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风入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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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笑歌-风入画(完)-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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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笑,你若有一丝信我,开开门好吗?”莫斐岚握住门柄,低低道,嘶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悔恨。
  原以为,将她隔开段时间隐瞒过去,原以为,田裳会很快恢复记忆,这事能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
  他不愿她知道太多,权势争夺中令人发指的丑恶,他看过就行,不需要她听后难受。
  可,终是他太过自信,终是他太想保护她,才失去最佳解释时间。
  他知道,这样的解释若是早些,或许她还会相信,到事情被挑明的现在说来,却有些单薄苍白。
  然而,心里还存了线微薄的希望,希望她能信他,哪怕只有……
  一点点。
  莫斐岚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光线一寸寸变暗,眸中的火焰一簇簇熄灭,刹那归于黑寂。
  她不信他!她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微弱的希望一缕缕飞走,飞走,直到心底荒芜空荡,有种凉凉的悲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像一张细细的丝网,缚住他全身,慢慢收紧,收紧,然后,嵌在骨肉深处,撕心裂肺的疼。
  他的长笑……不信他!
  无论他暗地里为两人的将来做了多少努力,无论他费心解释多少,她一个字都不信!
  莫斐岚趔趄着倒退一步,站稳,双手成拳垂在身侧,他敛着眼,遮住某种若有似无的悲哀和疼痛,暗哑着嗓子道,“长笑,我知道刚才所说的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过些时日再来。”
  给自己一个台阶,再给自己一次希望。
  他转身,缓缓离开,迈出去的步伐很大,落下却极小,从屋门到竹林,百米的距离足足用可一柱香的功夫。
  时辰不算久,却也足够她出声喊住他,足够他的心再被破灭的希望凌迟一次,足够他明白——
  那些相处的时光不足以使她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心,被茫茫白雪覆盖,冷的失了知觉。
  灰蓝色的身影纵身一跃,凌空飞起,踏着树枝和墙檐,三下两下,仓惶逃离……
  长笑酉时回到别馆。
  辛丞相找她也没其它事,只是想探探关于四箱财宝丢失后,灵帝同她的对话。
  长笑没想很多,只觉得辛家确实黑手遮天,竟明目张胆探听皇上跟臣子的谈话内容,她并不知道,辛丞相只是再次确认灵帝的用意,故随随便便几句话,让有些举棋不定的辛大家长最终做出——大胆的决定。
  很累,却睡不着觉。长笑坐在热气蒸腾的大木桶中,将头搁在木桶边沿,睁大眼看着上方精致的雕梁。
  有些画面,不敢想,无论怎么安慰自己,想到后仍会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事情措手不及的发生,快的她连丝毫心理准备都没,就从云端被狠狠摔落泥中,全身上下,从外到里,除了疼,还是疼。
  然而,仔细想想却觉得这般好傻,好笑,好不值得。
  莫斐岚还是喜欢她吧,她从未怀疑这点,一个人若不喜欢另一个人,不会花那么多功夫陪她做些无聊的事。
  只是,这样的喜欢却抵不过——天意。
  没错,到如今,她宁肯相信师父和田裳之间有……苦衷。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自主出墙也好,被陷害也罢,事实就是事实,结果放在哪儿,端看她怎么取舍,这就像饿了很多天的旅人忽然看到一份牛肉面,汤中有只苍蝇,粗心的旅人没注意直接吃掉,细心的旅人有些把苍蝇挑出来扔掉,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而另外一些摇头惋惜忍住饿继续往下走。
  这三种人,不知情者最幸福,然而在外人看来却最可怜。宽容大度者其实是屈服于现实,但心中始终会有阴影,至于决绝离去者,则不好说,他们或许会碰到一碗好的,又或者再没遇到,可能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也可能在寻寻觅觅追寻中后悔。
  长笑不知道旅人、牛肉面、苍蝇的故事究竟是自己想的还是在哪里看到,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很相似,但并不完全,虽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还是想再确定一下苍蝇是否真是苍蝇,说不定……是什么豆瓣酱。
  明明白白的了解一件事,才能彻彻底底的了断,不然,心里总像有根刺。
  这是她重生之后悟出来的道理——要直面人生!
