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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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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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人去的,是不是?和我们要找的那个青年人一起去的,嗯?你们不知道他到哪里
去了,所以苦苦思索,可是有一位大师,却想出来了,明白了贡云大师和那年轻人,到
何处去了。”
    我一口气不停地说著,恩吉被我说得张口结舌,半晌答不上来,才道:“我不明白
你在说些甚么。”
    我乘胜追击:“那位不断摇著铜铃的大师呢?”
    恩吉装著想了一想:“对,有一位智慧很高,不属于任何教派的大师,不断摇铃,
他认为悠悠不绝的铃声,可以使人的思想更绵远,布平曾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中见过他。

    布平不断地点著头道:“是,是。”
    在我和恩吉针锋相对的对答中,布平一直面无人色地望著我,开始时还有点威胁我
的意思,到后来,他是在哀求我别再说下去,可是我却根本不理会他。
    我又道:“就是那位大师,他忽然明白了贡云大师何往,他连夜上山,到贵寺来。

    恩吉“哦”地一声:“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著他走进来的?”
    他这样一问,我倒怔住了,昨天晚上,我只看到那个摇铃的大师向上山的道路走著
,当然没有看到他走进桑伯奇寺来。
    恩吉的反击成功,他缓缓摇著头:“这里发生的事,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请离开
吧。”
    我抓住了他这句话:“是,我承认,但这至少证明寺里有不可理解的事发生著,请
问,那是甚么事?”
    出乎我意料之外,恩吉倒十分爽快,就回答了我的问题,但是等他说完,我实在啼
笑皆非,他道:“是,若干日之前,贡云大师忽然召集合寺上下,说有了来客,但结果
只是发现了一块大石……”他讲的,就是布平已说过了的发现大石的经过。这块神秘的
大石,突然出现,当然是属于不可理解的事情,恩吉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静静地,耐著性子,听他讲完,才又道:“那青年人像是更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块
大石头出现,你看,在他画的那个院子中,有一堆阴影。”
    恩吉平静地道:“是,我注意到了。”
    我压低声音:“是不是他来过了,发生了甚么意外,你不方便承认?”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客气的了,我没说他不敢承认,不想承认,只说他不方便承认。
可是,他却立时沉下脸来,怒道:“你再不走,别以为我们没法子赶你出去。”
    我当然不怕他怎样,但是也知道他的话也是实情,喇嘛在这一带,有极强的号召力
,山区的民众,奉之如同神明,真要他传谕出去的话,我在山区中,可以说寸步难行。
但是他如果以为这样的威胁,就可以令我退缩,那么,他也错了。
    我仍然维持著相当程度的客气,那是给布平的面子,这家伙,看到恩吉一发怒,竟
然已在一旁,发起抖来。我道:“上师,贵寺无论发生了甚么事,我都没有兴趣。可是
,那位年轻人,他的名字叫李一心,他的父亲委托我来找他,这是我的责任。”
    恩吉冷冷地道:“那你该去找他,不应该在我这里纠缠不清。”
    我冷笑了一下:“我就是在找他,那位摇铃的上师曾告诉过我,他到过这里。”
    那个摇铃的喇嘛,其实并没有告诉过我在这里见过李一心,他只是说,他忽然之间
,想明白了贡云大师和一个小孩子,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这时很后悔,当时没有进一步问他“那个小孩子”是甚么人,我只是假设,那可
能是李一心,所以这时我才这样说,想逼显然有事情隐瞒著的恩吉,讲出实话来。
    谁知道我的话才一出口,恩吉还未及有甚么反应,布平已经叫了起来:“卫斯理,
你怎么能这样说?那位上师并没有对你这样讲过。”
    我心中大是生气,可是又不便发作,我只好道:“那位上师,提及过一个小孩子,
他在山脚下静思,忽然之间想通了,知道贡云大师和那小孩子去了哪里  ”
    我讲到这里,陡然盯问恩吉:“贡云大师到甚么地方去了?”
    恩吉淡然道:“大师一直在静修,不蒙他召唤,我们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我扬了扬眉:“不是吧,他已不在这里,到一处神秘的地方去了  ”我不理会布
平在把我向外推去,又大声道:“他到甚么地方?应邀到灵界去了?”
