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流云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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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流云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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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开车载了燕于飞往医院去。路上他几次望向燕于飞,见她只是脸色发白闭着双眼,整个人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伸手探一探她额头,已经烧得滚烫,而她的手却是冰一样的凉,手心里密密的虚汗,在他手里无力的发颤,他知道她病得厉害,心里焦急起来,一路风驰电掣闯了无数的路口,到了军部总医院门口亦不停,直接开到了门口,那门房见是他自然也不敢阻拦。 
燕于飞昏沉里觉得车子一刹,转眼就有人开了车门抱她下去,不过几步路已经有医生护士迎上来,把她放在推床上送进诊室。上官衡不便跟进去,只好在外面踱步,那些医生护士见了他,也不知道送来的这位小姐是什么来头,诚惶诚恐的一下子召来好几个资深的医生诊断,幸而片刻就有医生出来说,“这位小姐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症状虽然严重,却不是要紧的病,打两针退烧针就好了,只是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上官衡听是这样才松一口气,不一会护士就推出燕于飞到特别病房,已经是打过了退烧针正挂着盐水,嘱咐说等挂完才可以回家。上官衡见她朦胧睡着,也就放心下来坐在一边等着。因为医院知道他身份特别,所以只是这样小的病也一样送到二楼的特别病房。病房内外都是极其安静,阳台上种着一挂蔷薇,已经开了花,上官衡随手折了几枝放在床头。 
燕于飞醒来时已近傍晚,她睁开眼打量一下四周,虽然房中陈设精致,可是见一边挂了空着的吊瓶,也知道自己是在医院,她撑着身子才要坐起来,声音已经惊到上官衡,他一步自阳台上跨进来,扶她坐了起来,先按着她的额头片刻,才笑道:“总算烧退下去了。” 
燕于飞见到他先低了一低头,她真是没有用,她知道自己是最近劳神太过又休息不足才发烧,可是在他心里,却只恐是昨天听见了汤子虚一句话,今天就病了起来。她瞥见床边的蔷薇,取了一朵在手里把玩,亦不知道和上官衡说什么好,不防却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手指上立刻一点殷红的血迹。 
上官衡见状递过手帕来,她默默接了按住手指,片刻道:“又麻烦你一次,真是不好意思。” 
上官衡站到床边,踌躇一会道:“汤先生那件案子我已经帮他打听过,那些货色都是原安那边官员搞的鬼,不日就可公布真相,只是现在还不很方便明说,你可以请他放心。” 
燕于飞听见这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悲痛起来,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床单上,晕出一小团一小团的湿意。上官衡心里也发慌,不明白她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哭起来,坐到床边想安慰她,又想不出话来,只伸手揽住她。燕于飞却是心里想起和汤子虚这两年,汤老爷那些话,汤子虚与张敏婷那份亲热,还有汤子虚昨日那一句,所有的委屈一时都涌起来,她病中脆弱,更加控制不住,俯在上官衡肩上痛哭起来。她哭了好一阵,因为身子虚弱,晕眩得喘不过气抽噎了许久才渐渐平复。她亦不好意思去看上官衡,扭着头说了声对不起。 
上官衡想了一想笑道:“和你认识到现在,你说了许多次不好意思和对不起,你自己算算欠了我多少。我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燕于飞虽然哭得双眼通红,听他这样说也禁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燕于飞不欲在医院里久留,一定要回学校去,上官衡皱了眉道:“你病得这样厉害怎么回去,也没有人照顾。我送你去素希家里,她家里也有私人医生,要吃药打针也方便些。” 
燕于飞坚决的不肯,坚持不愿意麻烦别人,他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送她回学校。她自己下床,双脚一落地还是哎呀了一声,虽然烧退了,身子毕竟还虚,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上官衡见了扶她坐下,想一想道:“你等我一会,我去喊护士过来。”片刻几个护士进来搀了她自专用电梯下去,他不容她回绝就抱了她上车,幸好只是一会,她的脸却复又红了起来。 
医院到学校的路颇长,燕于飞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车停睁眼却是在一个花木扶疏的庭院里,她见是廖夫人的住处,讶然道:“你干什么送我到这里来?”眼见得前面房子里廖夫人和两个仆佣已经迎了出来。 
