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 e.谎缘 康桥 邝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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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 e.谎缘 康桥 邝求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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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

    “虽然将来我是一定会和你结婚的,但毕竟现在还没有,这样……”

    “既然将来我们是要结婚的,那现在我为了我们的将来而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谢谢你了。”于是,为了偿还欠养父母的债,提供男友吃用住宿,以及书本实习,甚至购置计算机等费用,她比牛还辛苦的工作,白天在日本料理店做侍应生,晚上在KTV值大夜班,辛苦一整天下班回到和男友合租的公寓之后,她也不能马上休息,还要整理,要洗衣,要煮饭……

    每一天,她真正能阖上眼休息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她吃的也总是韩颂奇吃剩的食物,好几次她都因为昏倒而被送进医院里打点滴,医生说她营养不良,说她疲劳过度,警告她要让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休息,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过劳死。

    她也想啊!

    她也好想好想能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好休息几天,也希望男友能体贴她的辛劳,为她分担一点工作呀!

    但是,她没有时间休息,而男友的课业太沉重,也没有空闲理会她。

    她真的好累好累了,每一回,当她躺在医院病床上打点滴时,她都想就这样放弃算了,她认输了,她投降了,她实在太累了!

    可是一旦下了病床,她又决定要咬紧牙根硬撑下去。

    因为心里有个愿望在支撑着她,尽管她的身体早已撑不下去了,她的精神也早就认输一百万次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就这样半途而废。总有一天,她的愿望会实现的!就这样,她苦苦捱了七年,韩颂奇终于毕业了,当了一年军医退伍回来半个多月,他就很顺利的进入公立医院担任住院医师,原以为再撑个一、两年,等他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他们就可以结婚了,没想到不过才一个星期……

    “分手?”她震惊得整整三分钟后才说得出下一个问句。“为什么?”

    “我们……”韩颂奇垂着眼不敢看她。“不合适。”

    “不合适?”她喃喃重复,满脑子空白,一时不太明白他说的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医生,而你只是……只是个服务生……”

    “我可以回学校去念书!”她脱口道。

    “你这种年纪?”

    “我……我可以试试看……”

    “可是我……”韩颂奇迟疑一下,“我从来没爱过你啊!”终于说出了最伤人的实话。

    她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又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那……那你又为何要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和我结婚,还……还让我跟你到台北来?”“……”

    因为他的沉默,又不敢正眼看她,她恍然顿悟,“因为你要利用我,供给你吃用住宿等费用吗?”她缓慢地说出他费尽心机哄骗她跟来台北的真正目的,声音很轻、很细,好像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等……等我赚了钱,我会加倍还你的。”韩颂奇用另一种方式承认了她的指控。

    钱?

    他以为她在乎的是钱吗?

    “你……”她想生气,也应该生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只觉得很累,累得连生气都提不精神来气,“太卑鄙了!”想骂他,出口却好像是在叹息。

    韩颂奇瑟缩一下,“你不也没爱过我!”旋又抗议的反控。

    利用了她七年的时光,将她任劳任怨的付出视为金钱交易,现在,连她的感情也要否认吗?

    “如果不爱你,我为何要如此辛苦的为你做牛做马呢?”

    “不,你不爱我,你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家而已。”她一震,张嘴,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直至前一秒、前一刹那,她还认定自己是爱他的,然而,他一把话挑明了说清楚,她虽然想否认、想抗议,却吭不出声来,因为她心里很明白他说的是实话,所以她才会觉得震惊、觉得失望、觉得疲惫,却没有失恋那种伤心欲绝的痛苦。

    可是……可是……

    她是没爱过他,是只想要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有属于她,永远不会抛弃她的家人。

    难道这么想是错的吗?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有兴趣成就什么伟大的事业,她只想要拥有一个她能够归属的地方,拥有能够真正关心她的亲人,长久以来,她辛辛苦苦的奋斗打拚,唯一的生存意义就是为了一个如此单纯的目标。

    难道太贪心了吗?

