光头。其实我光了头还是比他有头发来得好看,那也是事实啊。” 

“谁说的,你那个光头难看死了。”小菲说。 

“真的很难看?” 

“是啊。” 

我们笑得前仰后翻。 


这样也很好,一个人时我常会微笑,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阿欣他终究已是别人的丈夫,也快是别人的父亲。我希望就这样一直病到他离开,我希望几个月之后,当他拥着他的家庭离开时,我们都能感觉幸福。 

我就是这样天真地想着,直到那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确切地应该说是三个不速之客。 



那天,小菲要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而我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已基本恢复,那本就是心病。那一天,家里来了三个不速之客——王宇栋、阿欣的母亲,以及他的妻子余昕。 

“金小姐,我想我也不用多做自我介绍了。”他的母亲一如既往地傲慢,“这位是阿欣的妻子余昕。”显然他们有备而来。 

放下泡好的三杯香茶,我点头,表示了解。我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自诩是阿欣死党的男人,他一脸木然。 

“不知三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我徐徐开口。 

“金小姐的大名我是早就如雷贯耳,今天一见果然是个杰出的人,也怪不得阿欣会对你着迷。”大腹便便的余昕开口。这才是主力军啊。 

我没有应声。 

“今天我们来只是想请求金小姐一件事。请您高抬贵手,放了阿欣好吗?”她说。 

我冷笑。 

“我知道金小姐多的是追求者,不在乎多阿欣一个,也不在乎少阿欣一个。我也知道阿欣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就是金小姐,但毕竟那时候还小,整天说情说爱,其实懂什么情,懂什么爱呢。再说金小姐也曾结过婚,也生过孩子,据说那个男人还是阿欣高中时的同桌。阿欣已是有家室的人了。何况我还有了身孕,待我身体好一些我们便会回加拿大,金小姐和阿欣也没有未来可言。所以我求金小姐,你就放过我和阿欣好吗?”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她会不计回报地追求阿欣,明白了为何她会有勇气不顾一切地跟随阿欣远去国外,明白了为何她今天会坐在这里和我面对面。她本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但我金鱼就是个简单的女人?要比坏?还不知道谁才更胜一筹。但我没有出声,没有回击,我也不明白我如何会容忍她这样在我的地盘上嚣张。 

“求求你金小姐。”她突然朝我跪了下来,“求求你,把阿欣还给我好吗?求求你,我不能没他,真的不能没有他。” 

一左一右,两个人连忙开始扶她。 

“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我问,“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 

“啪。”我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阿欣的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扶起她的媳妇,“小昕我们走,不要再和这狐狸精多费唇舌。” 

狐狸精?真是国粹啊,几千几百年经久不衰的骂词。幸好我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然真的死了也没人知道呢。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病真的好了。仿佛是做了一场梦,病着,梦着,现在病去了,梦也醒了,我又成为了那个坏女人——金鱼。狐狸精一向是祸国殃民的角色,却也一向是倾城倾国的吧,我,金鱼,也算是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美人呢。值了,值了。 




“我妈和小昕真的来过你这里?”象龙卷风,阿欣卷进我的房子。 

“嗯,是啊。”天已黑了啊,我竟又呆坐了几个小时,“麻烦帮我开一下灯。” 

“你和她们说了什么?”他焦急。 

“你不问她们和我说了什么?”我反问。 

“我问你到底和小昕说了什么,为什么医生说她受了刺激,差点就流产了。”他愤怒。 

流产?高招。“她向我下跪了。”我说,“挺了那么大一个肚子她下跪的动作倒是利落。”我自顾自地说。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了什么?我想想,哦,想起来了‘不知三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我开始吃吃地笑。 

“就这样?” 

“就这样。” 

“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 

“怎么肿成这样?” 

“肿?”我摸,果然有点肿,还烫。 

“她们打你了?” 

“没有,我自己摔的,撞了墙角了。”我随手指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墙角。 

明知我撒谎,他没有揭穿。 

“阿欣。”我说,“你回去吧。” 

我直视他,第一次那么坦荡,那么勇敢,直视那双摄我魂魄的黑眸。 

“回去吧。回去她那边。回去加拿大。”我一字一字吐出口。 

他也直视我,专注。许久开口,“金鱼,我只是,我只是想维持我们之间的联系,你知道吗,只是一种联系,很简单的联系。” 

“我知道,但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说,“我们的联系永远不会简单,你不明白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的心中——有魔。” 

