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遗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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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遗恨(上)-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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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见到我那哭红的双眼及苍白的脸色像是震了一下,双唇抿得死紧,一声不吭,接着放开我一转身走了出去。我整个人则在松了口气后瘫坐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

  初相见

  自那一夜起康熙再也没有点召过我,反倒是那位章佳氏开始频频受到康熙的宠幸。她姿容出众又比那些久居深宫的女人多了朝气与活力,受到康熙的青睐也在情理之中。她也算是一时风头正劲,大有取宜妃而代之的趋势。可宜妃到底不是省油的灯,五月里生下了皇十一子胤禌,(注)凭借着连生三子再次得到了康熙的注意,一时间这两人倒也平分秋色。
  我这里倒是越发的冷清了,除了佟贵妃偶尔会来走动外真的就只剩小猫两三只了,说白了我就是彻底失宠了。梅香不明白三月里康熙还时常翻我的牌子,为何一夜之间就恍若我不存在般。心荷也曾旁敲侧击地问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回答她,她也就不敢再问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明白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康熙竟然会和我生那么大的气,我记得那天他为孔子撰写了块碑文,还亲自题写了“万世师表”四字,心情挺不错的。那就是我说错什么了?可是我左思右想,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恪守妇道”、“无嫉无妒”。
  自从明白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后我就立刻找了本长孙皇后的《女诫》出来,简直就是把这本书捧为我的后宫生活指南,尽量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一直都很明白这里是封建制度鼎盛时期的清朝,而不是开放民主自由的21世纪,从前一些正常的言谈举措在这里都会凸现出与众不同,所以我是时时刻刻警惕自己要小心谨慎。可是我实在是不明白难不成贤良淑德也错了,若真是如此康熙当初又为何给我一个“德”字呢?
  不过他不来倒真是让我松了口气,经过那件事我也算是体会了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特别是在他自己的后宫之中,他想要你就得给,他给你屈辱你只能笑着接受。可是我的灵魂毕竟是一个生长在二十世纪的新女性,就算我再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帝,但经过了那件事若是他再碰我,我怕会控制不住地一巴掌打过去。但无论怎样我也要抬头挺胸地做人不能让宫中的那些势利眼看扁了。所以我依然和其他人一样出席小皇子的洗三、满月,依然参加后宫中的各项事务,依然在不得不面对康熙时笑语盈盈。这一切都是为了胤祚和小女儿,我不想他们因为我而被人看不起。此时此刻我很庆幸当初对禛儿的放手,有皇贵妃佟佳氏做他的养母怕是没有人敢看不起他。只是我心里明白,那笑都不曾进入到我的内心中,我依然冷冷地看着这后宫中的一切。
  转眼间又到了五月底,康熙如往年般决定于六月前往古北口外围猎。宫中为此又忙碌了起来,但不同的是,这次却没有着我伴驾的谕旨。六月初一,康熙正式起驾出巡塞外。紫禁城中没有了皇帝就仿佛鸟儿飞离了囚禁的牢笼,宫中人人脸上都显出一股子轻松劲儿。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趁着康熙不在,宫中的清规戒律没那么严,我也比较安心地让保姆悄悄地带着胤祚和小女儿来我这里聚一聚。
  “亲亲额娘,亲亲妹妹!”胤祚用他招牌式的打招呼方式给了我和小女儿一人一个大大的却满带口水的吻。我笑着也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吻,再看向小女儿却见她似乎是被胤祚的“热情”给惊住了,两眼睁得大大的,眨着眼来回转头看着我们俩亲热的举动。过了半晌,她竟然也模仿胤祚的动作,用她那两个白白嫩嫩的小手“啪”地贴上了我的脸,凑上她红红嫩嫩的小脸对着我就亲了下去,还发出了好大一声“啵”响。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在一阵沉默后随即就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我爱怜地搂紧了她,掏出锦帕擦去脸上的口水,顺道也擦去笑出的眼泪。
  “额娘,额娘,你好坏,都霸着妹妹,我也要和妹妹一起玩。”胤祚有些个吃醋了,气鼓鼓地看着我抱怨着。
  “好好好,额娘这就把妹妹还给你。”
  “噢,好噢!”胤祚笑着一马当先地跑到内厅去玩,我也放下小女儿让她也跟着去。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不太喜欢人抱,更乐意自个儿跑,小女儿也是如此,我才抱了她一会儿她就已经按耐不住地在我怀里乱动,我索性放她自己走个够。她个儿小小的跑得到挺快,撒开小短腿,扭着小屁股,摇摇晃晃地就追着胤祚去了,边跑边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哥哥。”
  我向心荷点了点头,她立刻会意地跟了进去,我就和两个保姆在外厅闲聊了起来,仔细地询问两个孩子的近况,顺道也叮嘱了她们几句。突然里头传来了“砰”的一声,接着就是心荷的一声惊呼:“六阿哥!”我心中一慌,立刻和两个保姆冲了进去。只见胤祚呆呆地坐在地上,而心荷则抱着小女儿。
  “出了什么事了?”我看向心荷心急如火地问道。
  “刚才六阿哥跑得太快,一下子撞在了椅子上。”她似乎是被刚刚的情况吓住了,还有些个惊魂未定。
  一旁的保姆早已是吓坏了,“哎哟,我的小主子,您怎么样了啊?”一边喊着一边就准备冲上去扶他。我一把拉住了她,对她的惊讶视若无睹,只是对着胤祚说:“祚儿,你怎么样了?”