    我这时,这样叫著,全然是由于负气  一方面是对布平的态度生气,另一方面,
也对恩吉的态度生气,所以准备吵上一场。事实上,我对于自己叫的是甚么,全然未曾
注意,我只不过是根据了布平的叙述,随口叫出来的。
    谁知道恩吉陡然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般的声音,这时,由于布平拦在我的前面,想
把我推出去,所以阻拦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见恩吉的动作,我只是在那一霎间,陡然
听到了“咚”地一下皮鼓敲击的声音。刚才我虽然在大声叫,但是由于周围的环境太静
,我其实也叫得不是十分大声,至少,和那一下鼓声相比较,相去甚远。
    那一下鼓声,令我吃了一惊,白素也现出了吃惊的神色来,布平更是脸无人色,放
开了我,连退几步。
    在他退开了之后,我才看到,恩吉的手中,拿著一只相当长的鼓锤,那面皮鼓,就
在他的身边,鼓不是很大,所以我一直未曾留意它的存在,这么小的一面鼓,可以发出
那么大的声音来,十分出人意料。
    鼓声乍起时我吃了一惊,但是我立时镇定,冷笑道:“贵寺那么多上师在入定静修
,你这样子,会把他们全吵醒了。”
    恩吉没有回答,布平已几乎哭了出来:“卫斯理,你闯大祸了,还要说?还不肯停
嘴?”
    恩吉也接著道:“是的,只有这一下鼓声,才能使我们在静思之中回复过来。”
    就这两句话功夫,我已经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来,我还不
知道会有甚么事发生,但是却可以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准备,这庙中的喇嘛如
果要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可以硬闯出去。
    脚步声来得十分快,听起来,全停在房门之外,布平的身子一面发著抖,一面向著
恩吉在哀求:“上师,他不知道庙里的规矩,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请你不要……生
气,我立即和他离去,就算你以后不让我再来的话,我也愿意。”
    我讨厌布平对这个大喇嘛的苦苦哀求,可是布平真的是为了我而在向他哀求,这一
点,却又令我相当感动。这时,门外还陆续有脚步声传来,听来,像是听到了鼓声,先
有一批人奔了过来,然后,再断续有人奔来。恩吉在听了布平的话后,冷然道:“你和
这女人,可以离去。”
    我一笑:“我呢?”
    恩吉向我望来,我一接触到了他的眼光,也不禁怔了一怔,因为他的目光是那么深
邃,充满了极度的神秘感,令人和他的目光相对,心头有一股莫名的震慑。我相信这是
大多数喇嘛都有的一种本事,类似催眠术之类的心理影响,使得普通人感到心头震撼,
他们在宗教上的权威地位,自然也更加崇高,更加无人可以抗拒。
    我怔了一怔,倒也不敢太大意,和他对视著,恩吉一面望著我,一面道:“你必须
留下。”
    他说得十分缓慢,我也用十分缓慢的语调回答:“我如果愿意留下,谁也赶不走我
;我如果不愿意留下,谁也留不住我。”
    这时,话已讲得绝不客气,简直已有点箭拔弩张的味道,布平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
话,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些甚么,因为我要集中精神应付恩吉。
    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话虽然如此强硬,恩吉却没有再和我吵下去,他道:“你会愿
意留下来。”
    我陡地一怔,心中想:这是甚么意思?鼓声一响,那阵仗,分明是想将我强留下来
,他为甚么又说我会自愿留下?是不是他正在向我施展甚么心理影响术,好使他的诡计
得逞?
    我勉力定了定神:“那要看我的决定。”
    恩吉的行动,更是古怪,他不说甚么,只是向布平一挥手,布平哭丧著脸,走过去
把门打开,我和白素都一怔,因为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看来全是庙中的喇嘛,刚
才在庙中各处,用各种不同的怪异姿势,在静思入定的,也就是他们。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四五十人,我心中想,以我和白素的身手,就算要动粗
,冲出去大约也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在于布平。他如果敢和喇嘛动粗,自然也可以跟我们冲出去,可是看他的样
子,只怕宁愿从海拔一万公尺的悬崖上掉下去,也不会敢和他所崇敬的喇嘛动手。
    白素一看到门外有那么多人,立即向我靠近了一步,准备陡然发动,可以和我一起
向外闯,力量就强得多。
    恩吉用十分权威的声音道:“除了留下的人以外,别人可以离去。”
    他的话才一出口,门外那些喇嘛,让出了一条通道来。布平神情迟疑,我笑道:“
布平,你只管走,我们不会有事。”
    布平还在犹豫,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向外用力一甩,布平身不由主,跌跌
撞撞,在门外众人让开来的那条路中,直跌了出去。
    白素镇定地道:“大师,我不会离开,我们一起来,要就一起留下,要就一起离开
。”
    白素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十分坚决,真值得令人喝采。接下来,恩吉所说的话,
大大出乎我和白素的意料。
    恩吉神情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你们准备一起留下来?我看,还是一个留下的好。

    从他的话听来,又像是在和我们商量,没有甚么用强硬手段的意图。我一时之间,
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望著他,恩吉大约也感到我的态度有点怪异,所以先是一怔,
随即又“啊”地一声:“你们以为我会强留你们?”