上官衡道:“送你回学校我放心不下。夫人这里颇为雅静,你可以安心休息几天。” 
廖夫人早含笑走了过来,搀了燕于飞下车道:“我这里安静,比你在学校有人照顾,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终究不方便。”燕于飞回绝不了,只好谢过后任他们去了。 
廖夫人已经嘱咐人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燕于飞因为病中乏力,也顾不得讲究,谢了一声就去休息。她一觉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十点的样子,外面守着的佣人见她起来,忙嘱咐厨房准备清淡的饮食,一面对她笑道:“夫人让厨房做了清粥和几样开胃小菜,燕小姐稍等一下,马上就好的。”燕于飞谢过她道:“夫人现在在哪里?”那仆佣答说:“夫人和先生一向都休息得早,燕小姐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和我说就是了。”燕于飞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片刻粥及菜都送上来,燕于飞用了一碗也就够了,仆佣把碟子碗都撤了下去,燕于飞听她们脚步声渐远,自己也就躺回床上去。床正对着落地的玻璃窗,隐约透过窗纱看出去是一轮极好的满月,映得房间里也是一地似水的月光,燕于飞痴痴看了一会,又想起心事来。她虽然一向要强,可是毕竟是女孩子家,念及被汤子虚辜负那种心痛,终究是轻易难以释怀,上官衡对她如何她不是不明白,然而此时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烦意乱,颇是剪不断理还乱。她一夜辗转反侧再也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便又有些发烧。 
廖夫人对她很是照拂,又请了医生来看她,照例是一针退烧针及一些药。她吃下去也就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醒过来时候仆佣正好来开窗换换空气,那仆佣看她醒了道:“方才上官参谋长和夫人都来看过燕小姐,因为小姐还睡着,所以参谋长已经走了。夫人说一会再过来看小姐。” 
廖夫人等燕于飞用了晚饭后又过来看她,问了她的身体说了几句闲话后就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清源对女孩子这样用心过。昨天他打了电话过来,那样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说着微笑了看着她。燕于飞脸上一红,方明白上官衡当时出去不止叫了护士过来,还给廖夫人打电话,难怪她一到,色色都是准备好了的。廖夫人替她捋了捋头发又道:“不过燕小姐这样聪明美丽,也难怪清源会倾心,我看他的眼光很好。”燕于飞因为尊敬廖夫人,又蒙她照顾,不好不回话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只好含糊的笑了一笑。廖夫人见她总不说话,抿嘴一笑道:“女孩子是该矜持些,可是也不要让他等得心焦。”燕于飞不能再不说话,轻声道:“夫人误会了。”廖夫人笑道:“我误会没有关系,你们不误会就可以了。”廖夫人说完见燕于飞大窘,怕她又太过不好意思,就招呼佣人拿了几本书过来,递给燕于飞道:“你身子没好,呆在房间里也是烦闷,这里几本新小说,权看来解闷。学校里已经告诉素希替你请假,你不用着急,慢慢养好身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瞧你。”也不叫她起身便出了房门。 
燕于飞本来身体不弱,只是因为一阵子劳神乏力才发的烧,不过休养几天也就大好了。这几天里廖夫人时时过来看她,也没有再提起那一晚的话,倒是上官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来过。燕于飞待身子好了就回了学校,王素希看见她极是喜悦,一下课就过来挽了她到走廊上说话。两个人絮絮说了些病情的事情,王素希终是耐不住笑道:“于飞,什么时候你同上官走得这样近?”燕于飞微微蹙起眉道:“怎么你也这样说。”王素希素来是心直口快,道:“这次你生病,他大费周折的送你去医院,又送到廖夫人家去休养,虽然是知道的人很少,可是毕竟有人知道,何况在医院那里,多少只眼睛看着。连总司令都知道了,听说把上官叫去好好问了一番。”燕于飞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沉了一下,低声道:“他是好意罢了。” 
王素希听不得这样的话,立刻道:“难道你心里还放不下汤子虚?他这样对你,你还记挂他不成?”燕于飞道:“我跟他自然是完了,我再死心眼也不笨。可是上官和我却并没有什么。”王素希笑道:“你这么想就好了,不然我总为你不值得。上官这里,你自己看罢。”燕于飞见身边有限这几个人都这样看法,情知是一时半会拗不过来,只好笑笑随她去说。 
这一天已经是星期五,两个人便约好了下午出学校喝茶,王素希因为顺路要回家,往宿舍楼上去收拾东西,燕于飞病了几天闷在房中,此刻见下午阳光十分好,便一路慢慢走到校门口去等着。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她就看见汤子虚步履匆匆的往学校里过来,她想躲也躲不开,干脆站定了等他过来。 
