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祥的揣测忽然攫住了我的心！我看见在阮达尔眼中分明闪过一丝阴郁！
第15节：末日祭奠（15）
难道……？！
〃当心了！在那边，它们又攻过来了啊！〃阿尔维斯忽然大声示警。
是的，在城墙的另一侧，有一队九头蛇正狡猾地绕过天狼击的光幕，已经接近了土城边的沟堑。那一端，恰恰是射手团目前火力最薄弱的位置！
〃不好！〃阮达尔望了海莉一眼，连忙向狼人们打出手势。
海莉……这个女孩正用力地咬着嘴唇，突如其来地紧张和激动，让她的面孔略显苍白。
〃不行，阮达尔！〃海莉看来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单靠你的战士挡不住九头蛇的，我也去！〃
〃守在这里，兰若。这里是安全的……〃海莉在我耳边轻声说完这一句，随即不由分说地甩开了阮达尔，用〃瞬间移动〃魔法向城防最危急的地段赶去！
是什么力量，让这个女孩能够这么快就找到冷静和果敢？她刚才还因为米兰达的意外而猜疑不安着，为骤然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而惶恐着……可现在的海莉却在努力象一个指挥者一样去判断，象一个最勇敢的将领一样身先士卒？！
而即使在这兵荒马乱中，她言谈里仍然顾及着我〃维蒂斯〃的微妙处境……
一怔神间，那片城墙外侧已传来寒冰的爆裂声。海莉公主开始施展她的法术竭力抵挡敌人！
狼人战士们猛然齐声长啸！阮达尔和他最精锐的战士也已经出城列阵，他们要竭力把九头蛇们阻止在城墙边。
此时此刻，我又怎能安心守在城头？我下意识地抽剑，但我的举动却引起了阿尔维斯的注意：〃维蒂斯，你别逞强，你也被毒刃伤了啊〃男孩的声音里仍然有些虚弱，他被暗影毒刃击伤，现在恐怕还不能完全恢复……
〃哦？……〃阿尔维斯万分关切的神情，竟让我持剑的手有些颤抖。
兰若可以不惜命，但维蒂斯呢……
我现在窃踞着那个可怜女孩的身体，由于我的缘故，她的身体已经险些被毒刃伤害我又有什么资格，继续用他人的躯壳来冒险斗勇？！
一片冷汗已经布满了我的额头。
可是，可现在〃维蒂斯〃又该怎么做？……
海莉、阮达尔和穆西亚人正在城墙脚下同敌人的前锋部队苦战！如果不是射手团在城头的火力支援，公主她们或许早已支持不住可这种支持，还能有多久呢……？
敌人的后继，势必源源而来的啊！
我自己不能亲身力战，我指挥不动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射手团员……在我的朋友最危险的时刻，我只能这样冷眼旁观！……
〃总该想点办法，想点办法啊！〃负疚的我只剩下喃喃自语。难道一切已经没有机会挽回？
米兰达至今无声无息，尽管阮达尔没机会解释，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个结界的消失，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一战中没有巫女的力量投入，穆西亚战士和射手团的孩子虽然英勇，我们也实在少有支持下去的希望……
〃天狼击！〃艾克斯再度喝令齐射。可射手团的孩子已不能象先前那般保持射击步调了……敌人正从几个方向同时逼近城墙，这严重分散了他们的火力。更何况，凝聚强大的光魔法，需要耗损很多精神力，持续激战之下，射手团的孩子们已经太疲劳了……
不但是九头蛇的啸声逼近，勒穆利亚骑射手的羽箭也开始射上城头！已经有孩子被流矢击伤！敌人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天狼击气势的削弱。等到他们不再顾忌射手团火力的时候，我们的防线可就要立时崩溃了……
〃师父！师父来了……〃阿尔维斯疲惫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高炎！他在哪里？！……
还不待我抬头顾盼，连续几声炸雷般的弦响就轰入了我的耳鼓，似乎整个溿岚泽都在这霹雳声里微微颤动。城头上下顿时被数道光华笼罩，这煜耀无比的光辉，竟仿佛比我们头顶的太阳更亮，比整个射手团发动的天狼击更加光彩夺目、气势撼人！
〃光之射手！〃阿尔维斯身边，那两个默不则声的巫女也不禁脱口惊呼。她们俩一直在照看着带伤指挥的阿尔维斯，我早就注意到她们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可现在，巫女们的表情也豁然开朗了些！
穆西亚的巫女们！米兰达的那些魔法力高强的弟子，现在骤然地出现在溿岚泽城墙之上！
她们刚才是在哪里埋伏着吗？她们是怎么冒出来的？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方才的强光限制住了大家的视线，巫女们突然的出现，让我们惊喜无比，而这一切，必然也令到敌人措手不及！