  他也没有哭,相反却勇敢地自己站了起来,笑着跑到了我面前说:“额娘,儿子没事,儿子不怕痛。”
  我满意地点点头,我就是要培养他自己站起来的勇气。此时我才撩起他的裤脚管替他检查,发现他除了撞出了块青外其他倒也没什么。我放下他的裤管告诫他说:“以后可要自己小心啊。”
  “是,额娘。”他像个小大人似地点点头对我说:“儿子下次会小心的。”
  又疯了好一会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让保姆送他们俩回去。他们走后,我也让心荷和梅香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照顾小孩子真的是很累,你不但要跟着他们到处跑,还得回答他们各式各样古里古怪的问题,体力消耗可想而知。
  “累了吧,真是辛苦你们了。”
  “奴婢们不累,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你说是吧,梅香?”心荷笑着对我说,接着转头问梅香。可梅香却难得地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没听见她说的话。
  “梅香!你在想什么啊?”
  “啊?”心荷又喊了她一声,这才把她拉回了现实。她抬起仍然有点茫然的眼睛看着我们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小阿哥和小公主这么可爱照顾他们只有觉得幸福哪里会累呢。”心荷看着她摇了摇头,又重复着了一遍。
  她闻言脸上绽开了笑容连连点头称是:“对啊,六阿哥和九公主既活泼又可爱,这是奴婢的荣幸能够照顾两位小主子。说起来娘娘,九公主长得和您很像啊,想必将来也定是位美人。”
  “哦,是吗。”虽然我不认为从才1岁多的孩子身上能看得出到底是像父亲还是母亲,可是所有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后是最美的,所以听到梅香这句恭维的话我确实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自豪的笑容。
  “若是四阿哥也在就好了。”
  梅香向来比较莽撞,性情耿直,有什么说什么。此时此刻她说这句话虽是说者无心,但我却是闻者伤心。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是为我那无缘的儿子胤稹所留。天长日久的那片小天地却成了我心上的伤。我轻轻叹了口气,人也随之沉默了。
  “梅香,胡说什么呢!”到底还是心荷沉稳听她这么一说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梅香见我一脸落寞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娘娘,奴婢错了,是奴婢胡言乱语,请娘娘责罚。”
  “算了,你也是无心的,起来吧。”我摇了摇头,让心荷将她拉起来。但经过了刚才的那一番突变,若大的屋子中顿时陷入了沉默,刚才的欢笑似乎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妹妹。”佟贵妃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我诧异地站了起来立刻将她引进了屋。
  “妹妹不不必多礼,皇上走时将后宫一切事物交给我打理,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她笑着拉起了正准备给她行礼的我,领着我走到炕边一起坐下。接着她转过头对心荷和梅香说:“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你们主子有些话要说。”
  我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但见这阵仗想必我们刚才的对话她听进去了不少。心荷和梅香有些不安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欠了欠身退出了房间顺道把门给我们带上。我看着她,心中不断地揣测着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但过了许久都不见她开口,只是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禁替她感到悲哀。这深宫生活竟然把一个人变得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考虑再三,无论她是谁,也无论她有多高的地位。只是不知多年后的我是否也会和她一样呢?
  “姐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都是胤禛的母亲,彼此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妹妹你不会怨我抢走禛儿吗?”
