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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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日-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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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方云自己感到能动一点的时候,他才认真地看自己身上的伤,除了头部,他身上的伤有好几十处,血渗透到白色的绑带上,已经结成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斑斑点点,象是某种记录。透过白布的光线,他可以感受到春天的味道。
  三天后的一个早上,方云已经能适应自己的伤势了。何凯,王文宾等几兄弟很担心他,但限制于当时的医疗条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方云身上有几处伤口开始化脓发炎,痛得很,但他的脸看起来很轻松,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林雪和许丽看见这些伤口后,觉得这个人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林雪和许丽皱着眉头小心地替方云换药。林雪看着方云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伤口不是他自己的一样。于是她忍不住问方云:“痛吗?”
  “你觉得呢?”方云反问她一句。对于林雪,在心底里他还是有好感的。
  “你可以喊叫的。”
  “喊叫什么?”
  “你不觉得痛吗?”
  “谁告诉你我痛?”
  “难道你不痛吗?”
  “当然不痛。”
  林雪不相信他会不痛。方云龇牙咧嘴的笑了一下:“说痛是一种软弱的行为。”这话里对伤痛的轻蔑刺激了林雪。她说:“何指导很害怕痛。”
  “大哥和我没关系。”
  林雪只不过是为了争点脸面,着急了拿何凯来当挡箭牌。许丽有点微怒的瞪了林雪一眼。方云闭上眼睛说:“女人是不知道男人对痛是怎么一回事的。”
  “怎么一回事呢?”林雪好奇地问道。
  “男人从来不说痛的。”
  “原来是这样。”
  从那次换药后,林雪对方云突然有了一点点尊敬。本来她对他印象就不错,现在更使得她在对方云的态度上有了些许的变化,她非常喜欢看见方云那张有点坏坏地冷脸,她那双弯弯的笑睛看他的时候显得宁静,并不害怕他那有点阴沉沉的眼光,也显得温柔。
  许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我发现你有点变了,林医生。”一天换完药后许丽对林雪说道。
  “这里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我也没办法不变一点。”
  “是啊。这里全是血泪和死亡,你不变也不由你。”
  “是两个世界。”林雪说道。
  “你?方连长?”
  “胡闹!如果你真发现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并且还能改变一点,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一个人改变一点东西很不容易。”林雪瞪了她一眼,“别的什么都不是!你可不要再这么神神秘秘的,好象真有什么事情似的。”
  许丽吐吐舌头,去做事了。林雪看着许丽离开,发了一会儿呆,又跑到方云那里去问他伤口痛不痛。方云不由苦笑道:“我跟你说过了,男人从来不说痛。”
  “可是如果真痛呢?”林雪眼睛看着他,目光一闪一闪的。方云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然说:“你忙去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和你说话没有意思,就这样,没别的。”
  “你这个人,真实个怪物!”林雪有些恼怒的走开了。她心里很沮丧,竟然还有人和她谈话感到没有意思,真是不可理谕。
  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糟糕,不断有红军落下的散兵,伤员被杀头的消息,让人能想象出那悲惨的场面。方云现在还是动不了,身上还有许多伤口流血流脓,浑身一股腥臭味,自己闻了都难受。看着林雪为他换药的认真和细心,心里有种莫明的感动,方云喜欢和她接触。方云问道:“林医生,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你的伤口化脓发炎,愈合很困难。”
  “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等新的肉长出来,旧的慢慢就褪去了。”
  “你能帮我找把刀吗?”方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干什么?”
  “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吧。”方云笑了起来。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刀。”林雪以为他要的是刺刀。
  “不,我要你的手术刀。”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给我吧,我不会自杀的。”
  林雪没办法,就把手术刀给了他。方云让林雪把所有的绑带都去掉。林雪叫来许丽帮忙。绑带解开了,一阵恶臭让她们感到恶心,扭过头去不愿看。方云笑笑说:“害怕了?”
  “不,我只是不愿意看到那伤口。你知道我们很少见到这么恶心的伤口的。”
  “呵呵,这种事情由不得你我。”
  “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是你们男人制造的。”林雪鼓起眼来瞪他。
  “但是没有这些恶心的东西,还要你们医生干什么用呢?”