又是一成片的寒光浮起！我知道，这是巫女们在使用她们擅长的冰魔法令我奇怪的是，这一回她们的目标似乎并非敌人，而是脚下的城墙本身？！
在我意识到她们的用意之时，溿岚泽原本看上去松松垮垮的土墙，已经凝结成灰色的冰面！不，强大的冰魔法，不止是把城墙的表面冻得难以攀爬；甚至是把整个墙体冻结得有如生铁一般！……现在那些想用蛮力破城的九头蛇，恐怕要撞坏自己所有的脑袋了
第16节：末日祭奠（16）
能发动这样强大的魔法，说明巫女们还是有余力的啊……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要冒险放弃维持已久的结界？米兰达呢？是她计划这一切的么？她自己为什么至今没有露面？我的心里仍充满着疑窦。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这位渊博的巫女本人来开解的啊……
〃巫女米兰达？！〃
〃光之射手！！〃
城墙内外，多少人在欢呼，多少人在惊呼。而城头上，射手团已经沸腾！
方才高炎那几下雷霆万钧的攻击，看来都落在了敌人攻击队列的要害处！我顾不上仔细观察敌人的态势，但我分明能感到城防压力的减轻。我听到阿尔维斯长长地抒了口气，艾克斯也已经停止了〃天狼击〃，射手团大多转入了蓄势休整。
〃敌人在退！〃阮达尔的声音已经回到了城上，回来了我们身旁。
然后我看到了海莉公主，还有他，光之射手高炎。
〃敌人在退……〃高炎出现在我的面前，可现在他的全副心思，显然都在战场之上。
是的，我想我猜得到，是什么让高炎感到迟疑。因为，我也同样地迷惑着。
尽管有高炎和巫女们加入，可敌人的攻城实力并没有被真正挫动！他们明明有能力继续攻势，等待我们久战疲惫、露出破绽的……
可他们却退了！退得干干净净。敌人退出了我们的射程，甚至退出了巨石阵！他们千辛万苦才等到了结界的漏洞，现在竟然就这样退回去么？
难道他们不怕巫女们重整旗鼓？只要魔法阵重新发动，巨石篱墙又将变得不可逾越的啊……
〃一定是怀斯滕！〃阮达尔忽然失声叫道。〃一定是怀斯滕他本人来了！……〃
怀斯滕？……是的，那个心机险毒的蜥蜴人。阮达尔在他身边当过副官，想必了解他的一些指挥风格了？
〃怀斯滕是个狡猾多疑的人……〃阮达尔叹了口气，〃他的每一个布局，都是谋定而后动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家伙决不轻进……〃
结界的突然消失，不但出乎我们意料，想必也超出了怀斯滕的估算吧？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以极高的效率在溿岚泽一带集结了重兵。现在双方实力悬殊，由他亲自指挥的敌军，看来是要稳扎稳打的了……
在重围之中，穆西亚人插翅难飞！……我想，现在的变数只是射手团而已！怀斯滕一定是想摸清楚光之射手的实力，探明白巫女们突发变故的原因，避免我们可能设下的任何圈套……然后才倾力一击吧
〃因此他宁愿放过眼前的机会，等待更好的机会！这个家伙，是一丝一毫也不愿冒意外的风险么……〃高炎沉吟着。
看着高炎他们郑重投入的神情，心猿意马的我，却一直理不清头绪，找不到话头！我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我有事情瞒着高炎，但我似乎能感到，高炎他们好象也有事情瞒着我啊……
〃阮达尔，现在你可以说了么！？……〃海莉蹙着眉头，用衣袖轻轻地擦拭额边的汗水。刚才那一阵阻击，忘我战斗的海莉公主已经出尽全力。
是的，我知道海莉在问什么，我也实在很奇怪：为何从这一战打响时，阮达尔就是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态度？
〃米兰达！米兰达婆婆究竟在哪里？〃
巫女们姗姗来迟，而巫女领袖米兰达仍是没有露面！？
冰封城池这样的构思，不可能是那些巫女自发想出来的！可如果米兰达真的没出状况，她为什么不露面？！
在此之前，巫女们放弃维持结界，以至于战局几乎崩溃！可看样子她们本来是有力量继续把结界守住的？！米兰达和她的学生到底在捣什么鬼嘛？
〃沃荑公主……〃阮达尔竟然垂下了头。
〃难道……竟然真是那样么……？〃海莉的声音里强烈抑制着情感，但那声音仍然被微微的哽咽打断了。
米兰达……我的双膝麻痹了，我几乎不能坚持着站立。米兰达真的会出事么？……很久很久，我仿佛被困在绝暗的地室里，勉强看着门缝外传来的一线光明可现在那扇门再一次阖上了，只剩下严严实实的黑暗。
我听到高炎也轻轻叹了口气。他在转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高炎……〃再一次凝望他的目光，我感到一些怅然，但我真的，真的已变得平静。
〃维蒂斯〃高炎说，〃你带阿尔维斯下去休息吧……〃