  她这一问却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顿时哑口无言。这个问题我曾在心中想过千百遍,也问过自己千百遍,只是想不到今日竟会从她的口中听到。
  怨吗?我怎么会不怨。天底下哪里有不疼爱子女的母亲,天底下又哪里有舍得同子女分离的母亲?虽然我和世杰都是弃儿,但是我们都相信母亲当初抛弃我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自始至终我们都能够感受到母亲当初抛弃我们时的无奈与绝望。
  尽管“祁筝”不得不和儿子分开,尽管我至今未曾见过,未曾养过禛儿一日,尽管禛儿眼中的,口中的,心中的母亲只有佟贵妃一人,但我却从来没有怨过佟佳氏,我怨的是这大清皇室残忍的后宫制度,我怨的是康熙对这人伦惨剧的视若无睹,但我更怨老天对我的作弄,在一次次给我希望后又一次次让我绝望。
  “不,姐姐,我谁都不怨。”
  话才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也早已变得和佟佳氏一样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了。但闻言她却笑了,笑得解脱,笑得轻松。原来一句简简单单的谎言就可以换来她的笑容,这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呢?我看着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娘娘,承乾宫来人了。”就在这时心荷走了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有说是什么事吗?”佟贵妃看着她随口问了句,“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告诉她我还要再呆会儿。”
  “这……”心荷有些不安地朝我看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好像是说四阿哥身子有些个不爽。”
  “什么!”我和佟贵妃同时惊呼一声站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却同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姐姐快些回去看看吧,妹妹就不送了。”我昧着良心地对她说道,黯然地对她福了福身。其实我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看看禛儿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我不能也不可以。但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她却扶起了我说道:“妹妹还是和我一起去吧,皇上不在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有你在我也安心点,何况胤禛毕竟是你生的。”
  我闻言喜不自禁,连连点头,立刻就准备随她一起回了承乾宫。佟贵妃让心荷去请太医,我们则往承乾宫赶。一路上我们仔细询问了那个传话的宫女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说禛儿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先是突然起了高烧,随即又拉了肚子,一个早上都拉了好几回。我拼命回想着过去学过的专业课,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的症状,可却越急越想不出来。到了承乾宫才进了屋子,就听见从床上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呼喊声:“额娘,额娘……”我心中一阵激荡,是禛儿。
  “额娘在……”
  “禛儿,额娘在这里。”
  我轻声喊了一声,迈开步子刚想过去,却见佟贵妃早已比我更快地冲了过去,拉起胤禛的手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啊,告诉额娘啊!”
  我就那么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陈太医的请安声,我才回过神来。
  “微臣给佟妃娘娘,德妃娘娘请安。”
  “陈老,您快过来看看四阿哥到底这是怎么了?”佟贵妃一脸焦虑地看着胤禛,示意陈太医赶快过去给禛儿看诊。
  陈太医立刻奉命上前给禛儿诊脉,我也走了上去,有些不安却也满怀期待地看向胤禛,我的儿子。他有些偏瘦,些许是因为疼痛难忍,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头上不住地冒着冷汗,右手用力地抓住佟贵妃的衣袖。见他如此难受我的心微微地痛着,若是能够我愿意替他承担所有的痛苦。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无神地看着我们,接着手一松,两眼一闭就此昏了过去。
  “禛儿!”我和佟贵妃同时惊呼一声,她更是急得当下就掉下泪来。我拼命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最要紧的是禛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陈太医,四阿哥到底是什么病。”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及音量,怕吓坏了太医和佟贵妃。
  “据四阿哥的脉象及症状看应该是肠癖。”
  “肠癖!”我的声音不由得高了8度,那不就是痢疾嘛。小孩子常常会得这个病。
  “不过四阿哥像是感染了疫毒。”
  我感觉整个人被他的话震了一下,意识都有点晕乎了。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医学书,中毒性细菌性痢疾是儿童最常见、最严重的一种急性肠道传染病。多发生于2~7岁体质较好的儿童。目前认为由于神经发育不健全,且胃酸少,不能杀灭痢疾杆菌,加上有些儿童为特异体质,对于细菌毒素易发生强烈的过敏反应及全身微循环障碍,出现感染性休克症状,故发病率和死亡率较高。它来势急,几个小时就可发病,病情在几分钟内便可急转直下。且病势凶险,大多以突发高烧或超高热起病,病人手脚发凉、面色苍白、血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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