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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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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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阳嘎嘎笑着奔走约会去了。叶知我手里拎着刚买的一套内衣,百无聊赖地走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再逛一会儿就走吧,小区门口新开的那家面条店做出来的三鲜面真是美味,晚上还吃它,十块钱一大碗,熬夜熬一整晚也不会饿。
  可是越是躲什么就越要来什么,叶知我已经决定这就向后转的时候,身边传来欣喜的喊声:“叶医生,真的是你!”
  叶知我看着快步向她走过来的乔敏行,有种潜逃多年的通缉犯看见了警察的感觉,她挤出一丝微笑,脑子里立刻在想,那一招欧阳氏脱身术,今天总算轮到她用一回了吧!
  事实证明欧阳阳这种朋友的不靠谱已经到了一种水深火热的程度,叶知我抓住时机发过去的两条短信都象是石沉大海,她实在憋不住了拨打过去,对方干脆就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孙珈龄的小服装公司经营得很不错,在这间商场开了第二个专柜,刚刚营业三天,无所是事的乔敏行过来玩,这么巧叶知我这只傻兔子就撞到人家的树桩上来了。于是不得不坐在专柜的沙发里,一边听孙珈龄介绍她的服装设计理念和最新款式,一边听乔敏行倾诉她浪漫的爱情经历。
  叶知我曾经听过一句话,甜蜜的爱情是用来显摆的。这句话放在乔敏行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拥有费文杰那样一个十全十美的男朋友却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沉浸在爱情里的小女生又是羞怯又是急于表露,孙珈龄对坐如针毡的叶知我笑道:“还好有你,我都听她说八百回了,今天总算可以不用缠着我了!”
  叶知我抬手掩着嘴尴尬地笑,乔敏行拍了好朋友一巴掌,眨眨眼睛盯住了叶知我的手腕:“叶医生你手上戴的那是什么?”
  叶知我笑着用右手摸一摸左腕,那里用一根红绳子穿了根老砗磲管,戴了很多年了:“哦,这个啊?不值钱的东西,戴着玩的。”
  “这么巧,我的这只和你一模一样!”乔敏行说着把衣袖拉开,露出左腕上戴着的一只手链,真的是和叶知我这只相差无几的一根老砗磲管子,长度直径品相都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乔敏行这只是穿在一串翡翠手链上,翠色相当好,衬得这只朴实陈旧的砗磲管也显出了富贵气。
  叶知我觉得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太难了,她久久地盯着乔敏行手腕上的那根砗磲管,几乎快要用尽全力才能绷住脸上的肌肉,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失望和难过。她猜得出这件东西的来历,乔敏行这种富人家的小姐本来是不会纾尊降贵把砗磲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当首饰戴的,这两根砗磲管买的时候一共只花了一百二十块钱,费文杰身上没有零钱,那二十还是她付的……
  “我就说嘛,你们都不懂,还是我和叶医生有一样的品味,艺术品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滴!”乔敏行笑咪咪地对孙珈龄说着,把头又扬起来对着叶知我身后嚷道,“哥,你说对不对?”
  叶知我后知后觉地扭过头去,乔慎言轻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再次从她的手腕移到了妹妹的手腕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对孙珈龄说道:“好了没有?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孙珈龄甜甜地唉一声,向专柜的营业员简单交待几句,拿起包准备离开:“小敏,你跟我们走吗?你车开来没有?”
  “没开,我不急着回去,我要跟叶医生再聊一会儿。”乔敏行亲昵地站到叶知我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臂,叶知我骑虎难下地答应了一会儿会送她回家。四个人一起下楼,目送那两个相当登对的人开着拉风的汽车远去,乔敏行笑着提议:“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叶医生,我们去吃什么?今天我总算可以请你的客了!”
  乔慎言看着反光镜里渐渐变远变小的妹妹和叶知我,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随手按开音响。孙珈龄向后倚进座位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喂,怎么办,我们那个婚要怎么结啊,这几天给我愁死了!”
  乔慎言轻笑:“你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收拾,我无所谓,随便换一套西装一根领带就可以去结婚了,婚纱钻戒你自己准备啊,别买得太寒酸了,我一向对女人都挺大方,别毁了我一世英名。”
  “小乔。”
  “嗯?”
  孙珈龄咬咬嘴唇:“这回我又拖累你了……”
  乔慎言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自在地听着音乐:“没事,精神损失费和青春损失费我会跟你算的,一分钱你也别想少。”
  “对了,我看小敏最近跟你的关系好象缓和了不少。”
  “还行吧,那个丫头智商还停留在义务教育阶段,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谁知道!”