他没说话,眼中竟似有泪。 

许久,他开口,目光已似痴呆,“对,我们心中有魔,知道吗,金鱼,你就是我的魔。多少次我后悔,我后悔那年暑假带你去看那场电影,如果当时我直接对你说,直接对你说,……今天你我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开始呜咽,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开始呜咽,“我后悔那天在舞厅我没有抓住你的手,那天我心痛,真的好痛,如果,如果……”“我后悔没有冲到上海,真的,好几次我想去上海找你,但我害怕,无锡和上海那么远,我怕我承受不起,其实那怎么远了,无锡和上海再远,远得过中国到加拿大吗?”“我也后悔,后悔那天没有把你留下,我应该把你留下的,可是那时我已决定出国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耽误你,我强迫自己忘记你。是我自私,我自私地留了你一天,可是,我不能留你更久。我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点,如果我能再自私一点……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再无感觉,我以为我已建立起坚实的心防,却在每次见你之后溃不成军,你根本,根本就是我的克星。小昕是个好女孩,我知道她有她的心思,但她对我真的是很好,大学四年,她一直一直就那么静静看着我,国外的生活是无聊的,真的,你无法想象那种身在异乡的孤寂,在那种地方,连见一个中国人都是一种奢侈,虽然我们有钱,但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她一直陪着我,毫无怨言,我们相依为命,那种感情,那一种相互依存。是的,金鱼,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但我不能负她……” 

“回去吧。”我说。 

他抬头看我,泪眼迷朦的黑眸如雨后的星空一般,亮丽。 

“回去吧。”我又说。 

他凝视我,似乎不明白,为何在他如此动情的时候我竟会如此——无动于衷。 

“金鱼,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冷血的。”他说,“我会回去,这一次,不再回头。那样,你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我笑,“本该这样的。那里才是你的归宿,这里……”我指我的胸口,“只是一个梦,一个无法圆的梦。因为无法圆才完美,不是吗?我是魔,我是妖,但妖魔,本就是不应该的存在,我不应该存在。” 

他俯下身来吻我。我不动,任他的唇滑过我的眼,我的眉,我的唇……我不能动,我人不能动,心也不能动。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再见。” 

“再见。” 

我知道,从此,我又将孤独一生。童话结束了。 

 
没有结局的结局

接到小星星的班主任秦老师的电话时,我正一个人对着一屋子的黑发呆。 

她说,下了课,仍没有人去接小星星,星星便说要自己回去,老师说要送他,星星边笑边跑边说不要,跑到校门口,他回头跟追出来的老师说再见,没看到经过的汽车,就这样,他被撞飞了。这么小的一个小孩怎么经得起碰撞,他,血流成河。 

我这才想起,今天中午姐要上连班,她叫我去接小星星的,我竟然忘了。 

秦老师说:“现在的交通那么混乱。你们做家长的怎么可以不接小孩下课。孩子是最重要的啊,无论如何怎么可以忘记?” 

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我只会哭,是我不好,我怎么可以忘记去接他呢?他是我的命根啊,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啊。我怎么可以忘记呢? 

姐也来了,她没有怪我,但我知道她比我更心痛。有时候我觉得她比我更象是小星星的妈妈,所以小星星叫她妈妈,却叫我妈咪,妈妈比妈咪更亲,不是吗?我们没敢通知母亲,我们希望小星星能吉人天相。后来小菲也来了。 

医生进出好几次,他说,情况不是很严重,因为是在校门口,车已减速,没造成什么内伤,但外伤很多,血流不止,要输血,只要不失血过多就可以,但星星的血型很特殊。 

我撂起袖管,我说,“医生抽我的血。” 

他帮我做了化验,他说不行。 

“怎么会?”我尖叫着,“我是他妈,怎么会不行。” 

医生说,都是B型,但星星是RH…性,而我是RH+,所以不行。 

“怎么会是RH…性,不可能的!”我泄斯底里。 

医生说,应该是遗传自父亲,要把孩子的父亲找来。 

“他死了!他死了!”我疯狂地摇头,尖叫。 

小菲按住我,“金鱼,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注重你的面子吗?你是要你的面子,还是要小星星呢?” 

我抽泣着,我渐渐冷静下来,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放手的啊?我又是以怎样的心情重重伤了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男人的心?要我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要我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将来呢?难道这辈子,我永远都逃不开吗?永远无法从那又酸又涩的初恋毕业吗? 

“我给他打电话?”小菲询问。 

“不要。”我不假思索地摇头,无力地靠在墙上,仰起头,闭上眼,任两湾清水倾泄而下,下了决心,“小星星是没有爸爸的,如果……那也是他的命。” 

“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小星星就快没命了,你还想怎样,要怎样你才会满足啊!” 

“他不会死的,他有我。”我呜咽着,“他活我活,他死我也死。” 

“你……”小菲火辣辣的手掌印在我的脸颊上。 

我眼前一黑,听见小菲最后的一句话——“你这种无情的女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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