  “你真是个怪人!”林雪有点接受不了方云的想法,说不过他,难道医生天生就是该接触这种恶心的伤口?战争好像也不是医生的责任吧。
  方云显然也不愿意争论这些,他把手术刀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块小刀片闪着寒光,非常锋利。
  “真是把好刀!”他赞叹道。
  “你不会是要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吧?”林雪用吃惊的眼神看他,许丽也是很吃惊。她们看他的目光有点像看疯子了。
  “呵呵,说对了!”方云猛地一下子掀掉了身上的被子,把它扔出很远。这下他把那些化脓发炎的伤口看得特别清楚:一个个面目狰狞,裂着各种各样的嘴,象是要咆哮,要怒吼,还有点轻蔑人的意思。
  方云第一刀就把一个化着脓的伤口剜刮掉了。血流了出来,象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来你还行。”林雪手忙脚乱的用棉花替他止血。
  “当然!”说着,方云又刮掉一块脓血模糊的肉来。
  “一个当屠夫的人同时也可以当救人的菩萨了。”林雪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这些我不懂。”方云继续他的动作。
  “这样伤口会好得快一些。”林雪忽然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不早为我这么做,你不会?”
  “你自己做不也挺好的吗?”
  “真让人瞧不起你,还是个医生。”方云奚落了她一句,继续用手术刀刮他身上的伤口。看他的动作,好像那些伤口真的不是长在他身上一样。
  林雪被他呛了一下,故意使劲用棉花在他伤口上擦,希望他能喊一声痛。但是方云依旧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林雪,刀刮在伤口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血不断地涌出来。
  “需要吗啡的时候你就说一声啊。”
  “我不会要那东西的。”
  很快,方云把所有化脓发炎的伤口全部切掉了,在他旁边扔了一堆脓血模糊的东西。林雪在他处理过的伤口上洒了一些药,接过许丽递过来的绑带,细心包扎起来。
  “你真厉害,方连长。”许丽忍不住赞了一声。
  其实方云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浑身的伤口象被火烧一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闻讯赶过来的何凯,王文宾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甜美的进入了梦乡中。
  接下来的事情让林雪很吃惊,方云的肌肉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新生的肌肉犹如婴儿般柔软,很快就填满创口的坑洼。当第三天方云站起来活动手脚的时候,林雪惊得连端药的盘子都都掉到地上。
  “你真是个怪物!”林雪惊讶地抚摸着他新长出来的肌肉,难以理解,这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知识范围。方云自己也很吃惊,只觉得自己比以前还要有劲。他伸展了一下腰肢,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难道那‘钢窗’怪物在自己身上做了点什么?”方云心里想着,但回头一想,自己也算是大难不死,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立正!”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先遣连的战士精神抖擞的站着队列,黝黑的脸庞上还挂着汗珠。方云象一支标枪站在队列前,他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训练的士兵,略显阴沉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笑意,“好,解散!”解散后的士兵并没有马上散开,而是立即就地把武器仔细擦拭着。因为,在近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中,他们已经把“武器是士兵的生命保障”这句条令深深的印到了脑海中。而在这段时期的训练中,连长方云身先士卒,各种他自己编写的训练内容,都完成得非常的标准,优美,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方云也变得更健壮了,肌肉突出,充满了一种力的感觉;他也黑,皮肤象擦得雪亮的古铜器。加上有点阴沉沉的眼神,整个人散发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敬畏。
  先遣连留下和方云一起的有52人,包括三名正在康复中的重伤员。方云经过考核,精选了33名战士组成近卫队;余下19人,也分别派到了其他部门。在这些部门中,方云非常看重王文宾的文教培训处,这一部门是方云亲自找了几个文笔口才非常好,思想非常活跃激进的人员组成,负责党的宣传工作和编写一些小宣传品。而何凯则是负责连队的日常事务和政治处了。