  孙珈龄看看他:“费文杰最近在公司里是不是压力挺大的?我听小敏说他这阵子好象遇到了点困难。”
  “小敏怎么跟你说的?”
  “她也说不清,就说是有个什么方案被否决了,弄得费文杰挺郁闷,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乔慎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费文杰制定的高炉拆迁方案风险太大,对施工技术要求难度太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被专家组否定了。”
  “早就听说你们家要拆那个高炉,到现在还没拆好啊?”
  “你当高炉是你扮家家酒搭的积木呢,说拆就拆?”乔慎言拐过一个弯,把车停在一座幽静的小院门外,“去吧,他等你半天了。”
  孙珈龄欲言又止:“小乔……”
  “怎么?还有什么事?”
  “小乔,我……我们结婚的事……我没告诉他……”
  乔慎言扬起眉:“没告诉他?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这个馊主意是你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
  他抿抿嘴唇:“我还在奇怪呢,什么时候他变得跟你一样笨,居然会同意这么馊的主意!”
  “是,是挺馊的,我现在也后悔了……”孙珈龄叹气,“可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我还以为……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这件事小敏知不知道?”
  孙珈龄怯怯地点头。
  乔慎言摇头:“你和乔敏行你们就是两只惹祸精!专门给我惹是生非,从小到大我帮你们收拾多少烂摊子了,二十多岁的人了就不能理智一点!”
  “小乔……”
  乔慎言没好气地摆摆手:“快去吧,我先不跟他说,你放心。不过既然是这样,这事我就不会再跟着你们胡闹了,我来想个妥善解决的办法。”
  孙珈龄眨动着大眼甜甜唤道:“小乔哥哥最好了!”
  “记大过处分一次,还有小敏,回头我一起收拾你们俩!”
  孙珈龄笑着打开车门,对乔慎言挥手告别,走进那间花木扶疏的小院。乔慎言点上一根烟以后发动汽车向公司的方向开去,把车窗按下来一点,让烟雾能散出去。
  手机响了,他戴上耳机接通,缓缓把车停在红灯前,听着那一头的声音,渐渐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她居然……是叶诠的女儿!”那边的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挂断电话,红灯已经转成绿灯,乔慎言凝眸看着轿车前方,没有听见后面催促的喇叭声。他脸上的笑意变深:“怎么会变得,这么有趣……”
  叶知我上大学那会儿疯狂地喜欢看剧,美剧日剧韩剧什么都行,只要是稍有点名气的剧她都看过,学习和看剧是她唯二的生存目的。演出来的爱恨情仇看多了也就淡了,从一开始的真情投入到后来的漠然旁观,这种转变有人说叫做成长,也有人说叫做沧桑。
  在她还没有完全成长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彻底沧桑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看剧看到抱着笔记本痛哭的经历。那是一出她到现在也不敢再回头重看的日剧《野猪大改造》,她到现在也还能记得那句让她忍不住悲伤的台词:
  能和你现在牵着手的那个人相遇的概率简直是近乎于奇迹,希望你们就算重新回到了明亮的世界也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可是什么才能算是奇迹?是终于能够坚持着活在这个残酷的、无边无际的世界上直到遇见他,还是终于能够在失去他之后继续地活在这个残酷的、无边无际的世界上?
  在还能相爱的时候,叶知我没觉得她和他的爱有多么比天高比海深,任何事物的珍贵程度都是在和别的东西对比时参照出来的。当她独自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凄惶地离开家乡回到宁城时,火车站上再也没有等待她的那个人、那双手和那个怀抱,那天下着毛毛雨,她两只手里都拎着东西没办法再打伞,明明带着伞却还是被淋得很湿。
  那是费文杰离开之后她第一次哭,在宁城宽阔拥挤的火车站前广场上,一边大步向前走着一边大声痛哭,抬不起手来擦拭,眼泪鼻涕纷纷而下,惹得行人侧目。她都不管,什么也管不了了,那一天她才真正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多不应该,被她亲手葬送的那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杜均轻轻碰碰叶知我的胳臂:“小叶……”
  叶知我眨眨眼睛回过神来,掩饰地眯起眼睛笑:“不好意思,我……我在想刚才的一个数据,走神了……你说的什么?”