  心底的疼慢慢沉积起来,堆成一座暂时休憩的火山,等待着再次喷发,或者……永远沉寂。
  长笑是翌日下午决定再去找莫斐岚。
  绿姨说,回头让师父来一趟,可是前天她被辛禺家老爹请去喝茶闲聊很长时间,或许他已经来过,若是往日,他没找到她,一定会急得四处找,或原地等,而现在,她有些不敢肯定。
  就如同这这个上午,她以为他会再来,而她却没等到一般。
  街上依然人声鼎沸,太阳比前两日又大了许多,高高挂在天上,很晃眼。
  长笑是在离他们家不远又看到莫斐岚和田裳,莫斐岚带个很普通的面具,可田裳是发光体,所以两人还是成引得路人频频偷看。
  她想单独见莫斐岚,并不是见他们两个,迟疑一下,走进最近的布庄,装作买东西。
  布庄很大,分里外间,楼上下间。
  早有机灵的小伙计迎上来,长笑摆手示意自己想随便看看,伙计知趣退下。
  布匹很精美,这布庄想也是为达官贵人开设,里面人不多,长笑站在门侧墙边的位置,手里拿块布匹样,眼睛却飘到蒙着一层薄纱的窗外。
  窗子很大,刺眼的光线从绿纱幔投射进来,柔和许多,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说好不想,可心里仍是忍不住猜测不远处的俩人再说些什么,想着想着,幻觉中的两个人就清晰地映入视线之内。
  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她能听到莫斐岚说,“回去吃药。”
  隔着一层薄纱的窗格,她能看到,田裳咬着唇,轻轻摇头,眼里有泪光乍现。
  “回去吃药,吃了药,头就不疼,你才有精神照顾孩子。”他的声音很温和,仿佛从遥远的时空飘来,到她耳边,已轻的没了声音。
  “药太苦。”田裳蹙起眉,眼泪几乎掉落。“以前只发病才吃,可现在天天吃,好苦。”
  “往里加点松子糖。”他说,背影在金色的阳光下异常伟岸。
  “刚才那碗被我不小心弄洒了。”滚滚眼泪从明媚的眼中大滴大滴掉落,田裳嗫嚅着,喃喃道,“对不起,莫大哥……”
  “我重煎给你。”他缓缓道,语气是不容置辩的断然。
  “我……”
  “回家再说。”
  两个声音慢慢消逝,两条背影渐行渐远。
  两行透明的伤从眼角蔓延开来,一下,一下……模糊了视线。
  忽然没了知道答案的必要,忽然没了执着追问的念头,他有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并非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些相似的对话,换了人,同样在进行。
  没有差别,没有异常,一切如旧……
  心不疼,可泪不停掉落,耳边响起伙计担忧的声音,“姑娘,怎么了?”
  “没事,吃到苍蝇了。”她流着泪笑道,仔细将手中的布样往架子上放好,在布庄伙计错愕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扬长而去……
  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些美丽的谎言。
  永远,永远……
  金闶四十二年腊月十一,因有刺客潜入皇城,谋刺灵帝,全城戒严。
  莫斐岚得到这消息之时,城门已禁闭。
  他这三日忙的焦头烂额,或许是因为逼的太急,田裳开始不愿吃药,父母轮番上阵无果,只得他自己去催,每次要亲眼看着她喝下才离开。
  得闲,还要偷偷溜到别馆,总要望望长笑,才安心。
  他腊月初九晚去的时候,长笑很安静,似有原谅他的迹象,靠在床头看坊间的小说,烛光幽幽,映衬的小脸有些消瘦。
  他默默看了会儿,离开。
  这几日,空下来,他就一遍一遍地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相处情形,似乎总是他在单方面的安排,而她挣扎番后接受。
  她什么事情都跟他讲,而他什么事情都隐瞒,本着发现多少就交代多少的原则,一路走到今天——
  走到差点决裂的今天。
  他从未怀疑,在两年后见面那刻把能说的都告诉她,她会相信他。
  可在她询问过两次后,他都没交代完全的今天——
  他突然茫然而不安。
  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过了,若长笑这次原谅,他往后什么都跟她讲,也会尊重她的意见。
  两个人相处,本来就应共同面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他什么都想的很好。
  可是,却没等到她原谅的这天。
  长笑不见了。
  在辛家用皇城禁卫控制王宫的前一日,从沛林消失,从他眼里消失,从他身体内……被生生抽离。
  铺天盖地的疼痛和恐惧从遥远的地方涌来,淹没了他……淹没了他。
  一瞬间,阳光不再,黑暗降临。
  他的天,黑了,永永远远地黑了。

  六二

  南溪城外十里的空地上,摆放数千个营帐。在层层营帐中间,有一个灰色帐子,比其它的略大,且方圆五米内布满巡逻的列兵,一望便知是主营帐。
  龙卓然坐在帐中,轻啜口茶,敛着眉眼等对面的辛铳说明来意。
  辛铳是辛禺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辛家向来低调,然而辛任秀却极其看中他,平日两人来往不多,但姻亲关系,总比别人近些。
  “卓然大哥,家父派我在这节骨眼来军营,实在是沛林有大事发生,需告知于你。”辛铳并未寒暄,微微一笑,开门见山。
  “何事?”龙卓然面色一凛,问。
  “腊月十一那夜,圣上遇刺身亡,因事发突然,未有诏书,而先帝在位时,并没立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现由皇后所出的昌和皇子即位。”
  腊月十一?距现在二十多天!想来辛铳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
  龙卓然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辛铳笑道,“卓然大哥不必怀疑,若非朝中百官坚持,战时不易乱军心,国丧和新皇即位的圣旨会一起到达军营。”
  “另外,灵帝曾拟一份诏书,将新册封的清平公主嫁与清泽五皇子共结连理,家父曾有幸目睹清平公主相貌,与那梅卿卿并无二样。”
  龙卓然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微微抬眼,问,“诏书呢?”