我长息了口气。是的，高炎的眼里并没有我。我只是〃维蒂斯〃而已。
就这样被高炎支走了把我们支走，高炎和阮达尔、海莉他们会说些什么？情势这样突变，公主她们是否会忍不住道出我的秘密？
我忐忑不安地守在一间小棚屋里，守在阿尔维斯身边，以维蒂斯的身份。这个男孩大伤初愈，就不惜力地指挥战斗，现在过度疲惫的他正发着低烧。不知是不是暗影毒刃的余荫未退？我粗浅的疗伤术竟然不能抑止阿尔维斯在昏睡中流汗发热……
第17节：末日祭奠（17）
我有些担心起来，我站起身想到屋外呼唤巫女。〃维蒂斯……〃阿尔维斯这时却从迷迷糊糊中惊醒，发出了声音。
〃不要走，维蒂斯！……〃男孩喘息着说，〃现在，师父在么？艾克斯在么？其他人在么？……〃
〃不，这里没有其他人啊……〃阿尔维斯情急的样子，让我有些局促。
〃那很好，我有话同你说啊〃男孩费力地想坐直起身，我只好凑上去把他扶住。
〃……维蒂斯，你知道么？〃阿尔维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了下去：〃我和你，还有艾克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友爱……〃
〃噢〃我只有苦笑。我该怎么结束这段谈话呢？维蒂斯和那两个男孩之间的事情……我的天啊可现在维蒂斯在哪里？米兰达如果确实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还有办法〃找回〃那个可怜的女孩么……
〃不，维蒂斯，你听我说……〃阿尔维斯原本就发热的面孔现在更涨红了。〃我知道，你早就已经了解我和艾克斯的心意……可我现在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那么，这个男孩想说的是什么？意外地窥测着别人的隐私，这让我愈发地不自在了。
〃……是的，你了解我们的心意！〃阿尔维斯摇了摇头说，〃可维蒂斯，你却不了解你自己呢……〃
维蒂斯怎么不了解她自己？……看样子她至今还没有在艾克斯和阿尔维斯之间做什么选择吧不，我想，看来维蒂斯选择的人并不在他们俩中间这是我的感觉……
够了够了，那个女孩喜欢谁同我无关吧……现在敌军压境，头绪万端，这个射手团的副指挥为什么还顾得同我说这些？不知不觉间，我的头好象有些疼痛起来。
〃维蒂斯，别骗你自己了！〃阿尔维斯的话，把我从一片混乱里震醒过来。
〃你其实是喜欢师父！你是喜欢高炎师父吧……？〃这个男孩深深叹了口气。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阿尔维斯，我在想，刚才是不是我走神听错呢……
阿尔维斯却没有再说下去，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这时候天光已经逐渐变得有些昏暗，至少在这个采光不太好的棚屋底下，男孩的表情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屋外也没有什么大动静。打了半天的守城战，现在似乎消停下来了。看来在天色黑透以前，退后的怀斯滕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可此刻我的心情，并不比面对刀山箭雨更加轻松。
第五十二章 死亡通谍
维蒂斯和高炎……
阿尔维斯，他是真的发现了那个女孩心底的秘密？还是，还是……
我的心里有一些混乱。事实上，从认识高炎，直到现在，是不是我一直忘记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万没有料到，自己会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重新遇见他的，我更料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境里重遇。我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维蒂斯〃是怎样看待高炎的……
高炎，他在我心里有多重？
不。我强行打断了自己。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我忽然觉得，面对自己的想法，甚至比面对死亡本身更加让我苦痛。
怎样都已经过去，怎样都没有区别，一切已注定没有结果……
阿尔维斯一脸的愕然，他一定不能理解我此刻的笑容。是的，我竟然还能够微笑？我笑了，笑得自己都有些莫名。我只知道，我已不再为自己操心。太久地患得患失之后，在希望终于消逝的时候，那滋味竟然如释重负一般呵……
〃维蒂斯，你怪我多话了是吗？……〃阿尔维斯惴惴不安地问。〃是的，在这个时候，我原不该提这些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