    就算真的太贪心了,她也只不过是不想再品尝孤单寂寞的滋味了,希望这个世上是有人要她的,更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抛弃她。

    这很过分吗?难道她今生今世就是注定要孤孤单单的品尝寂寞的滋味,注定没有人要她,注定要一直被人抛弃的吗?不,她不要,二十六年的孤独寂寞,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十年的感情,难道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她温柔地,央求的低语。“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回学校去念书,也会努力做个好太太,我们还是可以……”

    “求安,我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了!”韩颂奇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祈求。

    闻言,她顿时僵住。

    女友?

    不是她吗?

    论及婚嫁?

    不是她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不但没爱过她,甚至没将她视为真正的女友过,对他而言,她也只不过是……是……提款卡。

    又是一个把她当作是“东西”的人!

    难怪那七年里,虽然他们住在同一楝公寓里,天天都可以见面、可以说到话,她却依然觉得孤独、感到寂寞,原来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事实是,走在一起十年,他们竟然没有真正的交集过。她再也说不出任何挽回的话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她而去,多年来的辛劳与期待就这样付诸流水。

    然而,她的噩运也才刚开始而已。

    这天早上,韩颂奇把话说清楚后就出门到医院去了,中午,失魂落魄的她到日本料理店上班,刚进厨房,后门就被厨师和所有侍应生气势汹汹地团团包围住。

    “说,陈玉婉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啊!”邝求安呐呐道。“她……她怎么了?”

    陈玉婉是和她一起北上到料理店来工作的邻居,虽然从小就认识,但并不熟,只是因为她们是同乡,所以彼此话多一些而已,可真要询问陈玉婉的个人私事,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还敢问她怎么了!”厨师粗鲁地推推她。“她是会头,两年的会她收了十几期的会款,这期我标到了,可是会款收齐后也不给我,她人就落跑了,可恶,你一定是和她同伙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惊慌地否认,胸口透心的凉,因为她所有的积蓄也都在陈玉婉标的会款里,如果陈玉婉真的倒会了,那她……她所有的积蓄也就……就……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一定知道!”厨师矢口赖定了她。

    “对,她一定知道!”其它人也异口同声附和。

    “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她给找出来,不然你就得替她还钱,不还的话,哼哼哼,我们就去告你们连手诈欺!”

    告她?

    为什么?

    她也是受害者呀,为什么要告她?

    恐慌又无措的邝求安一回眸,又见老板站在她后面,表情严厉地通知她,除非她能够把陈玉婉找出来证明她的清白,否则他也不敢再雇用她了。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炒了鱿鱼。

    一整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追回自己的积蓄,邝求安四处寻找陈玉婉,打电话问陈玉婉家里,陈玉婉的爸爸说女儿已经三、四年没跟家里联络了;再去陈玉婉住过的地方、去过的地方、提过的地方找人,也都没有任何踪影,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到哪里找了。到了晚上,拖着疲惫又焦虑的身子,她赶到KTV上班,不到一个钟头,她就因为心不在焉而不小心得罪了客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但他……他要摸我……”

    “客人永远都是对的,你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还学不会吗?”

    “我……我……”

    “明天不用再来了,不然我很难对客人交代!”

    于是,她又失去了第二份工作。

    而后,午夜刚过十二点,当她回到住处时,却发现屋子早已退了租,也搬空了,她的行李都被整理到房东那里去了……

    “韩先生说他要结婚了,不续租了!”

    房东冷着脸把行李箱和旅行袋扔给她,然后就砰的关上大门,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她。

    一日之间,她什么都没了!她的男友,离开她了。她的积蓄,被卷光了。她的工作,都没有了。

    她的住处,被退租了。

    如果找不到陈玉婉,她还会因为跟她毫无关系的罪名被告,未来更会是一场恐怖的梦魇。

    她真的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打开背包,又发现她全部的财产竟然只有两百多元,连买车票回南部都不够,提款卡也是空的,因为前两天刚领钱去缴会费。

    迫不得已,她只好打电话回家,想求救。

    “终于想回来了吗?很好,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们家路口转角那家超市的老板想替他儿子娶老婆,你就回来嫁给他儿子吧!”