  “因为家父怀疑诏书的真实性,所以暂留手中。”辛铳浅浅笑。“家父觉得皇上再昏庸,也不可能让正在为他拼命的将军心寒。”
  龙卓然没再说话,默默揣测辛铳这话中之意。
  表面看一派淡然,可心中早掀起滔天巨浪,皇上遇刺身亡,手握禁卫君大权的辛家不仅未被牵连,反而连诏书都可取到,看样子分明是已控制皇城。
  辛铳来找他,莫非想……
  他抿抿唇,淡淡道,“多谢岳父大人保全小婿脸面,如有用的着我的地方,铳弟别客气,请直说。”
  辛铳也了解龙卓然这人并不是很爱迂回,所以,即便跟辛家结了姻亲,灵帝照样对他不错。
  他沉思一会儿,展颜到,“并无它事,先帝交代大哥办的事,便是家父想要跟大哥说的话,实不相瞒,如今朝中百官大部分被燕王收买,只是迫于辛家手中所握兵力,暂时屈服,一旦燕王得胜回朝,局势将不能控制,卓然大哥虽手握兵符,可由于先帝遣燕王带兵时,曾有手喻,新兵不编入大营,由燕王调遣,故不受兵符控制,此次出征,虽你为帅,但权利却只有一半。”
  龙卓然并未表态,放下手中茶盏,身子坐正,认真起来。
  辛铳见状,又继续道,“圣上驾崩的消息,皇城虽戒严,但难不保消息不会流传出来,只是快慢问题,我今日说的话,他日必然也有人同燕王这般说,卓然大哥要尽早行动,先发制人,到如今,也只有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
  看龙卓然还在沉思,他眉一挑,又徐徐道,“为了你和大姐的婚事,辛龙两府得罪燕王,若他得权,必行报复之事,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请卓然大哥为你身边的人想想。”
  他身边的人?
  龙卓然心里冷笑,浅、师父、田裳自己可照顾自己,只除了……
  辛家要他一起行谋逆之事,大约也是看中他没负累,做事可随心所欲吧!
  只不过,辛任秀向来喜欢留有后路,若只联合他一个,可谓破釜沉舟,怎么可能?
  龙卓然摇头笑笑,“铳弟,岳父大人思虑慎密,可曾想过,若我在战场上厮杀时被人暗算,这……”
  辛铳是个明白人,闻此言,笑道,“卓然大哥虽平日不喜多言,但看事却比辛禺大哥强多了,呵呵……”他稍停一下,又接着说,“燕王筹谋许久,实力自不容小觑,事实上,家父最初的意思是分别派人同你和燕王暗地接头,后坐山观虎斗,那么,无论谁胜出,都不会拿辛家开刀,可辛禺大哥反对这样,他……”
  辛铳笑笑,未再接着说下去,举起手中的茶盏,在空中做个请的姿势,道,“辛禺大哥第一次将自己的性命和我族的全部荣耀压在一个非辛姓外人身上,希望他的选择正确!”
  辛铳的字里行间表示对辛禺的不以为然。
  龙卓然自是听出,可惜,辛禺是下任家主继承人,所以辛铳不得不听命行事。
  现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从了辛任秀的意思,若不从,就是等着辛家同燕王结盟,毕竟辛家兵权虽少,却挟天子以令诸侯。
  “卓然必不辜负岳父所望。”他也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既然决定出仕,既然硬往这堆黑泥潭中跳,就该料到有一天会——身不由己。
  辛铳拿到龙卓然的书面承诺,确保有把柄在手,龙卓然它日不能过河拆桥后,满意离开。
  入夜,龙卓然思来想去,把龙浅叫进来,吩咐两句后,才安心睡下。
  长笑快到南溪时,还未发现战争的痕迹,沿途走来的城镇仍是一片歌舞升平。
  她觉得奇怪,就问马车里同行的姑娘冉翠,这是何故?
  冉翠上下打量她一番,才慢吞吞道,“金闶跟风翌都打了两年的仗,最初还有恐惧,可久了,心里疲塌,便没了多少感觉,反正与其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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