  杜均笑着摇摇头:“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你这顿饭已经是第三次拿餐巾纸去蘸蕃茄酱了……”
  叶知我瞪大眼睛丢掉手里的餐巾纸,另拿一张擦着手指上沾到的一点酱汁,杜均放下手里的叉子向后靠在沙发椅的靠背上,轻笑着叹了口气:“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约你出来吃饭,没想到你就吃的这么意兴阑珊,这对我的信心可是有极大打击!”
  “老杜,我不是……”
  “我知道,开玩笑的,”杜均端起杯敬她,笑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太累了,邱教授对同事的要求一向非常严格,跟在他手底下日子不好过,不过可以学到点真东西,我相信你能坚持下来的。”
  “我明白,我不累,我就是……这两天没睡好,有点困了,今天晚上早点睡就好了。”叶知我也端起杯和他碰一下,抿下一口酒,让苦中带酸的液体在舌尖上打个转,再慢慢地吞下去。
  “小叶。”
  “嗯?”
  杜均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餐厅水晶吊灯的灯光,让叶知我不太能看清镜片背后他的双眼:“小叶,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叶知我看着他,装呆装傻地呵呵笑:“挺好的呀。”
  “好?”杜均笑,“这个表扬太空泛了吧,说点实际的,具体的,让我也得瑟得瑟。”
  叶知我十指交握,双肘撑在台面上:“这个,就是,人好呗,又亲切又温和,还很健谈,很有思想,又大方,工作学习更好,让人四十五度角仰望,反正就是好,呵呵!”
  杜均手里晃着酒杯微笑:“怎么我连好也好得这么刻板,就没有点有个性的,让你觉得我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么……”
  杜均眉梢微扬:“找不出来吗?”
  叶知我讪笑:“为什么要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你已经霸占了那么多优点了,给别的男同胞们留条活路吧。”
  杜均笑出了声,他轻抿下一口酒,眼睛从酒杯上方灼灼地看着叶知我:“可是我就快走到死路里了,现在再不转身,也许就再也转不出来了。”
  “什,什么?”叶知我偏偏头,不解地问道。杜均垂下眼帘,笑着摇了摇头:“真快啊小叶,我们认识已经有十个年头了。我有时候真不敢相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好象那时候,在学校里的那些往事只是刚刚才发生,这十年三千多天稀里糊涂地,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过来了。”
  “是啊,真快……”叶知我微笑着,心里有酸有甜,回忆往事总是能让人的心变得突然柔软。
  “已经十年了,从这十年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梦想着一件事,一直梦到现在,总也舍不得醒。”
  叶知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杜均的视线,堆起笑容:“什么样的……梦啊?”
  可是杜均的视线并不放过她,他执着地看着叶知我的脸,眼神很深刻,象手术刀一样很容易就一层层地划开身体露出深藏其中的内心。叶知我的闪避尴尬实在是太溢于言表,散漫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又疲倦又窘迫,完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的模样,从她身上一点儿期待或者是喜悦的影子也找不到。
  三十五岁成熟的男人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也知道有一些秘密就算已经大白于天下了,也还要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里。杜均用一大口红酒来安慰自己发干的唇舌,镇定自若地笑道:“这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梦,就是幻象。不是任何个体的梦,而是全部的、整体的梦。你不在了,但是那个全部还在做梦。”
  叶知我更加不解:“老杜你什么时候改行研究哲学了。”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奥修说的。”
  叶知我象个认真的学生一样点着头:“真深奥,真深奥!奥修……是何方神圣啊?”
  两个人自然百然地把话题岔开,从奥修聊到印度的种姓制度再到其他,顺着这根莫名其妙的藤,摸着心照不宣的瓜,接下来的饭吃得平静愉快,餐后杜均很绅士地把叶知我送回家。
  只是叶知我并没有立刻走回家,她站在楼梯转角的地方,看着外头楼下那一排冬青树旁边渐渐走远的杜均,突然开始后悔,也许自己还是应该留在急诊室,她不愿意欠别人的情,但是却又欠了杜均这么厚重的一大笔,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她实在是在太笨太蠢,也太自私了……
  也许注定这个是错乱的夜晚,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正在心绪烦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上回吃饭的时候被乔敏行要去了新手机号码,打开手机一看来电人正是她,叶知我无奈颓败地按下接听键,乔敏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
  “叶医生你住在哪儿?有点事,你能不能立刻过来一下。”
  叶知我皱眉:“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乔敏行干笑两声:“没有……就是……有点急事,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急事?”叶知我满腹狐疑,一点也不想去,可架不住乔敏行再三再四地哀求,她没办法也不好意思真的这么摆谱,只好勉强答应下来,问一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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