    “但……但那家超市老板的儿子是……是低能儿……”

    “有什么关系,他肯付两千万的聘金就行了,这么一来,你欠我们的债就可以一口气还清了。”

    “可是……”

    “景气不好,你哥哥开的公司缺头寸,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帮忙?

    用她未来的下半生去帮忙?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很想笑,她什么都没有了,过去二十六年的生命都是白白浪费了,她却不想哭,而只想笑。

    她这二十六年的生命究竟算什么呢?

    深夜三点多,拖着行李走在忠孝东路的人行道上,她一直这么问自己,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她回答。

    对她亲生的妈妈和周妈妈而言,她只是个多余的累赘,所以她被抛弃了。

    对养父、养母和韩颂奇来讲,她只是个“物品”,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她就被丢弃了。

    这二十六年来,究竟有谁是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呢?

    没有,一个也没有。

    那么,如果她继续用下半生的二十六年去寻找,就会找得到能够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吗?不知道。那是个不确定的未知数,不走到最后,谁也得不到答案,未来的事,也只有未来才能知道结果。

    更何况……

    未来?

    她还有未来吗?

    如果找不到陈玉婉,诈欺的罪名就得由她一个人承担起来,她又还不起那些会款,养父母更不可能替她偿还,到最后,她只好为她从未犯过的罪去坐牢。

    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还有谁会对她付出真心?

    或者,她也可以顺从养父母的要求,嫁给那个超市老板的儿子,超市老板应该有能力替她付清那些会款,可是……可是……

    她真的要把她的后半生交给那个人高马大,却只有六岁智力的低能儿吗?

    想到这里,她开始觉得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好累好累!

    她也觉得厌烦了。厌烦她自己,厌烦这个世界,好厌烦好厌烦!她累了、厌烦了,却还是一直往前走,因为她不知道除了往前走之外,她还能如何?走着、走着,她觉得行李好重好重,就把它们丢掉了,谁要就谁拿去吧!

    走着、走着,她觉得不想再走下去了,就在一旁的行道椅上坐下,松懈身体,脑袋放空。

    现在,她只需要一个答案。

    她不想再走下去了,所以她就停了下来;那如果是生命呢?倘若她不想再继续了,也可以就这样停止了吗?

    是她自己的生命,应该可以由她自己来决定吧?

    “回来得正好,这给你,快,要出发了!”

    “咦?”刚踏进家门半步,身子滴溜溜一转,康桥又被拖出门去了,手里还多了一把点三八,他啼笑皆非的举举枪。“喂,这是干什么?我……”“南部的人闹事闹到我们地盘上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我们的地盘很好吃呢!”

    “可是我……”

    “你是不是康家的人?”

    “当然是,但……”

    “那就给我闭嘴!”

    “……”闭嘴就闭嘴!

    康桥不甘心地瞪表哥的背影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随后跟上。

    午夜时分,北投某处山区公路上轰轰烈烈地展开一场南北帮派大干架,千军万马,枪林弹雨,直到差不多干出个结果来之后,姗姗来迟的警车才摇着车屁股赶到,现场却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摊摊的血迹,连半个伤者也没有留下来给他们探听,大家只好鼻子摸一摸,又回警局里去抓蚊子了。

    “桥廿,介勇喔!”

    “哇尚某爱替郎‘乔’,拜托麦叫哇‘乔’。”康桥喃喃道。

    虽然康家是外省人帮的角头,但也有不少台湾郎手下,耳熏目染之下,康桥也能说得一口正港A台湾话,尤其是三字经,保证一流的难听,最高质量的脏。总之,要混帮派,不会台湾话一定混不下去的啦!“走,大家到定来去林一杯!”

    “……”

    就像干架一样,康桥又身不由己的被拖去“林一杯”,这个人敬他一杯,那个人敬他一杯,杯杯都是“厚达啦”,到最后,他也开始敬这个人一杯,敬那个人一杯,杯杯见底,直到他见底见到地上去了。

    “啧,捺A加某量!”

    “虾郎麦加伊扛返去困啦!”

    默默的,他的表哥康健把他扛到肩上,麦扛返去台,不,困。

    不过,一回到家里,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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