汤子虚望见燕于飞的时候愣了一愣,脚步有点迟疑,他听说她是病了几天,也听说上官衡多少的关照她,他心里面酸且涩,却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了。他看见她站在梧桐树下,身后是柔嫩的一片新绿,光线斑驳里她好像一个梦一样,他却再也没有资格去做这个梦。他走到她跟前,她还是很大方的,和他点头打招呼,他恍恍忽忽的听她说:“子虚,我听说你父亲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伯母可以放宽心,我身体不好,不能去看望她,你代我问候罢。”汤子虚心里百味杂陈,含糊道了声谢,看了燕于飞许久忍不住道:“你还好么?我听说……”燕于飞定定看回去,看他那本来也很英俊的脸上神情尴尬欲言又止,心里面忽然一轻,朗然一笑道:“我很好,谢谢你关心。”汤子虚点了点头,逃一样转身就走了。 
   
燕于飞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王素希出来,两个人到马路边招车,片刻有两辆车停下来,那后一辆车的司机探出头来朝她们粲然一笑,王素希见是上官衡,便推了推燕于飞笑道:“你过去,我要坐车回家了。”上官衡下车听她这么说摇头道:“我立刻就要走的,只是来送几本书。”燕于飞见他手中拿了几本旧书,知道是赵天书托付过来的,伸手接过道了谢。上官衡因为王素希在旁边,只说道:“我这几天非常的忙,没有去夫人那里看你,你身体好了没有?”王素希打量他们两个要私下说话,就坐上第一部车叫司机开出些路去等着。燕于飞看她这样,心里一慌,点了点头道:“已经好了,多谢你和夫人的照顾。”上官衡踌躇了一下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今天也是抽空出来,马上要赶回去还有事。”燕于飞从来没有看他这样急促过,倒愣了一愣方点头答应了。 

第十二章 花飞莫遣随流水
约莫过了半个多月,轰动平南的军需案算是尘埃落定。原安铁路沿线官员纷纷落马,也牵扯出不少军中高层,上官端恼怒非常,一律都是加重了刑期,受牵连的公司亦算不少,两个商界大亨锒铛入狱,其余一众货物被加塞军需而被拘捕的商界人物都是无罪释放,本来人人受了无妄之灾含着一肚子的气,可是上官端把收回的军需品供应权分诸各公司,军需品利润丰厚,看在这面子上,众人也就转怒为喜,反而大赞起上官端治理有方。汤老爷也是无罪释放回家,汤家自然极其喜悦,办了洗尘压惊的酒宴广邀亲朋好友,只是此时陪在汤子虚身边的换过了张敏婷,燕于飞亦不是不知道,王素希怕她心里不痛快,星期日特地约了她出来逛街。两个人坐了车才入城不久,车子骤然就停了下来,只听见迎面嘈杂一片的口号声,片刻就看见许多学生举着条幅浩浩荡荡的过来。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恰好走过一个平南大学的同学正一路发着传单,王素希立刻喊了一声,那同学过来也往她们两个手里塞了几张。燕于飞也来不及看那单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同学道:“你们还不知道么?这个星期我们平南大学和城里的行之大学,建设大学及宛宁学院的学生会联合起来游行,要求东南军区总司令上官端辞职下野。”王素希和燕于飞听了面面相觑,不由问道:“为的是什么事?”那同学又道:“还不是为的军需案,这样潦倒腐败的政府和官员,怎么能领导百姓,杀这几个又有什么用?”说完也不再理会她们两个,匆匆跟上游行队伍走了。燕于飞和王素希哪里还有心思逛街,立刻嘱咐了车夫开车回学校。燕于飞在车上仔细看了那传单,说的便是这次军需案是军部内高官与巨贾勾结,赚取国家大笔费用,更说军部内有人欺压百姓云云。 
两人回到学校一打听方知道,这次游行已经是酝酿了几天,因她们两个都懒理外事才不清楚,现下学校里轰轰烈烈讨论的都是这件事,许多人已经冲出了学校去支援,更多学生热血沸腾的跃跃欲试。王素希见状立刻往家中拨了电话,王有鸣因为自昨日起往各地分公司查验,并不在家中,因此也没有更多消息。燕于飞和王素希从来不曾遇到这样的事情,一筹莫展下只好在学校里等着消息。至晚上这游行闹得越发的厉害,许多学生都往军区总司令部外静坐绝食,报纸赶印了晚新闻稿出来,标题无一不是耸人听闻的。王素希因为父亲是平南巨贾,与此事也是颇多牵扯,整晚的坐立不宁。燕于飞虽是陪着她着急,心里却别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 
过了一个周末,游行渐渐的居然演变成了学潮,东南军区虽然派了官员出来与学生对话,奈何两面是话不投机,没有一方是愿意让步的。本来自共和以来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许久没有发生,且事出突然,平南警方及戍卫部队措手不及,许多闲人混杂在游行队伍里偷砸抢要,市区里已经起了骚乱,而学生这里因为要求得不着回应,年轻时候又本是慷慨激昂,越发的誓要坚持到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许多学校里连课都停了下来。 
东南军区见事情变得超出掌控,当下宣布军队接手城市防务,将学生驱散,又派了军队驻守到各大学校里,一一查询领头闹事的学生,平南大学却是首当其冲。派入校中有约莫两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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