  这样,方云尝试着给所有的人灌输新的民族思想,一种新的以中华民族为核心的思想内容。在这些内容里面,方云认为中华民族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当方云的方案在众人的怀疑中实施的时候,大家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到了后面,看到了教案的好处,变成自觉训练了。
  一个新的民族复兴党在慢慢成型,一支新的军队也在悄悄成长。
  总之,一切都按照方云预定好的方向运行着。 
 
 
 
  
 ~第十五章~
 
  初春的天气,晴空万里,温温润润,还有一点微微的凉意。桐梓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一辈子呆在这里的人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安排他们的生活,即使是世道已经不比从前,他们还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桐梓原来就是贵州的富裕之地,只是连年战祸,经济慢慢的萧条下来。人口也减少到只有七八万人。这半年多来,红军,民团,黔军和三民党来回在附近打仗,让本来就萧条的经济更加恶化。
  桐梓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悄然开了一家名为恺撒的酒馆。酒馆的老板据说是从西洋归来的商人,出手很大方,用了近一千块大洋盘下了原是一家客栈的铺面。地方前后有三进,很大。据说如果不是最近战火纷飞,客栈老板还不一定要出让。
  酒馆在桐梓顺风顺水地开了两个多月,生意慢慢地火红起来。酒馆推出西洋式服务,有其高雅的格调也迎合了富人的爱好,口味,也有大众化的消费吸引了中低层的消费人员。恺撒酒馆的老板是一个年轻人,姓方,为人不错,还捐资在桐梓成立了一所私人学校,办了一家报馆,开办了一份叫做《中华日报》的私人报纸。
  渐渐地,方老板为人的仗义在桐梓县城里面慢慢有了名气,朋友也多了起来。就是县长和县保安队长也是恺撒酒馆的常客,在桐梓,可以说方老板的面子很吃得开。
  其实,恺撒酒馆也就是方云他们在桐梓县城的落脚点。
  西元1926年3月21日晚,茅台。
  长工老李提着马灯,驾着一辆装满酒槽的牛车,沿着黑乎乎的赤水河岸,赶往东家的院子。一边驾车一边打瞌睡的他忽然听到一阵烘烘的脚步声,一支队伍象幽灵一样在他眼前出现。老李被吓呆了。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对他说:“老乡,不要怕,我们是红军。”一直到22日拂晓,这支红军队伍才消失在南方的晨曦中。这是中央红军第四次渡过赤水河。
  在古蔺大张声势活动的红军的一个团,给正在重庆的李飞耘总统和他的参谋团照成了一个假相:红军行动忽东忽西,反复无常,相当混乱,已是瓮中之鳖,正在垂死势扎。目的还是想在宜宾,泸州的长江段渡江。于是,三民党和川军的精锐部队都向西调动。在这个地区,李飞耘部署了五十万到七十五万军队,各部队防区之间衔接紧密,以防红军从北面漏网渡过长江,或向西进入四川或云南,或向南穿过贵州去广东和广西,或向东返回湖南、江西。李飞耘深信,这次是把红军死死的捆住了。
  3月24日,李飞耘偕同夫人陈美龄飞抵贵阳,并在贵阳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受到各方面的关注。
  3月27日拂晓,红军突然出现在遵义西南一带,突破鸭溪,枫香坝帝国军队的防守,在安底,沙土会合,直逼乌江!31日,红军突破乌江天险南渡,挥军佯攻贵阳。这让来贵阳督战的李飞耘大为恐慌,急调滇军孙度带领三个旅增援贵阳,使得包围圈西面出现了缺口!华泽民则率领红军快速西进,跳出三民党的包围圈,把几十万的帝国军队全部甩在乌江北岸!
  兵不厌诈,巧计奇谋!
  桐梓。
  清晨起来的人们发现城里又有了带枪的士兵。他们的军服是统一的淡灰色,人数不是很多。他们明显也不是县长和保安队的人,县长和保安队的人早就跑到贵阳避难去了。在原来县政府办公的地方又贴出了布告,说是什么恺撒酒馆招兵,人数只招两百人,每人每月军饷是三块大洋。方云借口保护县城不受溃兵,流寇的骚扰,加上开出的条件也实在优厚,在目前这世道里,这样的优惠条件是少有的,再加上是城里的名人方老板在招人,所以,城中不少的适龄青年都跑去报名。
  经过两次挑选后,方云从中精选了条件比较好的有文化的人,组成了一个两百人的卫队,并安排在他的学校里面接受基本的军事训练。卫队分为两组,每组一百人。训练由张连武,林红军各带一组负责。而何凯由于脚伤不方便,就留在了天门洞,与他一道留在天门洞的还有黄胜利,刘爱国和谢峰。
  方云在听取了朴志玄收集来的情报后,经过仔细地分析和判断,决定趁着桐梓出现权力真空的时候,大力扩展他所倡导的民族复兴党的影响。达官贵人,地主土豪都跑了,留下来的基本全是手工业者,流民和贫民,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能迅速的提高民族复兴党在当地民众中的地位。对于现在就地举旗造反,方云还没有疯狂到那个地步。大汉帝国几十万大军就在附近,随便一个手指都可以摁死他这只蚂蚁。
  “我必须使自己明白并永远记住,我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在帝国法律下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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