    我听得他这样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看你摆下的阵仗,布平都叫你吓坏了,
还不是想强留?”
    恩吉叹了一声,大摇其头:“错了,真是误会,或许是我的态度不对,你一定会自
愿留下来。”
    我不知道他还会有甚么花样,所以十分小心地答:“我看不出我有甚么理由,会自
己留下来。”
    恩吉皱著眉,这时,被我摔出去的布平,又探头探脑,走了回来,看来他心中虽然
害怕,倒也不肯就此舍我们而去。
    恩吉一看到了他,就道:“布平,请你把门关上。”
    布平想说甚么,可是只是口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过
来,把门关上。房间之中,只剩下了我、白素和恩吉三个人。
    我心中一直戒备著,相当紧张,因为不知道恩吉究竟想干甚么。
    这时,我知道门外有不少人在,可是那些人都不发出一点声音,房间中的烛火又不
是太明亮,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恩吉忽然双手合十,坐了下来。他在这当口,突然打坐,我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何
在。
    他向我和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白素低声道:“他叫我们学他一样坐下来。”
    我立时道:“他想捣甚么鬼?”
    白素道:“别对他充满敌意,看来他不像是有恶意的。他们有他们超特的智慧,别
把他们当成普通人。”
    我闷哼一声:“他分明有事在隐瞒著,小心一点好。”
    我和白素急速地交谈著,用的是一种十分冷僻的中国方言,密宗喇嘛,再神通广大
,我相信他们也无法听得懂这种方言。
    白素答应了我一声,双手合十,就在恩吉的对面坐下,我看到白素神情严肃,闭上
了眼睛,恩吉喇嘛也闭上了眼,两人都一动不动。
    这时,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要大声喝问几句,可是在烛光的照映之下,却看到
白素和恩吉的神情,越来越是专注,像是正在聚精会神想著甚么。
    恩吉有这样的神情,那理所当然,因为静思根本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我倒从来不知
白素也有这样的本事。我走得离她近一些,以便有甚么变故的时候,可以保护她。她皱
著眉,但是不多久,眉心的结不见了,现出了祥和的神情。
    再接著,我听得她和恩吉,同时缓缓地吁了一口气,一起睁开眼睛来。
    白素微笑著道:“密宗妙法,真了不起,也全靠大师这样有修养,才能运用自如。

    恩吉摇著头:“不,要有你这样的诚心,才能领略妙法  ”他讲到这里,向我望
了一眼,把我当作不可雕的朽木一样。
    我不知道白素和恩吉的对话,是甚么意思,正想开口问,白素已经道:“你和布平
先离开这里,我要留下来。”
    白素的话,令我吓了老大一跳,这是甚么意思?刚才她还和我一起,准备硬闯出去
,怎么忽然之间,会自愿留下来?在刹那之间,我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变化,自然而然
想到,是不是恩吉在刚才,施展了甚么“邪法”,令白素改变了主意?
    可是向白素看去,她容光焕发,目光明亮,显然一点也没有中邪的迹象。
    我的神情疑惑,白素向我一笑:“你放心,我真是自己感到须要留下来,其中还有
很多我未能想通的事,我留下来,对整件事都有好处。”
    我依然极度疑惑:“你留下来干甚么?在这里,你有甚么好做?”
    白素急速地道:“现在你别问那么多,问了我也答不上来。”
    我有点发急:“你不是中了甚么催眠术吧?”
    白素一副觉得好笑的样子:“当然不是,你别大惊小怪……事情的确很奇妙,不过
我可以应付得来。”
    这几句话,我们又是以那种冷僻的中国方言交谈。我知道,白素如果有甚么话想对
我说,而又不想被恩吉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在这时候告诉我的,可是她却又没说甚么。
    我自然也相信白素可以应付任何恶劣的环境,但是要我带著满腹疑团离去,总难以
做得到。白素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她道:“现在我真的没有甚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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